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宫女-第8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样?”
对于萧庆之来说,当年的事其实已经不重要了,生母已葬入了松山,尘归尘土归土。至于生父,年少的时光里一直布满了他的踪影,他是在淳庆帝的目光所及处长大的。恨不起来,怨不起来,但也未必代表会满心欢悦地相认:“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从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不会有改变的,那样的改变也不会被允许发生。”
“子云,这里的酒果然不错,没官坊酒气厚重,但口感更甜爽一些。”顾弘承不怎么能饮酒,所以比起官坊的果酒,他更加喜欢这里普通民家酿的果酒。方才喝到兴致起来,还给题了字盖了印章,虽然用的是闲章。但那也是太子的闲章啊!
“殿下若是喜欢,载几船酒回去,正好替明江果酒做起名声来。”这样的好*广告,不用那就是傻子。玉璧可没不会浪费这样的好机会,当即就和顾弘承介绍起各家各户不同的酒来。传授的时候,她就仔细交行了。各家最好不要酿一样的酒,省得重复了,反而挣不到钱:“殿下看,这家门口挂的是葡萄,那就说明这家酿的是葡萄酒,殿下要不也去尝尝。近来各家各户差不多都可以出酒了,殿下若是尝了。想必也会喜欢。”
刚从京城到这里,顾弘承看着什么都是新鲜有趣的,听玉璧这么说,他当然欣然而应,跟着玉璧一家家走。这里的人家跟玉璧很熟。毕竟这北城的建设期间玉璧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百姓们虽然不知道北城的建设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但看着她在这里起早贪黑,心里也都清楚得,所以对玉璧很是热情。
“萧家娘子来了,快来尝尝,昨儿开了坛,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家里没个懂酒的。还得让萧家娘子尝一尝才好。诶,这后生就是萧郎君吧,快快快,也都来饮酒。”主家很热情地把一行人请到院子里坐下,拿粗陶大碗装了深红的葡萄酒出来,顾弘承的侍从们也一个不落的都有。
葡萄酒是用当地山上的野葡萄酿的。这野葡萄没熟的时候又硬又酸又涩,完全成熟了以后放一天就会坏,这酒做起来最是麻烦。玉璧让主家掺了家种的葡萄,这样风味更独特,葡萄酒加山间的野蔷薇酿酒,因为香气重,每坛酒约也就能加上两三朵,酿出成酒来味道和香气都十分迷人。
几人饮了酒,只有玉璧感触最深,这搁现代也就是十几块钱一瓶的水准,因为酿造时间短,甜口很明显,加上那点淡淡的野蔷薇香气,真的很像果汁:“甜了点,下回酿的时候要少加点糖,可以每年存几坛做陈酿,等将来嫁女儿讨媳妇可以拿着做嫁妆和聘礼。”
主家笑了满脸,连连应声:“那敢情好,就是不够卖,有几位客商来问过了,我这量太小,不够人家要的数。”
“等夏天一到你就可以酿了,这回多酿一点,等冬天就能卖了,你可以让客商先订着,到时候再来提货。”玉璧提议道。
顾弘承端着碗喝完了酒,脸上色彩更重红了几分,咂了咂嘴吐出口微香的酒气,叹道:“还说让我载两船酒回去,家家都不够卖的,怎么让我载回去。父……父亲也不爱饮太烈的酒,这样清淡的果酒,父亲也应当会喜欢,嫂子可要帮我找卖主才行。”
一声“嫂子”,玉璧没什么,倒是萧庆之有些微怔,见状,她把酒饮尽了,十分豪气地说:“好说好说,别的不敢保证,管你一年的量还是足足的,只怕你不要,不怕不够数。”
“那是,有萧家娘子说话,别说一船两船,十船二十船我们也给凑齐来。”主家拿来坛子又给众人把酒满上。
十船二十船就纯粹是玩笑了,北城去年五六月才开始酿酒,总共加起来都不够这数。玉璧刚想开口,忽见院里蹦出个小孩儿来,小孩儿捧着本启蒙的《蒙童诗》出来,声音脆脆地凑到主家身边问:“阿爹,这句要怎么读?”
