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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战争]蓝与黑 作者:王蓝-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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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表哥提议去美星跳舞,当然目的仍是为了讨美庄的高兴。结果姑母也陪我们去了。在舞池中,美庄和我言归于好,我们互相道歉,又互相约定今后不再为别人的事情发生争吵。美庄在我怀里,舞得很高兴,她的头一直紧紧地偎贴着我的脸。  
  姑母似乎看到了我和美庄的“贴面舞”,音乐停止时,我们回到台子那儿休息,姑母轻轻地欣慰地,对我说:  
  “两人已经讲和了吧?看你们跳得怪亲热——”  
  有人说过:爱人之间,发生一次争吵,增加一次情感。但愿如此,我祈着。    
  六十七    
  一连几天,美庄都很早回家,我为她毅然停止了到高府打牌,感到欣喜,也感到自豪——究竟我的爱情力量大过那一堆牌桌上的女人。  
  可是,我想错了。是另一个力量把美庄牵走了——美庄的兴趣由牌桌移到了股票市场。而牵她移转阵地的,仍是以高大奶奶为首的那个太太集团。  
  当我发现美庄,每天被那些太太们前护后拥地围在证券行打发日子,我不禁吃惊地劝阻她。  
  “这有啥子了不起?又不熬夜,又不会伤朋友和气,输赢又比麻将大得多,冒冒险费费心思,值得呀!” 美庄告诉我她何以喜欢买卖股票的一大堆理由,“还有,你大概也不会忘记,上个月慧亚表姐带我们在唐山参观启新洋灰公司、和开滦煤矿时,你一再称赞他们在实业上的贡献;那么,我现在买点启新和滦矿的股票,不也就是有意义的投资建设工作吗?”  
  “美庄,”我说,“你要是真心投资,拿出钱来创办个新工厂,我倒赞成;你要想存股票,买下‘实货’ 来等着分股息,我也不反对,因为那等于储蓄。可是,你们现在做的是每天结账的赌博,买空卖空的投机呀!股票市场风险很大,不少人因为做股票破产、打官司,或自杀——”  
  “没问题,我相信我的智力、思考,再加上高大嫂老马识途的指点,绝对有胜无败。这一连几天,已经证明了我们的战略正确与道亨通,我们买进甚么,甚么就大涨,我们卖出甚么,甚么就直线下降——”美庄说得眉飞色舞,并且一再约我每日也能陪伴她,同往她们每天必到的那家开设在威尔逊路一座大厦上的证券公司。  
  却不过美庄的坚邀,总算陪她去了一次证券公司;以后,我再无时间和兴致前往。美庄已做了我那部汽车的首席主人,她每天都要接送那些合伙做股票的太太们,股票做得得意,少不了要请那些娘子军吃饭、听戏,或采办百货赠送,以酬报贡献战略的功劳。于是,弄得我好几天见不到汽车的面。美庄倒也表示了一次歉意:  
  “对不起呀,醒亚,害你坐三轮车;不过你是一直主张刻苦节约的,大概不会感觉甚么不便吧?”  
  不知是美庄自己还是她的智囊们出的鬼主意,她们突然开始自证券公司撒退,改往马家口股票市场“作战”!  
  证券公司的环境,还布置得高尚幽雅,虽然报行情的电话偶尔会带给人们小小的骚动,但是大家尚能坐在沙发上,吸吸烟,吃吃茶,谈谈天,或是安静地用思考,准备下注;股票市场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在两个大房间里,买卖双方、市场职员、双手各执一只电话听筒的行情报告员、各证券公司的跑街、代客买卖的“布洛克”,混乱地挤做一团,天津人的特殊大嗓门,在这儿尽情地展放,每个人的神态都不正常,彷佛他们的神经马上就会爆裂,不断地有着比鸣放爆竹还清脆的巴掌响声迸发——那是代客买卖的“布洛克”们为了加强热烈的气氛,为了表示代客人争取一秒钟内行情涨落所造成的利润,而故作的紧急措施:  
  “买五百!买八百!买两千!(注:此处五百、八百、两千,系指股票每股的单位。)”唯恐对方听不清,便一面吼叫,一面向卖方的后脑、脖颈或是膀臂上送过来三巴掌。  
  “好,卖五百!卖八百!卖两千!”相同地,三巴掌还了回来,交易就此精确完成!  
