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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金吾不禁,长夜未明-第110章

小说: 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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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行简对沈青梧和气一笑:“沈将军,你先出去吧,我和老师商量一下这件事。”
  沈青梧望他一眼。
  她起身,在姜伯愤怒的怒吼中向外走去。
  关上门时,她仍听到姜伯气得哆嗦的声音:“她就这么走了?我连声道歉都得不到?茹娘……”
  张行简叹口气:“老师,她不擅长应付此事,此事我来代为处置吧。茹娘的事,我很抱歉……”
  门合上。
  沈青梧靠在门上,将那些嘈杂的声音屏蔽。
  她闭上眼。
  ……
  张行简与姜伯不知谈妥了些什么,姜茹娘怯怯地在自己闺房中让侍女去打听消息。
  侍女最后回来说:“老爷好像还是很生气。”
  姜茹娘拧眉。
  爹是不是不会放过沈青梧?张三郎……可会为此留下?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姜茹娘心中不安时,听到侍女报:“娘子,张三郎……来探病了。”
  姜茹娘一惊。
  ……
  张行简踏入室内,靠坐在榻上虚弱不堪的姜茹娘用帕子捂着半张脸。
  姜茹娘注意到,张行简的衣袍袖口有些湿。
  姜茹娘怯怯:“可是下雨了?”
  张行简微笑:“也许吧,我没有注意。”
  他坐在一张探病用的矮凳上,就坐在榻边,凝视着姜茹娘。
  姜茹娘心脏开始砰砰跳。
  张行简的眼睛,生得好,剔透又乌黑,专注望人时,总让人生出他深情不悔的错觉。
  姜茹娘沉浸在这种错觉中,面容滚烫,听到张行简的声音清泠泠,遥遥地飘入她耳畔:
  “……我与老师已经达成和解,会做些补偿。不知姜娘子可有需求?”
  姜茹娘迷茫。
  她想打听沈青梧:“……那沈将军……”
  张行简望着她,静半晌。
  张行简缓缓说:“你当真是她伤的吗?”
  姜茹娘做了很多准备,此时已经面不改色:“那刀本能错过我,沈将军不知怎么在刀鞘上踩了一脚,我躲的时候,刀就冲着我来了。”
  姜茹娘泪眼濛濛:“她也许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和三哥哥好吗?”
  张行简微笑:“你我何时好过?”
  熟悉他的人,已经能从他平静的声音中,听出那些很淡的冷漠。
  但是姜茹娘不能。
  张行简道:“姜娘子,你帮我一个忙吧。”
  姜茹娘目中闪着泪,迷离看他。
  张行简斯文安然:“姜娘子假装与我打情骂俏一段时间,如何?”
  姜茹娘心中生喜。
  她正要矜持推脱,听张行简淡然:“因我要追慕沈将军,想让她吃醋。若没有你相助,她如何会看我?”
  姜茹娘脸色煞白。
  如坠冰窟。
  她一时间没有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她苍白着脸看他,捂着脸的帕子掉落,露出脸上的血痕。
  几分狰狞可怖。
  张行简噙着笑望她:“三人行,好玩么?”
  姜茹娘:“你在说什么……”
  张行简道:“你在想什么,我心知肚明。你想做什么,我也很清楚。我一向不喜欢叫破旁人的事,左右我只会待两日,这么短的时间,什么事不能忍呢?
  “小打小闹无所谓,你不该变本加厉。姜茹娘,我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不说破你做的那些事了。你若明白我在说什么,便自己去和老师说,让他不要再怪罪沈青梧。”
  张行简起身:“和我有情谊的,是你爹,不是你。
  “老师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给你留面子,你自己想办法混过去。若是要我开口,你想看你爹难堪的样子吗?”
  姜伯若是羞愧,这段师徒情,也许就断了吧。
  张行简垂眼:“你想看什么,尽管去做什么。”
  姜茹娘遍体生寒,看张行简走出了她的闺房。
  侍女喜滋滋来恭喜她,说三郎竟然来探望她,姜茹娘猛地尖叫:“闭嘴闭嘴闭嘴!”
