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京城一霸-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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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怀迁轻轻一叹:“你去过沁和堂,再去一趟大哥那儿,问一问情况。”
福宝得令,胖胖的摇晃着往老太太那头去,展怀迁快步往家走,可回到观澜阁才知道,七姜又去父亲的书房了。
“她每天去那里,到底做什么?”
“给大老爷请安呐。”
张嬷嬷这会儿可顾不上,四下看了看,拉着孩子进门,一脸喜色地说:“哥儿,你猜今天,少夫人说什么了?”
展怀迁一脸茫然,摇头道:“嬷嬷,我没有神通。”
张嬷嬷喜形于色:“少夫人进门那么多天了,头一回听见她称呼你‘相公’,哎哟……可把我乐坏了。”
展怀迁的心没来由地砰砰直跳,端着稳重问:“她提我做什么?”
张嬷嬷这才拉下脸,厌恶地说:“清姑娘狐假虎威地来要人,把我们少夫人一顿训,说她没教养没品行,连亲家老爷和夫人都带上了,我们孩子是好惹的吗?少夫人明着告诉她‘这家里一草一木从今往后都是我和我相公的’,让清姑娘把在家里吃了十年的饭钱结了,气得她脸都黑了。”
展怀迁禁不住笑道:“她倒是不客气,我爹还没说给我呢。”
张嬷嬷合十念佛,接着说:“哥儿,自从大夫人离开家,我就没像今天这么解气过,少夫人这孩子,真是有胆魄有气势,说一不二,清姑娘今天领着人,把家里上上下下都翻遍了,愣是没敢动咱们这儿。我都没想到,少夫人会说,这院子里藏了您的军机密件,被人动了是要砍头的。”
展怀迁奇道:“我怎么会把军机密件藏在家里?”
张嬷嬷乐呵呵地说:“够唬人就行了呗,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听了这话,一个也不敢动了。”
正说着,只见七姜轻盈地跳进了门,她没料到展怀迁回来,蓦地一紧张,捏紧了手里的纸。
今天怀逸教了她“不要贪凉,多添衣裳”,还夸嫂嫂聪明,不仅记得快,还会举一反三。
展怀迁习武之人,对旁人细小的动作十分敏锐,他看见七姜像是藏了什么,可如今不会再多心怀疑,若真是什么敌国细作,都混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他察觉到。
七姜回过神后,就关上门,跑来问:“她们都安顿好了吗?”
展怀迁比七姜个头高,低头看着一双晶亮透彻的眼眸,心又不安分地跳起来,不由得避开些,应道:“都照你的吩咐,过两天朱嬷嬷的儿子和雁珠的哥哥,会把她们接回去,表哥都办妥了。”
七姜高兴地拍了拍展怀迁的胳膊:“麻烦你们了,多谢多谢。”
第75章 你喜欢矫揉造作的女子?
展怀迁不自觉地看向自己被轻拍的胳膊,再抬起头,七姜已经走开了。
“我要去向祖母请安。”展怀迁道。
七姜回头看着他,没有应答,反而在等他说什么似的。
“我去沁和堂……”
“你去哪里,为什么总要告诉我?”
展怀迁的心立时冷静下来,他在瞎想什么呢,便请嬷嬷替他取袍子,利索地换了衣服就走。
张嬷嬷送到门前,自己奶大的孩子,她能感受到二哥儿的失落,回眸看小娘子,自顾自坐在窗下,手指头在矮几上比划什么,完全没在乎她的相公。
“少夫人,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没不高兴,怎么了?”
张嬷嬷来到七姜身边,忧心忡忡地说:“还以为今天办成了大事,您会和二哥儿好好高兴一回。”
七姜懵懵地看着嬷嬷,那要怎么才算高兴呢。
不过她想起另一件事来,起身将嬷嬷搀扶着坐下,把一旁的瓜果推到她面前,好声好气地说:“有件事,想了半天还是要和您商量商量,您要是不高兴,也当面对我说,咱们别有误会好不好?”
