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情诗-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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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改试卷的效率一项奇高,周五考完试,周天晚上便能开家长会来公布成绩,主要还是为了心态波动大的学生和家长做思想教育。
但高三,再开几个家长会都不奇怪了。
迟宁昨晚便给薄知聿发了短信,让他准时准点来看他“普天同庆的盛世大举”。
“阿宁,”姜伟朝她招招手,“主任那边希望你临时准备个演讲,等下好给大家做个动员。”
迟宁犹豫了会,还是点头,“好。”
“你多谅解下,这次年级给参加月考的家长都发通知,家长们都很关心这次月考成绩。对了,我给你父母也发了一份,果然学习还得是看阿宁啊。”
迟宁:“给我家长……?”
“嗯,给你爸妈发了。主任在说话,老师先过去忙。”
迟宁打开手机的一瞬间,消息界面跳出来她爸的消息。
【阿衍联系你了吗?】
自从上次问位置她没给之后,迟星衍像是有意在钓鱼,信息和电话故意错开时间联系的,完全没有正面沟通。
迟宁也烦了,直接打开迟星衍的微信。
【三秒,位置。】
果然。
迟星衍发了个猫猫害怕的表情包,然后迅速无比地回:【不要,你发给位置我去找你。】
迟宁随便定了个七中附近的位置,然后同样的把这个位置发给她爸,省事省到底。
处理完这个定时炸弹,迟宁刚想松口气,她三千年回不到一条消息的妈妈终于学会用微信了,第一条是问:
【知不知道你弟弟在哪儿。】
第二条:
【成绩我看了,以后别浪费时间去参加这种没用的考试。】
没了。
迟宁很想把“到底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他养在你们身边又不是我身边”的消息怼到他们脸上,可她不行。
她比迟星衍大,就要学会比他懂事。
这是她爸妈一直教她的。
高三的家长会,大部分都是愁容满面的紧张氛围,要先在大礼堂开统一的动员,在到班级里去进行一对一指导。
迟宁是负责站在台上做优秀学生代表典范的。
交谈的人声喧闹,调整麦克风音量的电流声在耳畔滋啦作响,迟宁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父母向依偎着的撒娇,父母安慰着的表情甚至是忧虑重重的担忧……人生百态,她从未亲自在自己的身上见到过。
她爸不太管她,大概是隔着一层血缘关系的缘故,他们之间向来是点到为止。
她能理解,毕竟不是亲生的。
迟宁对于她妈影响最深的便是小时候考试拿了年纪第二,木沁一边用流利的法语跟国外的大客户沟通,一边抽空用零散的中文斥责“你怎么能这么笨”。
她不会看到他们对她产生半点安慰的动作或是言语。
因为她是迟宁,她只能是第一,要当全班第一、全校第一、全国第一,甚至于是全世界的第一。
迟宁有时候也会去想,是不是只要她永远是第一,那些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所以,还是怪她不够努力、不够聪明。
“阿宁——”男人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头顶飘下。
迟宁抬眸,薄知聿弯着一双桃花眸,浅色的眼瞳像是能将人勾进去,偏偏语调欠揍得很。
“怎么一会儿没见到哥哥,就开始难过了啊。”
“……”
迟宁往后拉开些距离,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穿着,素净又高雅的浅灰色西装,衬衫懒散地敞开两颗纽扣,露出半截深邃的锁骨,劲腰长腿,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惹火的视线。
这人是来参加什么时装周走秀的吗。
迟宁打量了一番,真诚道:“这只是个家长会。”
薄知聿轻咳了声,“这不是没开过家长会,想给小阿宁挣点面子吗。”
迟宁难得在这臭不要脸的人这儿,能看到类似于害羞的表情,她安慰:“没事,这么穿很好看。”
她这话音刚落下,男人眼眸稍勾,散懒意味又冒出来了,像要撩人的狐狸精。
“阿宁喜欢?”
迟宁点点头,她也挺直接的:“净化眼球还能净化心情。”
狐狸精凑近她的身侧,清冽的薄荷气息环绕,他静静盯着她不说话。
距离太近,她似乎能看清他眼尾下那颗勾人无形的朱砂痣,欲气得要命。
他这么穿也确实是好看得要命,迟宁被这么看得耳朵发红。
“你干嘛……”
“不是净化心情吗。”男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晕着细碎的光晕,明亮又温柔,“想让小阿宁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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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宁带着薄知聿坐在大礼堂的第一排,这基本都是校领导或是什么重要人物坐的位置,她也没多想,反正以她的成绩薄知聿就是想做讲台上都没人敢有意见。
老朱从后台急匆匆地过来,“阿宁啊,原来你在这儿,让老师找了大半天。怎么样,临时稿子想好了吗,大概还有五分钟咱就要上台。”
从刚才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迟宁脑海下意识上演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幕,他们都有父母安慰了,怎么她还得上去安慰他们。
她沉默片刻,“我忘了。”
“忘了也上去试试。”说着,老朱就想拉住她的手往后台走。
掌心还未触碰到,“啪”的一声尤为响亮。
老朱吃痛的伸回手。
少女被人安全地护在身后,小圆脸乖乖仰着,好像还未反应过来的兔子。
薄知聿眼尾稍勾,漫不经心道:“我们阿宁不是很想上去呢。”
老朱一顿,他也真的没征求过迟宁愿不愿意,“可是大家都准备好了……”
“那就让他们别准备了。”薄知聿散漫地睨了眼,“——不行?”
