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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开封府美食探案录-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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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肯定很感动吧!
  谢钰本能地觉得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究竟哪儿不对。
  不等他细想,马冰就打开了那只小罐子,奇异的香味立刻从罐子口挤出来。
  这下不光那大黑马,就连谢钰等人的坐骑也跟着躁动起来,那只原本平平无奇的小陶罐仿佛带了致命诱惑。
  喂!竟然淌哈喇子了!
  马冰抖出几粒喂给大黑马,轻轻拍着马儿的大脑袋,“吃吧吃吧。”
  其他的马就很馋!
  大黑马的长脸上流露出警惕,粗壮的后腿蠢蠢欲动,似乎准备好了随时给谁来一记撩蹶子。
  谢钰低头看自己的马,后者眼中竟罕见地带了点委屈。
  我可是御马来着哎,想吃什么却吃不到,像话吗?
  谢钰:“……”
  路过昨日那家酒楼时,马冰下意识狠瞧了几眼,还真就瞥见了装扮一新的李青禾。
  呦,看上去很重视嘛。
  却说这日一早,李青禾就收拾齐整,准备与黄家父女见面。
  虽说都是各取所需,但他也不愿头一回就落了下乘,故而从自己带的衣裳中挑出最好的一套穿上,又去街上配了时兴的帽子和折扇,一色收拾得齐整。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黄友田果然带着黄小姐来了,身后乌压压跟着一大群仆从。
  人的容貌气度三分靠天生,七分靠后养,哪怕你本该有十分容貌,若一味搓磨,也只得三分。
  那黄菇娘一看便是娇养长大的,从头到脚都透着精细。
  她是典型的江南小巧女子,穿着今春刚出的烟云纱,行走间香云翩然,抬手露出一小截雪白酥臂,羞煞春雪;手持苏绣菱花扇,衬着两丸水汪杏眼,压倒秋水。
  李青禾与她相互见了礼,四目相对间已有十分愿意沁上心头。
  两边略说了一回话,彼此眉眼交缠,分外欢喜。
  那黄姑娘见李青禾仪表堂堂,前途无量,自觉终身有靠;
  而李青禾念她容颜娇美,腰缠万贯,可为助力……
  看着他们的眉眼官司,黄有田老怀大慰,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又问李青禾什么时候办喜事。
  李青禾也不扭捏,“婚姻大事不同儿戏,还需等我手书一封与父母亲说个分明,劳他们尽快赶来,待殿试结束放榜后来个双喜临门,如何?”
  如今殿试未开,但他再怎么落魄也能混个进士出身,黄家父女一听,果然大喜。
  于是李青禾当场挥毫泼墨写了一封家书,此时更不吝啬银钱,花高价找了个稳妥人快马送回老家去。
  见他这样有诚意,黄家人越发欢喜,又交换庚帖,着人立刻掐算一回,竟是个上上姻缘。
  稍后两边一并用饭,不免交谈几句,越发中意。
  这一个鳏夫,一个寡妇,又都是这样的年纪和心思,旷得久了,难免心思浮动,眉来眼去间恨不得立时拜堂做了夫妻才好。
  分别时,黄家小娘子与李青禾着实恋恋不舍,想到来日方长才好了些。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本李青禾只觉得自己不过二甲中游之流,如今给这喜事一激,或许能在二甲中名列前茅也未可知。
  他一时兴头上来,便向店家讨了纸笔,也欲在这酒楼的墙上书写一番。
  因欢喜无限,果然才思敏捷一挥而就,李青禾自己端详了一回,就觉得情好意好,就连字写得也好,不觉十分得意。
  也不知怎么着又想起来之前同伴说的关清。
  如无意外,不久之后他们就要入朝为官了,难得的同乡同科之谊,不加利用着实可惜。
  主意已定,李青禾就去辗转打听,结果却是关清下榻在一处极不起眼的小客栈。
  单看那诗,恐怕这关清的才学也不输自己什么,李青禾又去街上买了四色点心,这才拎着去敲门。
  “谁?”
