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01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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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以身铸剑的莫邪干将
凝重处如渊停岳峙,宁洁身以
守滞,轻灵处则又不啻
正法眼藏,而令实相无相?
于是你施施然而来又
望望然而去:始终不知她
究竟是有还没有,你自己
究竟能否有幸陪着她
在这坎坷如人生的漫长夜路上
摇摇晃晃,踉踉跄跄
走上一道或几趟……
归来(外二首)
■ 郑 玲
坟墓外面的重逢
为雷为电
——杨莉
被幸福震惊的杨莉
如一轮刚出岫的红月亮
对着蓦然而至的晚风
刹那间 苍白起来
她郁积了多年的隐秘
在死亡的彼岸
复活为淙淙的泉水:
安亚 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是不是听见了漂泊的子规
在城市中的孤村的子夜
唱出的不朽的乡愁?
安亚 为你引路的
是不是童年那双不倦的脚?
那时候
幻想戴着金灿灿的项圈
来赴我们的盛筵
山林 月光 嘉陵江
全是我们的领土
就是得胜后进入罗马的恺撒
也不及我们富足
在江边的明沙之上
你为我建起一座座宫堡
只为了让我推倒之时哈哈大笑
谁知有一天
大水腾起洪峰 穿云砸地
你脚下的陆地漂流而去
我们的阿斯兰蒂斯啊①
——人间与天堂的契合点
就这样沉沦海底!
数十载不可逾越的深渊
海天相连处
终于出现了众多的归帆
而我 只能在为邻人
洒过欢乐的眼泪之后
来修筑心中的坟墓
对着韶哗已逝的镜子
我是一炬笔直而孤独的火焰
为照耀魂兮归来而燃烧自己
半个世纪以来
我每天对你的灵魂说话
绿于巴山春雨中的幼竹
已成了老茧磨光的竹杖
支撑着我
去寻找那呼唤黄莺的往事
永恒 近在咫尺!
而今 该像老僧一样禅定的时候
你却复活了
该让小鸟在衣袋里做巢的时候
你却从远古走来了
然而 为团圆欢庆不为晚
安亚 你看:
阿斯兰蒂斯从海底回来了
是和平女神的手托着它上升的
微笑着的和平 白色的衣裙飘举
正在走进橄榄林的小屋中
安亚 牵着我的手
让我们追随着她的足迹
去献上两个老人的感恩和祝福
①阿斯兰蒂斯:古希腊神话中的一块陆地,传说为人间与天堂的契合点.一朝毁于地震,沉入海底。
虎落平阳
假的山策划了重门幽洞
抗拒阳光进来
因为只有老虎
看不见落山的红日
才能消灭它幻想的天赋
傍晚的热滞浊眩晕
这不是热带的蓝宝石之夜
那高远的天空和爱情的森林
才是自由啊
在它的本土
地球才是圆的
在狂喜的奔跑之下
大地滚动 长啸生风
目光如黑暗中的火炬
如此辉煌的记忆
怎能不在隐秘中放射阵痛
它集中每一根毛发的力
作一次大吼
然而假的山
不和原自然相通
旺岱的孤岛 回声死了
虎落平阳 英雄末路
它内心长升起的激情
得不到疲惫的肉体的支持
正准备将它毁灭
被惊起的饲养员
又来一块牛排和几句劝慰:
“这里就是你宿命的家
你的挫败感全是幻想出来的”
自由 卖了
它垂下眼睑
经典式的悲剧落幕!
读—张照片
站在异国的街头
如入无人之境
你的凝眸幽远
想必是那种被史诗和童话
所主宰的人
街头 是梦想出征的策源地
在天空与混凝土之间
你以东方的文静
掩饰着心中那一团
沉默的烈火
看起来你大概已经领受到了
在大都市里的贫困与孤独
比任何穷荒绝域的生存斗争
都来得更为酷烈
昨宵 你宿在哪里
我仿佛看见你步履匆匆
穿过一街霓虹的光晕
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是不是
要找一角宁静一张长椅
去读你背囊里的郑本
华工奋斗史
李琦访谈录
■ 张大为 李 琦
问:作为一种纯粹和成熟的境界,您的诗是出自您个人的宁静的性情。您最初写诗时,受到哪些方面诗人的影响?
