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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开封府美食探案录-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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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借助前辈的力量。
  若果然得了他们的青眼,一来成名指日可待,二来若来日步入朝堂,便是天然一段靠山。
  后辈们想出名,前辈们也想往自己阵营巴拉人才,却又不能人人都见,说不得要先看才华。
  所以往往那些成名已久的文人墨客就会在自家门口放一个大筐,有意向的学子们则会向筐内投递自己的得意之作。
  田嵩现在确实落魄了,但旧年在文坛积累的名声却还在,每年仍有不少学子登门自荐,自然也少不得大筐。
  马冰远远就看见了那只大筐,不禁冷笑。
  人一旦尝过权势的滋味,就再难放开。
  田嵩退居幕后多年,时至今日,竟还不死心,想要招贤纳士。
  “你尊享荣华那么多年,也该赎罪了……”马冰缓缓吐出一口气,往四周看了看。
  路上空无一人,唯有树影参差,伴着山风刮过洞窟的呜咽,好似鬼怪出洞、妖魔降世。
  胆子小一些的,恐怕睡都睡不安稳。
  很好。
  她抿了抿唇,慢慢将手探入怀中。
  然而就在此时,角落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马姑娘。”
  马冰身体一僵。
  谢钰?!
  谢钰换了身靛青色箭袖短袍,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时,几乎与浓郁的夜色融为一体,甚至连马冰都没发现。
  他走过来,看着马冰的背影,“你果然来了。”
  马冰有点无奈。
  我都伪装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认得出?!
  谢钰简直像有读心术,不待她发问便道:“一个人的身形、声音都可以伪装,但走路的姿势大多不会变。”
  尤其她以为深夜无人,难免放松警惕,几乎是一瞥,谢钰就锁定了对方的身份。
  事已至此,马冰只好转过身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钰看着她,“午饭后就来了。”
  他总觉得马冰一定会对田嵩出手,所以早早来蹲守。
  果然……
  “你不要做傻事。”谢钰看着她没露出来的手说。
  他最不想见到的一幕,终究成真了。
  前不久,他们还心意相通,仿佛世间最甜蜜美妙的事情不过如此。
  可今时今日,却以截然相反的立场和目的站在这里。
  “你要拦我?”马冰直直看着他,反问。
  “前不久你还问我,天子犯法,是否与庶民同罪。”谢钰缓缓道。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血海深仇大过天,确实该报,可一旦杀了人,事情便难以收场。
  田嵩纵然现在退了,也曾官居户部尚书,他若在京城遇刺,朝廷和陛下不可能置之不理,定然要给天下一个说法。
  田嵩垂垂老矣,不过强弩之末,蹦跶不了多久,但她还年轻,有大好的年华,不该为他沾了血。
  报仇的方法有很多,无论如何,谢钰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毁前程。
  马冰嗤笑。
  若当真与庶民同罪,这些人绝活不到今日!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谢钰在想,既然田嵩是真,那么他在位时交往甚密的几人,自然也难逃嫌疑。
  下一个会是谁?
  付文山?胡青?还是……肃亲王?
  如果真的是他们,马冰会怎么做?
  还是说,她已经下手了,自己没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马冰突然笑了,“我不会为这些人弄脏自己的手。”
  就这么杀了,便宜他们了!
  她要看着那些人身败名裂,也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一生费尽心机得来的荣华富贵化为乌有!
  他们将晚节不保,子孙后代也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被人们戳断脊梁骨,无颜再见列祖列宗!
  谢钰一怔,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她竟然从怀中抽出……一封信?
  马冰将信封在掌心拍了拍,当着谢钰的面投入大筐,“只是一封叙旧的信,谢大人,没问题吧?”
  从这个距离,谢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确实是一封信。
  而且整体很薄,也很平整,似乎里面只夹了一张信纸。
  只是一封信?
  叙旧?
  刚还喊打喊杀,现在却要叙旧?
  老实讲,谢钰是不相信的。
  那样彻骨的仇恨,若换了自己,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谢钰确实希望马冰冷静,但她这样干脆利落的“放弃”,却又明晃晃透出古怪。
  马冰倒背着手,晃悠悠来到他面前,煞有其事道:“不能杀他,骂几句总可以吧?”
  顿了顿,又一本正经道:“难得在这佛门圣地,谢大人怎么总说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或许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此感化了他呢!”
  谢钰:“……”
  又来了,满口谎话。
  若真的能感化,还要律法和衙门做什么?
  他忽然觉得,或许今天的一切都是马冰计划好的。
  她早就知道自己心存疑虑,也想过可能会被追踪,所以……引自己上钩?
  不,不对,若果然如此,她大可以直接取消,另寻机会。
  或者,干脆离开开封,摆脱监视,再乔装潜回,岂不更没有痕迹?
  但他没有证据。
  谢钰叹了口气。
  这个姑娘就是看准了自己没有证据便不会轻举妄动。
  依法办事,秉公处理,这一点曾让他所向披靡。
  而如今,却也成了牵绊自己的绳索。
  “我要回去了。”马冰忽然道,“谢大人还要继续守着吗?”
