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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战争]蓝与黑 作者:王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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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加以描述;可是,我完全当耳边风似地毫未在意,我的脑子里实在再装不进一点别的东西,因为已完全被百米、四百接力、低栏、三级跳远,——塞得满满的了。  
  不久,表哥也告诉了我,他在高家碰见了深为表姊羡艳的那位少女。后来,姑母和表姊一道上街,碰见了那位少女,姑母回来也开始对那位少女品头论足地批评不已。  
  那少女,就是唐琪。  
  唐琪和高家的关系,是:唐琪的母亲和高老太太是胞姊妹。因此,唐琪是我的表哥的未婚妻的表妹,和我攀起来,也能算是“八杆子打得着” 的亲戚。    
  三    
  表姊对唐琪的印象十分良好,她曾屡次告诉我:  
  “我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碰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比高小姐还漂亮吗?”我问。  
  “嗯,可以那么说。”表姊称赞地,“不过,你不能告诉哥哥这些话呀,他会不高兴的。但是事实上,唐琪出色得多了。唐琪的眼睛、眉毛、鼻子、嘴,无一不美,让人看了那么舒服。”  
  “难道比你还漂亮?”我逗表姊说。  
  “讨厌,谁要你拿我来比?”表姊一嘟嘴;可是,她马上又郑重其事地,“唐琪比我漂亮。单就皮肤一项,我就无法和人家‘相提并论’了。告诉你,唐琪最美的就是皮肤,那么白,那么净,那么细,我只有在美国或日本的电影画报里的女明星五彩照像上,见到过那种可爱的皮肤颜色——我和她比,简直成了黑鸭梨了。”  
  表姊并不黑,不少亲友曾夸她的皮肤很白净哩。可是,她却说唐琪比她还更白。我真想象不出,唐琪的皮肤会白到甚么程度了?  
  从表哥嘴里透露出来的对于唐琪的批评,该是如何?他没有像表姊一样地把唐琪指为天仙,可是他不住地向我点着头说:“唐琪这个人,相当漂亮!”注意,“相当”这一个形容词,出自那时候的表哥口中,应该是可以解释为“非常”“万分”的——因为,那时候的表哥心目中,必然地,只有高小姐是唯一的天仙女神,正在热恋中的表哥,怎么会发觉自己的未婚妻以外,还另有值得一瞥的女人呢?难为他,居然他还慷慨地对唐琪肯付出“相当”两个字。  
  姑妈对唐琪的观感,就比较复杂了。她说:  
  “唐小姐确是长得好。尤其皮肤白嫩白嫩的,讨人爱。浑圆的苹果脸,眼睛水汪汪的,鼻子端端正正的,菱角嘴,两个酒窝——就是稍嫌有点胖,不过女孩子胖一点显得有福,黑干巴瘦会显得‘薄气’——”稍一停顿,她又接着说,“不过,唐小姐那份打扮,我可不敢恭维。第一、我看不惯她那烫得乱鸡窝般的什么‘飞机头’。第二、我看不惯她那旗袍的荷叶袖儿——那袖子可真是太短了,猛一看,活像穿的大坎肩嘛!整个膀子都露了出来,太不文明。第三、我看不惯她那身旗袍短得刚刚到腿膝盖,大腿都叫人家由开叉那儿看得见,多不好意思!旗袍旗袍,就得像旗人穿的袍子才对,像四郎探母的铁镜公主穿的那么肥大并且拖长到脚跟才象话。唐小姐的旗袍不但短,并且又太瘦了点,紧紧裹住身子,活像个曲曲弯弯的鼓肚儿花瓶,不应该不应该!第四、我看不惯她那一双高跟鞋,哪有年轻的闺女就穿高跟鞋的!穿上那玩意儿一扭一扭地多难看,杂耍场里唱大鼓的才一人一双大高跟哩!所以我觉得唐小姐人长得确实很俊,只恐怕太‘时髦’,太‘活动’,太‘新派’了一点。无论如何,没有高小姐那么老成,文静。”  