  市场内没有一个女人,许多汉子打着赤膊,汗流浃背地在那儿冲锋陷阵般地拚命跳叫。这地方,美庄怎么能来呢?亏她们想得出主意:  
  把汽车停在市场门口,美庄和高大奶奶一伙儿坐在车里,市场内部的情况仍可一览无遗——那市场大门是根本不关的,由市场的大玻璃窗看进去,更是形形色色尽入眼底;两个“布洛克”看来已是专门伺候美庄这几位好客户的了,只见他俩轮流跑进跑出,一会儿冲进市场振臂高吼,一会儿钻出人群,奔向车厢,探进头去,报告战果,听候美庄发号施令——  
  我躲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  
  蹲在边道上喝酸梅汤的庞司机突然觉察到我的出现,立刻跑过来:  
  “您要用车呀?”  
  我向他摇摇头:  
  “我先回去吃午饭了,告诉郑小姐,说我来过了,说我请她早点回去!”  
  我知道,我说了等于白说,美庄绝不会回家吃午饭的。可是,真出人意外,她竟然回来了。  
  “背时!背时!背时!,”连说了十几个“背时”,美庄扑在我的肩头哭了出来,“启新疯狂地下跌不停,做‘空’的人都大赚其钱,偏偏我们做‘长’,越跌我越买进,我不相信打不垮那些短命鬼做‘空’的散户——可是后来情势不对了,听说几家大户竟以我做目标,跟我斗法,联合起来大量抛出,这时候庞司机报告我说你来过了,更使我心里乱上加乱,平时的冷静理智,都不翼而飞,我仍旧坚持到底,买进买进买进——”她气喘喘地,像个负伤的小兽,最后把我紧紧地抱住,呜咽出来:  
  “醒亚,我垮啦!我垮啦!”  
  “我早就告诉过你,做股票风险太大;你不但不听,反而亲自到市场去做,那地方你怎么能去呢?”  
  “高大嫂她们说在证券行里坐听行情,不如亲到市场消息灵通,头两天到市场确有斩获;可是,今天垮了,垮得好惨哟——”  
  “赔了多少钱?”  
  “一亿三千万!”  
  “什么?一亿三?”  
  “是呀,不过我没有结账,我想听你的话,买进‘实货’。”  
  “那得需要多少现款呀!”  
  “最少十个亿!”  
  “是不是和高大奶奶她们平均负担?”  
  “唉哟,她们那几位太太好可怜哟!以往大家赚钱是平分的,这次如果赔的少,当然她们也会拿出来;可是赔的太多啦,她们简直都吓得魂不附体了,一个个面孔苍白,双手冰冷,都抓住我不放,差点儿就在汽车上给我跪下磕头了。高大嫂还比较沉住一点儿气,直劝大家别着急,慢慢想办法。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便一口承担赔的统统归我负责!”  
  “甚么?美庄!”我叫出来,“大方也不能大方到这种份儿上呀!这不是等于合伙吃你一个人吗?”  
  “她们吃到我甚么啦?她们跟我同舟一命;是你们天津几个做股票的大户合伙吃我!我非跟他们较量一下不成!”  
  “可借你的雄心壮志都花在这上面——”  
  “别作文章啦,醒亚,快帮我想办法,买进‘实货’!启新就会再涨上去的,有‘实货’在手,早晚能翻本甚而还捞几文!如果不买进‘实货’,今天就得白白给人家一亿三千万!”  
  “我有甚么地方去弄十个亿?”  
  “唉呀,不是向你要,只是借用几天。”美庄不再哭了,向我摆出了冷静谈判的姿态,“我已经打电报给父亲,也给两个哥哥分别求援了,他们日内就会把款子调过来,尤其我三哥开钱庄,几个亿在他那儿不算一回事。”  
  我答应替美庄凑一部分。结果,把姑母、表嫂的积蓄,搜刮一光,另外又向几个比较宽裕的朋友挪借,再加上我向报社预支了半年的薪金,也仅仅凑足三亿。  
  “你只负责三个亿,”美庄大失所望地,“简直是‘小儿科’!”  
