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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余秋雨文集-余秋雨--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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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由来重李唐,如何万里竞投荒?

池枯犹滴投荒泪,邈古难传去国神……

自昔才名天所扼,文章公独耀南荒……

旧泽尚能传柳郡,新亭谁为续柑香?

这些感叹和疑问,始终也没有一个澄明的归结。旧石碑模糊了,新石碑又续上去。最新的石碑树在衣冠墓前,郭沫若题,时间是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当时,柳宗元变成了“法家”,衣冠墓修得很漂亮。

倒是现任柳州市副市长的几句话使我听了眼睛一亮。他说:“这两年柳州的开放和起,还得感谢柳宗元和其他南下贬官。他们从根子上使柳州开通。”这位副市长年岁尚轻,大学毕业,也是个文人。



我在排排石碑间踽踽独行。中国文人的命运,在这里裸裎。

但是,日近中天了,这里还是那样宁静。游人看是一个祠堂,不大愿意进来。几个少年抬起头看了一会石碑,他们读不懂那些碑文。石碑固执地怆然肃立,少年们放轻脚步,离它们而去。

静一点也好,从柳宗元开始,这里历来宁静。京都太嘈杂了,面壁十年的九州学子,都曾向往过这种嘈杂。结果,满腹经纶被车轮马蹄捣碎,脆亮的吆喝填满了疏朗的胸襟。唯有在这里,文采华章才从朝报奏摺中抽出,重新凝入心灵,并蔚成方圆。它们突然变得清醒,浑然构成张力,生气勃勃,与殿阙对峙,与史官争辩,为普天下皇土留下一脉异音。世代文人,由此而增添一成傲气,三分自信。华夏文明,才不至全然黯喑。朝廷万万未曾想到,正是发配南荒的御批,点化了民族的精灵。

好吧,你们就这么固执地肃立着吧。明天,或许后天,会有一些游人,一些少年,指指点点,来破读这些碑文。

录自“文化苦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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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关雪

中国古代,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文官之显赫,在官而不在文,他们作为文人的一面,在官场也是无足观的。但是事情又很怪异,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之后,一杆竹管笔偶尔涂划的诗文,竟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漶。

我曾有缘,在黄昏的江船上仰望过白帝城,顶着浓冽的秋霜登临过黄鹤楼,还在一个冬夜摸到了寒山寺。我的周围,人头济济,差不多绝大多数人的心头,都回荡着那几首不必引述的诗。人们来寻景,更来寻诗。这些诗,他们在孩提时代就能背诵。孩子们的想象,诚恳而逼真。因此,这些城,这些楼,这些寺,早在心头自行搭建。待到年长,当他们刚刚意识到有足够脚力的时候,也就给自己负上了一笔沉重的宿债,焦渴地企盼着对诗境实地的踏访。为童年,为历史,为许多无法言传的原因。有时候,这种焦渴,简直就像对失落的故乡的寻找,对离散的亲人的查访。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他们褪色的青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法术呢?

今天,我冲着王维的那首《渭城曲》,去寻阳关了。出发前曾在下榻的县城向老者打听,回答是:“路又远,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有一些文人辛辛苦苦找去。”老者抬头看天,又说:“这雪一时下不停,别去受这个苦了。”我向他鞠了一躬,转身钻进雪里。

一走出小小的县城,便是沙漠。除了茫茫一片雪白,什么也没有,连一个皱折也找不到。在别地赶路,总要每一段为自己找一个目标,盯着一棵树,赶过去,然后再盯着一块石头,赶过去。在这里,睁疼了眼也看不见一个目标,哪怕是一片枯叶,一个黑点。于是,只好抬起头来看天。从未见过这样完整的天,一点也没有被吞食,边沿全是挺展展的,紧扎扎地把大地罩了个严实。有这样的地,天才叫天。有这样的天,地才叫地。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侏儒也变成了巨人。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巨人也变成了侏儒。

天竟晴了,风也停了,阳光很好。没想到沙漠中的雪化得这样快,才片刻,地上已见斑斑沙底,却不见湿痕。天边渐渐飘出几缕烟迹,并不动,却在加深,疑惑半晌,才发现,那是刚刚化雪的山脊。

地上的凹凸已成了一种令人惊骇的铺陈,只可能有一种理解:那全是远年的坟堆。

这里离县城已经很远,不大会成为城里人的丧葬之地。这些坟堆被风雪所蚀,因年岁而坍,枯瘦萧条,显然从未有人祭扫。它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排列得又是那么密呢?只可能有一种理解:这里是古战场。