张嬷嬷忙问:“这是怎么了,您有话只管吩咐。”
七姜好温和的商量语气,说道:“清姑娘带人来的时候,有个婢女冲我嚷嚷,您上去就是一巴掌,您手多疼呀。”
说着,抓过嬷嬷的手揉了揉,继续道:“嬷嬷,下回咱们不要先出手打人好吗?我知道您疼我,容不得别人冒犯我,但是爹娘从小教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要先动手。我从小都不先打人,可人家若敢打我,我都会往死里打回去,村头村尾哪个小子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没人敢惹我。”
回忆起新娘子进门后发生的种种,别人眼里会觉得这孩子野蛮粗鲁,他们若肯再细想想,哪一次不是那些人先上门来惹麻烦,偏偏他们孩子不是好惹的。
“是,我记下了,下回绝不先动手。”张嬷嬷慈爱地笑着,“只是,若有人对您不敬,我还是要管束她们的,不然老实听话的那些,心里该多不好受,做错事眼里没主子的就该受罚。”
七姜很是满意,便和嬷嬷商量起之后的事,猜测展怀迁这会儿去了老太太跟前,会说些什么听些什么。
巧的是,展怀迁去往沁和堂的路上,父亲回来了,展敬忠便要儿子等一等,他换了衣裳一同前往。
沁和堂里,死气沉沉,早过了传晚饭的时辰,方才就听大院嬷嬷说,老太太今天没传饭。
将进祖母的房间,展怀迁瞧见佛堂亮着灯火,他并没有询问,可边上的丫鬟主动说:“清姑娘冒犯了二少夫人,被老太太罚跪呢。”
展怀迁浓眉轻蹙,向父亲示意后,径自往佛堂走来,果然见上官清跪在佛龛前,膝下竟是连蒲团也没垫一个。
“清儿,快起来吧。”展怀迁说,“本是些奴才之间的事,与你不相干,不该你受罚。”
“二哥哥……”上官清回眸,泫然欲泣、楚楚可怜,一面艰难地要爬起来,但脚一软,又跌倒了。
展怀迁上前来搀扶,温和地说:“随我一同去见祖母,一定有什么误会,罚你做什么呢。”
上官清哽咽道:“是我不该冒犯二嫂嫂,都是清儿糊涂,清儿该劝说老太太的。”
展怀迁松开了手,说:“走吧,有什么话,对祖母说清楚。”
上官清再想靠在表哥身上,可人家转身就走开了,眉眼间掠过几分凌厉与不满,但很快就收敛下,跟着往老太太屋里来。
进门,恰好听老太太说:“你是铁了心,要用这小贱人来治我,先将我的人支开,再想法儿一点一点折磨我,大老爷行行好,不如给我个痛快的,看在我好歹生养了你的份上。”
展敬忠平平淡淡地敷衍着:“母亲息怒,这里头必定有什么误会。”
展怀迁走进来,躬身道:“祖母,孙儿会派人去找寻朱嬷嬷的下落,若真是叫她儿子接走了,要找回来不难。怕就怕,朱嬷嬷若偷了卖身契去,他儿子以此不再允许我们接回来,太师府也不能仗势欺人,反倒要赏几两银子,供她养老安身。”
老太太恶狠狠地瞪着孙子,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她冷笑道:“家里统共这几口人,你们在这儿跟我装傻,那我是不是该去问怀逍两口子。”
父子俩皆不言语,老太太便发了狠:“来人,把韩子淑捆起来,先打二十鞭子,问问她,把人送哪儿去了。”
展怀迁阻拦道:“祖母难道要将大哥一家赶出去吗,为了婶母责打嫂嫂,大哥已经要和家里翻脸,您若再对嫂嫂严刑拷打,这家就该散了。”
“孽障,轮到你来教训我?”老太太随手抓过床头的茶碗,死命朝孙子砸过来,上官清看得真切,竟是冲上前挡住,叫茶碗砸中了背心。