  “已经是最高限度,再没有办法了。”  
  “怎么不向报馆借?”  
  “已经破例地透支了六个月的薪水!”  
  “傻瓜!谁要你借薪水?六十个月的薪水也无济于事呀!我是说你怎么不下个条子挪用几个亿?你可以下条子的,你是一社之长!”  
  “美庄,我怎么能做那种事?再说报社里也没有这么多现金,就是有,也不能为自己的未婚妻买股票用。”  
  “用过要还!不是抢劫跑掉!听懂了没有?‘小儿科’!”美庄把嘴撇成个小瓢,接着,突然冲口而出:  
  “醒亚,掏出良心来!忘了共产党在学校害你,我偷偷地拿出钱来救你吗?忘了你在医院割盲肠,没钱出院,我拿出钱来救你吗?现在,到了你们天津,你竟对我见死不救,我们之间还讲得上甚么爱、爱、爱?简直是屁、屁、屁!”  
  美庄的话,像一条条鞭子抽挞着我的头脑与心脏,我压制住自己的自尊遭受严重伤害后企图反抗的忿愤,我忍耐地,理智地,并且相当亲切地拉住美庄的双手: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每一件对我的好处。可是,你应该明白,当初你用钱救我的目的,是为了爱我,如今你要我挪用公款,变相地贪污舞弊,不但不是爱我,而且是害我。同时,我为了爱你,我必须规劝你不要再做股票了。而且,我如果不问不闻,甚至于怂恿你继续做股票,也就是害了你——”  
  “不要听,不要听,简直是一篇枯燥无味的社论!”美庄甩开我的双手,开始在地板上暴躁地走来走去,“你害我,我害你,我们就互相害,害,害吧!当了社长还这么‘小儿科’,当了市长、省长、大总统,也还是个‘小儿科’!”  
  “美庄,我并不是如你所说的那么小气、寒酸、吝啬。这样好啦:一亿三千万,不要你出一块钱,全部由我付,今天就跟人家结清账,只要你肯答应我,以后绝对洗手不干,再不跟高大奶奶一伙儿做股票。”  
  她背过身去,显然是在思虑我的建议,我满心盼望她同意这么做。可是,她迅速一扭身:  
  “谢谢你的盛情好意,郑大小姐忍不下这口气,我非跟这次做‘空’ 的大户斗斗法不成,要是在当年的四川,我非叫爸爸的马弁们把这些龟儿子抓起来!”  
  我再无话可说,只好听任美庄自行处理。  
  晚上,美庄摆着一张得意骄傲的面孔,回来了:  
  “还差七个亿,有甚么了不起?高大哥找人借了五亿,另外两亿证券公司替垫上了,都按天由我付利息!人家都相信我不会逃回四川!”  
  不出一周,美庄收到四川兑来的钱,在这一周内启新似乎已经微有上扬的趋势,美庄有了十亿现款,没有立即还债,又全部买进“实货”,她这一手确也相当厉害,启新的行情果竟一涨再涨,收盘时创出新高价!  
  “醒亚,你不是打过仗吗?我这叫做‘奇兵制胜’!”美庄把前几天对我的不悦,完全抛往九霄云外,拉住我在房间里不停地欢呼旋转,“大家都讲我是将门虎女,巾帼英雄!好开心,好开心,好安逸,好安逸!”  
  三亿,一文不少地,退还给我了,美庄一定还要照付利息,当然我不肯接受,她笑玻Р'地说:  
  “倒还漂亮,从今不再叫你‘小儿科’,亲爱的!”    