答:纯净和成熟的境界,我想找肯定是没有达到。所谓宁静的性情,其实也许是因为找有些沉寂吧。我天生不是热闹的人,人多的时候,总容易不安,心脏也不舒服,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至于说最初的创作,我想是受俄罗斯文学的影响,很多老哈尔滨人在文化、生活上都受到俄罗斯文化的影响,我的家庭也是这样。我从识字起就开始读书,阅读的兴趣和没完没了的好奇曾令父母担心,因我被认为到了痴迷的程度。而无为人不解的,在我所爱读的那些书中,看很多是大多数人不爱看的诗集。我十一二岁时就开始喜欢诗歌,看不太懂也爱看,为什么也说不清,就是被语言那种分行的形式、音韵之美、那种至今也难以说清的混沌又朦胧的东西打动。当时读的最多的是十九世纪俄罗斯作家的作品。我看到的最早的诗集是普希金的《欧根·欧涅金》。那时我十三岁。记得我为达吉亚娜一遍遍流下泪水。觉得自己的一生从此都会和诗歌里的世界有关。说起来我的文化启蒙是从异域文化开始的。到现在我依然喜欢俄罗斯诗人的诗歌。我对于灵魂、自由、正义、艺术、美、爱、苦难这些神圣字眼的理解,有相当大的比重来自俄罗斯艺术家的赐予。
问:您的诗歌好像难以归入女性诗歌的范畴,您怎样看所谓的女性写作、女性诗歌?
答:女性诗歌的范畴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我的诗倒是多次被选人女性诗歌文库出版。我是个女人,女人的生理构造、社会属性,使她具有自己的心理结构、思维方式。在对世界的倾听和倾诉中,女人更细腻、敏感、更真实,更有神秘的直觉。女人和上帝有热线。七十年代末期,我和一些写诗的年轻人与女诗人林子过从亲密。我能把自己最隐秘的心事告诉她,也是最早读到“给他”这组诗的人之—。那时,这日后轰动诗坛的诗尚是手稿。作为一个喜欢诗歌的年轻女孩儿,我先被林子老师的优雅和漂亮吸引,而后更为这美丽率真的诗句感动。我觉得这真是一个女人的诗,它所散发的那种芬芳热烈的气息,那种字里行间的柔软与坚韧的和谐,绝对是女性化的。从那时我发现,我对女人的诗歌格外敏感:萨福、茨维塔耶娃、阿赫玛托娃、密斯特拉尔、狄金森、李清照,我总是更容易被女性的诗歌所打动,并且相信自己和她们精神的树林中有一条相通的秘密小路。无论生活里还是写作中,我都不喜欢男性化的女人。我也不大喜欢“男女都一样”这样的话。时代再不同,男女也是不一样的。我觉得女性写作的倡导者或实践者们.愿意在文本意义上强调自己的女性立场,愿意在自己举起的旗帜下汇集和前进,可能是出于无意,也可能出于自觉。至于我自己,女性意识与生俱来。我只是遵从心灵的指引、写自己愿意写的东西。至于我的诗歌是否归于女性诗歌的范畴,没想过。有一点我能肯定,我的诗歌定会留下我作为一个女人的精神印痕。因为即便是不写诗,我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问:写诗这些年,您的写作在情感基调和总体风格等方面有过哪些转折?这些转折的动因来自哪里?美学上的考虑还是生活阅历的变化?
答:我的变化不算太大,但还是有一些转折。八十年代初我像当时众多写诗的年轻人一样,对那些被译介过来的西方诗歌更倾心。我的诗里有浮光掠影的东西。也有概念化让人不舒服的地方。说来应当提起我在大学里教书的经历——八十年代我教了数年“大学语文”,主要讲古典文学。对古典文学的讲授和系统学习,让我如沐月光—样,感受到了古典诗词那种难以言传的魅力。你怎么可能在李白和李清照这样的诗人面前心高气傲?对古典文学的大量解读帮助了我,中国诗歌高古的境界和语言的纯粹滋养了我,使我看到了与异域文化相互辉映的东方之美。我感受到了中与西、古与今那些优秀诗人灵魂的默契。从写作手法到做人的操守及精神品格,我相信自己受到了熏陶。每个诗人都有自己对世界解释的空间,我找到了自己的。我觉得身体和灵魂里的什么东西醒了,对那些流行的、观念的、“文化”、花哨的东西,有了自觉的疏离。我写的是我自己的感受,首先我就要忠于我自己。别人的承认对于我有什么真实的意义呢?大约是从1986年写作《死羽》以后,我的诗歌开始趋向更自然、更内在,写起来也更从容了。
到了九十年代以后,随着人的成长和阅历,悲凉和惆怅越来越深,内心的判断和认识也更固执。对于简单生活的追求和习惯,对诗歌认识的逐渐深邃,我不再介意字与词的雕琢,让文字随心而行,语言可能有些散文化,但的确离我追求的朴素境界更近了。我最大的感受是:年轻时候的写作释放的愿望很大,而现在越写越小心,越写越想吸纳,一边写,一边好像情不自禁地把什么藏进心里了。
问:您怎样理解诗歌的基本属性,抒情、生命体现还是别的什么?对您来说,诗歌和诗歌写作意味着什么?