  上面这些来自不同人嘴里的对于唐琪的描述,都没有引起我太大的注意;可是,当一次高小姐向表哥、表姊、和我讲起唐琪的身世时,我却一下子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原来唐琪竟和我一样,她也是一个孤儿。  
  从高小姐口中,我得以知道:唐琪自幼丧父,只有和她母亲二人相依为命,不幸,十五岁时母亲又死去,自此,唐琪开始了一个更悲惨的命。不过,唐琪很要强,独立求生的意志很高,她给自己选择了一条道路——她考入北平一家德国人办的护士学校,希望将来能进医院担任护理工作。  
  “她做了护士学校的学生,我是很赞同的,事先,她曾和我商议过这件事。”高小姐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将来无力读大学,她又绝不肯向任何亲友借钱,同时她又知道在大学里念上四年政治、经济、社会、或是家政,并不见得一定会找到职业;学护理倒比较有把握到一个工作。虽然看起来当一名护士不见得是大人物们从事的大事业,但却能保障她自己的生活,而且护士工作本身的意义也很崇高。”  
  自此,我对这位未一面的唐琪小姐,突然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与钦佩——亲切来自“俱是人间孤伶儿”的同病相怜;钦佩来自对于一个孤女艰苦奋斗自立自强的精神的赞许与重视  
。为此,我主观地为唐琪受到姑母的批评,想出来一大套辩护的理由——姑母嫌她太“时髦”、太“活动”、太“新派”;她既是一家德国学校的学生,当然要比中国学堂的学生开通多了,她既是受的外国教育,当然一切打扮,甚至神气动作,都难免要洋化一点了。  
  我把这种想法,告诉高小姐,她认为我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她加注了一句:  
  “我这个表妹很漂亮,也很聪明,爱打扮是女人的天性,还不要紧;问题倒在于她确嫌太活泼了一点。”  
  “活泼不是很好吗?”我问。  
  “活泼的年头应该已经过去喽,她今年已经十七岁啦,”高小姐说:  
“她高兴的时候,手舞足蹈,大笑大跳,并且抱住我,或者我的母亲、我的嫂嫂们,表演电影上的热烈镜头,明知她是好心,但是我们都有吃不消的感觉,尤其我们老太太很不以她这一手儿为然。她难过的时候——譬如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便放声痛哭,谁劝也劝不好,活像有‘定量’的泪水非要流完才能停止。我们老太太常责骂她:哭,没有个女孩子家的哭相  
;笑,没有个女孩子家的笑相。”  
  我在心中暗想:这种率真爽朗的性格,倒很为我欣赏,因为,我缺少这种性格。我在姑母家长大,一切都学得太拘谨,太呆板;哭时不敢嚎啕,对着父母的遗像硬是把眼泪往肚内流;笑时不敢纵声,明明是个男子汉,却要像个大姑娘似地笑得那么斯文。只有练习唱平剧时,才可以放胆高唱到“一字调”。  
  我起了如此一个奇异的念头:以后我应该向唐琪学,高兴或悲哀时,应该尽量尽情地发泄!  
  我很愿意能有机会和唐琪见一面。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高小姐,连告诉表哥、表姊的勇气也没有。我想,我确也没有很充分的理由告诉她们。  
  后来,又一次我从高小姐那儿听来有关唐琪的家世:唐琪的父亲在世峙,位居要津,显赫一时,曾经担任过北洋军阀的高级幕僚。  
  这一件消息,很刺伤我心。我深为惋惜,为甚么一个美好的女孩子的父亲竟会是一个军阀政府的官吏呢?我对北洋军阀的憎恨是无法消除的,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为了去打倒这批家伙而牺牲的。为此,我对唐琪的印象突然打了折扣。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冲淡了我对她的亲切感。天呀,她竟是军阀政客的后代!  
