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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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心烦。在家乡的村里，也能看上电视，可现在过的叫什么日子啊？莲莲碰一下长福的胳膊说：“怎么办呀，要不我们回吧？”长福狠狠地说：“怎么回，就这样？你爸不更看不起我了？”莲莲说：“我都快要生了，你还找不到活，钱也快花完了，不回在这等死啊？这时侯还说什么脸面，你早在玉米地里干什么？”长福似乎不是很用力地在莲莲的脊背上打了一拳，莲莲觉得很疼，这是长福第一次打她，莲莲惊讶而伤心地说：“你打我？你怎么能打我？我不活了，你打啊，打啊，把我和肚里的孩子都打死吧。大家都死吧！”黑暗里莲莲疯子一样朝长福撞过去，长福粗壮结实的胳膊搂住了扑过来的莲莲，说：“别再闹腾了，我求你了，莲莲，我错了，我再也不打你了。”莲莲不动了，眼泪还是流个不停。长福扶着莲莲慢慢地躺下，两手抱着头沮丧地说：“我白长了这么大的块头，空有一身力气没处使，连一分钱都挣不下，真后悔怎么不好好念书啊，咱们的孩子将来一定要让他念书！”莲莲含着泪水很坚定地点着头，说：“建筑工地找不到活，咱们现在别挑剔了，只要能挣钱，就是捡破烂也干，反正这里人谁也不认识。”长福说：“还挑剔什么呀，我看见个招工的人，都恨不得跪下叫声大爷求求你了。真是难啊，就是捡破烂，也都各有地盘的，哪能那么容易啊！”莲莲说：“要不，我求求房东那女人？”长福说：“不求她，这么个破屋子她要了咱们一百多，其实我听他们的邻居说100块足够了。我看见她就一肚子气，我再试试，我就不信找不下。”莲莲叹着气说睡吧。长福很快就打起了呼噜。莲莲睡不着，又拉着15瓦的小灯泡，从裤衩自己专门缝的兜子里，掏出那被汗水味浸透的薄薄的一叠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神情黯然地又拉灯睡了。黑暗里莲莲大睁着双眼，听着静夜里格外响亮的电视声，下定了决心，如果长福明天再找不下活干，她就一定回家。对，回家，哪怕爸爸打死她也认了。
也许真是命，第二天，长福中午的时候回来了，身上湿乎乎的，像在大雨里淋了一中午，可是晴天白日的根本没有下雨啊。他一进屋就兴奋地说饿死了，吃饭啊。莲莲狐疑地看着长福的表情，心里隐隐地渴望着什么。家里没有吃的，莲莲现在只吃方便面，而且是最便宜的一种，批发两毛钱一包的。莲莲给长福泡了两包方便面，看着长福风卷残云般吃完，然后无限企盼地望着长福。长福用手抹了一下嘴说：“我找到工作了，洗车，离这里不远，出了这个街的拐弯处，有个洗车行，我就在那里工作。”莲莲说：“真的么？谁给你介绍的，多少钱一个月？”长福得意地昂着头说：“我自己找的啊，我进去问师傅要人么，人家看了看我，就要了，一个月三百。”莲莲第一次真正高兴地笑了：“这下好了，长福，你可得好好干，我和孩子就指望你了。”长福说：“当然了，再找不下工作我都不想活了。”莲莲的眼泪就流了出来，长福说：“你哭什么，现在不是一切都好了。”莲莲又笑了说：“我知道，我知道。”
其实也没有好了多少，莲莲很快就生了，在医院里仅仅住了3天就花了1300多元钱，莲莲坚决要求出院了。从家里带的钱只剩六百多了，莲莲不敢乱花了。她想想就心慌，房租一个月一百五，吃饭呢？他们靠长福300元钱能过下去么？莲莲生了个男孩子，长福当了爸爸，高兴得摇头晃脑，每天回来，抱着粉团团的孩子看个不够。莲莲也是坐月子，却只在床上躺了三天就什么都干了。莲莲的月子里没有鸡蛋奶粉之类的营养品，没有妈妈在身边伺候坐月子，莲莲只交代长福买了点红糖和小米。莲莲喝红糖水喝小米粥养身子。小屋里真正成了一个过日子的样了，孩子的哭声奶腥味屎尿味尿布片，热热闹闹的。莲莲真的很年轻，也幸亏是10月份，天气不冷，莲莲在凉水里每天有洗不完的屎尿片，但莲莲依然很精神。坐月子的女人一般都像发酵了的白面团一样，整个人都胖得走了形，以后还得发愁怎样减肥，莲莲不用愁。莲莲很瘦，亭亭玉立的，体形一点都没有变，就是脸色像黄纸。房东的儿子看见了居然惊讶地说，原来是这么俊的个女人，以前可真没看出来呀。