那主家看了一眼,摇头说:“阿爹也认不全,等过几天阿爹送给去何秀才那里识字去,阿爹能认几个字,哪教得了你。”
喝了主家的酒,顾弘承觉得自己不能白喝,应该有点儿贡献,就伸过脑袋去看了一眼说:“雪下纷纷树,未春花已着,是说春天虽还未至,但雪花纷纷扬扬落满下,也如同花开满树。”
小孩儿听完傻傻地看了顾弘承好半天,小孩子们背诗,几时会有大人解释这诗说的是什么,只是让认字而已。所以猛地有人连诗带意思一起说,小孩子分外奇怪:“阿哥,你也是秀才吗?”
而顾弘承则被秀才俩字给弄晕了,他真心没考过,玉璧见顾弘承满脑袋雾迷迷的样子,赶紧蹲到小孩儿面前说:“阿哥不是秀才,不过阿哥比秀才可厉害多了。”
说完,玉璧又转头去看萧庆之,这家伙还有那么点失魂落魄的味道:“庆之,书院要赶紧开才是,让他们加紧把书院盖好,你认得的人多,给聘几名先生来。噢,对了,要细心有耐心的,可不要那背不出就打手板心的!”
“噢……嗯?你小时候被打过手板心吗?”萧庆之看着玉璧,怎么都觉得自家小玉璧肯定是那种能气死先生的学生。
“嫂子,这事可以让我来办吗?得了那么大的名声,我总得做件踏踏实实的事,否则心里也不安稳。”顾弘承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激动,不是因为名声,是因为在小孩儿的眼里看到了对知识的渴望。反正他从来没渴望过,一直很愤慨教他识文断字的大儒,至少年少时一直是愤恨的。
原来,自己从不曾喜欢过的东西,恰恰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稀世之珍。
有人要顶上,玉璧哪能不同意,有顾弘承出面,明江府就是想不重视都不行:“行啊,正好我们为这事烦恼,你愿意做再好不过。”
“萧家娘子,北城也会有书院吗?”主家激动地问道。
“当然了,书院就在山腰,正盖着呢。以后不但会有书院,还会有医馆、码头、驿馆,会越来越好的。”玉璧说道。
相邻的几家人听了也都拍手称好,一个个上前来向玉璧和萧庆之道谢,顾弘承也听了满耳朵的感谢之辞。乡民的感谢大都很朴实,没有花团锦簇的字眼,没有行云流水的雅句,但很暖人心,也能让人体会到真真节节的诚挚心意。
告别了乡民出来,顾弘承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快要出北城栈桥时,他才停了停回头望,嘴中低语道:“嫂子,此时此刻我方才明白,你从前所说过的那句话——人只有在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得到满足后,才能去追求更崇高的东西,比如理想,比如道德。百姓其实很容易满足,有饭吃有衣穿就是盛世,再能读书识字,那便是千古所未有的大治之世。”
啧啧啧……记得真情楚,而且太子悟性那是相当高哇!反正她想不到这么高的境界上,对于玉璧来说,北城的工程就是个玩具,而且是个好玩又玩得转的玩具,她思想觉悟相当不怎么样:“是,殿下能这么想,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愿我有生之年,能见到这样的太治之世。”顾弘承说道。
见到?萧庆之皱眉说:“殿下,光是见到对于你来说是不够的。”
看着萧庆之,虽然奇怪于今天萧庆之稍微有些和平常不一样的神色,但顾弘承还是反应很快的:“对,对我来说,来这世上看一看是不够的,还得去施行。我现在明白父皇为何主张我来明江府走一遭了,不来这一回,怎么会有这样的领悟。”
又说到淳庆帝了,萧庆之一时无言以对,顾弘承却忽然哈哈大笑,拍着萧庆之的肩说:“对了,父皇让我跟你说,最近言官们一反常态,个个都上本子夸你文章教化,德行彰明。明江府也上了本子称赞你积善乡里,孝义两全,如今你风评极佳,只怕这时候谁若是敢说你不是,那拨从前恨不得让你下大狱的言官能跟人拼命去。我来前,父皇都感慨,现在哪怕是他要教训你一顿,言官们都敢给他脸色瞧。”
“这却是玉璧的功劳了。”
萧庆之脸上分明有笑模样,但玉璧看着直叹气,笑模样是有了,笑意一点没有。
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介怀的吧,嘴上说不在乎,心里还是残存着余念的家伙啊,现在应该很纠结吧!
