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心向晚-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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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熹禾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会在费城的私立医院里遇见许染。对方踩着高跟鞋,发色是漂亮的棕红色,明眸善睐。
“好久不见。”俞熹禾心里奇怪,打完招呼后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许染的神情露出了一丝意外,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好还真是不显山露水。”
俞熹禾和许染之间唯一能谈得上的交集就是陈幸。她眸光微动,道:“是陈幸?”
“我伯父是医疗团队的负责人,陈幸联系到他,请他来费城为一个人治疗。”许染解释道,“我刚好在美国,就过来看看他。”
所以那个医生才会跟她点头示意……俞熹禾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话由许染告诉她,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毕竟她们不是很熟,简单聊了几句后,俞熹禾就离开了。许染踩着高跟鞋站在花坛边上目送着俞熹禾离开,想起前一段时间那个人给她发的消息,脸色微微一变。
有些人是不可以觊觎和靠近的,为什么那个人就是不明白?他一时的温柔和怜悯,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许染烦闷地想,她早该明白的,陈幸倘若爱一个人,只需几分,便会沦陷。
那时候,他眼里温柔似水,引人沉醉。
如果不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俞熹禾这个人,只一眼,她也会沦陷。
自从在医院见了许染那一面之后,俞熹禾有些心烦意乱。晚上和林桃打电话时,对方都能听出她的不对劲。
林桃拐了很大的一个弯后,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俞熹禾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明显外露了。在这之前,她很少会这样。保持冷静,不谈喜怒,是她从小就要学会的。因为父亲的关系,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要比同龄人严苛许多。
俞熹禾隐去了姓名,只挑了重点跟林桃说,她很少有这么困惑的时候,说到后面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幼稚。
林桃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吃醋了?”
“什么?”
“就是占有欲啊。陈幸对你就是这样,嗯……不太对,你们等级不一样,他是最高级别的。”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林桃滔滔不绝地“讨伐”起陈幸,“你知道塞壬这种生物吗?擅长引诱,被抓到,是要被带进深海里的。”
绝对拥有,分毫不让。
林桃想起有一次俞熹禾不舒服,她去超市给俞熹禾买面包和牛奶,结果刚回来就见到了那一幕——
俞熹禾被陈幸抱在怀里,他的吻刚刚从她的唇边离开,眉眼微垂,满眼是藏不住的爱怜。下一秒,他抬头发现了站在门口发愣的林桃,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她别出声。
那天她放下牛奶和面包后就匆匆离开了,临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春末的风温柔又多情,林桃忽然就觉得,所谓的春光旖旎也不过如此……
林桃想起这些,在电话里说道:“熹禾,你遇上他是在劫难逃。”
如果情深算灾祸的话,那确实是在劫难逃了。
许染在费城待了一周,期间她联系到俞熹禾,想约她出来。
约的地点在离P大不远的一个广场上,俞熹禾到达的时候,许染正坐在长椅上打电话。广场旁有飞鸽和白桦林,许染微皱着眉,神情有些不悦。
俞熹禾正犹疑着要不要上前,许染已经注意到了她,朝她招招手。俞熹禾和许染其实不太熟,毕竟又有四年多没有联系,这次许染约她出来,她有些意外。不过对方性格外向明媚,与人交往也很真诚,所以俞熹禾才答应了她的邀约。
因为天气转凉,俞熹禾在来的路上买了两杯热饮,把其中一杯递给了许染。
“记得你读高中的时候比较喜欢黑糖,希望我没有买错。”
许染接过那杯黑糖鲜奶时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嘴角弯弯地道谢:“你真的很细心。”明明读高中的时候,她只在俞熹禾面前提过一次,还是她无意间提到的。那时候她和陈幸是同桌,俞熹禾来找他的时候,身边的同学总说她们长得有点像。
像吗?反正许染不这么觉得。
她第一次见到俞熹禾的时候,就在感慨,这种温软冷静的少女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许染不止一次地想过,即使她们长相有几分相似,气质也是不一样的。
坐在长椅上,许染问起俞熹禾现在的专业方向,又聊到前几年她在欧洲留学的经历,最后话题回归到陈幸身上。
“其实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和陈幸迟早会在一起的。”许染手里热饮的氤氲起雾气,她把鬓边的长发拨到耳后,语调轻快地说,“但根本没想到他会去做模特,毕竟他不喜欢这个。”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心中酸涩不已,俞熹禾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林桃没有说错,她也会嫉妒、吃醋,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太明显。
许染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她从事的也是投资行业,除了工作,在生活中,她对人、对事都是潇洒随性的态度。她继续说了下去:“我那时候就随便说了一句,结果后来他还真当了模特。”
对方很坦然,笑容灿烂明艳,俞熹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便多问了一句:“你那时候说了什么?”