  她突然好怕这个张行简。
  ……
  出了姜茹娘的闺房,张行简站在长廊上,看到天地间果然飘起了小雨。
  他走出姜茹娘的院子,脚步加快。没有人跟着,他一路向沈青梧所住的那最偏远的院子奔去。
  他面上冷静,心中焦虑。
  方才人多,他不敢多维护沈青梧,生怕刺激了老师。他握住沈青梧的手时,他不知道沈青梧明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交给他处理。
  他心急如焚地处理好那些,迫不及待来找沈青梧,想安慰她。
  张行简:“梧桐!”
  他进那偏僻院落,敲了房门,门中没人应。张行简做出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行径,他踹开这门,直闯进去。
  张行简一路:“梧桐,你……”
  他怔立空房。
  沈青梧行装简单,只带了一个小包袱,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刀、匕首之类的武器。可是如今,这个屋子里,什么痕迹都看不到。
  张行简开始暗恨,恼自己与她一路置气,竟没有来她的屋子看过。
  他此时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他竟然不知道是沈青梧本就没有如何在这里睡,还是她气愤之下,背起包袱走了。
  张行简咬牙,绷住脸颊肌肉。
  ……
  张行简忍着恐惧,在屋中一番翻找,越找越心凉,越找越发抖。
  他真的没有找到她一丁半点儿衣物的痕迹!
  她上午时耍的那把刀,湿淋淋地贴着屋外墙根,分明是被人丢下不要的。
  张行简扭头看淅淅沥沥的雨丝。
  若是她走了,不要他了,他怎么办?
  ……
  坐在树上发呆的沈青梧,背着自己的包袱,听到张行简进去又出来的声音。
  她低头向下看。
  张行简趔趄步入雨中,望着雨丝漫声:“梧桐!”
  他凄然可怜。
  孤零零地立在院中,并不肯走。
  雨淋湿他睫毛,让他眼前模糊,他更加看不清这一切。
  张行简:“沈青梧,你出来!”
  他听着沙沙雨声,眼前看不到半片人影。他心里觉得她已经走了,她和他赌气,怪他不信她。
  可是他一直信她。
  他心中觉得这个院子没有人了,但他生怕她躲在暗处观察,他要掩饰自己的惶恐,试图说服她。
  张行简声音喑哑:
  “梧桐,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当然知道你的武功从来不出错,我握了你的手,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梧桐,不要走。我错了,我不该用那种方式处理事情,我应该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我应该……
  “梧桐,我不和你吵架了,我不要你的什么承诺了……只要你回来……你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
  沈青梧坐在树上,迷惘而困惑地看着下方的张行简。
  她当然知道他相信她。
  她的一腔愤怒本不是针对他。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她也在考虑如何告诉他。
  但是他……
  他是不是哭了?
  ……
  好脆弱。
  好可怜。
  好可爱。
  作者有话说:
  我们梧桐月亮要和好,哼!

? 第 96 章
  雨下得大了。
  不只是沾湿衣袍那点儿程度。
  张行简在雨中诉衷情; 又进进出出反复找人,似不能死心。
  他对着空院子说话; 不知道她在不在; 能不能听到。他那点儿内力不足以发现院中有没有另一个人,那雨声嘈杂,也让他听不到太多声音。
  张行简十分无力。
  可是除了对着空院子说话,他也想不出其他法子。
  沈青梧若是赌气离开; 会去哪里呢?他怎么找她呢?她是一时生气不愿理他; 还是一直生气不愿理他?或是她觉得二人之间的差距大得让她难以忍受; 她思考之后; 觉得“试一试”到此为止?