  六十八    
  美庄在股票市场争气露脸以后,日子过得十分欢快。看来,她已深深爱上天津,真是“乐不思蜀”了。  
  我知道我极为矛盾。我愿意我们能够早点结婚,我幻想无论如何,结婚对于一个由小姐变了妻子的女人必会发生相当的影响,起码,她不会比婚前更心浮更贪玩;相反地,家庭的温暖可能使她逐渐静下心来,乐于和自己的丈夫共享一份新鲜的安谧的生活。我又想到,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孩子,美庄将更会珍视自己的家庭,热爱自己的家庭,时光一晃,我们也就老了,难道当我和美庄变成了老头子和老太婆以后,还会呕气吵嘴吗?一定不会了,我们将有一串相敬如宾相亲相爱甜甜蜜蜜的老年夫妇的好日子,正如在重庆订婚时维他命G所祝贺我们的,我们将举行“金钢钻婚纪念”,宴请宾客——我越想,越乐观,越坚信只有立即结婚才不致于使这个幻梦落空。可是,我稍稍再多想一下,就不禁万念俱灰了,万一美庄婚后仍旧依然故我,我将如何打发那悲惨的未来的悠长的岁月呢?她要我无条件地驯顺服从,她要我不择手段地  
弄钱,满足她那漫无止境的奢侈享受,她可以要我那样做,因为她会认为她有理由和权利要我那样做了|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越想越恐惧,越坚信只有此生永远不和美庄结婚,才能躲避开这个可怕的噩。  
  我想到了和美庄解除婚约。可是,当这个念头刚一发生时,我便感受到无比的痛楚与悲哀。那样做,我觉得我就是个太无用也太狠心的男人了。一个男人不能使自己的未婚妻对他一直保持初恋热恋时的倾心爱慕,不是太无用吗?一个男人无法用爱,用真,用宽容,去影响自己的未婚妻,反而孟浪地提出拆挡分手,不是太狠心吗?美庄不再爱我了吗?不是,起码她还没有先向我提出解除婚约的话。在她还一心一意爱我的时候,我竟提出这个要求,我不是太懦弱,太卑劣吗?我想起了许多美庄过去的好处——  
  我也想到,如果跟美庄退了婚,我就跟唐琪结婚。可是,马上跟着这个念头而来的,是更大的惶惑与不安。唐琪已经到东北去了,她也许由于心灵受到创伤太重,永远不再回到天津,永远不想再跟我见面了。我伤害了一个唐琪还不够,还要伤害一个郑美庄吗?天下有多少女人让我如此伤害下去呀?我感到自己愚昧,感到自己丑恶,感到自己残酷——  
  仁慈、信赖、宽容,仁慈、信赖、宽容——是的,我应该保有一颗充满仁慈、信赖、宽容的心,去对待美庄,去爱美庄。这是我唯一可走的路。我终于决定走这条路。  
  可是,美庄对我,却太不仁慈,太不信赖,太不宽容了。做梦也想不到,空前的大风暴竟在我们中间降临:  
  一个下午,她由高家回来,一上楼,就怒发冲冠地跳进我的小卧室:  
  “张醒亚!”  
  我正在赶写一篇有关最近“苏北共党决堤淹没了三百平方里地区”的评论,看见美庄来势汹汹,又连姓带名地喊我,知道事态极为严重。  
  “张醒亚,还写甚么东西?”她一手抢走我的文稿,看了几眼,猛把它撕碎,“天天写,天天写,写够了情书,写社论啦!你这么慈悲地同情苏北三百平方里以内的人民惨遭灭顶,你怎么对自己的未婚妻却这么残酷,一心想把她欺侮死呀?”  
  “你说了一大片甚么?我简直不懂!”  
  “别装傻,你时常关住房门说给报社写文章,是不是给那个妖精写情书?你时常不愿意陪我上街,说是这里开会,那里开会,是不是跟那个荡妇去幽会?”  
  “美庄,你疯啦,你究竟说的谁?”  
  “谁?唐琪!”  
  像一颗炮弹,轰地一声,正好在我头顶上命中。我觉得眼前一阵昏黑。可是,很快地,我便恢复了正常。我无愧于心。我在认识美庄以后,从未和唐琪通过一次信,更从未跟唐琪会过一次面。美庄这突如其来的发作,简直不知从何而起。  
  “好厉害呀,你张醒亚,你要瞒住我到多久?怪不得你一直反对我跟高大哥高大嫂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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