第一四六章定是你欠下了**债
太子来得很是时候,明江府的春天浸润在满满的花香里,家花野花次第开放,大部分都是可以入菜的。云州历来有鲜花入馔的传统,顾弘承着实吃了一顿新新鲜鲜、姹紫嫣红的鲜花宴。食鲜花饮果酒恍然如神仙,坐在一泓泉水边,看着碧水把阳光映照得满室生辉,顾弘承相当之悠闲自在。
“我虽然不是第一回来云州,但却是头回吃这么一桌子花花果果,很是新奇。”顾弘承看着街景,打从心眼里希望,将来若有一天,自己治下的子民都能像明江府北城的人一样,住在宽敞干净的地方,做着能让自己衣丰食足的活计,喜欢读书就可以读书,不喜欢读书的也可以靠手艺把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沏了茶普洱给顾弘承,顾经承喝了一口,顿时间根根眉毛都竖起来,看着玉璧那叫一个苦瓜脸:“殿下,你平时喝清茶,大约很难习惯普洱的滋味。今年的新茶还没到,去年的茶又喝光了,我给殿下冲淡一点好了。”
看着口味截然不同的同父异母兄弟俩,玉璧真心不觉得他们有相似之处,看看萧庆之,生普随便喝,睡觉前喝都不带晚上失眠的。再看看淳庆帝和顾弘承,都受不了普洱,这像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兄弟嘛!
很快,萧庆之就给她解惑了:“从前我也喝不惯,离乡后才知道,故乡味儿永世难忘,到京城后,才喜欢上了普洱。玉璧。去给太子沏熟壶熟茶来,沏淡一些。”
其实本身就沏得很淡,因为知道顾经承只爱清清淡淡的绿茶,再淡还怎么淡下去。看着那浓浓的茶汤。她忽然又有了主意:“我记得殿下爱饮甜汤,不如试试奶茶,这个庆之也尝过。虽埋怨我浪费了好茶叶,但每回我做,他非得灌两大杯下去不可。”
“奶茶,像陇右道的奶茶一样么?”顾弘承记起了曾经很悲惨的记忆,那就是陇右道的奶茶,不管甜的咸的都要加酥油,那个味儿顾弘承是受不了的。
“殿下。那是酥油茶,不一样的。奶茶在江南东道比较盛行,当地人选用上好的红茶做汤底,煮沸后加奶和糖多次冲兑就成了奶茶,普洱茶也可以用来做奶茶。味道相对要更浓郁一些。”玉璧本来很不厚道的想建议加柠檬,不过一想,普洱柠檬茶谁也没听说过不是,那还是奶茶保守一点。
顾弘承和萧庆之确实有一点一样,这二位对甜品都有一定程度的爱好,并不会刻意去买去做,但看到了就不会放过,总要吃两口才肯安心。爱甜品的男人都有一颗温柔的心,这是傅大厨的总结。因为傅大厨对甜品就有一颗炽热无比的心呀!
普洱奶茶做起来相当之简单,茶煮三分钟后静置一小会儿,然后冲入牛奶和糖,然后开始拉奶茶,接个一二百下就差不多了,这时候奶茶也正好温度适口。一端出去。随着香气,顾弘承眼睛就亮了:“嗯,这个香气很不错。”
看着这二位一人捧杯奶茶,玉璧有种很*的感觉,把爱清茶并尊崇传统茶道的大好青年,给生生拐带成了爱奶茶的青年,她觉得这简直是在犯罪。嗯,奶茶在现代也是街边卖爆的饮品呀,正好回头顺便教了大家伙儿煮奶茶,还可以发展一下养殖业。
捧着奶茶,顾弘承在阳光下特舒服地眯起眼睛看着外边的街景,舒心得直轻吟。萧庆之看了一眼,问道:“殿下,京中诸事如何?”