  谢钰看了她一眼,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她知道自己会守在这里,想必不会再用这一招。
  到底怕她一时冲动,谢钰还是提醒说:“我便住在隔壁。”
  马冰撇了撇嘴,“谢大人对田嵩真是情深义重。”
  谢钰:“……”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却听马冰噗嗤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再来让你为难。”
  那一封信,就足够了。
  谢钰看了她一会儿,点头。
  这句话,她应该没有说谎。
  “你没吃晚饭吧?”马冰问。
  “嗯。”怕她背上杀人的罪名,他一下午都守在树林里,不仅没吃饭,身上还被咬了好多蚊子包。
  好痒。
  马冰失笑,“走吧,我知道这会儿哪里还有点心!”
  那小沙弥真好玩,问什么说什么,乖得吓人。
  谢钰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才来多久,你连这种事都打听出来了?
  “喂,你的眼神很不好哦。”
  “……马姑娘,你能不能除了伪装再说话?”搞得自己好像在跟个男人并排走,怪怪的。
  “偏不!”
  “……”
  两人肩并肩走着,月亮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斜织着,偶尔前面的人一动,便会重叠在一起。
  四野无人,只有星月为证。


第88章 萍水相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斜斜落在福云寺的飞檐上,映得上面一溜儿避雷神兽仿佛活过来似的。
  山峦间笼罩着乳白色的薄雾;只隐约露出几角;玲珑可爱。
  那雾又细又密,偶然一阵风掠过,便迅速变幻形态,如梦似幻。
  但田淑却毫无观赏的心思。
  她的脚步甚至十分沉重;越走越慢;好像前方等着的不是亲人;而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待到最后;张嬷嬷都不得不出言提醒。
  “姑娘,要误了请安的时辰了。”
  田淑烦躁地扯了扯帕子;被迫加快脚步;“我自晓得!”
  已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对父亲的濡慕,变为如今的畏惧,每日请安十分难熬。
  田淑到时;田斌正在整理昨日投来的书信。
  田嵩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偏生性多疑;没了职务后;越加敏感,总怀疑有人要害他。
  为官多年;有捧的;自然就有恨的。
  自从前些年有学子借着投递的机会夹带大骂的书信后;他甚至都不肯亲自拆信了;还怀疑里面有那些江湖人做的毒药机关。
  故而这几年的书信;都是田斌先过一遍;筛掉那些文采不佳、词汇不雅的。
  但有时,田斌也不禁苦笑,自己在父亲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他怕有人暗害,所以拉了儿子过来?
  田嵩倚在大圈椅里,手里捧着一盏茶,半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
  氤氲水汽从茶杯缝隙中升起,打着旋儿,将他的大半张脸笼罩其中,叫人分不清喜怒。
  “昨儿共收到多少?”他忽然开口问道。
  田斌迟疑了下,恭敬道:“十二封文章书信,还有两卷画轴。”
  “哼!”田嵩随手一撂,杯盖重重落下,和茶杯碰撞后发出刺耳的声音。
  田淑的心脏都跟着一抖。
  她实在怕极了父亲喜怒无常的样子。
  田斌自然知道他气什么。
  不过是数量越来越少罢了。
  其实这也难怪,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但不能这么明说。
  田斌面不改色道:“父亲要来福云寺的事并未大肆张扬,外头的学子知道的不多。况且又是头一日来,此地偏僻难行,便是他们要巴巴儿往这边赶,也需要时间。”
  田嵩确实没有自己到处嚷嚷,但少不得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帮着造势,不然,只怕连这几封都没有。
  若再过几年,怕不是他还要帮着造假充数。
  听了这话,田嵩的表情果然和缓不少,这才睁开眼,看到了一旁的女儿。
  田淑立刻上前,“给父亲请安,父亲昨夜可安睡?”
  田嵩皱了皱眉,“土炕棉被,有什么可安睡的。”
  顿了顿,又问:“给老夫人请安了吗?”
  他口中的老夫人,便是那位伯爵夫人,昨日也来了福云寺。
  田淑的头越发低下去,“尚未定亲,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她实在不想去。
  田嵩将脸一拉,“糊涂,就是没定亲才要去!”
  事情落到纸面上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你以为是下嫁,殊不知,外头多少人眼巴巴盼着嫁入伯爵府呢!
  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因为一旦挑明了,就等于自己承认田家败了。
  伯爵府听着确实光鲜,但那是对下头的人来说的,伯爵没有实权,剩下的也就那么点儿唬人的空架子。
  当年他大权在握时,莫说区区一个伯爵,便是侯爵、王爷,不也照样……
  但唯有一样好处:有了爵位,就能时常递牌子进宫!
  只要能经常入宫觐见,就有希望东山再起!
