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底金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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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路—永定门火车站至动物园
3路—动物园至北京站
4路—和平里至广安门
5路—白石桥至天桥
6路—东直门至永定门火车站
7路—东直门至白石桥
8路—和平里至北京站
9路—广安门至东大桥
10路—广安门至十里堡
11路—崇文门至动物园
12路—沙滩至十里堡
13路—大北窑至霞光街
攒半导体
六七十年代,不少北京孩子攒过半导体,甚至形成一定规模的“风靡”程度。按说这是一种科普活动,“玩”的含量不重,但如今大人把做学问也视同于一种“玩”,当年孩子迷半导体,动机恐怕也离不开“好玩”两字,离“献身科学事业”远了去了。所以大可以归其为“玩”中,而不是课外活动。
第二部分:三种精神食粮少年时心中的理想
50年代出生的不少孩子,是因几本《矿石收音机》之类的科普小册子和无线电科普杂志而对无线电发生了兴趣,由于年纪还小,付诸真刀真枪的实践,只是个念想,尚待时日。“文革”初期的闹劲一过,半导体收音机作为一种俏货进入市场,又点燃了这些孩子的“理想”,从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攒半导体一直流行于一部分家庭条件不错的孩子当中。
攒半导体不比别的“玩”——成本太高。多数孩子即便有兴趣,也很难说“玩”得起。当年,半导体的档次以“管”论,一台七八个管、能收短波、带皮套、带伸缩天线的红灯、牡丹、海燕、熊猫、美多、红旗等牌子的晶体管半导体,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还是件奢侈品。孩子攒的,多为低挡货,出响是基本追求。很多孩子攒出的半导体,不带外壳,看上去就是一堆零件凑在一块,但不影响出声。就这,工具(电烙铁,熨衣裳的土熨斗也能凑合着用)和各种电阻、电容、三极管、喇叭、磁棒、线路板等零件,是一项不小的开销。当年一个25瓦的电烙铁,起初五块钱,后来涨到八块。所以孩子攒半导体,家庭条件不错是一个必备的前提,因而它始终没有成为大众项目。九一三事件以后,一些小学试图假期开设无线电小组,但报名者寥寥,即是一个例证。黄新原出自那类经济宽裕的家庭,三十多年以后,如今五十出头的他,脑子里对攒半导体的那段时光,还有着清晰的烙印。他欣然命笔,为这本书写了这段代表着相当一拨孩子的经历的文字。
“牡丹8402”—少年时心中的理想
黄新原
那是去年上半年的一个周日,我在东南四环把角的双龙旧货市场,花5块钱买到一台牡丹8402型半导体收音机—我只花了5块钱!
那并不是无线电厂的正规产品,一望而知是攒出来的。不规整的焊点、不小心在电容器上留下的烙铁烫过的印迹,是那样的熟悉。我手里捧着的这台破旧收音机,正是当年一个十几岁孩子心中最灿烂的理想。
人生五十矣!回想起三十几年前那个特殊时代,孩子的记忆里,是一块荒芜的盐碱地,干巴巴,白生生,没有些微生趣。但一提到当年“玩半导体”的光景,仿佛又能感到几分清甜与绿色,现在想起来觉得奇怪,在那个把科学和知识就地掩埋的年月,何以竟有这样一批孩子,执着疯魔地要去和当时“科技含量”最高的领域亲近。
