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神妃 作者:紫焱(晋江2012-08-31完结)-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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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垂眼吃菜,顾缨则道:“蛮荆之地的小派,人丁单薄名声不响,难登大雅之堂。”对外他自称是海王的师弟,海王自称九夫人,江湖上盛传这九夫人便是门派名不过是牵强附会之语,海王究竟出身何门何派至今是个谜。江湖人不知道,仅有的一点可怜的江湖知识还是从风云榜上得来的顾缨自然更不知道。
“少侠真是谦虚,”成员外笑道,“我那十几个护院是从五虎门来的,也算是名门大派出来的高手,武功却不及两位大侠之万一。两位身怀如此绝技,师门一定更是名声响亮了。”
海王依旧垂眼吃菜,顾缨见他没有搭腔的意思,便道:“师门曾定下规矩,不可擅自向外人泄露门派之名,还望员外见谅。”
成员外亲切道:“两位不方便说,鄙人便斗胆猜上一猜。如果鄙人猜对了,两位大侠点一点头便可。”说着便报出了一堆门派名,尽是些口气不小实力不大的二流门派,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竟然一口气报上了许多,还不带重复的。
顾缨很少见过如此自说自话还说得无比陶醉的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不由向海王看去。成员外见状大喜道:“鄙人可猜对了?”
在四道目光的灼灼注视之下,海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抬眼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顾缨默然。
成员外:“咳咳咳咳,也没说什么……”他记性再好,也没法将刚才所说的一大串原样再复述一遍。
顾缨暗笑,低头吃菜。成员外礼贤下士的心虽被海王无情的打破,但缓了缓又恢复了一些,当下本着卷土重来的决心举杯道:“今日遇见两位大侠,实有相见恨晚之感。来来来,鄙人敬两位一杯!”
顾缨拿起了酒杯,余光见海王一动不动,下意识的便向他举了举杯。海王怔了怔,犹豫的看了一眼酒杯,终于还是慢慢饮下里面浅碧色的酒液。如此三巡下来,成员外兴致渐高,顾缨面色如常,海王却放下了酒杯。
“多饮误事,正事要紧。”他道,声音冰冷如寒冬腊月的冰凌。顾缨听了微觉不对,便也道:“多谢成员外招待,师兄也说了正事要紧,还请成员外派人带我们去贵府。”
成员外有些败兴的道:“那鄙人就不强留了。”
马车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停在了外面,海王当先向马车走去,背影笔直如剑,顾缨却总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果然上车后没多久,海王的身体便向着一侧歪了下去。顾缨忙一把扶住,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海王推开,不料后者毫无反应,反而身体一软,将头枕在了顾缨肩上。
顾缨愣住,片刻后迟疑的伸手,揭开了海王的面具。随着这个动作,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海王独有的清浅体香蔓延开来,面具下的脸容双颊泛着熟透了的樱红,嘴唇亦是红得艳丽,双目微合,竟是醉得不轻。
“才喝了三杯,就醉了?”顾缨轻声道,幽黑的眼中露出些微的惊讶之色,目光落在海王安静的醉颜上。
片刻后,他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笑声悦耳,在略显昏暗的车厢内微微的荡漾开去,温暖而安详。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海王的酒量真的很小,不然前头为啥解忧公主都不放心让海王喝酒咩?
☆、月醉人,暗香风动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顾缨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成府出乎意料的气派不俗,难怪那成员外心心念念的想要搬回来住。高出了围墙的树木楼阁在已经有些昏暗的天光下阴影重叠,不仅给人以诡秘的错觉。加上此地闹鬼的传闻,乍一看倒真有几分恐怖之感。
却不知,带来恐怖的究竟是建筑,还是人心。
顾缨收回目光,给海王重新戴好面具,手掌微微用力推了他一下,低声道:“清澈,醒醒,我们到了。”声音虽低,内中蕴含的真气却甚是浑厚,果然海王动了一下,缓缓的睁眼:“到了?”
