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夺皇位后,他死遁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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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今日提到了师禾,又得到了一见的信,慕襄再次梦见了师禾。
可师禾却手握着一颗血红的心脏,试探将那颗簪子重新插回慕襄头上,只是手颤了两次都未成功,口中低语着:“阿襄,别怕。”
慕襄猛得惊醒。
他抹了把额间的汗液,浑身冰凉地坐起身。
这次他并未觉得惊惧,只是觉得倘若有一天,他真的能死在师禾手里,哪怕被他挖了心脏,也好过一个人独自地在这如牢笼一般的城墙里度过余生漫长岁月。
他摸索着站起身,找到内室里装着和师禾相关东西的木箱,将其打开后找到那枚冰凉的玉佩。
听到声音连忙进来的尚喜点燃了烛火,见状迟疑道:“陛下?”
慕襄背对着他,影子被暖红的烛火拉得极长,轻声道:“我想他了。”
尚喜一怔,莫名地想要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遁,大概?
(再来三十三个随机红包,对不起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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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陛下; 您……”尚喜从前还在服侍先帝慕淮河时,听过一些关于雅帝的隐秘; 于是对这段时间自家陛下和国师大人之间的异常也有所猜测。
可真正确定,还是因为刚刚慕襄的那句“我想他了”。
“孤想他了,可孤却不能去找他。”慕襄垂着眸,轻抚手中玉佩。
“……”尚喜走近慕襄,给他披了件外袍,“依奴才拙见,大襄所有人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若想要谁; 带回来便是。”
“可他不是大襄子民——”慕襄细瘦的指尖摩挲着玉佩的纹路,“也不是孤的子民。”
尚喜噤了声; 好一会儿才轻轻唤道:“陛下……”
“就算孤去找他……”
他怕也不会要孤。
慕襄揽了揽衣襟转过身; 梦里复杂的心绪淡了些许; 也敛尽了自己面上心思。
“走罢,去看看孤的好皇兄。”
—
夜里下了场大雨,晚风吹在身上冰冰凉凉,不过因着体质好转的缘故,慕襄倒没再像之前一样感觉阴冷。
可身体再暖,也抵不过心里的空落寒凉。
师禾到底想做什么呢; 对他又算是什么心思?明明觉得他未必能做好皇帝; 可偏偏又站在了他这边,没给慕钰一丝一毫帮助不说; 还给他延了寿。
牢门缓缓打开; 石阶一层一层地铺到地下,轻缓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牢房里荡起了些许回声。
慕钰被囚在石台中央,微闭着双眼道:“陛下这次又想做什么?”
慕襄没说话; 静静看着慕钰半晌:“还有三月便是孤的生辰。”
慕钰冷道:“陛下不会是来讨礼的罢?”
慕襄没在意他言语中的讥讽:“孤答应过国师,生辰之时会放你离开京城。”
慕钰微怔,似乎有些意外。
“可那前提是,国师此生不得离开……”慕襄顿了顿,“不得离开皇城。”
慕钰诧异地抬起头,随后皱起眉头:“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他离开?”
慕襄顿了顿,随即轻笑出了声:“孤做了什么?”
他就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师禾才会离开得那么轻易。
慕钰语气认真而凝重:“太/祖有言,国师大人有诺,除非……”
慕襄淡淡地看着他:“除非什么?”
“没什么。”慕钰沉默了会儿,“既然国师大人走了,要杀要剐任由陛下处置便是。”
“皇兄原来这么不在意死活?”慕襄道,“那常青呢?让他陪着一起死,皇兄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可好?”
慕钰重新闭上眼,低语道:“那也算是件幸事……”
慕襄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皇兄歇着罢,孤去看看常青。”
慕钰眼皮动了动,带着些许疲倦说:“慕襄,你已经是一代帝王,不再是那个处处受人挟制的孩童了,何必一到心里不痛快时,就拿一个孩子撒气?”
“……皇兄觉得孤是想去找他撒气?”慕襄回首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只是去找他谈谈心而已。”
“……”慕钰抬起头,深深地望着慕襄的背影。
常青所处的牢房不算很远,走两步便到了,常青已经瘦得不成样了,主要是前段时间突然不吃牢饭,慕襄便让人别送饭了,随他去。
但师禾离开后,慕襄突然又变了主意,找人强行给常青塞食,虽然依旧没吃进太多,但至少这半月是活下来了。
“把人带过来。”
“喏。”
瘦弱的常青被人拎到了慕襄面前,眼神涣散,四肢也在微微发颤。
慕襄蹲下身,瞬间闻到了一股酸臭味,如今还是夏季,月余没有沐浴的状态下,身上着实不好闻。
慕襄倒没在意,微微挑起常青的下巴端详了片刻:“模样倒是俊俏。”
常青缓慢地抬眸,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后又很快涣散地垂下。
“就这么不想活了?”
