表小姐要出家-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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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太傅欣赏孙慎元,也看出他与崔夕宁之间互有好感,但毕竟是孙女的婚事,他不好直接插手。
但事已至此……
崔老太傅问:“慎元,你当真想娶夕宁为妻?”
“是!”孙慎元掀袍跪下,情真意切地道:“慎元思慕二小姐,恳请太傅给慎元两年时间,慎元定以三甲之名,登门求娶二小姐!”
崔老太傅问:“若你未列三甲,当如何?”
孙慎元重重一拜,道:“若此生贫寒,两袖清风,慎元绝不误佳人!”
崔士达闻言冷哼,“话说得好听!两年后,夕宁已有十九,届时你名落孙山,夕宁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
话音未落,崔夕宁闯进门,与孙慎元跪在一处,哽咽着道:“祖父,夕宁愿意等他两年,求祖父成全!”
崔士达立即骂骂咧咧,罗必禹一听,与其再度陷入舌战,一片吵嚷中,崔老太傅低喝:“够了!”
全员噤声,听崔老太傅一锤定音:许孙慎元两年时间,以三甲之列登门求亲,反之,婚约则就此揭过。
大戏落幕,崔夕宁与孙慎元这对有情人总算是苦尽甘来。
算算时间,这会正是前世崔夕宁定下婚约,孙慎元被挑断手筋的时候。今生他们还要再等两年,但以孙慎元的才能,想必两人终能成就好事。
谢渺深感欣慰。
崔夕宁对她千言万谢,谢渺笑眯眯地受了,完全没有要对她坦白出家的意思。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非议,谢渺不欲惹人注意,悄悄地走,悄悄地出家,待成定局后,众人不接受也得接受。
翌日便是崔家五公子的百日宴。
崔府设宴,招待亲朋好友,祈愿孩子长命百岁,福泰安康。
崔士硕只邀请了朝中三两好友,谢氏那边倒来了不少京中贵妇,围着她与小慕晟,恭贺弄璋之喜。
其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定远侯夫人。
上回崔老夫人六十大寿,她因事缺席,此番谢五公子的百日宴,她特意推去其他邀约,亲自登门道喜。
正厅主座上,崔老夫人慈眉善目,身边围着崔府的几位小姐,个个如花似玉,百伶百俐。
崔家三房的夫人坐在下首,大夫人李氏瞧着有些郁郁寡欢,二夫人谢氏抱着小公子春风得意,三夫人吴氏则忙前忙后,招呼下人奉上瓜果点心。
定远侯夫人不免感叹,真是热闹的一大家子,不像定远侯府,只有她与念南留在京中,念南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家里冷清的不行……
思及此,她望向站在谢氏身侧的谢渺,她容貌俏丽,打扮得体,双眸漾着亮晶晶的笑意,气质不输崔家嫡出的几位小姐。
是个好姑娘,难怪南儿念着她,数次到皇后面前表明心意,奈何皇后固执……
定远侯夫人暗暗叹息,她夹在皇后与念南中间,称得上是左右为难。若帮了南儿,恐与皇后离心。但若顺了皇后,南儿又不会善罢甘休。
便只能拖着,拖到皇后松口,或者拖到念南改变心意。
也不知会是谁先低头。
定远侯夫人抛开思虑,正想上前与谢渺说话,忽被一道淡绯色身影拦下。
“定远侯夫人。”崔夕珺捧着一碟子枣泥酥,朝她灵巧笑道:“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您不如先用些点心?这枣泥酥是祖母特意去江南请的厨子,味道十分正宗。”
定远侯夫人亲和依旧,言语却疏浅,“多谢三小姐的好意,我暂时还不饿。”
崔夕珺脸色一黯,花朝宴闹剧过后,她定给定远侯夫人留下了糟糕印象。换做旁人,她自是能置之不理,然而定远侯夫人是周三公子的母亲,她想亡羊补牢,但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她仍抱有期望,打起精神,再度捡了个话,“夫人,听说您喜爱兰花,正巧我得了盆春兰绿云,可我没有养兰的经验,能否向您请教一二?”