莲莲抱着满月的儿子坐在床上发愁。莲莲的奶水很丰盈，孩子像个小猪贪婪地吃个不停，莲莲的胃口很大，总是吃得很多，长福的钱不够花，他们全靠从家里带的那点钱补贴着，眼看着就没有钱了，怎么活下去呢？回家？莲莲的脑海里不停地转着这个念头，可是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天气已经冷起来了，孩子才一个多月，路途那么遥远，不行啊。莲莲抱着孩子，孩子已经睡醒了，张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莲莲，似乎在和她笑，莲莲却想哭，她一个指头戳着儿子的额头说：“都是你呀，你个讨债鬼！”儿子似乎听懂了她的埋怨，大声哭了起来。房东那老女人铁青着脸过来了，很不客气地推开门，站在狭窄的地上说：“莲莲，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啊，都快到月底了，你要是租不起就腾房子吧，我这房子好租得很。”莲莲哄着儿子，把儿子的小嘴按在奶头上。儿子不哭了，莲莲满脸无奈的表情，低声下气地说：“阿姨，我们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已经给家里写信了，估计钱他们很快就寄来了，你再等等，真是对不起。”那女人看着莲莲，满脸不屑地说：“你们这些农村人啊，也搞不清自己有多大的本事，都往城里跑，城里就那么好混么？”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走了。莲莲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真的后悔了。
长福从早晨干到晚上，拿着水龙头不停地喷刷着各种车子，长福的手整日浸泡在寒冷的水里，西北风早已刮起来了，长福的手龟裂了许多的口子，红肿着喊疼。莲莲有什么办法，只好心疼地用5毛钱买的棒棒油给涂抹上，长福觉得好受了点。可是一上班，那手又浸泡在水里了，不久就长了冻疮，手背上疙疙瘩瘩的很难看。长福说他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罪，他的手疼死痒死了，他真想把手锯掉。莲莲给长福抹着防冻膏，就想哭，但咬牙忍住了。她还没有说房东女人要房租的事呢。长福手疼，家务也不做了，连孩子都不抱了。他一回家就围在蜂窝煤炉子前烤他的双手，呲牙咧嘴说这样才不太疼了，就是发痒。莲莲想说什么，张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长福很快就睡着了，莲莲睡不着，莲莲瞒着长福给长福家写了封信，意思是要他的父母给他们寄2000块钱，但一个多月过去了，眼看着12月底了，也没有信来。家里只有长福发的300元工资了，交了房租就没有多少了，甚至回家的路费都没有，怎么办呢？莲莲觉得自己过的日子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钱钱钱，她从哪里找钱呢？长福又是个老实的没有本事只会死受的男人。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长福的父母了，长福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啊，再说莲莲又给他们生了一个孙子。
莲莲终于盼来了回信！看了信莲莲像死人一样全身发冷，她又一次体会到了人到绝境所谓走投无路的感觉。长福的父母居然认为他们的儿子在大城市里挣钱了，应该给他们寄钱才对。莲莲慢慢地撕碎了信，把它们扔进了火炉里。看着那火苗欢快地跳跃着，直到烧成了灰烬。儿子在床上大声地哭，又尿床了，莲莲似乎没有听见。长福推门进来了，一股寒气挟带着也进来了。长福直奔火炉，把那红肿的长满冻疮的手伸展开，莲莲看着格外刺眼。长福说：“你是死人呀，孩子哭呢你没听见？”莲莲大声说：“你才是死人呢，你们全家都是死人！”长福愣了，脸色就变了：“你骂我们全家，我们谁惹你了？老子为了养活你，手都变成这样了，你还要咋的？”