虽说老太太没几分力气,时下天气还穿得一层棉衣,可这么生砸一下,到底是疼得厉害,上官清一口气没上来,跌在了展怀迁的怀里。
“清儿?”展怀迁忙将她抱起,送到一旁坐榻上,担心地问,“怎么样,你别乱动,立时叫人来替你查看伤口。”
上官清却摇头推开他,下地跪到了老太太跟前,含泪哀求道:“姑祖母,家和万事兴,这几日朱嬷嬷本就有些形迹可疑,指不定真是她偷了卖身契离家而去,看在她伺候了您几十年的份上,就放她走吧。清儿得您厚爱,养在身边十多年,愿意此生不嫁,代替朱嬷嬷继续侍奉您,还求您不要再责备大伯父和二哥哥,更不要再迁怒大嫂嫂二嫂嫂,若能换得太师府一团和气,清儿什么都愿意做。”
展敬忠淡淡地看了眼,转向母亲道:“您消气,儿子必定派人去找,怎么也得给您个说法,至于您说是新媳妇把人藏起来,她进门才几天,家里都还没走遍,到哪里藏两个大活人,下人们也不能听她的,那么小的孩子,哪有这本事,您太抬举她了。”
展怀迁则道:“求祖母看在清儿的份上,好生服药用饭,保重身体要紧。孙媳妇不敬重您,着实不应该,可她仗着是御赐皇婚,颇有几分骄傲,孙儿会慢慢教导她规矩。”
老太太却是嗤笑:“省省吧,你们爷俩一个样,在外头顶天立地无所不能,一回家见了娘子,就跟老鼠见了猫。滚吧,少见你们,我还多活几年。”
展敬忠便也不多留,带着儿子退下,走到门外,见上官清送出来,凄楚温婉地对怀迁说了几句话,离了院子走远后,他忽然停下,看着儿子不说话。
“爹,怎么了?”
“你喜欢矫揉造作的女子?”
展怀迁愣住:“儿子,不明白您什么意思。”
展敬忠指了指沁和堂:“上官清那样的,比起姜儿来,你更喜欢哪一种性情的女子?”
“云七姜……的性情……”展怀迁好好应一句话,竟是脸红了,“她爽快利落,与她相处,心里很敞亮。”
第76章 你别什么都信
“这么些年,你看你大哥搭理她吗?”展敬忠嫌弃地白了儿子一眼,“难道这世上就数你心地善良。”
展怀迁怔怔地望着父亲,他做错什么了吗?
“雁珠不见了,去看看你婶母,我就不过去了。”展敬忠预备要走,还撂下话数落儿子,“你这样子,像成了家的?”
“爹,我……”
容不得展怀迁再多说什么,下人们拥簇着大老爷离开了,福宝跟上来说:“二哥儿,咱们去秀景苑吗?”
展怀迁问:“福宝,我怎么就惹怒父亲了?”
福宝呆呆地摇头:“小的在门外伺候,不知里头的光景,大老爷是生老太太的气吧。”
展怀迁嫌弃地拍拍他脑袋:“怎么瞧着你又胖了,如今吃几碗饭?”
福宝笑道:“咱们院里的饭菜,可比大厨房做的香。”
展怀迁嗔道:“明日一早,随我操练去,胖一些无妨,可不能太笨重了。”
福宝死命摇头:“哥儿,我跑不动……”
说着话,主仆俩往秀景苑来,展怀逍正领着玉颂吃晚饭,比平日晚了些时辰。
福宝在路上已经告诉哥儿,大公子他们等四夫人吃饭,可四夫人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理会,就耽误到这会儿了。
“你大嫂在玉颜屋子里。”怀逍问弟弟,“你吃了吗,弟妹呢?”
“我在黄将军府里用过了。”展怀迁应道,“您弟妹她,应该吃过了。”
怀逍笑道:“你比我忙,可也该早些回家,那日见弟妹在前门等你,新婚燕尔的,别总叫媳妇一人在家。”
展怀迁无奈地笑了笑,要玉颂安心吃饭,等大哥吃完了,兄弟俩才出门说话。
站在庭院里,能看见四夫人卧房微弱的光亮,下人们插蜡烛似的守在屋檐下,就怕夫人随时召唤她们。
“我娘大概在收拾东西。”怀逍说,“你来了也就这样,看过就行了,回去吧。”
展怀迁问:“婶婶要离开家吗?”