定远侯夫人笑道:“我院里的兰草平日都由丫鬟照料,待会我叫她将法子告知你,你照着养,假以时日定能得心应手。”
崔夕珺找话题,定远侯夫人便用软钉子挡回去。她们的互动落入谢氏眼里,她略微蹙眉,随即朝她们走近。
谢氏喊:“定远侯夫人。”
定远侯夫人舒眉,“谢二夫人。”
谢氏顺手将慕晟递给崔夕珺,“夕珺,你帮我抱会慕晟。”
崔夕珺并不愿意,自慕晟出生,她甚至没仔细瞧过他。而小慕晟全然不知,兀自笑得可爱,张臂在空中虚抓几下,似乎想要漂亮的姐姐抱抱。
碍于定远侯夫人站在一旁,崔夕珺无法,只得接过他。
小慕晟穿着红彤彤的衣裳,脚上蹬着虎头鞋,脸庞圆又嫩,犹如年画娃娃般讨喜。
定远侯夫人对他又逗又夸,过了会便与谢氏聊起家常。
崔夕珺没抱过孩子,勉强坚持片刻,已觉得手臂又酸又痛。她使劲往上颠了颠,想将他还给谢氏,又怕打扰到定远侯夫人的兴致。
该怎么办?
崔夕珺在心底叫苦,眼神转了一圈,忽然定在了谢渺身上。
对,给她,她会带孩子!
崔夕珺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好不容易挪到谢渺身侧,压低声音道:“谢渺,快,接过他。”
谢渺本伸手要接,想了想却收回来,“我手疼,抱不了慕晟。”
“……”崔夕珺恼得咬唇,“谢渺,你看清楚场合,今日是他的百日宴,若他摔了哭了,会丢谁的脸面?”
谢渺轻飘飘地道:“谁抱得慕晟,便该谁丢脸面。”
崔夕珺差点被气出内伤,偏偏怀里的慕晟还在乱动,扭着身子,兴奋地咿咿呀呀。
“别动了!”崔夕珺轻斥,然而慕晟扯住她胸前的粉晶十八子压襟,正玩得不亦乐乎。崔夕珺怕他吃进嘴里,忙腾手去拉,岂料慕晟恰好一蹬腿,整个人便往下坠,崔夕珺不由瞪圆了眼——
千钧一发之际,谢渺托住慕晟的身子,将他安稳地放回崔夕珺怀里。
崔夕珺惊魂未定,忙紧紧搂住慕晟。
“臭五弟。”谢渺刮刮他的小鼻子,将十八子从他手中解救出来,严肃而亲昵地道:“不许欺负你三姐。”
小慕晟咧嘴笑得开心,顺便蹭了蹭崔夕珺的衣裳。
崔夕珺盯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内心深处有块地方变得柔软且泛酸。
他知道她是他的姐姐吗?即便再不喜,也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姐姐。
愣怔间,谢渺扶着她的手臂,帮她调整了姿势。
她道:“慕晟还小,浑身都软,你抱得时候要尽量横着来,用肘弯托着他的脖子……”
崔夕珺挣扎几许,终是用心用意地听了,待谢渺叮嘱完要走时,她扯住对方衣袖,扭扭捏捏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第107章 第 107 章
晚间宴席自是高朋满座;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崔士硕带着小慕晟在男席溜了一圈,随后谢氏抱回坐在崔老夫人身旁; 再过半晌,慕晟饿了困了; 便由乳母和瑞珠哄着带回蒹葭苑。
谢氏接连不断地被人敬酒; 本就是开心的日子; 她便都笑着饮了。
谢渺见她红光满面; 春风得意; 内心愈加安定。
有姑父与慕晟在,姑母会在崔府过得很好; 当然了,前提是崔夕珺今生莫再糊涂犯错。
想起前世崔夕珺的结局,谢渺便禁不住地头疼。
她自小丧母,由崔老夫人亲手带大; 父兄疼爱有加; 以至于养成一身骄纵脾气。往常惹点小麻烦都还好说; 但她的后半生偏与张明畅捆绑到了一起。
张明畅乃左相张贤宗的嫡子; 其母出自太原王氏,据闻极其溺爱张明畅; 将他养得不学无术,骄奢淫逸。他喜好女色; 整日流连勾栏之地,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按理说,此等玩物丧志的膏粱子弟; 在京中不在少数。他固然惹是生非; 却也未杀人放火; 但某日他遇见崔夕珺,且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死活要娶她进门。
想也知道,满门清贵的崔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崔慕礼更暗里教训过张明畅数次。然而他贼心不死,趁着崔慕礼出京时围堵崔夕珺,虽不敢上下其手,却也在言语间占尽便宜。
崔夕珺是什么人?她从小在千宠万爱中长大,父兄皆是端人正士,被张明畅这样不入流的混子纠缠调戏,简直让她恶心至极!