莲莲冷笑着说：“养活我？三百元钱，亏你好意思说，恶心！”长福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粗，300怎么了，你去挣去，让我也看看！”莲莲说：“你算个什么男人啊，连个老婆儿子都养活不了，这日子没办法过了！”长福也火了，一拳就打了过来：“你也嫌弃我了，我大冬天的这么受，你还不满意啊，你个卖X货，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打死你！”莲莲多日积聚在心头的委屈便火山般地爆发了，她觉得长福就是她最大的仇人，不是因为他自己能落到目前这个地步么？莲莲觉得自己的生活真的是走到了尽头，好像在一个极为黑暗的隧道里走啊走，走了多久了，但怎么也走不出来。莲莲快要崩溃了，不想活了。莲莲打不过牛一样结实粗壮的长福，莲莲就在长福的脸上乱抓，长福疼得一脚踢了过去，莲莲就像一根青草一样被风刮出了门……
快过元旦了，城市里大街小巷都显出了过节的欢乐气氛。到处都那么热闹，所有的商店门前都有彩色亮眼的广告，还有红色的绿色的大气球在寒风中飘荡，在灰色的天空中摇曳。莲莲怀着艳羡的心情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打扮得像电视里一样漂亮时髦的女人，莲莲觉得很自卑，她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喜欢城市，可是如今她还不是这城市的一员。莲莲今天穿得很整齐，头发像城市里的女人一样梳了个马尾，穿着红色的从地摊上50元买来的尼龙绸棉袄，蓝色的牛仔裤。如果从她苗条的身段看，还像个少女那样窈窕地曲线有致，她的眉眼很端正，那黄色的暗淡的面容却显出营养不良的憔悴来。莲莲是去上班，是房东老女人的儿子给推荐的，去一个发廊做理发妹。
那个30多岁的男人，房东老女人的儿子，据说和别人合伙开了个中介公司。整天不回家。可能业务不太好，回家常常是醉醺醺的，还常跟老女人要钱。老女人不给的话，他就耍酒疯，砸东西。老女人有时也气得哭骂着数落他儿子，说她命苦，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这么没出息。他老子就不是个东西，当年犯了强奸罪，在70年代的严打中被枪毙了。要是今天，小姐遍地是，强奸算什么呀，老头子死得太冤枉了。老女人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莲莲看着可怜，觉得人活得都不容易啊。
那条最热闹的大街上，临街有个理发馆，叫“美你理发馆”。理发馆的左右铺面，都是卖图书和纸墨笔砚字画的，惟独就这一家理发馆。理发馆的对面是一幢15层的大酒店，理发店经常来的客人都是酒店的出差旅游来的外地人。时间久了，莲莲才知道她们的女老板能耐大得很，她们租的门面是文化馆的，文化馆要求只能卖文化方面的商品，但女老板就能把事情摆平，就开了理发店，生意很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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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莲是那个房东的儿子领着去的。自然不白介绍，房东儿子要50元，莲莲给了房东儿子30元，说实在是没有钱了。房东儿子看着莲莲那俊俏的脸，就笑笑说权当学雷锋了吧。第一次见女老板，就觉得那女老板漂亮得刺眼，莲莲抬头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女老板30多岁，披着染得金黄的大波浪长发，黑黑的大眼睛，雪白的脸也不知道是抹了过多的脂粉，还是本身就白，简直像在白面缸里滚过。后来莲莲才知道女老板本身就白，粉团大脸丰满性感，漂亮得简直像个妖精，是莲莲长这么大见到的最绚丽妖艳的一个女人。女老板看了莲莲一眼，很简单地问了几句话，就吩咐一个叫小米的姑娘把莲莲带进去了，剩下房东儿子和女老板在门外说笑。莲莲觉得他们很熟悉的样子。