许染偏头看向她,如实说道:“我好像是说,大多数女生都对光芒万丈的男孩子没有抵抗力吧。如果他能站在一个显眼的高处,比如当个模特,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耀眼又璀璨的那种,能让喜欢的人看见,不是很好吗?”
俞熹禾的唇抿得紧了些。
天气微冷,她握着热饮的指尖有些泛白,淡薄的雾气缭绕着,再慢慢散开。
许染曾经就好奇,怎么会有像俞熹禾这样温和如水、宠辱不惊的女孩子呢?后来得到一个答案……人和人终归是有差别的。思绪飘飞时,就听见俞熹禾又问了一句:“那你认识陈远年这个人吗?”
许染想了想,半晌后有些迟疑地开口:“陈远年?我应该不认识。”
陈远年是陈幸的二叔,在国内外的时尚圈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他将陈幸带进模特这个圈子里,也是他把所有光芒都引向了陈幸。
但是许染不认识他。
俞熹禾想起陈幸欠陈远年的那个人情,想起陈远年跟她说的那句“他会告诉你的”,这一刻,俞熹禾发现自己等不下去了,她急切地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情的。
到底是和许染有关,还是和她自己有关?
俞熹禾和许染分开后,一回到公寓就立马发了条消息给陈远年,问他:“二叔,那时候陈幸进入模特圈,是和我有关吗?”
她和陈幸一样叫他二叔。
她发出这一行字之前,其实删删改改了好几遍,忐忑又不安。
一个小时后,俞熹禾才收到陈远年的回复:“陈幸那小子终于跟你说了?我还以为他会不好意思呢。”
那年俞熹禾的父亲因为工作变动,可能要去外省工作。陈、俞两家是世交,那时候最先看出陈幸心思的还是陈远年。他一心扑在设计上,而陈幸完美地契合了他的模特标准——精致,耀眼,极具锋芒,又矜贵无比。
陈远年特意去找了俞父,聊了几句,打消了俞父要举家离开海市的想法。所以陈幸才欠了他一个人情,也才会因此进入模特圈,然后在巴黎的那场时装展上一举成名。
俞熹禾原不知道这些,从陈远年那里得知真相后,她的心情很难平复下来。
陈幸是喜欢投资行业的,在高风险里得到高回报,刺激又有成就感。只有在俞熹禾这里,他一点风险都不愿意承受,只想毫无意外。
俞熹禾拿着手机,反反复复地看着陈远年发过来的信息,最后无可奈何地想,原来“在劫难逃”是这样啊。
在过去数年里,他不动声色,隐忍克己,虽总是忍不住流露喜欢的心思,却又能拼命地压下,就算在意乱情迷时吻她,还能那样克制。
他喜欢投资,对心理学也十分了解。他最擅长把控人心,知道什么时机出手对方才会彻底落网,对俞熹禾,他更是将耐心发挥到了极致。
许染在费城待了几天就回了公司总部,而她的伯父所在的团队同该私立医院的医生一起,负责罗教授的后续治疗。
罗教授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虽然他还在住院,却一心挂念实验室里科研项目的进度,这天中午,他特地给俞熹禾发了一条信息,让俞熹禾下午把实验进度报告带过来给他看一遍。
实验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除了进度报告外,俞熹禾还带了一份粗产物及其成分比例的数据分析过去。她在病房里见到罗教授时,他精神很好,还让俞熹禾分析目前实验存在的问题,提出可行的改进方法。
有机物反应的副产物需要除去,主产物的收集与提纯也是难题。
俞熹禾说了自己的看法,罗教授听了之后不置可否,脸色稍稍轻松后忽然提了句别的:“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他旧疾复发,情况不容乐观,如果不是那个医疗团队的帮忙,他的病情不会这么快稳定下来。
罗教授还补充了一句:“Cheng对你很好。”
罗教授平日都很严肃,尤其在学术方面,更是不苟言笑,从不会跟人聊起私事。
“Cheng?”俞熹禾闻言疑惑了一下。
“当初他给我写推荐信时,我还很惊讶。我和他的导师是很多年的朋友,从不见他对什么人这么上心。为实验室提供资金这件事,他虽说是为了科研事业做奉献,但我清楚,他只是希望我能多照顾你一点。结果现在,换成他找了医疗团队来照顾我。”
俞熹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疑惑:“老师,你怎么知道是……Cheng?”
其实是医生提过一两句,罗教授会说中文,也会听,但并不完全分得清前后鼻音,将医生说的“陈先生”听成了“程先生”。可能也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罗教授以为那个找来医疗团队的人是程煜。
罗教授明显很喜欢程煜。
俞熹禾正想解释,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俞熹禾听到熟悉的一道低沉男声:“安。”
这是罗教授的名字。
俞熹禾回头刚好迎上了程煜的视线,对方戴着眼镜,目光平静冷淡。
程煜也是来看罗教授的,俞熹禾本来打算先离开,不打扰他们,然而罗教授突然叫住她,他问:“熹禾今后会一直留在费城吗?”
