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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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她自己决定了她人生的走向,她走到了干清宫里,他的面前。
婉襄握住了他的手,将它郑重地放进了她的手心里,双手交叠,都在汲取他的暖,“如今四哥可以不必焦急,也不必犹豫了。”
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知道雍正将要说什么。
“除却皇后的病势稍好些,宁嫔、懋嫔的病情都没有什么起色,尤其是懋嫔……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婉襄并不想抢什么功劳,不想在懋嫔面前做什么好人,于是她任由雍正自己将要说的话说下去。
“朕连月来龙体不安,不曾于懋勤殿勾决囚犯,亦赦免了一批应得遣戍、监追、籍没家人惩罚之罪人。”
“朕想,朕对自己的家人也应当宽容一些。”
婉襄安静地听着他说话,他若有所感,更用力地反握了婉襄的手。
“今日熹妃来养心殿陪朕用午膳,提及了苏答应。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加以死后哀荣,也不过只是全了朕的脸面。”
“而苏答应在世时曾自述,儿时待她最好的长辈是她的祖母。因此朕决定下旨封赠其祖母为安人,享六品俸禄,直至其去世。”
这是个不错的法子,令苏家的门庭获得了体面,也令这世上真心待苏答应好的那个人获得了实惠。
而诰命的俸禄就同现代社会的养老金一般,人死之后便不能再得,因此,无论苏答应家中人原本如何,今后都会好好侍奉这位老人家。
不过,为什么熹妃会忽而提起苏答应的事呢?
雍正继续说下去,“朕亦打算解除懋嫔的禁足令,日日使太医入咸福宫为她诊治。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在这件事情上,受害最大的人并不是婉襄,而是苏答应。
就算苏答应原本已经要死去,但哪怕只是一刻,懋嫔对她生命的剥夺也是无可否认的。
苏答应已经离世,她活着的家人只会感念天恩浩荡,其实不需要婉襄发表什么意见
赞成或是反对,都无必要。
婉襄不想展示她的宽宏大量,因为她并不能原谅懋嫔。于是她选择保持沉默。
雍正很快读懂了她的沉默,向着她靠近,用额头抵着她的,“连个顺水人情也不愿意做……”
她又不是熹妃。熹妃是要当太后,追封皇后,受万世敬仰的人。
婉襄这样想着,当然不能说出口。她垂下如鸦翅一般的睫,不曾与雍正对视。
“便是嫔妾愿意做人情,也总要有人肯领情才好。”
她虽然觉得懋嫔生活在这样的年代很可怜,但这个时期也不是每个人都要发疯。
像懋嫔这样的人,她只想敬而远之。
下一刻婉襄觉得天旋地转,雍正那只能够操纵山河的大手此刻也操纵着她,他令她完全地躺到了他怀里,自然而然地同他四目相对。
婉襄的旗头抵着坚硬的龙椅,开始微微倾斜,令她感觉到了不适。
他很快就发觉了,仔细耐心地取下了她头上的钗环,同那些讲国计民生的奏折放在一起。
“若说朕希望你出言赞成,从而令朕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呢?”