  见势不妙,田斌忙出言缓和,“妹妹多虑了,不过是世家之间相互走动,母亲身子不适不能前来,你代母亲拜访长辈,并无不妥。”
  田嵩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多儿女中,也唯有这个嫡子有些城府。
  打发走了妹妹,田斌立刻转移话题,“父亲,我看有几人文采不错,来日未必不能高中,父亲大可以看一看,收做门生未尝不可。另外,这里还有一封,好像是您的旧友来的,只有三个字,儿子也不知打什么哑谜。”
  “哦?”一听是旧友,田嵩倒来了几分兴致,“哪三个字?”
  “雁归来。”田斌道。
  “狗屁不通,胡乱卖弄,”田嵩嗤笑道,“时值盛夏,燕……”
  然后田斌就见他的笑容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谁卡住脖子一样,猛地坐起来,“哪个雁?!”
  田斌又看了眼,茫然道:“大雁的雁。”
  怎么回事?
  “给我!”
  田嵩一把扯过信纸,就见上面果然只有铁画银钩三个大字:
  雁归来
  他的手忍不住开始抖,视线一点点挪到落款处。
  下一刻,双目圆睁,呼吸急促,“凉州故人,凉州故人……”
  “父亲,”田斌心头一突,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信大有来历了,“您怎么了?”
  雁是有什么缘故吗?
  还有凉州,凉州又怎么了?
  田嵩从来不跟家人说以前的事,而畏与他的威严,也从没有人敢问。
  故而现在惊现突变,田斌当真一点眉目都没有。
  田嵩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那张薄薄的信纸摄去,他又惊又怕地瞪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又抓着田斌喊:“送信的人呢,送信的人呢?”
  田斌从未见他如此失态,几近癫狂,力气也大得不像个老人。
  他忍着痛回道:“外头没人守着,今天一早就看见信了,并不晓得是谁投来的。”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田嵩喃喃道,整个人好似失了魂魄。
  “父亲,到底怎么了?来人,叫大夫!”田斌也怕了。
  现在父亲还不能倒!
  自己还没有步入朝堂,妹妹的亲事也没定下来,父亲活着一天,以前的人脉就还有用。
  一旦他真的倒了,田家这碗茶也就真的凉透了!
  “住口!”田嵩低声喝道,“谁也不许进来!”
  “父亲!”因不明原委,纵然田斌城府再深也无计可施,只好退一步道,“许是什么人弄错了,或是故意吓唬人也说不定,是否要我去请什么人?”
  请什么人……
  田嵩突然冷静下来。
  对,当年的事不光他一人做的,说不定其他人也收到信了。
  即便没有,凭什么只有我一人担惊受怕?
  “来人,备车。”田嵩立刻吩咐道。
  说完,他又盯着儿子。”
  田斌瞬间领会,“今天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父亲不过是因家中有些急事暂时离开。”
  田嵩满意地点了点头,竟顾不上更衣,胡乱抓了夏帽就往外走。
  田斌愣了下,忙跟出去,却见对方头也不回上了车,他只隐约听到一句“去肃亲王府!”
  肃亲王?
  父亲竟还与肃亲王有交情吗?可为什么这些年一点儿往来都没有?
  却说另一边,田淑磨磨蹭蹭去向伯爵夫人请安,却被告知对方身体不适,不见客。
  田淑强忍着羞愤,留下礼物离去。
  什么不适,她分明都听见里间有人说话了!
  昨儿那老夫人还巴巴儿去寿阳公主院外等候,怎么就忽然不适了?
  寿阳公主来福云寺,老夫人就能不顾年事已高,亲自登门拜访;
  而自己上门拜访,老夫人却推说身体不适,连门都不给开……
  摆明了是看人下菜碟!
  张嬷嬷也替她急。
  姑娘年纪不小了,拖到现在,高不成低不就。
  好不容易看中了伯爵家,老伯爵曾与老爷有几分交情,倒像是愿意的,可谁知老夫人却不大情愿的意思。
  如今,竟连门都不让进,直接给了没脸。
  果然,权势富贵迷人眼。
  田家想借着人家的爵位复起,而伯爵府,自然也想借别家的势头更进一步,自然瞧不上日落西山的田家……
  父兄都不体谅自己,过几日回家,母亲必然也要问起。一想到这些,田淑就心里堵得慌,也不回自己的院子,便往远处山上去。
  结果还没上去呢,就见到了一身露水的马冰。
  两人再见面,难免有些尴尬。
  马冰看着她,其实就很想问一句:你爹还好?
  但没问出口。
  田淑看着她,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出昨晚看到的情形,头脑一热,便忍不住道:“马姑娘,你,你和小侯爷……”
  马冰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田姑娘自重。”
  她和谢钰怎么样,关别人什么事儿?
  她不在乎别人对谢钰动心,并不意味着可以容忍对方问到自己头上!
  田淑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呛,当场就傻了。
  马冰完全不想掺杂这种类似于二女争夫的恶心戏码,三步两步下山,擦着她的肩膀过去。
  田淑瞬间回神,竟又追了两步,“马姑娘!”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来马冰起了个大早,去后山采了不少药,心情很是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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