我从四年级开始玩矿石收音机,到六年级,正是红卫兵大串联刚过,在翠微路商场的电器柜台前,我第一次认识了三极管(正规叫晶体管)。它黑黑的,像卓别林的帽子,底下三根金属线,又很像卓别林的两条腿和那根拐棍,高频管在“帽子”的一侧有一个红点,标示出临近的那只 “腿”是发射极。而没有红点的则是低频管。当时的型号还是苏式的,叫做Π401、Π402、Π403和Π403Α;低频管叫Π6Α(这个俄文字母“ Π”我们当时都发“坡”的音)。我记得一只Π403Α的管子当时标价是40块多一点,一个让人咋舌的价钱(据一位60年代毕业的大学生对我回忆,1960年左右,这种管子曾卖到80多元一只,是一个二级工两个月的工资)。
从此我便开始不停地向父母要钱。我所生长的那个部队大院,父辈们老粗居多,但幸好他们中不少人并不认为自己的“粗”是什么优点,又幸好他们的工资要比一般人高出不少。
当我为筹备装第一台半导体而买零件时,才发现,周围竟有不少孩子也都卷入进来,并且一卷入,就着迷。当时“文革”闹得正欢,该上初中的我们已经没人管了,经常是有人振臂一呼:“走,买零件去。”就有一帮孩子登上38路汽车,“杀”奔城里。
当我的第一台两管“再生式”收音机接上电池,发出声音时,父亲很是兴奋,连声叫母亲:“听,响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刻:一只三合板机盒装着的、一只最初级的“舌簧”喇叭传出的、夹杂着很大交流声的一句样板戏:“提篮小卖拾煤渣。”这就是我“半导体”生涯的开端。
装响了两管,还想装三管、四管,装响了“再生式”,还想装“推挽式”。而且要改用塑料机箱,改用“动圈式”喇叭,那才够味。然而钱呢?虽说这帮孩子家里差不多都有每月二三百元的收入,但大部分是农民出身的家长们,不可能让你无限制地“造”下去。
当时,以三极管为例,可能是“反修”的原因,“Π”字系列的型号已经改为“3AG”(高频)和“3AX”(低频)系列,管子的价钱也明显地降了下来,一只正品高频管已经在10元左右。但这个价位家长们也已经很不耐烦了—也确实,在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样的消费简直就不能容忍。于是我们就采取两条方针:一条是继续向家里连要带骗;一条就是找各种门路去淘涣处理品。到1968年以后,随着天下的越来越乱,各企业的残次品也越来越多,尤其像电器原件这类“高科技”产品的次品率就更高。一只八分之一瓦的电阻,从原来的8毛多,处理到4分钱,如果你不在乎收音机的粗笨,那么云母电容、铝壳电解电容、二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瓦电阻、金属可变电容器都可以用几分、几毛,或一两块钱拿下。
但是玩,是要越玩越精的。随着眼光的不断提高,傻大黑粗的玩艺是越来越不屑一顾了。而要买时髦货—那种又小巧美观,功能和品质又稳定的零件,就要勤跑勤转。那时像西四丁字街的老“造寸”,菜市口信托商店隔壁,前门廊坊头条朝南一个不挂牌的小门脸,海淀老虎庙的废品站,都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在那些地方有时能买到几毛钱一只的三极管,用表一量,放大倍数还真不低。
从这些采购零件的奔波中,我又惊奇地发现,原来并不是我们这些有钱的孩子才玩这东西,有很多看上去很寒怆、出手很小气的普通少年也在涉足这一领域,而且玩得绝不比充满“优越感”的我们水平低。
第二部分:三种精神食粮玩“坏”