  不久高小姐又告诉大家:  
  “我的姨丈(指唐琪的父亲)在世时,作威作福,抽鸦片,讨了三个小老婆,每天和姨母吵嘴。姨父死后第二天,三个小太太都携卷细软逃走;姨母一个人省吃俭用地把唐琪养大,真不容易——姨母也是享惯清福的人,艰辛的日子使她的身体渐渐不支,终于在唐琪初中毕业那年病死——”高小姐这一番话,重新使我恢复了一部分对于唐琪的同情。我冷静地想了一下:唐琪是无辜的,尽管她父亲是北洋政客,并且造了许多孽。只是,无论如何,我对唐琪的美好印象,再也不能如以前那么完整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的身体里存留着父亲遗留给我的仇视军阀政客的血液,使我不知不觉地产生了这种心理。  
  又过了一年,另外有关唐祺的消息,经高家老太太传到我耳中,使我当初欲和唐琪一晤的意念,大为冲淡。从此,我几乎不再有想和唐琪一晤的心思了。    
  四    
  民国廿六年,表哥订婚后的第二年。那年表哥二十一岁,我十七岁,高小姐二十岁,表姊十八岁,唐琪十九岁。  
  表哥高中毕业了,准备到北平去投考燕京大学,和高老太太谈起来,她很赞成。大概是因为提到了北平,使这位老太太联想到正在北平的外甥女唐琪。  
  “唐琪这孩子可越来越不象话了,”高老太太一本正经地,向环绕在她膝前与周围的儿孙与晚辈——其中包括高小姐、高家两位少奶奶、高大少爷的几位小把戏、表哥、表姊、还有我,这么地说,“她当初要学护士,我压根儿就反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天天和男医生混在一起?尤其和一些素不相识的男病人打交道,更没有道理!又给人家按脉,又给人家抚头,又给人家打针,又给人家收床迭被,男女授受不亲呀,简直不成体统!唐琪不听我话,我叫她念高中将来念大学,她偏不肯,我说我负责她的学费,她反倒说我不了解她的内心。我怎么不了解?她要学时髦,学洋派,在外面玩野了,收不起心!果然前两个月出了笑话,她被派到医院去做什么实习,竟有一个住院的男病人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碰巧被查房间的医生跟护士长推门进来看了个清清楚楚,马上便把她申斥一顿送叫学校管戒。好事不出门,丑事扬千里,不几天全北平大概都知道了这件新闻,听说有两家小报还大登她的照片,因为她爸爸当年在北平做官时很遭报馆记者们的怨恨。亏她不知害羞,还跑到天津来向我诉冤,我着实地教训了她一顿,她不但不认错,还跟我顶嘴!”  
  高老太太越说越气,狠狠地抽了两口水烟袋,向我们大伙来了一圈扫视,应是表示要我们规规矩矩地用心听。她接着讲下去:  
  “唐琪说,她因为心眼好、心肠热,对那个病人看护得特别周到、特别细心,想不到那个病人竟一下子跪在她面前求起婚来,并且是抱住她的大腿求婚的——亏她说得出口,竟还是一面哈哈地笑个不停,一面向我说的。可把我气坏啦!这不都是鬼话吗!女人要是规矩,男人死也不敢上前哪!怎么没有人向你们跪下求婚呢,”高老太太睁大眼睛瞪着高小姐、表姊、和她两位儿媳妇。于是,她们都按着嘴笑起来,这笑似乎表示了她们认为高老太太的话,有道理。  
  “我劝她唯一的补救办法,是和那个男人结婚。”高老太太用纸捻儿再点燃了水烟袋,接着讲:“你们猜,唐琪这个小丫头说甚么?她竟说:‘姨妈,你怎么说起胡涂话来啦!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干甚么的?根本和他没有一星点儿爱情!’真荒唐!真可恨!越是不知道人家是干啥的,才越丢人哩,干脆嫁给了他,不是把丑都遮了吗?小报骂也好,人嘴巴讲也好;反正一男一女成了夫妻,谁也不能再批评了。我认为这是最开通、最十全十美的一种解决方法;她竟不知好歹,一点也不肯听,并且把嘴噘起三丈高,双手叉着腰,一扭一扭地就走了。”  