  张行简怔忡呆立。
  雨水淋湿他的袍袖,锦衣沾水,极为沉重地贴着身; 拖着他的每一步。雨水弄湿他的睫毛; 他眼睛也乌粼粼地下一场雨,那惶然、失落、茫然、凄楚同时到来,将他打得心神如团乱麻; 理不清楚。
  张行简低下头。
  他像是对自己说话一样:“梧桐; 你别乱跑,我去找你。”
  凡事何必极端。
  可沈青梧就要极端。
  不是他让路; 就是她让路……为什么不能商量着; 中和一些呢?
  张行简转过身,定定心神; 打算出院子; 想法子去找人。就在这一瞬间; 他听到了天上响彻的闷雷声。
  闷雷声如轰在他的心神上。
  闷雷带给他闷痛的同时; 让他不禁抬头; 隔着雨天,有点恍惚地看着天幕——
  沈青梧那个誓言……
  那总也过不去的落雷一关,至今让他全身痛。
  他糊里糊涂地跟着相信,也许上天真的要背信弃义者付出代价。他迷瞪地去相信时,雷声带来的影响便消不去;他一直被雷声所困时,便越觉得誓言可能真的在应验……
  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有时候……好像没办法。
  张行简面如鬼白。
  他恍恍惚惚地在落雷声中向院外挪动时,前方一道影子突兀出现,背着包袱,周身潮湿,站在院门口的紫藤架前,雷光将她面容映得一清二楚。
  张行简目不转睛。
  站在那里的是沈青梧,是他遍寻不到的沈青梧。
  起初以为是错觉,待等了一息,那道影子还在用沉静疏淡的眼神盯着他,张行简便知这不是幻觉了。
  他喃喃:“梧桐……”
  声音带点儿哑。
  是那类掩饰哭腔的那种。
  雨这么大,他眼睛这么湿,是看不出他有没有哭的。
  沈青梧本生着气,本不想理他,本来觉得他哭得有意思,她的坏心肠在他茫然时慢慢平静。雷声响起时,沈青梧就从树上跳下来了。
  她站在角落里站了好一会儿,一直打量着那失魂落魄的人。
  可惜那人自怨自艾,没看到她。
  如今四目相对。
  沈青梧说不出自己担心他被雷声弄得太痛,想看看他。
  她说:“我怕雷劈到树,劈到我,所以下来了。”
  张行简目光幽静,又如水润漆黑的玉石一样。清泠泠的,不言不语,只看着她。
  沈青梧向他走过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张行简依然不语。
  ……
  沈青梧站到了他面前。
  那雷声还在一道道地响着,响得沈青梧都心烦意乱。她看张行简的脸色,青筋在额上颤抖,身子绷得僵硬,脸也绷着。
  他必然忍受着强烈痛意。
  但他不想表现出来。
  而他这样脆弱的美,实在好看。
  沈青梧心想:为什么不表现出来?按照他以往的风格,不正应该拿此要挟她,要她陪着他,要她负责吗?
  她弄不清楚张行简。
  他之前还在和她置气,逼着她道歉,现在却什么都不在乎了。
  沈青梧既不好提旧事,也不好说自己听他哭了半天,更不好在此时沉迷美色。
  她对张行简说:“你回你的院子,回屋里去吧。你把门窗都关上,盖上被褥睡一觉,雷劈不到你的。那是小孩子才相信的鬼话,你没必要相信。”
  张行简盯着她,慢慢开口:“你呢?”
  沈青梧说:“我……我出一趟门。”
  张行简:“做什么?不打算回来了吗?”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
  她坐在树上时,就在思考该怎么说这件事。张行简在跟她生气,她找他说话,他也不一定理她。她确实想过不留痕迹地走,但她就是觉得那样似乎不太对。
  为难的沈青梧坐在树上,发呆了一会儿……
  发呆着,发呆着,等到了张行简的发疯。
  沈青梧盯着张行简的眼睛,直言不讳:“报复欺负我的人。”
  张行简:“那你走什么?在这里不能报复?”
  沈青梧:“不能。”
  张行简:“哪里不能?我是你的障碍吗?”