她失去理智,将兄长的告诫置之脑后,狠狠教训了张明畅一顿——她想得简单,是他冒犯在先,她动手反击又怎样?事后无非是被父兄惩罚,再去祠堂紧闭两月,她承受得住。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没有等来张明畅的告状,反而等来了他的死讯。
张明畅死了,死因是胸骨断裂,内伤过重而亡。
张明畅的母亲王氏带人抬着棺材堵在崔府面前,一口咬定是崔夕珺杀了她儿,要崔夕珺一命换一命,血债必须血偿!
而张贤宗在御前椎心泣血,称膝下唯有张明畅一个嫡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恳求承宣帝定要严惩杀人罪犯,替他儿讨回公道!
至此,事情完全超脱崔夕珺的预料,没有儿女间的小打小闹,有的是崔张两族旧怨新恨交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争斗。
太医验尸,仆人指控,所有线索都证明是崔夕珺杀了张明畅。崔士硕一夜白了头,崔老太傅病重在床,即便崔慕礼赶回京城,也只与张氏达成了协议,勉强保住崔夕珺的性命。
保住性命的代价是她嫁给了张明畅的牌位,此生都要在佛堂为其诵经超度。而由于她的牵连,崔老太傅与崔士硕名声受损,被迫辞官,整个崔家唯剩崔慕礼在朝中孤身奋战。
哪怕两年后,崔慕礼掰倒张氏,接回了崔夕珺……一切都不可能恢复如初。少女在磨难中凋零,如枯萎的鲜花永失鲜活。
她仍旧讨厌谢渺,但那时的谢渺是崔家主母,她再掀不起任何风浪。
谢渺喜欢崔夕珺吗?
不,她不喜欢,甚至在重生初时,她一度冷漠地想,便由崔夕珺再度闯祸,唯有备尝艰苦,才能真正成长。
崔家或许会经历短暂风波,但有崔慕礼在,总会愈挫愈勇,扶摇直上。
然而现在……
谢渺想,看在姑母与慕晟的面子上,看在崔慕礼帮她许多回的面子上,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力帮崔夕珺躲过阴谋——
对,是阴谋。
张氏倒台后,张明畅之死的真相也大白天下。他并非死在崔夕珺手里,而是被其庶兄张明奴与亲父张贤宗联合算计,牺牲他一人的性命,用作击垮崔家的狡计。
在这场机关算尽的阴谋里,张明畅和崔夕珺沦为博弈的棋子,一人丧命,一人毁了后半生,他们均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但归根究底,始作俑者是张明奴与张贤宗。
当真是一脉相承,同样阴险的父子兵。
早在马场时,谢渺便提醒过周念南,叫他注意张明奴。他没叫人失望,在承宣帝秋狩遇熊时,抢走了张明奴一鸣惊人的机会——
眼下张明奴仍默默无闻,甚好,甚好。
离崔夕珺伤人事件还有半年多,谢渺揉了揉额角,预备进清心庵后再从长计议。
眼前是满桌佳肴,美酒飘香。崔老夫人已提前回院,余下诸位受酒意驱使,亦都流露出真性情,欢声笑语不断。
谢渺与崔家的几位小姐坐在一桌,崔夕宁坐在她左侧,朝她举起酒杯。
“阿渺。”崔夕宁眸光潋滟,笑吟吟地道:“我敬你一杯。”
谢渺执起茶杯,“我不善饮酒,便以茶代酒。”
崔夕宁推开她的茶杯,硬给她倒上小盏酒,“不行,今日你必须受了我这杯酒,若不是你,我与慎——”
她喝得微醺,顾不上场合,什么话都往外吐。
谢渺忙掩住她的嘴,唇角却上扬,“崔夕宁,你醉了。”
有吗?
