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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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帮?
明御史微一皱眉。
不同意议和,那便是立场对立,怎请人帮忙竟还请到他的头上来了?
“此事须得慢慢道来,明御史既来了,一时半刻便也走不了,还请坐下说话吧。”书案后的女孩子写好了信,搁下笔语气客气地道。
只是这客气怎么听怎么有些威胁的意思……
明御史按下心中揣测,暂时坐了下来。
先听一听对方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晚辈需进京一趟,想求得明御史从中帮忙。”许明意开门见山地道。
进京?
明御史眉毛一抖。
这个时候进京?
虽说是个小姑娘,但断也不可能是进城去溜达玩儿的!
这不是摆明了要进京生事吗?他又不是傻子!
向来性子不算好的明御史冷笑着问道:“许姑娘为何会觉得明某有可能会答应此事?”
“因为在晚辈看来,明大人是识大义者。”女孩子神态认真:“至于答应与否,明御史可以先听罢晚辈接下来之言,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明御史无声冷笑。
便是小姑娘说出花儿来,他身为朝廷命官也断无可能会答应如此荒唐的要求!
“此番晚辈入京,是为了还十八年前的诸多旧事一个真相于天下人。”
十八年前?
明御史微微皱眉。
如今是庆明十八年……
君王更替之年,自然是有许多大事发生。
可小姑娘口中的“真相”又是何意?
女孩子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
“明御史可曾想过当年先皇并非病逝,而是为当今皇帝暗中加害?”
明御史眼神大变:“……许姑娘可莫要妄言!”
“并非妄言,也非是污蔑或揣测。”许明意道:“兵部尚书纪大人,以及当年的知情者乔必应乔太医,皆可证明此事。”
明御史纵然不信,然而还是顺着她的话快速地思索起来。
纪修……
当年储君未立时,纪修便是拥护当今陛下的最大助力,若说当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那此人必然就是除夏廷贞之外知晓最多的一个……
可,乔必应?
明御史紧紧皱着眉,脑海中浮现了一道极模糊的人影来。
他对此人依稀有些印象在,当年初入京中,谢定宁生了场怪病,终日腹痛难忍,疑是绞肠痧,遍寻名医无用之下,正是此人出手医好了她。
乔必应也因此事为先皇赏识,入了太医署。
可是——“乔太医分明早已随先皇一同去了,又要如何证明?许姑娘话中错漏未免太多。”
“乔太医当年是假死。”许明意道:“十八年前,他便察觉到了先皇病故的蹊跷,后来,新皇以他妻儿性命作为要挟,迫他在先燕王妃膳食中做了手脚,从而害得前燕王妃难产而亡——事后,为将此事掩盖,新皇便逼他假死消失于人前。”
话不算长,其内的信息却叫明御史应接不暇。
乔必应是假死?
先燕王妃难产一尸两命,竟是为乔必应……不,为当今陛下所害?!
“这些许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明御史尽量镇定地问。
“乔太医还活着,如今被我藏在了暗处,这些皆是他亲口所认。这些年来他一直被皇帝囚禁着,双腿亦被斩断,因想保全妻儿却只能受皇帝驱使。此前我祖父在东元城所中之毒,便是他奉皇帝之命所配制。”
又是一句信息颇多的话。
明御史心中翻腾着。
“我祖父此前并无造反之心,他远在东元城与异族交战之际,皇帝安坐于京中却谋划要毒杀功臣——”许明意看着明御史,反问道:“无过尚且要死,试问明御史一句,这所谓议和的提议,我们当真可以答应吗?”
“……”明御史握紧了手指。
他主张求和的初衷,是为天下而虑,不愿生战火……
若说将诸事考虑得面面俱到,他承认,他的确不曾做到。
这一点,他理应要感到惭愧。
但天下苍生,总该是摆在头一位的。
“晚辈明白明御史的求和之心,并非是为了朝廷和皇帝,而是为天下为大局——”
明御史有些怔怔地抬头看向书案后身形端正的少女。
这句话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他很意外。
“可明御史是否细思过,许家军答应议和也好,甚至彻底消失也罢,都不能阻止战祸发生。因为只要有皇帝在一日,他无休止的猜疑和赶尽杀绝,便势必会遭到反抗与反噬。当下诸多乱事,便是他种下的恶果。这桩桩件件祸事的根源,究竟是在于反抗者,还是在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明御史难道当真看不清吗?”