  高老太太说得有声有色,我也听得入了神。我想,从高老太太这一场说白,唐琪在高家老少三辈中间,注定了再也抬不起头的命;对于季家——我的姑妈一家人,当然也间接发生了影响,认为有唐琪小姐这位远门亲戚,并不光彩。至于我呢,我直觉地感到高老太太的话有偏见;但是,我也有些相信唐琪可能属于那一种天性浪漫难免遭人非议的女性。不过,  
无论如何,她是一个孤儿,这一点同情心无法自我心里抹煞干净。那时候我正拚命准备初中毕业考试和全市会考,而国家局势则正是中国与日本大战一触即发的前夕。我的全部注意力  
,都集中在应付两道考试与每天的报纸头版新闻上;对于唐琪,无暇无心关注。然而,我知道,我和高老太太她们的观点有一显然不同:她们认为唐琪可厌,我认为唐琪可悯。  
  表姊不再提唐琪的美丽如何使她倾心了。她心里究竟怎么想法?我无从知道。姑妈当然也听到了有关唐琪的“新闻”,她对我和表哥、表姊说:  
  “怎么样?不能不信老人家的话吧,头两年我就看出了唐家表小姐太‘活动’,早晚得出‘差错’,果然我的话应了验。”  
  我想到以前,自己曾对这位从未面的唐小姐,付出过微妙的好感与期待,甚至企望能和她会晤,倾诉一下孤儿的心愫,不禁责备起自己的幼稚与无知,似乎感受到一种无以名之的委屈,与若有所失的惆怅——    
  五    
  在我日夜不休地埋头苦读下,初中毕业考试和全市的会考两大关口,能够一一度过。我得到了两张证书。  
  姑母、姑父对我大加夸奖,并且给我特制了一套西装,做为犒赏。那套米色派立司西装给我的记忆迄今仍是那么新鲜、难忘,因为那是我生平享有的第一套“处女”西装——在以前,我一直是穿中式衣服,或是海军服、童军服、学生制服、皮夹克等等服装的:这次,我才跟姑父学会了打领带,吊裤子背带,跟表哥学会了放一条小手帕在西服上装左上角的小口袋里,并且露出一个小三角来——我穿着那套新装,大有手足失措,不知如何迈步的感觉。表姊笑我走起路来活像四郎探母的大国舅、二国舅的台步。幸好,我还不太笨,不多时,我便不再小“土包子相”毕露,而能够轻松自如了。当我自天津最有名的同生照像馆拍摄了一张全身八寸大的照片出来,走到街上时,感觉自己的脚步已经完全“胜任愉快”,且近乎  
“潇洒”了。  
  就在我每天穿着那套新西服,在外面和几位要好的同学,快乐地流连忘返于露天影院、露天剧场、露天乒乓球社,与露天饮冰室的时候,三百多里外的芦沟桥畔突然响了震人心魄的第一枪!  
  随着这一枪,全面抗战的序幕就此拉开。  
  自从九一八以后,山海关内尽管过了几年表面上一片太平景象的岁月;可是,在我们国家暗中发愤图强下,敌人似乎已经不甘坐视我们这一头东亚睡狮的醒来,因此敌人逐步地向华北施展压力;冀东伪自治改府的成立,冀察特殊化的形成,日本货公开武装走私的猖獗,每天上百的被害的中国劳工的浮尸(他们被抓或被骗去为日人修造秘密军事工程后全遭杀害)在天津海河上飘流个不停——在在都迫使善良的中国人民从心中燃烧起愤怒的火焰。我们能和日本开火,是那时候,全国人民,尤其是年轻的孩子们,所最狂热渴望的一桩事。  
  本来,在我痛快地玩了几天之后,应该安心在家开始做投考高中的准备了;可是,这一来,我沉不下心去了,我每天忙着到各处打探战争消息,并且和同学们组织了一个劳军团,向市民募捐,然后打着小旗,抬着肥猪,跑到天津市郊韩柳墅一带去慰劳驻在那儿的第二十九军。我们那个劳军团团长便是我的同班同学贺蒙,他是一个非常爱国,非常热情的少年。  
  贺蒙有一个哥哥——贺力,比我和贺蒙大了四、五岁,身体特别健壮,当初也是学校里出色的田径选手,他创造的纪录,是我和贺蒙望尘莫及的。他一向关心国事,曾向我和贺蒙作过不少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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