这个理发店有里外两间。外面是洗头理发的，里面有3个单人床，是给客人按摩用的。小米很热情地教莲莲怎样干洗头发，怎样理发，莲莲很感动。也是年关近了，有服务员回家了，店里才短了人，想来的人可多了，要不是老板和李哥熟，还不要你呢！小米这样说，莲莲才知道她房东的儿子人们都叫他李哥，才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也就是那个晚上，莲莲被长福踢出了门，号啕大哭着说不活了，李哥正好在家，骂了长福一顿，拍着胸脯说他给莲莲找工作，莲莲当即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长福无可奈何地看着莲莲，莲莲把头扭一边不看长福。莲莲第二天就抱着才满月的孩子，坐着火车回了婆婆家把孩子扔给了婆婆，然后又悄悄见了她妈一面，就坐着火车回来了。莲莲现在没有退路了，村里人包括婆婆家人都认为自己和长福在城市里挣大钱，自己和长福不混出个样子，真的没脸回村里了。
理发店除了女老板还有3个服务员。莲莲是刚来的，穿着打扮很土气，那两个一个叫小米，一个叫艾丽，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打扮得很时髦，很性感。大冬天里，都穿着齐到膝盖的短裙子，紧身毛衣，都染着红黄的头发，像女老板一样化着浓浓的妆。莲莲觉得自己像个走错家门的人，这是个什么地方啊！莫不是电视里说的那种地方？莲莲觉得头皮发紧，小米对她很温和地微笑着，艾丽却头抬得高高的，满脸都是看不起她的样子。莲莲自己也觉得很卑微很寒酸，莲莲想走，腿却动不了。还是小米人好，她轻声叫莲莲过来，手把手地教她给客人洗头，莲莲的一颗心落地了，莲莲很认真地学着。一个上午，都很忙碌，莲莲给小米打下手，端水，拿毛巾，有时自己也动手给客人洗，忙得什么也顾不上想了。
中午也不能回家，女老板玫姐自己开着辆小QQ车走了，小米和艾丽说是去外面吃点饭，小米热情地叫莲莲，莲莲一是没有钱，另外是见艾丽那总是蔑视的眼光就不舒服，就说太累了，自己随便吃点方便面就行了，她们俩就走了。莲莲一个人在理发店的宽大的椅子上躺着，觉得胳膊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怎么那么累啊，比在家乡的玉米地锄玉米还累啊。莲莲也知道这个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一个上午，艾丽不见面，基本上就在里面被打成小隔断的床上陪客人。洗头的客人不多的时候，小米也进去到另一个床上了。女老板玫姐和莲莲在外面伺候洗头理发的客人。莲莲间或听到从紧紧关着门的里间屋子里传出男女暧昧的嬉笑和呻吟，莲莲觉得心惊肉跳，妈呀纯粹就是小姐么，自己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可是莲莲看女老板玫姐，脸色平和，没有一点变化，莲莲只好埋头给客人洗头了。由于不怎么熟练，也许还由于心情慌乱，不小心把白色的泡抹掉到客人的脸上和眼睛里了，那个保养得很好的肥胖的中年客人就大骂：“怎么回事，老玫，你这个小丫头太不像话了！婊子操的我的眼睛疼了！”莲莲手忙脚乱地拿过毛巾来说：“对不起，对不起啊！”那男人一把推过莲莲，自己擦着眼睛。女老板玫姐笑着拍拍那男人的肥胖的脸颊，说：“老孟，你将就点啊，这个丫头是我今天刚找来的，来，我伺候你吧。还需要什么服务？”老孟就笑了起来：“上半身和下半身服务都要啊，你还不知道我就喜欢个你！”女老板玫姐也笑着说：“还这么贪吃，真有你的。一会儿让艾丽对付你吧，我老了不行了。”女老板开始给老孟按摩头部了，很熟练很利索，老孟很舒服地闭着眼睛，仍然不忘说荤话：“我还是喜欢你啊老玫，想当年，你那个风流浪荡劲，那个水大的，有多少男人为你打架？我可是打过架的啊。”女老板也不羞臊，捏着老孟舒展的肩膀说：“我记着你的好哩，别说得好，以后多进来两趟就行了。别我一有事打电话，你就说你在外地。”老孟笑着说：“老玫，我那次真的在外地，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