“我还以你不会问呢,原来也还是好奇京里现在什么个状况。”顾弘承喝完杯里的奶茶,把空杯子冲玉璧递了递,见玉璧满上后才又捧到手里:“中书令身体不行了,父皇今年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拔个中书令上来,翰林院那边也有几位大学士年老致仕,大约今年大考又会提拔几位上来。其他方面都还是老样子,你那钟山书院很出彩,年末有个工匠把水车给改了,现在可以用水来纺纱,大大节约了时间和工夫。另外,嫂子,恭喜令兄又升官了,如今是工部都水司郎中。”
郎中是从六品,官升得倒快。
但是,顾弘承说的每一件,其实都并不是萧庆之真正想问的,顾弘承心里也明白,他捧着奶茶看向萧庆之,明摆着是要萧庆之明明白白问出来,而不是大家玩意会这样高深莫测的技术活。
“陛下如何,朝局如何,边关战事如何!”萧庆之和顾弘承一块儿长大的,哪能不知道顾经承这点趣味,当即也不废话。
“父皇自然是好的,朝局么,从来波诡云异,谁又说得清楚。至于边关战事,这倒真是有些险哉,去年年底狼霄关外就有异动,年初兵部主张增兵狼霄关,哪想到还没增兵去,狼霄关就打了一仗,幸亏当时正好的隆武将军在狼霄关巡防,否则只怕关防都被叩开了。不过这一仗却是惨胜,隆武将军身负重伤,如今已经回京中调养。其实,父皇就是想让我来问问你,是否可以为这天下,暂放下守孝之事,边关告急,父皇想调你去狼霄关,几十年前丢掉的居天关该到收回来的时候了。”顾弘承当然不可能只是为说说闲话,喝喝酒吃吃花来的,如果没有重任,淳庆帝怎么可能放他出京远赴云州。
居天关,那是军中多少儿郎们梦想要去收复的旧河山,太祖时失守,终其一世做梦都想收回来,却只能撼然而终。太宗也想收回,无奈力所不能及,淳庆帝也有这样的想法,他不但有这样的想法,还早就积蓄了这样的力量。
但是,站在萧庆之的立场上,那只是面子问题,居天关在关防上的价值并不大,相比起来狼霄关就要重要得多:“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要想收回居天关,西夷人就算打不死,也要打残,打得他们永远生不出复国之心。如果不打得他们永世不敢来犯,居天关会成为布防上的拖累。”
“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玉璧很哲人地给加上一句总结,然后俩人都看向她,她惊然站起,捧着奶茶壶说:“奶茶没了,我再去冲一壶,顺便做些点心,你们谈你们谈。”
走出来后,玉璧长出一口气,看着这俩在的晒楼里还是不住盯着她看,她一缩脖子决定奶茶也不要冲了,赶紧先避避风头吧,谁让她就一碎嘴子!
楼下有大婶正在河边洗着竹筐,看见她站在门口,招呼道:“萧家娘子,这么大太阳不在屋里歇着,出来要晒坏的。”
“婶子,在……小心。”有艘小船刚好从旁边经过,屋边的小河不宽,所以行船很容易蹭上,大婶刚好伸长出在水里,玉璧生怕她被撞上。
好在船速度不快,只轻轻蹭了一下,大婶收手也收得快:“这谁家的船,可得注意着点,蹭坏了人怎么办。”
大婶话音一落下,就见帘子微微挑起,露出一张如明珠映雪般纤尘也无的脸,笑得恍似是一株开满玉兰花的树木在阳光下发散着香与色:“大娘,抱歉,河生,仔细着点。”
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很占便宜的,大婶看了眼都直了,连道:“这后生长得跟菩萨似的,真好看哩。”
玉璧却如蒙雷击,定定地愣在当场:“傅哥……”
只这两个字,眼泪便已经涌到眼眶里了,未必多么深爱,但很喜欢,以那样难以忘怀的方式把那份喜欢永远留在了记忆里,可谓刻骨铭心,如何能忘。
但,她看得分明,不是傅定逢,傅定逢的肤色很健康,温文尔雅,气度平和。而眼前的人,分明在笑,眼神冰冷,一副贵公子作派,连说话的嗓音都如金钟玉罄皇皇堂堂,别说沾油烟,简直是不带一丝烟火气。
而她记忆里铭心刻骨的那个人,冷幽默,喜欢卖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