婉襄的一颗心仍旧惴惴不停,已在他眼中失尽常理,她正想要开口,便见雍正温和地笑了笑。
“朕不会想让你违逆本心的,婉襄。”
他俯下身来亲吻她,像是夏日的蜻蜓掠过小荷初生的水面,那涟漪漾在她心间,撩拨得她不再像湖水一般甘心任他游戏。
婉襄伸出双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在他撤退的时候猛然抬起身体追了上去。
他的那只手不再为婉襄束缚,抵住了她的背,有力地支撑着她,使她能够维持住这个动作。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是需要争夺的,若不用力些,便追逐不上那潮水。
第39章 协理
“万岁爷; 您应当吃药了。”
苏培盛的声音传进来,老太监躬着身子的影子倒映在养心殿殿门之上。
婉襄的身体一僵,那些潮水在她身体里一瞬间凝结成了冰块。而后她迅速地从雍正怀中逃离出来; 低着头继续站在一旁。
余香萦绕在怀; 徒留佳人之影。
雍正久怀怅惘,又片刻之后; 才重新在龙椅之上坐端正了。
“进来吧。”不怒自威。
殿门被推开的时候传来了轻微的声响,那些影子都活动起来,苏培盛略微抬头,“奴才给万岁爷; 答应主子请安。”
雍正自一旁拿起了一本奏章,提起了朱笔; “起来吧。”
即便是不行礼的时候,苏培盛的身体也是微微弓着的。
他轻轻地一甩拂尘; 身后的宫女便几乎无声地朝着龙案走过来; 在另一侧将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放了下来。
婉襄有时候觉得; 天家威严,其实并不在于豪奢富贵,而就在这无声无息的规矩里。
苏培盛仍旧没有退下去; 在拿起那碗药汁之前,雍正又问,“还有什么事?”
台阶下的苏培盛便不着痕迹地望了一旁的婉襄一眼; “齐妃娘娘炖了一盏川贝雪梨汤送来; 不知万岁爷您……”
“齐妃?她许久不做这般贤惠人了。”
雍正的态度之中略有些轻蔑,他端起药碗; 将其中的药汁一饮而尽了。
“朕此时倒并不想喝; 分赏值夜的宫人吧。”
苏培盛低头; “是。”
而后望着小宫女重又将空空如也的药碗收走,转身欲走,却又被雍正唤住。
“往后若刘答应在养心殿中侍奉,便不必此时送药来,朕睡前再喝。”
君王之名,苏培盛不敢违抗,亦不敢多问什么。又行了一礼,便再一次掩上了养心殿的殿门,整座殿宇重又安静下来。
“真是苦。”
周遭无人,只得婉襄一个,她听见他轻轻地抱怨了一声。
她望见案几之上暖砚之中的墨汁将要干涸,便拿起一旁的砚滴,重又往里面添了些水,细细地研磨起来。
“待到春暖花开时节,四哥的病便会尽好了。”
他原本用的是一只掐丝珐琅夔龙纹暖砚盒,今日已经赐给了她,如今用的是一只碧海腾蛟铜暖砚,当是明代之物。
只有亲近之人,才会不避讳地将自己常用的东西当作礼物赠送。
而雍正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她磨墨之时露出的一截莹白手腕之上。
“朕也总算是明白,为何小顺子总是如此了。他们师徒二人原是一样的。”
是指方才与昨夜之事……
雍正原本靠在椅背上,见墨色已成,便立起身体,蘸了墨汁,先在素纸上试了一笔。
墨色不浓不淡,已经很适宜。婉襄停了手。
“嫔妾继续去看书了。”
雍正仍旧批阅奏章,婉襄回到了属于她的小机之后。
心潮曾经那样澎湃过,连原本看到哪里都已经不记得,索性随意翻开,是元真的《垂训诗》。
其中有一句:“闲中检点平生事,静坐思量日所为”,倒正合“朝干夕惕”之中的“夕惕”二字。
“方才不过看到王无功的《答冯子华》书,此刻怎么就看到这里了?可见你看书并不用心。”
雍正的声音骤然响起来,婉襄的思绪又被打断了。
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四哥不说自己打断了嫔妾的思路,倒怪嫔妾不好好看书。”
不过他一面理奏章,一面还能清楚地知道、记得她的书看到了哪里,实在古来勤政之帝王,都不是平凡人。
婉襄正这样想着,雍正笑起来,像是巴不得她这样顶他一句,“如今都敢反驳朕的话了。”
婉襄知他不会怪罪,便也低头忍笑,重新翻到了卷一的《答冯子华书》。
内容历历皆有印象,她果然是读到了这里。
正想继续看下去,雍正又开了口,“朕想让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婉襄,你不若在下首锔瓷吧。”
雍正此言出乎婉襄意料,不过比起看书,她也的确更喜欢修补瓷器,那是流淌在她血液里的东西。
于是她抬起头,“可是锔瓷有声,不会吵扰四哥批阅奏章么?”