男人的眼眸始终都是带着笑意的,却看得老朱一身鸡皮疙瘩,他下意识退了两步,连连点头,“行……肯定行……”
迟宁看着老朱仿佛在躲什么妖魔鬼怪的步伐,轻轻扯了扯薄知聿的衣角,小声道:“我去也可以的。”
薄知聿顺势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他的身边。
男人的掌心宽大,指腹伴着薄茧,在初冬也是温热的温度,莫名的,很能给人种安全感。
迟宁抬眸,对视上他的眸光,浅色的眼瞳温柔又耀眼。
他的声音缓缓落下,像是在哄着小朋友,温柔至极。
“我们阿宁不愿意的事情,可以都不做。”
大礼堂嘈杂交错的声响还未安宁,男人的声线却径直地传达到她的心底。
迟宁沉默片刻。
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就好像老师们找她去讲授、分享竞赛经验,演讲等没完没了的废话,也没有人问过她一句愿不愿意。
她爸妈来让她去劝迟星衍的时候、去考第一的时候,也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每个人对她,都像天生就该是如此。
迟宁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有太多情绪波动的人,可听到他现在这句话,被麻木掉的神经好像渐渐有了点触觉。
原来,还有人知道她不该是理所应当去做这些。
迟宁垂着头,明明想说很多话,不知为什么憋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
“你人很好。”
“……”
薄知聿低笑了声,“小阿宁怎么还给我发好人卡啊。”
“不管,就是很好。”迟宁瓮声瓮气的,固执地重复了一遍,“就是很好。”
“这就算是好人了?”薄知聿递给她个小礼盒,拖腔带调的,“那这样,阿宁别被哥哥骗走了。”
迟宁愣了下,“这是什么?”
“月考的奖励。”薄知聿把礼盒打开,里面是条银白手链,款式简单素雅,几许吊珠,末尾是个小兔子形状的吊坠。
他顺势帮她带在手腕上,细细看了一番,“哥哥量得还挺准。”
迟宁想摘,她爸就是做珠宝生意的,这手链的价值她一眼能扫出来,“我收不了……”
“这可是哥哥特地准备送给你的,庆祝你月考。”
“你都还不知道我月考考的怎么样,怎么就庆祝上了。”迟宁是真觉得受之有愧,故意道,“我月考考得可差了,完全见不得人。”
“考得再差也是奖励。”薄知聿弯着眼睛,眼尾勾出弧度,“哥哥的世界里只有阿宁,所以,阿宁永远都是最好的。”
迟宁眨巴着眼睛,哑口无言。
她总觉得自己能看明白所有人,偏偏薄知聿完全不按套路走。
他能察觉她那点难过的心情,无论是去Club还是今天,变着法地哄她开心,哪怕她只是在老朱面前犹豫了一瞬间,他就拦下她不想做的事情,不管她是好是坏,他早都准备好了安慰她的礼物。
薄知聿——
比她认识的所有人都要温柔。
迟宁眼底发酸,似乎有什么管不住的情绪像疯了一样地往外跑。
“薄知聿,你好奇怪。”
薄知聿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眼尾,略带笑意,“是啊,哥哥可太奇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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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宁没有上台演讲,老朱随便抓了个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念的还是去年的稿子,磕磕绊绊总算把这个大礼堂的鼓励环节结束了。
接下来姜伟把七班的家长都召集到班级里发成绩单,开会,流程也和普通的差不多,无非就是差生说问题,优等生夸一夸。
薄知聿坐在迟宁的位置上,思绪有些跑。
他对高中的记忆太少了,没高考完因为铺天盖地的新闻,校方判了他退学。他上学的时候也挺疯的,班主任年级主任、政教处的,每个都骂过他。
被教训、被处分,正儿八经来给小朋友开家长会还是第一次,想想刚进来的时候,小朋友难过的表情,八成是对成绩失望了。
不过他倒也挺习惯被姜伟训的,就是等会儿好像得忍住不能顶嘴。
不然小阿宁该没面子了。
迟宁不知道薄知聿在脑海里铺垫了这么一大段,默默道:“你等下,可能会有点儿意外。”
薄知聿的语气完全就是语重心长的安慰,“阿宁努力就好。”
“……”
这是到现在还在坚信她读书很差呢。
迟宁真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我不用努力,高中考纲内的东西对我来说都很幼稚。”
“这说法还挺新鲜的。”薄知聿挑眉,“哥哥以前怎么没想到。”
“……”
迟宁已无话可说。
少女的耷拉着脑袋,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遇到什么大难题,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成绩单递了过去。
薄知聿还在脑海里想着要怎么安慰这个考场失意的小朋友,是接着蹦迪还是旅游呢。
迟宁一点点挪开袖子,成绩单还跟着行评语。
【阿宁啊,下回咱还是别考试了,给其他学生留点自信吧……】
成绩入眼。
【迟宁:语数英单科,年级排名,1。】
【迟宁:理综年级排名,1。】
薄知聿愣了片刻,跑偏的思绪还在排列这么多个1是什么意思,少女平淡且朴实无华的声音,慢吞吞地响起:
“你的盛世大喜来了。”
“…………”
第24章 “薄荷情诗。”
薄知聿感觉这三百响礼炮最先开始放的地方;可能是在他的脑海里,噼里啪啦一阵动静,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距离遥远的高中生涯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唯一有影响的就是被姜伟骂。
他估计姜伟对于他遥远的高中生涯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唯一的影响就是骂他。
所以现在他以迟宁这个“年级第一”的身份站在姜伟面前;两人大眼看小眼瞪了半天;姜伟习惯性地想用“臭小子”开口;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然后换上像是在骂人的语气;硬邦邦地夸了他半小时。
扭曲。
相当的扭曲。
风水不是轮流转,这风水是直接给你乾坤大挪移了。
薄知聿揉了揉太阳穴;“所以;您是说;阿宁高三被保送了?”