  里面有人问。
  李青禾隔着门行了一礼,“台州府举人李青禾,特来拜会。”
  报了名讳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兄台找谁?”
  那人问。
  他一身灰色长衫,看起来并无过人之处,只是眉宇深刻,显得比一般人更加坚毅。
  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李青禾非常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而且之前自己以为的那个关清身家巨富,外出绝不会如此低调,也更不会住在下房,穿这样朴素的棉布长衫,
  或许真的只是同名而已。
  李青禾回过神来,朝他拱了拱手,“兄长可是关清?无意中拜读了兄长的大作,十分钦佩,特来拜会。”
  关清的神色柔软了些,却并没有一般人受到追捧时的飘飘然,“不过一时拙作,当不得李兄如此谬赞。”
  又请李青禾进门喝茶。
  李青禾落座之后略打量了屋子,发现十分简朴,仿佛像个苦行僧似的。
  读书人走到他们这一步,其实已经不缺钱了。
  只要中了举人,朝廷每月都会发放贴补银两,去到各处,也有官府指定的驿所免费住宿,若实在缺银子,给人去做馆也大把的人抢着要……
  就连李青禾这等不大擅长享乐的人,几年下来,也学得有些讲究了。
  可眼前这里关兄,屋子里简直像个山洞一般冷清。
  关清帝去倒了杯茶,“无甚好茶,怠慢了。”
  “无妨无妨,原是我贸然登门,搅了兄长清净。”
  李青禾忙起身去接,却愕然发现对方手上遍布伤痕,还有几处老茧,实在不像个读书人。
  作者有话要说:
  黑马:你瞅啥?!


第15章 香椿蛋饼
  关清顺着李青禾的视线看了一眼,下意识将手往后缩了缩。
  “见笑了,昔年我酷爱篆刻,偏本事不济,刻在手上的倒比刻在印章上的还多些。”
  啊,原来如此!
  李青禾忙挪开视线,吃了口茶,结果险些当场喷出来。
  水难喝,茶叶也是最末一等,多是茶梗和茶沫,茶水寡淡而酸涩,着实有些难以下咽。
  关清歉然道:“我不擅交际,不曾想会有客到访……李兄稍坐,我去问问店家可还有水卖。”
  开封府水系众多,但平心而论,大部分水质只能算一般,而口感较好的几处水脉几乎都被权贵世代垄断,常人是不敢奢望的。
  本地百姓从小就吃这样的水,习惯了倒还好,若有闲钱,也可以三文钱一罐买那水车每日运进城的山泉水。
  李青禾这些年接连中举,荷包日益丰盈,自然吃不得这样的苦。
  来开封府当日,他就与送水的伙计约定,每日购买山泉水五罐做日常之需。
  如今骤然又喝回这样的井水,自然难以抵挡。
  “不必麻烦,”李青禾拼命咽下茶水,“惭愧惭愧,贸然登门已是不安,却又……唉!”
  他解下腰间钱袋,“不曾想贤弟如此超然物外,佩服佩服。然京城大不宜居,殿试结束后你我还要候旨选官,短则半年,长则数载,一应开销是免不得的,贤弟此般实非长久之计。以你我的身份,实在不必如此自苦,愚兄这里倒还略有些银两,若不嫌弃,且拿去花用。”
  关清愣了,嘴唇紧抿,盯着那钱袋许久没说话。
  李青禾在心里哎呀一声,苦也!