崔夕宁略显茫然,随即拉下她的手,硬要与她碰杯,“我不管,阿渺,你快喝。”
她软磨硬泡了好半晌,谢渺推辞不过,又想到再过几日便要离开崔府,心底一高兴,便喝了一杯酒。
哪知喝了第一杯便有第二杯,喝了第二杯便有第三杯,以此类推……
待宴席结束,谢渺已双颊绯红,微醺薄醉。
拂绿最了解她的酒量,担忧地道:“小姐,您许久未饮酒,该悠着点……唉,明儿起来,肯定得恶心头疼。”
谢渺半靠在她身上,脚步虚浮地往前走,“拂绿,我,我高兴。”
拂绿道:“奴婢知晓,二夫人有了五公子,您比谁都要高兴。”
“对。”谢渺道:“还有夕宁,她与孙慎元……与他苦尽甘来,我高兴。”
“入冬后,府里的花都谢了,但再有两个月,梅花便会开,我高兴。”
“白饭与雪貂越长越圆滚滚,我高兴。”
“今晚的酒好喝,我高兴。”
“夕宁穿得衣裳颜色好看,我……”
小姐是真醉了。
拂绿听她絮絮叨叨,好笑的同时又觉得难过。
那么多高兴的事情,为何不能有一件是属于小姐自己的呢?可要是问小姐,她定会说二夫人允她出家便是最开心的事。
唉。
“小姐,你抓牢奴婢的手,慢慢走。”拂绿柔声道:“等回院里,您喝碗醒酒汤再睡。”
主仆二人慢腾腾地往海花苑走,路过湖边时,前方阴影里伫立着一道颀长身影。
拂绿停步,迟疑地喊:“二公子?”
崔慕礼从暗处走出,目光落到谢渺的脸庞,“她喝酒了?”
“对。”拂绿解释:“小姐许久未饮酒,今晚心情好才陪着二小姐喝了不少。”
崔慕礼道:“她酒量如何?”
拂绿正待回答,便见谢渺扶着脑袋道:“拂绿,快将窗户关上,风都灌进屋里了。”
……
“就,”拂绿尴尬地道:“如您所见,小姐酒量普通。”
没记错的话,女席上备得是葚予酒,并不容易醉人,寻常女子喝几两也只得微醺,但看阿渺的醉态……
想来是酒量极差。
“厨房里有醒酒汤,你去端一碗来。”崔慕礼道:“我们在尚清亭等你。”
拂绿愣了会,委婉地拒绝,“奴婢扶小姐回海花苑后再去厨房也挺方便。”
崔慕礼问:“你怕我会对她做什么?”
拂绿摇头,二公子是端方君子,怎会作出越矩的行为?只是小姐醉了,若是胡言乱语……
“你们主仆倒是一心。”崔慕礼笑了声,“都对我戒备十足。”
拂绿听出他话里的自嘲,不知怎么竟然开始可怜起他。从前二公子高高在上,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而眼前的他脸色苍白,神容虚弱,整个人似摇摇欲坠。
无论过往如何,近一年里,二公子待小姐挑不出丁点毛病。更何况孟远棠之事,多亏他及时赶到……
拂绿瞥向不远处的尚清亭,四面通透,无纱幔遮挡,一眼便能看得分明。
她叹了声,道:“二公子,奴婢扶小姐去亭中散散酒气,但只一刻钟,奴婢便要带小姐回去休息。”
拂绿将谢渺扶到亭中坐好,确定妥当后道:“小姐,奴婢就在外头站着,您有事情便喊一声。”
谢渺倚着柱子,还以为已回到了屋里,摆摆手道:“去忙吧。”
拂绿退下,崔慕礼跟着进亭。
夜风掠过凉亭,谢渺裹了裹披风,嘟囔了一句,“窗户坏了吗?老是有风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