我在望不到边际的坟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现出艾略特的《荒原》。这里正是中华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我相信,死者临亡时都是面向朔北敌阵的;我相信,他们又很想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给熟悉的土地投注一个目光。于是,他们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这繁星般的沙堆,不知有没有换来史官们的半行墨迹?史官们把卷帙一片片翻过,于是,这块土地也有了一层层的沉埋。堆积如山的二十五史,写在这个荒原上的篇页还算是比较光彩的,因为这儿毕竟是历代王国的边远地带,长久担负着保卫华夏疆域的使命。所以,这些沙堆还站立得较为自在,这些篇页也还能哗哗作响。就像干寒单调的土地一样,出现在西北边陲的历史命题也比较单纯。在中原内地就不同了,山重水复、花草掩荫,岁月的迷宫会让最清醒的头脑胀得发昏,晨钟暮鼓的音响总是那样的诡秘和乖戾。那儿,没有这么大大咧咧铺张开的沙堆,一切都在重重美景中发闷,无数不知为何而死的怨魂,只能悲愤懊丧地深潜地底。不像这儿,能够袒露出一帙风干的青史,让我用20世纪的脚步去匆匆抚摩。

远处已有树影。急步赶去,树下有水流,沙地也有了高低坡斜。登上一个坡,猛一抬头,看见不远的山峰上有荒落的土墩一座,我凭直觉确信,这便是阳关了。

树愈来愈多,开始有房舍出现。这是对的,重要关隘所在,屯扎兵马之地,不能没有这一些。转几个弯,再直上一道沙坡,爬到土墩底下,四处寻找,近旁正有一碑,上刻“阳关古址”四字。

这是一个俯瞰四野的制高点。西北风浩荡万里,直扑而来,踉跄几步,方才站住。脚是站住了,却分明听到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鼻子一定是立即冻红了的。呵一口热气到手掌,捂住双耳用力蹦跳几下,才定下心来睁眼。这儿的雪没有化,当然不会化。所谓古址,已经没有什么故迹,只有近处的烽火台还在,这就是刚才在下面看到的土墩。土墩已坍了大半,可以看见一层层泥沙,一层层苇草,苇草飘扬出来,在千年之后的寒风中抖动。眼下是西北的群山,都积着雪,层层叠叠,直伸天际。任何站立在这儿的人,都会感觉到自己是站在大海边的礁石上,那些山,全是冰海冻浪。

王维实在是温厚到了极点。对于这么一个阳关,他的笔底仍然不露凌厉惊骇之色,而只是缠绵淡雅地写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他瞟了一眼渭城客舍窗外青青的柳色,看了看友人已打点好的行囊,微笑着举起了酒壶。再来一杯吧,阳关之外,就找不到可以这样对饮畅谈的老朋友了。这杯酒,友人一定是毫不推却,一饮而尽的。

这便是唐人风范。他们多半不会洒泪悲叹,执袂劝阻。他们的目光放得很远,他们的人生道路铺展得很广。告别是经常的,步履是放达的。这种风范,在李白、高适、岑参那里,焕发得越加豪迈。在南北各地的古代造像中,唐人造像一看便可识认,形体那么健美,目光那么平静,神采那么自信。在欧洲看蒙娜丽莎的微笑,你立即就能感受,这种恬然的自信只属于那些真正从中世纪的梦魇中苏醒、对前途挺有把握的艺术家们。唐人造像中的微笑,只会更沉着、更安详。在欧洲,这些艺术家们翻天覆地地闹腾了好一阵子,固执地要把微笑输送进历史的魂魄。谁都能计算,他们的事情发生在唐代之后多少年。而唐代,却没有把它的属于艺术家的自信延续久远。阳关的风雪,竟愈见凄迷。

王维诗画皆称一绝,莱辛等西方哲人反复讨论过的诗与画的界线,在他是可以随脚出入的。但是,长安的宫殿,只为艺术家们开了一个狭小的边门,允许他们以卑怯侍从的身份躬身而入,去制造一点娱乐。历史老人凛然肃然,扭过头去,颤巍巍地重又迈向三皇五帝的宗谱。这里,不需要艺术闹出太大的局面,不需要对美有太深的寄托。

于是,九州的画风随之黯然。阳关,再也难于享用温醇的诗句。西出阳关的文人还是有的,只是大多成了谪官逐臣。

即便是土墩、是石城,也受不住这么多叹息的吹拂,阳关坍弛了,坍弛在一个民族的精神疆域中。它终成废墟,终成荒原。身后,沙坟如潮,身前,寒峰如浪。谁也不能想象,这儿,一千多年之前,曾经验证过人生的壮美,艺术情怀的弘广。

这儿应该有几声胡笳和羌笛的,音色极美,与自然浑和,夺人心魄。可惜它们后来都成了兵士们心头的哀音。既然一个民族都不忍听闻,它们也就消失在朔风之中。

回去罢,时间已经不早。怕还要下雪。

□选自《文化苦旅》知识出版社·上海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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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正本

不知道这算是屈服还是抗争,我终于被盗版者们逼得走投无路,多年坚守溃于一旦,不得不出版《山居笔记》大陆版的“正本”了。

我已经听到他们的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自己辛辛苦苦写的书,却要在盗版者的逼迫下才交付出版,这是一个让人听不懂的故事。两位略知内情的前辈学者对我说:“你的这些经历是一个特殊时期的文化现象,过去不会发生,今后难于理解,别处无法想像,有记述下来的资料价值。”

有没有资料价值不知道,但是买我书的读者有权利知道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有责任向他们作一个交代。