我们的“玩兴”当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浓,水平好像也越来越高,“推挽式”已经是“小儿科”,我们开始装7管和8管的“超外差” 式多波段收音机。对零件的要求也越来越高。那时最讲究的可变电容器是双连全封闭式的,喇叭是两寸半飞乐牌的,机盒最时髦的有两种,俗称“58盒”和“2P3盒”。其实它们价钱并不贵,但却极其稀缺,像“2P3盒”,市场售价只两块多钱,但你想得到一只这种精致美观的上海产机盒,就要花多倍的精力或金钱。我就曾用一只8块多钱买的2寸内磁动圈式喇叭换了一只这样的机盒,当时虽然也很肉疼,但捧着那盒,构思着怎样在其中布置零件,想像着最后装成一只既小巧又功能强大的收音机,以炫耀于一起玩的朋友们,最后高兴心情还是占了上风。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认识了“牡丹8402”。它原本是北京无线电厂的产品,一种仿日的双波段8管超外差式收音机。当时,要想去攒它,除了技术、勇气和财力外,还要有运气。因为当时不知为什么,所有这一款机子的相关零件,没有一件不要去淘涣,仅机盒,就分成若干部分,包括皮套、主体、后盖、前脸、上脸、金属架子、旋钮,甚至后盖上的螺丝,都被零散着出卖。而里面的部件就更是要像采蜜一样,一件件去寻摸,敢于涉足于它的人都说,攒一台它,比买一台它,时间不算,钱就要多花不知多少。但玩它,是北京孩子最高的“境界”,谁要是说自己在装“8402”,那就会被同道高看一眼。为了“8402”,北京各无线电元件商店的外面,经常会看到一些孩子,手里拿着一件这样或那样的零件在徘徊,你问:换什么?回答肯定和“8402”有关:中频变压器、印刷电路板、拉杆天线……,换什么的都有,凡是商店不好买的,在这种交易市场上就有人换,那时候人们的观念中私下买卖是违法的事,如果两件交换的东西价值或容易得到的程度严重不平衡时,吃亏一方会就用一些别的方法进行补偿,比如再“搭”件什么,双方商量着办。
我是个浅尝辄止的人,“8402”对于我,开始时简直就要到疯狂的地步,但是越买越换,我的畏难情绪就越重,心想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西凑齐呀,但心中的“理想”仍然让我拼命地跑,一直跑到我1969年去云南生产建设兵团,留在家里的仍是一堆未凑齐的“8402”。
玩“坏”
前面提到的玩中,有不少已经含着恶作剧的成分,但毕竟还是以游戏的面目出现的。这里说的恶作剧,是一种纯粹的“玩坏”。零零散散,什么坏招都有,看似不搭界,当中反映出的孩子的心态是一样的。
“点天灯”是最常见的恶作剧。不损人,损的是公共环境。操作过程为先往公共场所(如楼道)白粉墙上啐一口吐沫,然后用一根火柴尾部蘸墙上被啐湿的地方,以求一定的黏度,再划着火柴,有黏度的部位朝上,甩到房顶,片刻,白色天花板就熏黑一片。有的孩子玩“油”了,能让划火柴和甩火柴同步,即手攥火柴盒,大拇指摁住火柴头使之与火柴盒上的磷片贴住,然后猛一用劲,连蹭带甩,火柴先燃着随即飞向房顶。当年,很多宿舍楼和学校教学楼的房顶,斑斑点点,到处是“天灯”留下的恶果。
当年,北京能见到不少毛桃树,结的毛桃也就杏核大小,吃起来苦不啧儿的,面上有一层毛。毛桃的毛对人的皮肤有刺激作用,抹上去片刻以后,会让人 “杀”得荒,有如被杨剌子蛰一下的感觉。此恶作剧就名为“抹毛桃”。互相抹也就罢了,有个朋友告诉我,他上小学时,一伙孩子专门给幼儿园里更小的孩子抹。几个孩子凑到一起,有人提议:“抹毛桃去?”就直奔院里的幼儿园,把正做游戏的孩子挨个脖子上抹一遍。小朋友被抹了以后,开始也没反应,过不一会,“杀”劲就上来了,哭声随之响起。幼儿园老师也挺纳闷,没磕着碰着,孩子怎么说哭就哭,莫非食物中毒?