“刚到。”顾缨低声道。
海王应了一声,掀开车帘便钻了出去。他虽目光迷离,倒也认准了成府的大门,远远地一挥衣袖,“哐”一声,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顾缨才下车,便看见海王已经进了成府,步伐之轻盈迅速,委实令人叹服,当下只好将天色不早先找间客栈休息的话吞了回来,快步跟了上去。
成府内楼阁陈布,虽然间中留出的道路并不狭窄,无奈海王已经醉得神志模糊,走起路来横冲直撞,一条路走到头了还不知道,直到撞上墙才迷迷糊糊的换个方向。幸好他神智虽不清楚,但一身绝顶的轻功尚在,常常在撞上东西后动作先于意识的躲闪开来,又有面具护着,故而一路上虽然走得跌跌撞撞,但也不至于碰得鼻青脸肿。
顾缨在吩咐车夫离开后,忙忙的施展轻功追上来,看到的便是海王卡在两棵树中间使劲的往前走而不能的场景。
“就三杯酒而已,怎么能醉成这样?”顾缨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伸手将海王扳转过来。海王虽然稀里糊涂的被换了方向,身体却还惯性的向前走着,直接撞到了顾缨怀里。
顾缨身体一僵。
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东西,海王微微睁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脸。海王与顾缨的身量本来只是相差仿佛,不过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间,加上修习《东皇十二式》之初的伐经洗髓,不过小半月的时日便拔高了一截。此刻两人站在一起,顾缨已比海王高出了些许。少年因为四周无人而撤除了易形术,年轻的面容眉眼清俊华美,即使是在夜色中也是说不出的耀眼炫目。
“箜城?”海王迟疑了一下,试探的叫道。他的声音含混,却出奇的温柔。以为他在叫自己的顾缨不由愣了愣,因为戴着面具,他看不清海王此时的表情,却看见那双轻蓝色的眼底凝结出几点月光似的朦胧,轻柔而明洁。
顾缨想了想,轻声“嗯”了一下。
隔着层层的衣衫,顾缨感觉到海王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的搀扶。往常冰封一般的声线也化了开去,春水秋波一般的温软明丽。下一刻,顾缨感觉到腰身一紧,却是海王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他们都说该叫你光华太子,你喜欢这个封号吗?”
“你说什么?”可怜的顾缨此时两颊憋得通红,加上心跳如鼓,根本就没有听清海王在说什么。
海王“扑哧”一笑,笑声清脆如铃,声线低回婉转,似乎将五大世界的温柔都浸透在了其中。他缓缓将头靠在顾缨肩上,轻柔的力道如同一片羽毛拂过。他柔声道:“你会喜欢的。”
隔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方才的话语气不够郑重,便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听了海王的话,感觉到海王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顾缨已经完全石化。
他说,你会喜欢的,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自己会喜欢……喜欢什么?是两人此刻的相处方式,还是……喜欢他?