慕襄放开他的下巴,拍拍手站起身:“你喜欢他?”
常青没什么反应。
慕襄打量了一番这个乱糟糟的牢房,又道:“你喜欢慕钰。”
这次是一个较为陈述的语气,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常青身体一颤,果然抬起了头。
但让所有人愣住的是,常青快速地爬到慕襄腿边:“求求……”
尚喜吓了一跳,以为常青要对陛下不利,立刻一脚踹了过去。
常青撞在地上发出了砰得一声,随后还是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向着慕襄方向。
尚喜本想叫人把他拎走,却被慕襄摆手制止。
常青爬得缓慢,慕襄便静静等着,直到被拽住了衣摆,常青颤抖着抬起头:“求求你……你已经得到皇位了,放过殿下吧……”
或许是太久没说过话,常青声音低哑又微弱:“殿下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这么绝……”
慕襄垂眸俯视着他:“他待我不薄?”
常青颤着声音一一道来自己所知的事:“如果不是殿下……你早被先帝掐死……”
“放肆!”尚喜立刻上前,想要制止常青说话。
“让他说。”慕襄眼神很冷。
常青知道这事倒非慕钰说的,只是他在慕钰身边极为受宠,和其他世家公子偶有交道,一次偶然听闻了这则不算秘密的隐秘之事。
当年慕襄出生后,预言道他克太子,皇帝当时便想掐死这个婴孩,丝毫不顾当时还在昏迷之中的于妃。
不过却被国师所制止,且给了这个新生皇子一枚玉佩。但没想到过了几日后,慕淮河受了当时与于贵妃对立之枕边之人的蛊惑,非要处死这个无辜婴孩。
但慕钰不忍,他母后虽因于贵妃而死,但到底还是觉得婴孩无辜,不至于因为一则预言丢了性命。
他年幼那时,殿下带他去摘偏殿樱桃,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往后的日夜里常青还是回过味儿来,带他去摘樱桃是假,去看慕襄是真。
“你母后离逝,先帝本想要放养……”
说是放养算是好听的说法了,根本是想把慕襄关在偏殿里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是慕钰派人让御膳房另备饭菜送去慕襄所在的偏殿,先帝宠爱慕钰,见状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可你还要殿下怎样呢……”常青眼泪掉了下来,“他母后因你母后而死,他没有母亲了,他还能怎么去对待你……”
因是身体泛着虚弱,常青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大致意思却能明了:“殿下知道你想要皇位,他没想和你争,他本来,本来……”
常青眼里的光逐渐熄灭,慢慢无力地垂下脑袋,口中低喃着:“他本来说,要带我去江南……去游历天下……”
尚喜早早就让周围兵卫退下了,毕竟是皇室隐秘,还是别让外人听了。
而慕襄也没打断常青,只是在他收尾的时候道:“这么说,孤还得感谢你家殿下?”
常青眼神越见黯淡,慕襄顿了良久,嗤笑一声:“那你家殿下这会儿该后悔才是,当初就该让慕淮河掐死孤。”
那如今便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临了,慕襄瞥了一眼常青手上因为环境太差致使的皮肤病,转过身:“找人给他洗洗,太臭了。”
“……喏。”
牢狱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慕襄站在廊檐下,望着忽如其来的大雨发着呆。
他倒没有因为常青的那些话生出什么愧疚,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不必做出什么悔意姿态。
本来没什么感情的两兄弟,慕钰如何对他他都不会怨,只是会报复回去而已,如今得知慕钰对他如何好,他自也不会心有触动就去感激。
他若是能动之以情便能打动的人,就不会发生今日的局面。
他留着慕钰,不杀常青,就算将来放了二人,也绝不会是因为心软。
“陛下……”
“你说……孤在他眼中,是个怎样的人?”