大哥摇头,命身后的人退下,轻声道:“雁珠知道我娘所有的事,突然人不见,她自然心虚了,怕雁珠抖落出去,这会子应该在收拾账本信函之类,忙着毁尸灭迹。”
展怀迁不懂:“婶婶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不成?”
大哥叹气:“我若说,怕是连人命官司也有所牵扯,你信不信?”
展怀迁不禁紧张起来:“哥,这话未免太严重。”
“你以为妇道人家,就终日柴米油盐?”展怀逍长长一叹,“你眼里干净,因为你的母亲为人正派,大伯母是不会做那种事的。可我娘就不一样了,不知上辈子什么命,这辈子就钻钱眼儿里,那些个衙门里的官太太,她无不往来的,谁家上京求办事了,哪家惹官司了,她可没少仗着大伯父的体面,在其中调停。”
展怀迁问:“这么说来,婶母手头该是有些银两的,怎么家里前几日还会闹得周转不起?”
大哥苦笑道:“她一手赚了银子,一手就放出去滚利钱,我也不知道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何况家里的账是一回事,她是舍不得拿自己的银两出来贴补的,不过是说的好听。”
展怀迁听得心口发闷,自幼锦衣玉食,从不知外头粮米几钱,只顾着考功名,厌倦了家里的沉闷,就从军上战场。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父亲虽然反对他出征,但若不是父亲暗中相助,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在军营里崭露头角。
表哥说他为人淡漠,不关心身边的人,也绝不是玩笑。
展怀逍说:“父亲在世时,一心想和大伯父分开,可祖母不让,每每以死相逼,再后来大伯父连连高升,我爹心里就越来越苦闷。小的时候,还不懂,如今回想起来,我爹英年早逝,还不是拜老太太所赐,我爹郁闷不抒、积怨成疾,我可不想步他的后尘。怀迁,等玉颜的麻烦解决了,我和你嫂子就打算搬出去,玉颜往后不容易,我会劝她继续留在太师府,免得遭人欺负,玉颂我带走,离开这个家,她的病自然就好了。”
“大哥,对不起……”展怀迁满心愧疚,握紧拳头说,“我从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什么,才会让玉颜和玉颂受这么多苦。”
怀逍摇摇头:“难道让我爹抑郁而终的,是你吗?不,是老太太,是我娘。”
他上前来,拍拍弟弟的肩膀:“怀迁,你是大伯父的嫡子,司空府最宠爱的外孙,前途一片光明,你是要对江山天下有所作为的人,你看,大伯父连媳妇,都替你选好了。”
展怀迁道:“倘若家中能变个样子,大哥和嫂嫂是否愿意继续留在府里,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她太寂寞。”
“你说弟妹?”
“是。”
见弟弟如此诚恳,怀逍笑道:“横竖玉颜的事还没解决,我们还不急着走,如今雁珠走了,底下的人也懂得看风向,至少你嫂子不会再轻易挨打,我多少放心些。”
展怀迁深深作揖:“大哥,修身齐家方可治国平天下,家里的事,我不会再不闻不问。”
话音刚落,四夫人的房门开了,冷冷地叫几个丫头进去打扫,转身乍见展怀迁在院子里,她面上一慌,匆匆忙忙进门去了。
大哥便说:“你先回去吧,派人禀告大伯父,我们院里一切太平,就是丢了十个雁珠,也不要紧。”
展怀迁明白哥哥的意思,辞别后往父亲这里来,但萧姨娘说大老爷正沐浴,他便留下福宝等候回话,先自行回观澜阁。
路上想着兄长那些话,不敢相信婶母胆敢打着父亲的旗号,在外头插手官场里的事,平日里在老太太跟前就是个随意被揉搓的儿媳妇,哪知道出了沁和堂,就成了另一个人。
展怀迁深深叹气,回到观澜阁,径自步入卧房,见七姜背对着门外,正端详隔开外间与内室的屏风。
而七姜不知身后是谁,方才正与张嬷嬷玩笑,还以为是嬷嬷折回来,便问道:“嬷嬷,展怀迁真的五岁才断奶吗?”
展怀迁脑袋一轰,脸上瞬间烧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