顾缨心一跳,猛然睁大眼用力推开了海王。后者迷迷糊糊的后退了一步,倚在树身上一动不动。顾缨连连呼吸方才压下了脸上的热浪,见海王久久不动一下,忍不住靠近一步,却听他呼吸轻浅平稳,竟是又睡着了。
顾缨心中一气,半晌却是缓缓吐出一口气,轻笑摇头,向周围看去。
来时追海王追得急,他虽然也有留心周围,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只是觉得这偌大的府邸安静得惊人,想来是成员外走时带走了所有人的缘故。此刻运转灵力留神细看,仍旧没有发现什么,唯一不对劲的地方便是这座宅邸似乎被一层浅红色的雾气所笼罩,但那雾气只是阴气混合着水汽而成,除了些微湿冷之外并无邪异之处。
顾缨又看向海王,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他头上的兜帽已经滑下去了大半,露出一头银发,被月光一映,格外的清美华灿。那若有若无的水红色雾气在距离他半尺处便轻轻地绕开,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今晚的海王,比之往日,似乎惊人的明丽与妩媚。
惊觉自己在想什么,顾缨心中一凛,半晌吐出一口气,扶着海王离开树林,随便找了间屋子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现在天色已晚,再找客栈未免麻烦,海王又行走不便,索性便留在这府里过上一夜。那雾气虽然有些古怪,不过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而且也不敢接近海王。听成员外的言下之意,那女鬼从不主动伤人,只要他们二人呆在屋中不出去,她便不会破门而入。不过凡事都有万一,大不了今晚他不睡,修炼上一夜好了。
顾缨所找的屋子之前的主人应是位女子,靠墙处摆着梳妆台,桌椅床帐的样式都甚是温婉精致。家具被褥都很干净,并没有想象中空置多日的屋子遍地灰尘蛛网笼窗扉的样子。顾缨见这屋子并不脏乱,心下也是松了口气,扶着海王在床上躺下,弯下腰替他除去鞋袜。
借着从窗外透入的月光,顾缨看见海王□的脚出乎意料的纤小,莹白的肤色在月光下蒙着淡淡的流动的柔光,娇嫩如玲珑雪白的花。顾缨看着手中所握的纤足,怔了片刻,突然被烫了一下般放手,转过身背对着海王,胸口急剧起伏。
我这是怎么了?
少年质问着自己,满心的茫然与惊惶。
窗外风起,雾气涌动,水红色层叠开来,如同一叠叠的繁复纱幕。顾缨怔怔的转回身,掀下了海王的面具,又轻轻扬手,除下了他海蓝色的发带。
月光流连在海王的眉眼和唇角间,清浅的霜色与酒意熏染出的绯红融在了一处,朦胧而晶莹,晶莹而饱满,是这世上最迷离幽美的光彩。少年被那光彩所迷惑,慢慢的俯□,吻了上去。四唇相贴,触感清凉而柔软,带着丝丝缕缕的酒意,丝丝缕缕的芬芳,丝丝缕缕的蛊惑,如同此刻窗外的夜色,暧昧,危险,深凉而缱绻。
顾缨发出一声迷醉的叹息,微微抬头。幽黑的星眸深处隐隐泛着暗红之色,仿佛沁满了浓酒一般的醉意,俊丽的五官艳美到不可一世。
黑色的斗篷飞起,落在地上,很快又被雪色的外袍和中衣所覆盖。月光伴着夜色落在散落的衣物上,流华千转,如同深海之中寂然无声的潜流。
床帐缓缓落下,隔绝除了一方安静的天地。隐约之间,两道身影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如同在天地初辟时被分离了的魂魄,在久远的光阴之后,又重新找到了彼此。
“玄缨?”熟睡的海王终于醒转,目光尚带着几分醉意的朦胧,眸底却已经泛出了清醒之色,待看清眼前的情形时,又变为了一片熊熊跳动的怒火,目光惊疑不定。海王双手用力,便欲将顾缨推开,却被后者抢先一步扣住脉门而动弹不得,俯身细细的亲吻着。
感觉到潮湿的气息在肌肤上流连,海王呼吸颤抖了一下,手指微动,想要使出必杀法术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但几番犹豫,仍是松开了掐住法诀的手。
“东皇顾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海王厉声道,声音冷厉,神情却有着淡淡的凄厉哀凉之色。
回答海王的,是骤然袭来的撕裂般的痛楚。
耳畔的痛呼和呻吟似乎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顾缨听不见,也意识不到,只是下意识的顺应着心底的声音,想要占有身下之人。
她是你的,每一寸都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谁也不能让她离开你,谁也别想把她夺走!