尚喜撑开伞,愣了一秒后反应过来慕襄口中的“他”是指国师。
“依奴才拙见,国师大人十分欣赏陛下——”尚喜斟酌了两秒,继续道,“也十分信任陛下。”
慕襄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挑哄人的说。”
尚喜干笑了笑,安抚道:“国师大人或许只是去处理要事,时候到了,也就回来了。”
“他不会回来了。”慕襄瞥了尚喜一眼,拿过他手中的纸伞走向雨中,“你再去找一把。”
尚喜傻眼地站在原地,这去哪找?好在他们有随行护卫,只能憋屈地找了个人团在一起迈向雨中。
回到养心殿中,慕襄批了会儿折子,但因心思不在其中,没过一会儿便唤道:“香香,过来。”
他等了一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
慕襄不由心中一跳,这只兔子虽然平日顽皮,但还算通人性,听到他唤声也会立刻过来,今日却半天不见兔影。
他唤来尚喜和宫人,却无人见到这只兔子。
慕襄匆匆迈入雨中,连伞都忘了打。
一直找到了尘封的未央宫中,慕襄看见那只灰色兔子趴在廊檐下不断地打着滚,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一把拎起香香的后颈:“孤看你是活腻了。”
香香蔫巴巴地叫了几声,不复平日里嚣张的样子。
慕襄微微蹙眉,转头道:“传申卓墨。”
半炷香后,申卓墨看着眼前的兔子沉默了半晌。
他堂堂皇帝专属御医,竟然沦落到给一只兔子诊治病情,古往今来当是第一遭。
“陛下,依臣所看,它应当无事。”
慕襄闻言一顿,便让申卓墨退下了。
他摸了摸香香柔顺的毛发,道:“怎么,你也想他了?”
香香叫了声,或许是应了。
那日,慕襄将那枚玉佩重新戴到脖子上,并在未央宫里留了一夜,无人明其缘由。
【史册有记,襄帝上位,遂囚国师无果,后其离去,襄帝于朝旭十二年六月二十踏入尘封之未央,一宿未出,翌日宣及未央宫解封,再无言笑。】
—
群龙宴会开宴那天,其余国都也都派来了代表,一时间整个京城热闹非凡,各色各样的人流涌动,拥挤的同时也暗藏危机。
如今大襄内心不齐,各国各有打算,本都想借机探明情况搞点事情,却没想到大襄当今圣上玩了一出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戏码。
襄帝说是借群龙宴会广而告之,前太子慕钰谋逆之事已查明真相,非太子情之所愿,他本人也受逆臣挑拨,这才误会兄长。
遂及,襄帝释放前太子慕钰,恢复其皇室之子名分,且封其为禹王。
这一招打蒙了所有人,包括丞相宋晋。
宋晋匆匆踏入皇城,要要觐见,但却被告知陛下在和他臣商议国事,让宋晋稍后再来。
宋晋也没走,直接在御书房前等了半个时辰,才被慕襄召见。
“陛下来这一出又是想做什么?”
“太傅来了正好。”慕襄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让尚喜给他展示桌上的女子画像,“大庆、属国、边罗都有和我大襄联姻之想,孤曾言要为先帝戴孝三年……”
他抚着一位较为清秀的女子画像:“孤觉得,这位作为大襄未来的禹王正妃再合适不错,太傅觉得呢?”
禹王正妃,等于是给慕钰选的正妃。
可慕襄刚宣其无辜,为他“洗清”谋逆罪名,慕钰这会儿估计还在牢房里,粗重的铁链都未必被解开了。
“恕臣不明,陛下所行为何?”
慕襄视线从女子画像上收回:“自然是履行当初孤和太傅之约。”
宋晋一怔,他自然记得刚宫变的第二日,慕襄前来找他,他们密谈的约定。
“可当初陛下所说,是两年之内若无功绩,便交出王权——”
“可孤这些日子觉着,孤毫无天赋,皇兄比孤更能做好这个位置。”慕襄淡道,“太傅该高兴才是,孤会尽快结束手上国事,将这玉玺——”
他顿了顿道:“交于皇兄手上。”
“胡闹!”宋晋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陛下当这皇位是儿戏吗?想坐就坐,想……”
他对上慕襄的眼神,突然又噤了声,好久后才说:“荒唐……陛下比太/祖还要荒唐……”
他突然佝偻了身体,像是累了,口中慢慢说起了过往秘事:“当初蒋将军功高正主,受到无数有心之人弹劾,他为新朝安宁迫于无奈假死,却被太/祖借势强禁宫中,最终郁郁寡欢而亡……”
你们一个个,都在拿皇位当作儿戏。
“陛下如今却要为一天外之人,放弃这已稳坐的皇位,陷大襄于动荡之中……”宋晋深吸一口气,“恕臣接受不能。”
慕襄听到前半段,眼中错愕难掩。
雅帝在位时,后宫只有蒋将军的妹妹一人蒋执潇。可照丞相的说法,这蒋执潇竟然就是蒋将军?
堂堂一代名将,男作女身,委于帝王身下……
“国师知道……”慕襄下意识地问出了口,可说到一半却觉得没有必要,师禾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知男儿与男儿纠缠前例,自然也看懂了他的所言所行……明了他的妄念。
可师禾却选择了离开,并言说再难相见……
而瞧宋晋后半句话中意思,显然也是看破了他慕襄对师禾的心许。
慕襄扶了下书案,他闭了闭眼睛良久后道:“太傅不必忧心,孤相信皇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