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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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意闻言看了一眼好友。
——她家定宁?
怎么,现如今母亲这个称谓,皎皎是彻底不会叫了吗?
而皎皎家的定宁此时拿着块儿点心,疑惑地问:“我何时说过这句话?”
玉风郡主拍了拍长公主的头,道:“你现在自是没说过,但等你长大了就会说了。”
长公主撇了撇嘴,大约是觉得这话奇怪,又因习惯了对方时不时的奇怪,便也未再追问。
一旁的叶嫫满眼笑意。
其实她倒觉得殿下现下这样也挺好的。
面首不养了,酒也不喝了,身体也好了,多好呀。
只是,她又时常忍不住会想——这份安宁当真会因此而长久吗?
叶嫫替长公主添了些茶水,听着玉风郡主与许明意的闲谈,微微有些出神。
“……话说回来,这个蔡姑娘,当真是什么眼线吗?”玉风郡主的声音稍低了些。
“先前便查明了,确是眼线无误。”捧着茶盏的女孩子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道:“可偏偏不知我们镇国公府究竟哪里做错了,竟惹得陛下起了这样的疑心。”
长公主咀嚼糕点的动作微微一滞,很快苦着脸将手里的吃了一半的点心放了回去。
“叶嫫,我不喜欢吃枣泥馅儿的……”她同管事嬷嬷说道。
“那便换一样儿……”叶嫫小声说着,像是在哄着孩子不让孩子打扰大人们谈话那样。
“许将军一贯行得正坐得端,岂会有什么错处?”玉风郡主皱起了眉。
倘若当真是眼线的话,那她只能怀疑她这个皇帝舅舅脑子是不是有坑了。
他就这么闲?
把这份心思用在治理政务上,还会有那么多百姓吃不上饭吗?
她也是近来才知道,原来在京城之外,许多百姓竟是食不果腹的——她新收进府中的面首阿淮,便是从外乡逃荒而来,因长得太扎眼,被人盯上卖进了小倌馆。
一个勤快朴实的十五岁的少年,尚沦落到这般境地,那老弱妇孺又当如何?
这些局面,堂堂一国之君会不知道吗?
近日她每每想到此处,都觉得心中极不是滋味。
“即便无错处可叫人抓,却还是要当心些。”玉风郡主同好友正色说道。
毕竟也不能拿对待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脑子有坑的人。
许明意点头:“放心,会多加小心的。”
玉风郡主轻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只听得外间传来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便是丫鬟低低的说话声。
片刻后,守在外面的大丫鬟施施走了进来。
“郡主。”
玉风郡主方才已是听到了动静,此时便看向大丫鬟,等着她往下说。
“是玉华院那边……说是闹起来了。”施施讲道:“好像是阿淮公子同其它几位公子起了冲突。”
玉风郡主立即皱了眉。
阿淮生性纯良,怎会与人起冲突,定是那群不省心的又欺负新来的了!
“闹得可厉害吗?”
施施脸色为难地道:“说是见血了。”
还见血了?
玉风郡主“噌”地站起了身来,有些紧张地问:“没人伤到脸吧?”
这群人现如今愈发没个轻重了,平日里她懒得去管这些勾心斗角后宅琐事,倒叫他们越闹越欢了——究竟还把不把她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
“伤没伤到脸,这个倒是没说……”
玉风郡主便道:“昭昭,你且坐坐,我得去瞧一瞧。”
许明意叹了口气,道:“去吧……”
这嫁人不嫁人的,横竖区别似乎也不算大,还是逃不掉要料理后宅争风吃醋之事啊。
“这茶凉了,我再去给姑娘添一壶来。”叶嫫拿起茶壶,对长公主轻声说道。
长公主口中嚼着山楂糕,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长公主自醒来后,便不适应太多丫鬟伺候,贴身陪着的通常只有一个叶嫫而已,此时叶嫫离开后,房内就只剩下了她和许明意两个人。
对叶嫫过于凑巧的离开,许明意心下隐隐有些猜测。
她看向了依旧在吃着东西的长公主。
声音轻而平静地道:“晚辈有些话,想同殿下单独说一说——”
这等不会引起其他人留意的独处机会不可多得,许明意也未有拐弯抹角:“方才我同皎皎所言,殿下想必也听到了。现下摆在镇国公府眼前的难题,亦是殿下先前所遇到的那一个——殿下可想过先前被人刺杀的缘故所在吗?倘若不将此隐患消除,恐怕日后长公主府还将会有麻烦。”
遗诏不在他们镇国公府,这一点,皇帝迟早会查明。
而到那时,无论镇国公府会面临怎样的局面,皇帝必然都还会将视线重新锁定在长公主身上。
与其让两府先后皆处于被动的局面,倒不如趁早交换有用的信息,以便商量着如何应对。
当然,她也清楚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至于长公主会不会有着别的顾虑和思量,甚至是立场上的犹豫,她并不确定。
但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自己的想法直接明了的说出来。
至于面前的这位长公主是否能够听得懂——
若她是清醒的,就必然能够听懂。
敬容长公主将口中的点心不紧不慢地咽下之后,抬起了头来,看向面前的女孩子。
“你们为何总要称我为殿下?”