俞熹禾下意识地看了对面的程煜一眼,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程煜没有看她,而是看向罗教授,替她回道:“她应该是要回中国的。”
罗教授奇怪地看了他们几眼,他知道程煜从小在费城长大,连事业重心也主要在美国。因为误会俞熹禾的男友是程煜的缘故,他的视线最后落在程煜的身上,惊奇地问道:“不打算留下她?”
“向她求婚吗?”程煜像是半开玩笑地说道,转而看向了俞熹禾,眼神缱绻温柔,再多看一眼,仿佛能令她深陷其中。
俞熹禾的心突然提了起来,正想借口离开时,程煜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留在费城,你去哪里,我都可以和你一起。”
俞熹禾欲言又止。程煜再度开口说道:“熹禾,我是在向你求婚。”程煜是在赌,赌俞熹禾有恻隐之心,不会让他在罗教授面前难堪。
俞熹禾僵在了原地。
罗教授突然笑了,他很乐意作为一场求婚的见证人,尤其是当事人一个是他的学生,一个是好友的爱徒。
“不论是中国、美国或是其他国家,我都陪着你。”程煜又补了一句,平日里温柔的人突然强势起来,也会给人压迫感。
俞熹禾闭了一下眼睛,恨不得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程煜向她求婚……他怎么敢?!
俞熹禾不想在罗教授面前谈这些,在程煜再度开口前,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去外面谈。”
没等他有所表示,俞熹禾先一步离开了病房。
在走廊楼梯口,俞熹禾看着跟出来的程煜,有些恼怒。对方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刚的那些话有多不合时宜。
“你怎么能这么儿戏?”
程煜轻笑了一下,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姿态有些闲散地看着她,平静地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儿戏?”
俞熹禾的心跳极得快,唇紧抿着,完全被气坏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造成多大的误会?你在费城,如果有什么传言,对你是最不利的,对你今后的恋人也很不公平。”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程煜苦笑道,在俞熹禾面前摘下了他手腕间的那串佛珠,“我很少摘下它。最近两次,一次是在初见你的那场赌局上,一次是现在。”他走近俞熹禾,不顾她的拒绝,将佛珠戴上了她的手腕,又往后退开两步,大有任她随意处置的意味。
“情爱的执念,于人的后果,等同于飞蛾扑火。在过去二十多年里,我不屑这些,也以为自己决不会陷入其中。但是熹禾,现在的我犯了‘情执’。”
俞熹禾摘佛珠的手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程煜说的不像是假话,而他也绝非那种能轻易爱上别人的人,与之相对的,倘若他动了心,也决不可能轻易放手。对情爱起了执念,对他来说,无疑是飞蛾扑火。
“我母亲信佛,她离开的时候,我去了她常去的一所佛寺,那里有位僧人给了我这串佛珠。”
“那位僧人告诉我,我会遇到求而不得的人,先前一帆风顺,而后汹涌一生。”程煜说,“我不想留下遗憾。”
飞蛾扑火是死亡,所有热烈的感情到最后都如同某句话所说的一样:“有一种爱情,是插在心口的刀。”那年他还在读大学,失去亲人,世界转入黑白,走过千级台阶,僧人给他佛珠,所有劝慰的话到最后他只记住了这一句。
求而不得吗?
他在赌场上一眼就看见了她,在黑白的世界里她是夺目的璀璨。他仿佛看到桃枝上的绯红花瓣缱绻落下,吻过她眉眼。
一开始他就知道结局,只不过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承认。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那他放手一搏也只是想勉力争取而已。
“你别相信这些……”
程煜打断了俞熹禾的话:“可是我遇见了你。”他摘下了眼镜,一双清泓般的眼眸望着她,温柔无比。
俞熹禾听到程煜说起这些往事,情绪复杂。她对程煜的感情原本就是复杂的,这个人帮过她很大的忙,如果没有“喜欢”这层关系,也许她和程煜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可能不会有好结果。”
程煜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仿佛已预料到什么糟糕的结局。俞熹禾的情绪莫名恐慌起来……明明知道前方是深渊,那他为什么还要往前走?
“上次也是在医院,我说过的,不论你喜欢我身上的哪一点,今后都可以找到其他人替代。”俞熹禾闭了一下眼,平复着心里涌上的不安,说道,“我给不了你感情的回应。”
“如果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我,而不是陈幸,你还会这样说吗?”
俞熹禾沉默。
这种假设,太难回答。
似乎是意识到要她回答这种问题实在是难为她了,程煜上前动作很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嘴角微弯:“抱歉,我不会再逼你了。”
最后俞熹禾没有再回到病房,而是拜托程煜向罗教授解释一下。在医院里她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尤其是在程煜向她说出求婚这句话时。两人在走廊上交谈时,俞熹禾总感觉有人在附近旁听。
即使离开了医院,这种感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