听得这一问,明御史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回答。
“可我要如何相信你话中真假——”半晌之后,明御史复才开口:“你声称先皇是为陛下所害,可先皇当初并非猝逝,临至驾崩之前尚且还算神思清醒,若果真有异样在,先皇自身又岂会毫无察觉?依我对先皇的了解,他纵然为彼时大局稳固而着虑,却也断无可能会没有丝毫应对……”
“明御史倒果真了解先皇。”许明意道:“先皇的确极有可能暗中留有一道遗诏在——”
明御史眼神一震:……遗诏?!
“此物之前多半就在敬容长公主手中,长公主殿下也因此招来过杀身之祸。当初行刺殿下的那名面首,便是皇帝安插在殿下身边的眼线。”许明意大致将因果说明。
明御史却因震惊而猛地站起了身来。
“你是说……他想杀定宁?!”
许明意愕然而困惑。
定……定宁?
就,还挺亲近的?
一直只坐在那里喝茶盘核桃的镇国公,也撩起眼皮看向了站起身的明御史——方才听到皇帝弑君时,也没见他有这么大反应?
明御史自觉失态,遂又坐了回去,但心中和眼底的狂澜却压制不住,声音亦起伏波动着:“许姑娘此言可有证据吗?”
“明御史若不信,来日时机成熟时,可以同长公主殿下亲自求证。”
毕竟听着这称呼,似乎是熟人来着。
又道:“若非如此,殿下也不至于长久以来皆以失忆痴傻示人了。且那道遗诏也已被殿下借机交给皇帝了,否则怕是还不足以保全长公主府。”
明御史脑中一阵轰鸣。
“许姑娘之意……”
是指殿下并非是患了失忆症吗?!
都是装出来的?!
那……
那她还拿苹果砸他,还坐在墙头同他闲谈,还给他葡萄吃!
还叮嘱他要多长头发呢!
既是清醒的,那她这是……
明御史很快制止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这些都不是当下最重要的!
“还有起先燕王离京之际曾遭刺杀之事,明御史当真相信那些人是紫星教众吗?紫星教恨不得大庆越乱越好,为何反倒要替皇帝除去燕王这颗眼中钉?”
明御史沉默着。
这件事,他心中早有分辨在。
“一个弑君弑父,残害手足,于社稷无用的昏聩之人,若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才真正是天下之祸,其身侧追随之人则无异助纣为虐。”女孩子最后说道。
岂止……
岂止是不配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若这些皆是实情,这般残暴不仁的昏君,简直死不足惜!
明御史自心底最深处泛起寒意。
他身为言官,本就有纠君王之过之职。
可如此过错,当真还能纠正吗?又当真还有纠正的必要吗?
这要是他自家人,干脆打死为算!
而皇帝暗中所为,这些年来他若说一无所查那必是骗人的。
制衡各方势力,暗中对付燕王,一些手段他都知道,可帝王之术,有时是难论对错的——从前他一直这样认为!
可当下看来,他所见识到的,不过只是微末罢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帝王之术?
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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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3 媳妇要不要(谢盟主渃清涵加更)
明御史面沉如水。
可在心中骂了一通之后,却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目下这一切,都且只是这小姑娘一人之言,他不能不信,却也不能全信。
毕竟许家如今的立场摆在这里,他少不了还要留一份警惕之心。
若是许家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没有一丝自己的判断,那岂非就成了另一种盲从?
见他一时未语,许明意也不着急,而是道:“突然听到这些,明御史或还需时间来分辨思量,一时拿不定主意也无妨,御史可在临元城多住几日,慢慢地想。”
明御史不禁皱眉。
前半句听来还算通情达理,可后半句算什么?
“若明某最终也不肯答应呢?”
“那也不打紧,我们再另想办法就是。”许明意道:“但就要委屈明御史在此多留一段时日了,毕竟明御史听了这么多秘密,又得知了我们的计划——”说到后面,语气颇为无奈。
明御史听得心中发堵。
是他主动要听的吗?
他在祁城待得好好的,非叫他来!
“明御史纵然不肯帮忙,却也不能将计划泄露出去,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了。”镇国公转着手中核桃,语气还算和缓。
明御史一颗心就像那被镇国公攥在手里的核桃,七上八下乱糟糟的。
干脆起身拂袖出了书房而去。
镇国公随口喊了两名手下:“送明御史去下榻处歇息。”
明御史听得脚下一顿——住处都提前给他备好了?
再看那两名跟上来的士兵,哪个都比他高大半头,生得体壮膘肥,腰间还都佩着刀……摆明了是,既能送他歇息,也能送他归西的配置!