许明意一时未语。
她明白了。
这应是不愿意同她多谈的意思了。
但也不算太过意外。
只片刻,她便将心绪压了下去,笑着道:“那便不喊殿下,喊谢姑娘——我方才说的那些话,谢姑娘或也可以认真考虑一二。”
当下这情形,多多少少有些急促了。
长公主骨子里是十分谨慎的性情,或许只是需要时间来认真考虑。
这时,敬容长公主眨了眨眼睛,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274 受惊
“你们方才说的许将军,是许启唯将军吗?”
“是啊。”许明意笑着点头:“那是我家中祖父。”
敬容长公主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许将军是个好人,我知道的,那是我二哥的师傅呢。可是,他竟然都有孙女了吗?”
看着这样的长公主,许明意略有些不解。
奇怪——
分明有那么一瞬间,她会觉得长公主是清醒的——可更多的时候,她又觉得长公主的反应和表现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比如眼下。
且此处分明也没有其他人在,按说本不必再如此卖力地演。
莫不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亦或是……先前的表现都是真实的,只是后来才开始渐渐恢复?
毕竟这个病,虽是难以医治,但也并非全无恢复的可能——若是受到什么强烈的记忆提醒,有些东西也是有可能会被记起来的。
若是如此的话,那她今日所言,对方就未必能真正听得明白了。
日后还需多加留意判断才行。
许明意心下有着猜测,对上那双果真如孩童一般清澈干净的眼睛,她拿干净的帕子垫在手下,拿起一块点心,递过去,轻声道:“尝尝这个,也很好吃。”
看着面前眼底带着笑意,不见丝毫不满与失落的少女,敬容长公主将点心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尝了一口,便眼神惊喜地道:“真的好吃!”
这时,叶嫫提着茶壶走了进来。
“叶嫫,这个很好吃,你也来尝尝吧!”敬容长公主道。
叶嫫笑着走过来,倒了一盏温度适宜的茶水送过去:“别噎着了……”
又替许明意倒了一盏。
“多谢嬷嬷。”许明意接过,静静地坐着吃茶,偶尔同敬容长公主说上一两句话。
待玉风郡主处理罢棘手的后宅之事回来之后,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许明意才请辞而去。
玉风郡主亲自将好友送出府。
许明意回到家中之后,便去见了祖父,将今日在长公主府的经过说明。
一番长谈罢,祖孙二人皆以为长公主此事势必要再观望一阵子了。
然而次日清早,突然有长公主府的丫鬟登了门。
此时许明意刚练完箭,正准备用早食。
“姑娘。”
阿珠从外面走了进来,禀道:“长公主府里来了人,说是长公主殿下昨夜受了惊吓,大哭大闹不止,想请阿葵去看看——”
大哭大闹不止?
这得是受了何种惊吓?
阿葵布菜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姑娘。
“那便赶紧去看看吧。”
许明意搁下了粥碗中的调羹,不作耽搁地起了身,看向阿葵道:“快去准备准备。”
“是,婢子这就去。”
待许明意更衣罢,阿葵也已备好了药箱。
马车驶动,离开了庆云坊。
“姑娘……”
马车中,阿葵低声问道:“婢子今日要怎么演呢?”
虽说如今她临场应变的能力也已经锻炼出来了,但提早有些准备,才能更加地万无一失嘛——过了适应期的她,现在已经开始追求质量上的提升了。
许明意听得有些茫然。
什么怎么演?
对上小丫鬟那双还在等着她安排戏份的眼睛,许明意顿时明白了。
阿葵该不会以为……长公主受惊之事,是她干的吧?
虽说昨日她去长公主府,未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不至于连夜翻墙去报复吧?
她像是能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主仆之间究竟还有没有信任可言了?
见得自家姑娘古怪的眼神,阿葵也很不解。
难道说不是姑娘干的吗?
可这是有先例的呀。
之前姑娘去了一趟长公主府,便叫长公主起了红疹。然后便让她去替长公主医治,从止痒再到祛疤,她得了一回又一回的赏赐,那些赏赐让她收的手也软了,良心也麻木了。
诸如此类的赏赐,她从宫中也拿回来了许多。
她如今可真的太富有了。
放眼京城,可再没有比她更富有的丫鬟了——无论是钱财还是肚子里的才华。
可这种名利双收的暴富,又实在让她十分不安。
“瞎想什么呢。”许明意拿手指在小丫鬟脑门儿上弹了一下,道:“到了长公主府该如何诊脉便如何诊脉,该怎么开方子就怎么开方子便是。”
“是……婢子记下了。”
阿葵揉了揉被自家姑娘弹过的额头,很是松了口气。
不是姑娘干的就好。
不然她真怕自己在面对长公主时会因为太过心虚而难以入戏呢。
马车一路未停,长公主府很快便到了。
刚进得长公主的居院内,许明意便隐隐听得有哭声入耳。
待靠近那间卧房,那哭声更显撕心裂肺。
“叶嫫,我怕……我害怕!”