  是了是了,是我莽撞了。
  我只一心快快拉近关系,却忘了他亦是举人,若果然有心经营,还怕弄不来银子么?可他却这般清贫,显然是有意为之,我却是俗了。
  “这个,这个实在是愚兄莽撞了,”李青禾从未遇见过关清这类人,捏着两只手,有些无措道,“只你我本是同根,出门在外,便似异姓骨肉……”
  关清缓缓吐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李兄的美意我心领了,银子并不缺,只是这番盛情叫人动容。”
  学子之间家境不同,相互帮衬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尤其是同乡,更会有前辈们结成同乡会,专门资助拮据的后辈,如此相互扶持才能在日后官场走得更远。
  不过人各有志,也不乏特立独行的。
  李青禾自然不知道关清到底是真不缺银子还是单纯清高过头,可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坚持,顺势借坡下驴道:“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来来来,我们喝茶,吃点心。”
  稍后的交谈发现,关清当真不善交际,多数时候都是李青禾自说自话。
  但他属实是个极好的倾听者,总会在最恰当的时间发出一点“嗯”“是”之类附和的声音,就叫人忍不住想继续说下去。
  期间难免聊起家乡风土人情,关清都说的一点不差,还主动说起一些连本地人都很少知道的细节,令李青禾大开眼界。
  “原来那碧云祠后面竟有那样的所在,亏我之前年年都去烧香,竟从未发现!”李青禾拍着大腿笑道,“若日后有机会返乡,必然要去看一看的。”
  关清轻笑点头。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个机会恐怕遥遥无期。
  殿试放榜很快,只要皇帝高兴,甚至可以当场点出前三甲,前提是大臣们无疑义。
  但接下来新科进士们就要面临步入官场前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一道坎儿:
  等待,漫长的等待。
  除了状元、榜眼、探花这三鼎甲和二甲前列的寥寥数人可以被当场授予官职之外,剩下的人都要等。
  官位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而前头的老前辈们一坐就是几十载,一年之中置换出来的空处都是有限的,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
  只能等。
  这个等没有期限。
  若运气好了,突然碰到世家子们不屑一顾的缺儿,或许几个月后就能走马上任;若运气不好,等个七、八年也是有的。
  这期间你当然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走,但万一你刚走,上面就恰好有了空缺呢?
  所以很少有人甘愿冒这样的风险。
  而一旦补了缺,就要立刻走马上任异地为官,除非安顿好了将家人接过去,或能力出众简在帝心,皇上大发慈悲体恤,允许你升迁途中路过家乡盘桓数日。
  否则再想与返乡,就是丁忧或告老。
  “伯明,你我本是同乡,如何却到今日才得相认!”李青禾相见恨晚道。
  两人交换表字,又序齿,发现李青禾比关清大了几岁,便正式定下称呼。
  关清却说自己才学平平,几乎每次都是险过,常人自然不会注意。
  李青禾觉得这话有些不对。
  秀才时也就罢了,年年考得,他们老家偌大一个台州府,地灵人杰,在册的秀才没有五千也有三千,确实无甚稀奇。
  而举人则不然,端的百里挑一,每科上榜者寥寥无几,即便是最后一名又如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他又转念一想,自己大了关清将近九岁,若都在同岁开考,中间便差了三届,自己中举后又一直在外游学,消息不甚灵通,许是有所遗漏也未可知。
  关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问:“翠峰兄也是一人上京的么,现在何处下榻?改日必登门拜访。”
  李青禾,字翠峰。
  “啊?”李青禾骤然回神,“啊,我惯好游山玩水,与人同行不便,后来就一个人走了。不过到了开封后又与数位友人重聚,现下都住在青龙街,我因来得晚了,自己在吉祥斋。”
  殿试在即,城中各类跟好意头有关的物事都卖疯了,什么“步步登糕”“状元饼”“如意羹”之流自不必说,就因着“鲤跃龙门”这句老话,青龙街每隔三年必然爆火一次,连带着房租都比其他三条街贵出一大截。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什么“吉祥斋”“如意馆”“顺丰居”,好像不起个类似的名儿都不好意思在这条街上开店一般。
  天色不早,李青禾便起身告辞。
  他原本想约对方明日一起走,奈何两边居所完全不顺路,也只得罢了。
  “对了,咱们还有几个同乡,不如殿试结束后聚一聚,如何?”