  沈青梧:“你是你老师的学生,你这一趟出行,抱着合作的目的,你当然不能和你老师闹翻。你……”
  张行简:“所以你在怪我?”
  沈青梧:“我没有怪你,你不要打断我的话,听我说。姜家人让我不痛快,那个姜茹娘自己作怪,故意推到我身上,你因为你老师的原因,不好发作,我十分理解。
  “但是我不一样。你老师和帝姬没什么交情,和我更没什么交情。他讨厌我,也是我的事。跟你在一起的沈青梧不好报复,但是单打独斗的沈青梧可以。
  “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给帝姬找麻烦。我自己来——姜家要结仇,结的也是我沈青梧。”
  她语气平淡,却确实在劝张行简:“所以你离我远一点儿。”
  她甚至还为他出主意:“我走后,你就说你和我为此事闹翻,我不服管教,独自离开。你和你老师的关系能借此修复,我也能去做我的坏人。你我两不相干。”
  张行简:“两不相干?”
  他沉默一会儿。
  他问:“那你何时回来?”
  沈青梧很淡漠:“你下一个地方要去哪里?告我个地名,我到时候去找你。”
  张行简平静:“我还没想好。”
  沈青梧:“那你想好了,在墙角做个标记,我有空了去看。”
  她潇洒地说完,交代完自己的意思,一身轻松。
  她转身便走。
  张行简湿漉漉的袖子贴了过来。
  她料到他会这样,便用手肘去撞,要推开他。然而雷声在这时响了一声,张行简拉着她手腕的手指极细微地抖了一下。她推撞在他胸膛上的手肘力道不轻,他也硬生生吃下了这种痛。
  沈青梧心软一瞬。
  心软的她,便被张行简从后抱住了。
  他湿润的呼吸拂在她耳边:“不许走。”
  沈青梧拧眉:我已说得这么清楚,又不是要抛家弃子,你这是做什么?
  她不耐烦,也不说话,却是张行简抱着她的腰,让她转个身,重新面对他。
  郎君小卷帘一样浓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暗含郁色。
  张行简:“你抬头看。”
  沈青梧抬起头。
  下一刻,仰起脸向他后方斜上角认真看去的沈青梧,唇上一湿一软,被贴上了柔软的气息。
  沈青梧蓦地眼眸一颤,看向张行简。
  他几乎不主动吻她。
  他只在床笫间偶有热情时会忍不住亲一亲。他是那类将情与欲控制得极好、安排得极妥帖的人,他再说自己为欲所困,实际上,他不被其左右。
  两人之间。
  控制不住情绪的人,一直是沈青梧。冷静温和的人,一直是张行简。
  发疯的是她,收拾战场的是他。
  自然,他是小仙男嘛,她是想拉他入泥沼的坏土匪嘛。
  他此时在做什么?
  沈青梧喃喃问出口:“你让我看什么?”
  他眼睛极轻地弯了一下。
  有点儿笑,笑意却不多,更多的是忧郁、失落、迷惘。
  他轻声:“……看月亮掉下来。”
  他扣住她下巴,俯脸来亲她。
  沈青梧侧过脸躲开。
  张行简从未这般强硬过,依然扣着她下巴,要掰回她下巴,继续吻她。
  沈青梧向后退,他向前迫。
  沈青梧抬起空着的没有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一掌推在他肩头。她力道不算重,可也不轻,张行简依然没有躲避。
  哼也没哼一声。
  电闪雷鸣,肩头之痛,周身浸在雨中,冷汗被雨盖住。
  张行简扣着她在怀,推着她向后,无论她如何抗拒,他也要亲到她。
  唇上被咬出的血亦不放在眼中。
  百般痛意,带给他另一种沉溺深渊之下骤得呼吸的刺激爽意。
  “咚——”
  沈青梧被推到了半边落灰的墙上,头磕在枝叶藤条上,唇齿间尽是张行简的气息。
  雨丝落在二人的眼睛、鼻端。
  沈青梧两只手都被扣住,被按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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