“此事急不得,且给他几日时间考虑,真行不通也不能强逼。”书房中,镇国公正同孙女说道。
许明意点头。
倒也不是说他们许家如何厚道,而是这种事的确逼不得。
她若与对方一同入城,便需对方务必坚定立场,对方稍有动摇,她的计划便无法顺利进行。
给燕王和吴恙的信也才刚写罢,待送到他们各自手中,再敲定余下计划,也还需要一段时日。
她倒也不是很着急。
也不怕明御史慢慢考虑——明御史此人心思缜密,谎言会在聪明人的用心分辨下原形毕露,而实情只会让人越细思越信服。
明御史被那两名士兵“请”去了府衙内院。
“范兄,该你了……”
行经一条小径,明御史隐隐听得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只见前侧方一座凉亭内,有两人正在对弈。
其中一个,单看那过于宽厚的背影便可知是许家大老爷许缙无疑。
而另一人……
明御史又往前走了走,定睛瞧了瞧,这才有了分辨。
这不是临元城原先的知府范应吗?
跟他是同年,他且认得!
亭中二人听到脚步声也朝他看过来,见了他,许缙立时出了凉亭,上前来笑着施礼:“原是明御史,实在有失远迎。”
范应也走了过来,却只是施礼。
明御史目含审视地盯着他瞧。
传闻中,这位临元知府誓死不降,许家军临城之际,还要从城楼上跳下来以表此志,堪称忠正典范……
可这又是在干什么?
察觉到御史大人的目光,范知府的眼神惭愧而屈辱,他微微别过头去,抿紧了唇,身侧紧攥着的拳则彰显出了内心的痛苦挣扎——他被幽禁在此,每日非但要被逼着陪吃陪喝,还要陪人下棋,身为朝廷命官的尊严都被剥夺干净了,真真是生不如死。
明御史看得眼角一抽。
倒一时不知该怎么骂了……!
这一夜,明御史彻夜未眠。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即便是为了头发着想。
可当真睡不着啊。
一闭眼,皆是民不聊生之象。
还有她……
若都是真的,她怕是无一日不在担惊受怕。
表面看着跟个孩子似得,笑着闹着……
明御史叹了口气,坐起了身来穿衣。
很快有人送来了早食,用到一半时,许缙过来了。
这一日,许缙带着明御史在临元城中转了一圈儿。
明御史吃了街边的酥饼,去了戏楼,又在一座私塾中旁听了半日,学子们读书声郎朗,在他听来这是最叫人安心的声音。
有许缙陪在他身边,他走到何处,皆得人施礼,敬让。
他看得出来,这整座城的百姓,待许家人都十分敬重,甚至是感激。
而反观许缙对待这些百姓的姿态,他隐隐懂得了许家的治城之法,除了礼法约束之外,许家人所秉承的,乃是人心换人心之道。
回府衙的路上,许缙笑着问他——“若以治理此一城之法,来治一国,当如何?”
明御史没有回答,心底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确是该感到惭愧……
而这大庆,该惭愧的人,远不止他一个。
……
翌日,明御史于书房中呆坐至正午时分。
“大人……”
他带来的贴身小厮走了进来。
“本官不饿,让他们不必传饭了。”
小厮轻咳一声。
倒也不是要您吃饭。
“外面来了两位夫人,说是想见大人一面。”
“哪家的夫人?”
怎会有女眷来此地见他?
“小的不认得,只说是大人的旧识。”
旧识……
明御史便怀着疑惑起身,行出了书房。
来人就等在院中。
明御史意外不已。
他近到二人面前,施礼道:“太后娘娘,皇——皇后娘娘。”
他当下也只能照旧这么称呼着。
“效之,你我二人倒许久未见了。”太后望着他,笑意慈和。
这声“效之”叫明御史有些恍惚。
他也算是在太后娘娘面前长大的……
所以,太后也是特意劝他来了吗?
他的语气很恭敬:“是许久未见了,不知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太后笑着轻一颔首:“好着呢,在这临元城中一切都好。”
说着,视线落在面前晚辈的头顶上一瞬,不禁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她是很好,这孩子看起来可不怎么好。
想必没少操心啊。
“今日寒凉,娘娘请去堂内说话吧。”明御史抬手相请。
“不必了,就是来看一看你,没什么要紧事。”太后说着,看向院中那棵光秃秃的枣树,笑着道:“当年平洲旧宅里,也有这样一棵枣树……”
明效之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是。”
他也记得。
“那颗枣树上的结的枣子啊,又脆又甜……一棵树挂得密密麻麻,将树枝都给坠弯了。”太后回忆着旧事,面上笑意愈浓:“定宁幼时最喜欢爬到那树上去摘枣子,她在树上摘了往下扔,你便兜起衣角在下面接着……”
明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