“朕身边何时安静过?午后朕见朝臣,动气之时摔了一只杯子,便补它吧。”
这并不是对婉襄的嗔怪,而是连雍正自己也无法反抗的现实。
天下万民的声音都在他脑海之中,陈情、争吵、感念、愧疚、愉悦……这是他的责任。
相形之下,环境之中的一点声音,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他想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四哥先别忙着派活,白日里嫔妾本也在修补瓷器。恐怕要麻烦顺公公往镜春斋走一趟,将工具也取过来。”
雍正眼中的笑意又染上了狡黠,“取修补之物过来是应当的,工具倒可以不必。朕令内务府的人为你新制来一套锔瓷工具,你试一试是否合适。”
“原来四哥答允嫔妾在养心殿中锔瓷是假,要同嫔妾炫耀内务府工匠之能才是真。”
可惜她不能完全答应他,“旁的工具定然趁手,只是一样,嫔妾还是须得用自己的金刚钻才行。”
锔瓷工具之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金刚钻。而这样东西,通常也是由匠人亲手打磨的。
才能知道它的脾性,才能知道它的锋利。匠人与工具彼此属于。
“俗语有云:‘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也好。”
雍正手中的笔在白玉荷叶式笔掭之上逗留了片刻,唤进了小顺子,使他遵照吩咐去取婉襄所需的东西。
小顺子离去之后不久,苏培盛也就捧进了一个剔红荷叶纹方盒,得雍正允准之后直接奉予了婉襄。
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令内务府新造的锔瓷工具,剪刀、尖嘴钳、锉刀、錾刀……所有的工具都很精致,略宽一些的地方都雕琢了精致的菡萏纹。
婉襄一见即喜,抬头望向雍正时他也一如既往望着她。
今夜没有月光,他眼中光芒是人间烟火之中生出来的纯然欢喜。
不是一个君王满足于他居高临下的赏赐,他没有将她看作卑弱之人。
小顺子很快捧进了那尊德化窑观音像的碎片,婉襄重又低下头去,想再在其中找到她白日忙碌过的痕迹与思绪。
注意力都在瓷片之上,她的心很快安静下来,静夜里能够听见雍正朱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婉襄竟觉得同雍正相处,比白日里和那些妃子在一起更好。
这想法令她吓了一跳,差点为瓷片割伤了手指。
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他有所察觉,也回望她一眼,而后重又投入到了奏章的批阅之中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终于把所有的瓷片都在理论上拼接在了一起,雍正才停了笔。
“这尊观音像,似乎有些眼熟。”
婉襄点头,“是宁嫔的东西,她听闻嫔妾会锔瓷技艺,因此请嫔妾帮忙。”
“她倒是会用人。”这句话听不出喜怒,再开口,便略含了些怅惘,“她的身子太弱了,即便求助于鬼神,到底也是无用的。”
雍正登极之前推崇佛法,上位十年之间,却闭口不提佛事。这是为了巩固他的政权,但于后宫事上,他原来也是不相信的么?
他很快收敛起了他对旁人的怜惜,“熹妃今日过来,其实还同朕说了一件事。”
婉襄望向他的方向,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四阿哥福晋富察氏,入冬之后便得了风寒之症,因有娠不敢随意用药,至今未曾痊愈。熹妃一面要忙于六宫之事,一面又要照管福晋,实在有些分身乏术。”
“因此,她希望朕能再指一位妃嫔替她打点年节下的一些杂事。”
皇后久病,是早不管事的了。
而如今后宫中的主位嫔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熹妃要找一个人帮忙,应当还是很容易的。
“齐妃不堪大用,若叫她沾上这权利,拿着鸡毛当令箭,反而叫熹妃头疼;懋嫔久病,且又是戴罪之身,自然不提;宁嫔病弱,全无一点好转的迹象……”
婉襄一一记下了雍正对她们的评价,这对于她往后同她们相处有一定的帮助。
他历数的顺序便是同样位阶之中众人的资历,但,他完全没有提及裕嫔。
裕嫔有什么问题?