“准确的说,她初二就被保送大学了。”姜伟面无表情地打开百度百科,搜索“迟宁”二字,然后把手机放到他面前。
薄知聿是万万没想到;迟宁的关键词条可能都要比他的多。
生平简历、独家采访、报纸刊登;全没落下。
薄知聿还沉浸在一个人的头脑风暴里,周围还零碎有几个家长上来问;“您能不能分享一下,您家的小孩是怎么教育得能这么优秀的?”
薄知聿扯了扯唇角,也博大精深来一句,“靠三百响礼炮。”
“……”
旁边的迟宁也挺没话说的;跟在薄知聿身后,小声说:“我之前说了,我读书……还行。”
这句简单、低调又朴实无华的还行。
她这可是太行了。
薄知聿抬了抬眼皮,“所以;你不上课是因为都会了?”
“嗯,太简单了。”迟宁补充道,“而且,我本来就保送了。学校老师觉得我在上课压力太大了,我不来上课他们也挺开心的。”
“……”
薄知聿卡壳,问:“所以你说读书没人陪你玩——”
迟宁点点头,“他们学的好慢。”
“……”
以前薄知聿觉得迟宁就是个看起来很乖的不良少女,结果人家是因为太聪明了闲得像个不良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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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宁看薄知聿的表情也能想象到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特别是在这人终于反应过来去学校的荣誉墙看一眼,并且发现整面墙都是她的存在。
很微妙。
微妙到这几天她都没看薄知聿提起高考这件事了,为了报答,她也没跟他提三百响礼炮这件事。
反正也已经换了俩要求了。
迟宁昨晚做完数树,还按照老朱的吩咐整一份NOI的精选题给今年参加竞赛的学生,她到凌晨三四点吃了药才睡得着。
下午是被疼醒的,小腹像被人拼命拉扯着,额角手心都是冷汗,指甲嵌进手掌里,落下一个又一个的月牙印。
她强撑着精神去洗手间垫了卫生巾,回来险些腿软跪在地上。
她来薄家的行李里没有止疼药,她努力伸手去拿手机,神经似乎全被疼痛统治了。
唾手可得好像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平常吃药的副作用太多,每次来生理期都像是天崩地裂。
薄知聿在门口敲门,“阿宁——”
迟宁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近乎于无。
“阿宁?”薄知聿听了会屋里的动静,“哥哥进来了?”
室内景象映入眼帘,少女半蜷缩在地毯上,一只手捂着小腹,细碎的发梢贴着额角,脸色白得像纸。
薄知聿立刻扶起她,“阿宁,哪儿不舒服?”
迟宁下意识攥住他的手,“没……没事。”
她虚弱到说话大半都是气音。
薄知聿眉心拧成川字,语气也不自觉严肃起来,“这是没事儿?去医院。”
少女大抵是疼到意识模糊,医院二字却像是什么膝跳反应的开关,她攥着他的手力道发疼。
“……不去。”
“不去医院怎么行?”薄知聿感觉额角都在突突地跳,放轻了声音哄她,“阿宁乖,我们去医院看看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迟宁猛地挣开他的手,音量骤然拔高,“我说了不去!”
她疼得脸色惨白,眼尾全是红的,偏偏看人的眼神冰冷得像掺杂寒霜,没有任何的感情。
好像这瞬间的迟宁才是真正的迟宁。
不是那个总挂着小太阳笑容,温温柔柔的小姑娘。
是满身刺,疼到骨子里都不愿意让人靠近的她。
空气似乎都停滞住,两人视线相接。
她这么冷冷地睨着他,他便也这么看着,没说话。
迟宁知道不该用这个脾气这么对他,可沉闷烦躁不断涌上,从她的眼耳口鼻开始淹没,剥夺完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