初冬的时候,柿子是北京最流行的水果,家家都不少买,晾在屋里的窗台上。住一楼的就有点悬。王朔在小说里提到这个情节:“我们拿了长铁丝沿着一个个窗户走,每过一窗,就隔着纱窗捅进铁丝在一只只柿子上扎眼儿,柿子皮很坚韧,相持一下,扑哧钻了进去。没到冬天,这些柿子就全烂了。家家人赶着吃,嘴上、两手烂兮兮湿渍渍的,摸哪儿都黏。”④
拿自行车玩坏有两种。一种是给自行车胎撒气,撒了气以后,把气门芯照原样拧好。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自行车棚子,车都停在单元门里,晚上睡觉前被主人搬回家,平时楼门洞里停着成片的自行车。兔子不吃窝边草,孩子一般不会拿自家门口的自行车练手,都到别的楼至少别的单元干,也是挨个撒,撒完了气就躲在一边看热闹。通常的情景与电影《小兵张嘎》里罗金宝遭遇的场面并无二致:车主出来,开锁,蹬开支子上车,不对劲,再下车。另一种是把后架子的夹子就着弹簧扳到极限,再往下一摁,就难复原位了。放内部电影,孩子没票,进不去的时候,经常以给自行车撒气而撒气。散场后,不少观众就得推着车走。更狠的,是把气门芯拔了,或用图钉挨个摁,如是则附近的修车铺就忙不过来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家家被封闭得跟堡垒似的,尤其是一楼。当年不少老楼厨房外面的阳台就是后门,做饭时都开着通风。炖肉或熬粥的时候,得花些工夫,不一定有人看锅。孩子便闻味而至。经常是抓一把炉灰,揭锅就往里撒,名“撒胡椒面”。筒子楼更如此,家家都在楼道做饭,楼道就是厨房,干这事情最容易。军队和学校里,筒子楼最多,几乎院院都有。有些军队院里的筒子楼,每层设一公用电话,响铃的时候,谁赶上谁接。经常有孩子利用电话作案,和谁过不去,就拿他爸开刀。通常是午休时刻,几个孩子用另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接电话者,找某某同志(目标孩子的父亲)。半晌,该同志穿着衬裤,踢拉着鞋,带着睡腔来接电话,刚问:“哪一位?”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句童声:“我操你大爷!”啪——电话断了。
第二部分:三种精神食粮胡同里的恶作剧
利用放炮干坏事,是孩子的一大发明。那时过年,大人孩子都在院里玩。孩子一般是拿一根点燃的香放炮,更小的还没到放炮年纪的孩子过年都打灯笼,有一种折叠的长灯笼不把蜡烛包严,上面有个口,玩坏的孩子冷不丁把炮扔进灯笼,期望炮捻撞到火上爆炸,把挑灯笼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最损的招是把炮放入别人家的钥匙眼里,点着扭脸就跑,很快,炮声未落,骂声就响起来了。我们院有仨孩子,曾经放炮放出了圈。大概在60年代末,离冬天还远,这仨孩子一个出炮,一个出火柴,一个出主意,在后院的油库放炮,这一响,把油库给点着了。顿时火苗伴着浓烟,蹭蹭往上窜。仨孩子也慌了神,开始还用土猛扑,无济于事后,都不知了去向。附近月坛中学的学生也端着水桶和脸盆跑来救火,来了个火上浇油。幸好救火车及时赶到,未酿成大祸。据消防人员估计,再晚几分钟,将会引起爆炸,周围的建筑说不定都得被炸塌。后来院里还专门开了这三个孩子的批判会。
胡同里的恶作剧,首推上房揭瓦。住平房的不少孩子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能在一胡同里的屋顶上穿来穿去。夏天的夜晚,他们经常呆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看见哪个院子里有人下棋,就摸过去,顺手揭了房上的瓦,照着棋盘“拽”完就溜。再有就是把听诊器上的橡皮管子一头扎死,灌满了水,有白萝卜那么粗。这本来是孩子之间打滋水仗的武器,有的孩子为寻求更大的刺激,晚上带着一橡皮管子水摸到谁家的后窗户根,冲着纱窗猛滋。
那时控电的总闸,有的每楼一个,有的两三个楼一个,置于某个单元门里,像壁柜那样,外面加一道明锁。晚上无聊的时候,孩子也没少在电闸上打恶作剧的主意。这是要冒点生命危险的,操作过程是将电闸的木头门拉到最大限度,手从缝隙里伸进去,凭感觉把总闸拉下,弄个全楼或全院伸手不见五指。当然,免不了把自己家也给捎上。好在那时家用电器很少,无非是照明、听收音机,停电对日常生活的干扰,与今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