“余下郭贵人、安贵人、李贵人、马常在等人,皆不是此块材料。”
“因此,熹妃希望你能入永寿宫帮她做些事。婉襄,熹妃原本就知道你读书识字之事么?”
这个问题,令婉襄有些怔忡。
原来的刘婉襄应该的确略识得几个字,但应当是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她也不记得她在熹妃面前流露过什么,向来很本分……
可此时的问题并不在这里,“朕并没有替你答应,只看你自己如何想。”
熹妃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这其中应该还有一些婉襄所不知道的内情。
她不可避免地要同熹妃打交道,既是如此,也不必在挑战刚刚来临的时候就选择退缩。
更何况雍正没有替她答应,却也没有替她拒绝。既问了她这个问题,想来也是希望她能够应承下来。
婉襄的心逐渐沉静,“若熹妃娘娘不嫌弃嫔妾蠢笨,嫔妾愿意效绵薄之力。”
答应之身,染指六宫事,便不知其他的后妃会如何想了。
第40章 福晋
“嫔妾承干宫答应刘氏; 请熹妃娘娘安。”
坐于永寿宫正殿上首的熹妃略略抬了手,“这位是怡亲王府的侧福晋,婉襄; 你应当识得。”
婉襄抬起头来; 侧身望向座次略低于熹妃的那位侧福晋,无数属于刘婉襄的记忆在一瞬间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她不过淡淡一句。
“侧福晋安好。”
她是怡亲王的瓜尔佳氏侧福晋,名为瓜尔佳·绰岱娅,为人……为人甚刻薄。
婉襄的母亲在怡亲王府内院行走时因天黑看不清人而没有及时给她行礼,为她惩罚; 在堂中跪着受了十数个耳光。
彼时她母亲刚刚养下幼妹不久,归家之后因惊惧而高烧不止; 险些一命呜呼。
还是嫡福晋兆佳氏偶然得知此事,将自己身边的太医送来为婉襄的母亲诊治; 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瓜尔佳·绰岱娅; 实是婉襄一家的仇人。
但瓜尔佳氏本人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也大约根本就想不到婉襄就是那个曾为她惩罚的下妇亲女。
她上下打量了婉襄片刻,“姓刘,是包衣出身?也是; 从齐妃、敦肃皇贵妃开始,包衣出身的女子,是惯来知道怎么伺候万岁爷的。”
这句话说出口; 婉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但熹妃就是自齐妃、年妃得宠的时期开始服侍雍正的; 就算她表面上再不在意恩宠,这话到底也伤了她的脸面。
果然那图便上前为她添了茶; 一面状似无意道:“侧福晋难道不认识她么?”
“她原是你们府上管领刘满的女儿; 今年入永寿宫当差。”
“万岁爷偶然见过她几面; 前几日便将她纳为了妃嫔,为此还往你们府上赏了东西的。”
“刘满?”瓜尔佳氏微微皱了眉,又仔细辨认了婉襄的容貌片刻,“是你?”
在瓜尔佳氏的反问之后,有更多的记忆涌进了婉襄的脑海之中,令她几乎微微有了眩晕之感。
瓜尔佳氏……瓜尔佳氏之子弘昌……众多身体疼痛的记忆……
十四岁的少女刘婉襄曾经在无意之间闯入瓜尔佳氏之子贝勒弘昌的视线,为他强迫,差一点成为了他房中人……
嫡福晋兆佳氏说,旗人少女必须先参与皇家选秀,不得私自婚嫁,这才保下了她……
无数的恨意在这段记忆之后袭来,他们一家同瓜尔佳氏的仇恨不仅仅是在她母亲的这一件事上。
这件事于弘昌而言同样不光彩,瓜尔佳氏是不会同熹妃谈起的。
婉襄低下头去,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