  李青禾问。
  关清当场以不善言辞为由婉拒。
  李青禾也不强求,转身回吉祥斋吃午饭去了。
  关清亲自送出老远,李青禾再三推辞不得,只得罢了。
  直到李青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关清才上楼关门。
  都在青龙街啊……
  同一时间,开封府。
  午饭之前,谢钰和霍平如约而至,后面还跟着个意欲复仇的元培。
  十三文,这臭丫头片子那日坑了我足足十三文!一定要吃回来!
  “唔,好香。”霍平抽动鼻翼。
  这位马姑娘医术不错,难得更通易牙之术。
  开封府的另一位大夫王衡也在,三人一见他,耳边就自动回响起那些翻来覆去的唠叨,一时间脑瓜子都嗡嗡作响。
  见他们过来,王衡笑呵呵打量一番,“不错不错,看着倒是没瘦,只是霍大人眼底泛青,想是没睡好,近来可是胸闷不舒、脘腹胀满、头重如裹?元大人面色发赤,可是心烦;容易盗汗?来来来,老夫给你们把把脉。”
  霍平:“……”
  元培:“……”
  谢钰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霍平干笑道:“小事而已,我等武人皮糙肉厚骨骼强健,不过这几日忙乱了些,熬过殿试自然就好,不必劳烦,实在不必劳烦……”
  元培疯狂点头。
  这位王太医什么都好,就是忒也啰嗦,开方抓药也有些死板。
  最要命的是,他极度信奉“良药苦口”!
  每次一旦被他开了药,都像死过一回似的。
  王衡换了个姿势,才要再说,里头马冰就喊道:“开饭啦,谁进来端包子?”
  霍平和元培先是一愣,继而对视一眼,一阵风似的卷了进去。
  “放着我来!”
  “不不不,还是我!”
  王衡笑呵呵捋着胡子看,“嗯,年青真好啊。”
  看着还挺活蹦乱跳的。
  大厨马冰空着两只手,身后的霍平和元培一人抱着一个大笼屉,掌心还攥着筷子和碗,见缝插针彰显自己的强壮。
  “老爷子,这药补不如食补嘛,春日吃春菜,正是合乎阴阳五行的事。”马冰笑道,“况且他们素日身强体健,这点小毛病很不必放在心上。与其给他们浪费了,倒不如散给外头穷人家。”
  霍平和元培:“……”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咋听着就这么不对味儿呢?
  我们怎么就浪费了?!
  众人先后落座,王衡听了点头,“也罢,过两日咱们就出去义诊吧。”
  上午就是荠菜肉蛋大包子,凉拌的麦蒿菜,外加一个香椿摊蛋饼,委实有些寒酸了。
  但谢钰是能在荒郊野外用大木碗吃喝的人,他尚且不在意,旁人更不在意。
  马冰手上有劲儿,包子皮揉得很好,蓬松柔软鼓起来老高,鼓胖胖似一只只充了气的圆球,十分可爱。
  刚一摆开,野菜的清香就混着肉汁涌出,油汪汪水津津,鲜嫩无比。
  谢钰用饭的仪态十分优雅,端坐在小木桌前啃包子也啃得很赏心悦目。但大约是禁军出来的,速度亦颇可观,一声不吭就塞进去四个。
  临走前,他还特意跟马冰要了一点香椿头,十分稀罕地表示要让手下的人出去照着找,送回去给父母尝尝鲜。
  一直到晚上睡觉时,马冰还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啊,我有没有提醒过小世子,有一种叫臭椿的,跟香椿很像,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丁忧:根据儒家传统的孝道观念,朝廷官员在位期间,如若父母去世,则无论此人担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辞官回到祖籍,为父母守丧,具体守丧之间根据朝代和具体情况有所不同。
  注2:易牙之术:易牙是专管料理齐桓公饮食的厨师,据传非常擅长烹饪,也是历史记载中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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