“你是我的……”他喃喃道,不知怎地声音竟有些哽咽,“清澈,不要离开我……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海王颤了颤,转开头不再看顾缨,意识在不停袭来的火热中慢慢游离开来。身体的感觉说不上是痛楚还是酣畅,却只让海王觉得疲惫和耻辱。
外边的风声似乎越来越大了。
缓缓阖上了眼睛,海王在朦胧间这样想着,任由自己陷入了沉眠。
恍然间如同乍然一梦初醒,又似乎时光停留在了某个凝滞的空隙,顾缨睁开眼睛看到床帐上绣的花鸟时,一时不知身处何时何地。他摇摇头,在转眸之际猛地清醒过来,因为他的身边竟还睡着一个人。
海王被他搂在怀里,整张脸都埋在了他怀中,从他的角度,只能看清她右耳耳垂上米粒大的绿玉塞子,深浓的翠色衬得玲珑小巧的耳垂白得几乎透明。顾缨怔住,心中空白一片,许久才意识到什么,掀开了被子,却在看清了一切后陷入了更深的震惊。
斑斑血迹映在洁白的床褥之上,如同灼艳的红梅,刺目而凄冷。
温热被褥的远离终于让海王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入眼的便是顾缨苍白而惊诧的脸。
看着那双琉璃般轻灵清澈的蓝眸缓缓睁开,顾缨下意识的道:“你……还是处子之身?”
“处子之身?”海王微微一笑,那是她对顾缨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却如同冷而锐利的冰凌,没有一丝温度,“东皇陛下可听说过怀过两个孩子的处子?”
“对不起。”顾缨侧过头,不再看她的眼睛。那样冷绝凄厉的目光,让他不敢再看继续下去。
“酒后乱性也是人之常情,朕能怪东皇什么?”海王冷冷而笑,想要坐起身,只是遍体酸痛,坐起到一半便又重新倒了下去。
听到动静不对,顾缨忙转回头,一把捞住她的身体。手下触到的肌肤温软滑腻,海王独有的幽香盈盈散落,扣人心弦。顾缨收敛心思,扶着海王坐起身后,双手仍小心翼翼的虚护在她腰侧,生恐她再次倒下。这个姿势极是亲昵,海王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他怀里。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明白,所谓的亲昵温柔是多么的虚假而不堪一击。
“清澈,我……”顾缨迟疑地开口,目光死死盯着窗外,唯恐再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惹她生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想说很多东西,比如自己不在乎清澈的过往,比如自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比如自己是真心想要与清澈共度一生。太多的话涌到了嘴边,他却又不确定了起来。昨夜于清澈而言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自己再说这些,怕是只会惹她更加生气吧。
一时间,沉默的阴影渐渐浮出,在两人之间横亘成了无边的深渊。
海王的目光阴晴不定,片刻后终于回归漠然。她微微侧头,如电一指点出,正点在了顾缨的眉心。后者睁大幽深的黑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闭目倒了下去。
海王站起身,捡起了一根雪白的长帛,一圈圈的围在胸上,用力系紧。易形术只能小幅度的移动肌肉位置,却不能做更大的改动。近两百年来,她一直靠着这样的方法掩藏着自己真正的性别,裹着厚厚的华袍,站在九重宫阙之上遥看着碧落海的众生沉浮。
系上衣领上的扣子,掩住本该是喉结却一片平坦的地方,海王方才回头,看向顾缨的目光跳动着森冷的杀意。许久,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无底的澄明与清澈。
她虽自知对酒没什么鉴别力,但也没有想到昨晚看似清淡的酒水后劲竟会出乎意料的大,以至于自己没撑多久便失了心智,更没想到顾缨对自己竟然怀着那等不可言说的心思,才会造下这等让她不知如何善后的尴尬羞愤的局面。
法诀连划,忘川咒和清尘术轮流使出,前者清除记忆,后者清除污垢,一切不该发生的,不该存在的,都消融在了咒力之中。
看着洁净如初的床褥以及昏迷的少年,海王放下了保持法诀的手。
就这样吧,在他忘记了不该发生的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她也不需要再去面对那样意外而不堪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