进了房内,只见床榻之上身穿白色里衣,披着头发的敬容长公主满脸泪水,眼睛鼻子皆是红肿不堪,整个人都缩在坐在床沿边的叶嫫怀里。
玉风郡主也在一旁手忙脚乱地轻拍着长公主的后背,急急劝道:“快别哭了,再哭下去身子都要哭坏了,且你的脑子也本就不怎么好……”
见得许明意带着阿葵过来,她才连忙起身,像是看到了救兵一般:“……昭昭!你可算是来了!”
“别着急。”
许明意看一眼床上的长公主,对阿葵道:“先去给殿下看看。”
阿葵应下,上了前去。
“姑娘,您先让阿葵姑娘给您瞧瞧,来,把手伸出来……”床边,叶嫫轻声哄着大哭不止的长公主。
玉风郡主则是拉着好友走了出去。
“老天,真是难哄极了……做人母亲,可当真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了,我算是知道了,这真不是寻常人干的活儿啊!但凡是能把母亲当好的,都是顶了不起的女豪杰。”
玉风郡主长呼了口气,看起来很有几分狼狈,再没了往日在人前的那种仿佛不染凡尘的矜贵清傲。
许明意这才瞧见她已是折腾得额头上都是细汗。
往内间看了一眼,许明意问道:“殿下怎么会突然被吓到?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的?——还是说,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人或事?”
听好友这般问,玉风郡主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许明意愈发疑惑了。
。:
275 拨浪鼓
只听玉风郡主压低了声音道:“是老鼠……”
许明意愣了愣。
老鼠有什么可怕的?——捏着尾巴不就扔出去了吗?
不过,每个人害怕的东西不同,程度也不一样。
“她本就怕老鼠怕得要命,故而我们府上才养了这么多只猫儿……听叶嫫说,我母亲他们幼时跟随先皇征战,最初也是居无定所,很是吃过些苦头的。有一回在睡梦中,被一只极大的老鼠爬到脸上咬伤了鼻子……从那之后,老鼠两个字,是听也听不得了。”
许明意听得一张脸也不受控制地皱起,只觉得自己的鼻子突然也紧绷绷的发痒。
虽说被咬一下未必有多疼,但此等经历,恐惧和恶心定是比疼痛来的更加深刻。
若是这样的话,那长公主此时的模样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现下她的身份还只是个孩子。
可是……
“怎会突然有老鼠冒出来呢?”
倒不是说长公主府便不会有任何老鼠的存在,只是既然长公主这么害怕,想来府中上下平日里对捕鼠防鼠之事必然是十分上心的。
且皎皎方才也说了,府里这么多只猫儿——
若真有老鼠不慎闯入,即便不被吓得连夜收拾包袱逃离这送命魔窟,只怕没住几日,也早被它们折腾的断子绝孙了吧。
“我也觉得奇怪呢。”玉风郡主道:“自打从我记事以来,都从未在家中见过老鼠是什么模样。”
怎偏偏谁害怕便找谁呢?这是什么孽缘啊。
玉风郡主悄悄指了指内间,低声道:“且她又被咬了一口呢……若不然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殿下竟是被咬了?”许明意吃了一惊。
按说老鼠不饿极了应当也不会咬人吧?
且被老鼠咬,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虽说在这种地方不至于出现鼠疫,但也还是要多加防备才行。
若是后面再起了高热,可就麻烦了。
这般想着,许明意忙折回了内间去。
床边,长公主才肯伸出手让阿葵看。
“这便是被那东西咬伤的……”叶嫫声音极低地对阿葵讲道,唯恐再吓到长公主。
阿葵仔细看了看,神情有些疑惑。
许明意也已走近,此时见了那细小的两点伤口,心中立时便有了判断。
确实是受伤了。
也有些像是动物的利齿留下的痕迹。
但也只是像——
并不是真的就是。
她看向堪堪停下哭声的长公主。
敬容长公主,在撒谎……
不止是撒谎,且还在做戏。
而这样完整的谎话,以及手上的伤口——绝不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孩子”,能够做得到的。
许明意缓缓收紧了袖中十指。
也就是说,她面前的长公主,是清醒着的……
且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她是清醒的——这伤口哄一哄叶嫫和皎皎且罢,但根本骗不过懂医术的人。
可长公主如此兴师动众地演这样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