答:诗歌的基本属性在我就是灵魂的倾吐。对我来说,此生成为一个写诗的人,是上天赐给我的福分。如果不写诗,我很难过。诗歌和诗歌写作是我生活中最洁净、最结实的部分。没有什么能让我离开诗歌。诗歌变成了我的宗教,我相信它。它提升了我的生活,让我面对这样一个缺乏诗意的生存环境,有了一种实在的精神支撑。我有时甚至觉得写作时是真实的生活,而具体实在的生活倒像虚幻的。我现在的写作已经不是为了发表。相反,这些年我写作从未停止,而发表的愿望也越来越淡。对我来说,诗歌是照耀我平淡生活的—束天堂之光,因为这束光的引额和照耀,我的生存有了意义,我的柴米油盐也变得有意味了。
问:在当今诗坛上,您和您的诗一样显得非常宁静,您对于当下诗坛有什么看法呢?
答:这也许和性格有关。我小学二年级就跳级,列了一个新的集体,周围同学都比我大。此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我的同伴都比我要大几岁。我除了和几个亲近的伙伴要好,和大家基本上是隔离状态。此后任何集体,我都好像做不到和大家“打成一片”我老是被人谆谆告诫:不要骄傲,要团结大多数人。其实那“骄傲”是内心的羞怯,是让人心中难过的孤单,却一再被人误解。所以,我就越来越“宁静”了。慢慢自己也习惯了这种状态。我常看到有人写“平学心”这样的话,我就发现我可能没有平常心。我的精神生活里,我认为我和很多人是不一样的。不久前一个朋友特意从南方打来电话。她说,她从一份资料上看到,我的星座和出生时辰验证了我这个人有定力。不会轻易受什么左右。我觉得很有意思。在我的潜意识里、确实不喜欢为任何潮流所裹挟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我属于那种外表文静却锋芒在内的人。说实话我想个起来关心“当今的诗坛”,我是为我自己而不是为什么诗坛写作,名声从来不是判断的标准。另外,对于主义和理论论争这样的事情,我缺少责任感和热情。
对当下诗坛,仅就我的一知半解,我觉得还行吧。比起周围那些早已满面尘垢的的人,真正热爰诗歌的人都还单纯。八十年代的时候,由于我们夫妇都写诗,我们家不知接待了多少南来北往的诗人。那时只听对方说一句“我是写诗的”,就是同志了,或酒或茶,彻夜难眠。现在一切都有了变化。诗歌界也是如此。我想,如果仅仅是学术意义上为诗歌而争论,为诗歌而探索,它至少体现了诗人的创造和我一直认为可贵的质疑精神。我只是不喜欢以诗做秀的人,尤其反感那些伪善和虚浮之作。所谓诗坛其实和其他各种“坛”有—致之处,那就是难免鱼龙混杂。
问:今后在写作方面有哪些计划?
答:我不足计划在前的人,今后和从前基本差不多。慢慢地生活慢慢地写。我不久前出版了一本散文集,同时又开始了一些艺术随笔的写作。前年我写了几大组诗,写写改改,今年把它们完成。另外,读一些好看有趣的书,走几个地方,把近年来写的诗编一本书。就这些吧。
风起呼伦贝尔(组诗)
■ 李 琦
我相信是命运把我领进草原
我相信是命运把我领进草原
在牧场、毡房、那达慕之后
在手扒肉、烈酒、奶茶之后
这天有多蓝
一只盛满奶酒的花碗
一件沾满风霜的袍子
一阵起伏的牛羊的声音
一个斜在马背上的影子
一些动人的习俗
一切细枝末节
在这叫作陈巴尔虎旗的地方
让风吹着
让阳光照耀
想说的话减到最少
朝着一个方向长久地凝望
有说不出的好
马在饮水
羊在吃草
一切都是这么可靠
此刻,发生什么都会让人相信
比如看见牛因伤心而落泪
比如卧在毡房前的那条黄狗
忽然叫出你的姓名
辽阔的草原
像是无边
一个哑嗓子牧人迟缓的长调
却能把它填满
让我失望的世界
又在这里,一片苍茫的
让我相信
气 息
青草的气息 野花的气息
马群的气息 牛羊的气息
这是万物有灵的土地
从领路的头羊
到万鸟之王
羊肉的气息 牛粪的气息
烈酒的气息 奶茶的气息
这是让你百感交集的人间
从婴儿的眼睛
到老祖母的皱纹
男人的气息 女人的气息
生殖的气息 死亡的气息
这是生命轮回的地方
让你做了一回人
还想再做一回
听牧人唱草原
面孔酡红的牧人
这是你的家,你却成了最害羞的人
你沉默寡言又暗藏骄傲
看我们在你膻味厚重的蒙古包里
左顾右盼
酒杯一放歌就生了根
你轻晃着身体像在马背上
歌声浑然而来
如大片的牧草拔根而起
带着风摇曳在这毡房之中
这是让人崩溃的声音
先把你变成雪山
又让你化成水
在挂着成吉思汗画像的毡房里
我真觉得,我们
配不上这样的歌声
风听得懂
踏歌远去
草听得懂
牛羊缓行
衣衫破旧手掌温暖的牧人啊
你的歌声就是草原的草
是草原的呼吸
是草原本身
这一夜天籁四起
众神涉水而来
夜空深邃
蒙古包上 北斗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