一、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我的第一本散文集《文化苦旅》是1988年年初交付给一家地方出版社的,到1992年终于改由上海出版,难产了整整四年。出版此书后一路畅销。畅销三个月后开始有第一种盗版本,后来盗版本源源不断,平装精装都有。前年(1996年)夏天去新疆喀什,当地读者要我签名的《文化苦旅》居然有十分之九是盗版,去年到中国科技大学演讲,要我签名的书中盗版本仍高达二分之一以上。

经常有消息传来,盗版《文化苦旅》的不法书商在湖南、山东、河南、广东等地被查处,消息是确实的,有报道为证,但从来没有哪个机关来通知我查处的结果。有几个专家告诉我,一个不法书商甘冒牢狱之灾而盗印一本书,必须有一个极为可观的印数。这本书被盗印了多少,很难估计了。

盗版本虽然各式各样,但错别字连篇却是共通的。我几乎每天都要收到受盗版本之害的读者来信,他们多数不知道买到的是盗版本,只抱怨出版社校对不认真,有不少读者还寄来了厚厚的勘误表,希望能助我一臂之力。有些读者看出了是盗版本,来信责问出版社为什么不多印一点。

我打电话问出版社,正本已经印了多少了,答曰三十余万册。我突然想起,这本书印了这么多年还没有签订过出版合同,当初领取过一次性的字数稿酬,大体上正好与我购买此书送人的款项持平。能否以版税计?惴惴不安地去信商量,出版社转达过来的意见是:“以前的算了,以后再印可计版税。如同意这样签约,可给一点奖励。”我犹疑了一会儿,也就点头了。

还有没有“以后再印”的机会?我不知道,看到的是书市间永远在“再印”的盗版本。偶尔也停步翻翻,发现近一二年《文化苦旅》的盗版本在印刷质量上有很大提高,有时书商见我看得仔细就大力推荐,我会支支吾吾地说这可能是盗版本,这一说不要紧,几乎每次都引起书商的勃然大怒。对于街市间的横蛮人我历来是毫无办法的,他们的训斥引来了很多围观的路人,大家很可能以为我是一个企图偷书而被抓住的人,我不知如何辩说,只能红着脸快速离开,背后的书商还在吼叫:“盗版?你才盗呢!买不起书,别到这儿来起腻!”

二、深夜电话

我不知道怎么办,曾问过一位年长的干部,这位干部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安慰我:“好书嘛,多印一点怕什么?”

后来听说河北某地有一个盗印《文化苦旅》的窝点,出版界的一位朋友曾经顺便去查询了一下,当地干部说:“农民要脱贫,印一点既不反动也不色情的书,总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当然。人家比我更窘迫。

我周围的朋友说得更达观:“盗版,是在特殊时期普及文化的一条途径,也是对僵硬的出版体制的一种冲击,表面上恶,实质上善,你要看得宏观一点。”

有一位朋友来信说:“书市间见尊著被大量盗版,可喜可贺!惟一的遗憾是错别字太多,弟准备写一篇杂文《盗亦有道》,劝他们今后校对得认真一点。”这篇杂文,不知道后来写出来没有。

想来想去,我只有低下头来,继续写我的文章。新写的文章以“山居笔记”的专栏方式在《收获》杂志连载。

其时,新一轮的散文热已经兴起,书肆间各种散文选本波涌浪叠,我也渐渐被各地的出版社包围了。

他们赶了那么远的路找到我,大多还找了一位我熟悉的作家陪来,请我吃饭,好言好语,最后都扫兴而归。其中最对不起的是北京、天津、广州、湖南、四川、陕西的一些出版社,派来的编辑都是素质很高的文化人,我至今还常常记起那些亲切儒雅而最终失望的面影。我拒绝的理由很简单:“我写的散文不多,选来选去会损害读者。”他们反驳的理由更简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盗版本?因为还有很多读者买不到你的书。”针对我的顾虑,他们规劝说:“你怎么知道所有的读者会买你的一切选本?凡选本都会有重复篇目,到了具体读者那里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不能说他们没有道理。说来说去,我终于同意家乡出版社选一本老家存档式的《秋雨散文》,东北的“布老虎丛书”编一本专题文集《文明的碎片》,这两本书既选了《文化苦旅》中的一些篇目,也选了正在连载的“山居笔记”专栏中已发表的一些篇目,后者还选了我的一些杂文、讲演和答记者问。

谁能料到,这两本书刚出版,又遇到大量盗版。据“布老虎丛书”的总策划安波舜先生告诉我,《文明的碎片》的盗版本制作相当精良。而《秋雨散文》的盗版本则连我自己也分辨不出,曾与妻子购了一大批送人,后来见到报纸上有一篇专谈识别真伪《秋雨散文》诀窍的书,才知道我本人送出去的也全是盗版本。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了,出版家为遏制盗版而采取的措施,居然引发了更大规模的盗版。盗版者为什么如此强大呢?

就在这时,我收到河南省一位大学生的来信,他说他新近买了一本《文明的碎片》,发现其中有些文章选自《文化苦旅》,这对他来说就造成了不必要的重复。拿着这封信我苦恼了很久,心想果不其然,确实有一批读者见了我的书每本都买。即便别人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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