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10期-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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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医生的药方子，不是让人猜谜。如果你的每首诗都需付上一张说明书，你还是直接给我看说明书吧。
谁抛弃了诗歌，也必将被诗歌所抛弃；谁抛弃了大众，也必将被大众所抛弃。鱼在水里才能呼吸。说到底，诗坛的现状，是我们的诗人自己造成的。耐不住寂寞的人是不能写诗的，因为诗歌不能带来名气；过于现实的人是不能写诗的，因为诗歌不能当饭吃；精明的人是写不好诗的，因为诗歌凭的不是小聪明。诗歌，是愚人的事业。写诗，需要的是傻子精神。
我没有高深的学问，不会引经据典，也谈不出多少诗歌理论，但我对诗是虔诚的，对文字是敬畏的。我常感叹：写诗，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是一件多么愉悦的事！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爱上诗歌，真好！
我是一个普通人，说普通话，写普通的诗，给普通的人看。
听到外面机声隆隆
■ 阎贺鹏
听到外面机声隆隆，我知道，春天已经旋起，油绿的麦苗，和大地比肩生长，村民们要用现代化的机械种耕锄草。今年雨水丰沛，庄稼长势喜人，整个春天一片翠绿。再没有一块闲置的耕地，也鲜有农民为农业伤心。农业被充足的雨露滋润，天地也为之动容。粮食对农业至关重要，粮食是农民种植的银汗珠，粮食是农民收获的金豆粒。汗水奉献给大地，大地馈赠给农民：轩窗、亮瓦，旖旎的春天。人们在田间开足小小的马力，不要让奔驰的车轮轧痛青翠的禾苗。把心悬起来，让车轮走在自己的心尖上。让田间的禾苗，在精心的呵护下，在春天姹紫的树枝间，一片雀跃欢腾。
我就是在其间忙碌劳作着的一个村民。父母一生耕作农业，累出我这一滴眼泪，无以安慰，我愿意为农业献出我全部的爱。为亲人，我要种植农业的圃园。诗歌也许是我的另一块田地，我只有在我的二亩田里，打出丰硕的粮食，我的另一块田地才能肥力充足，诗歌才能禾苗茁壮……
我愿意在这两块田地里耕作百年。白日耕作现实，夜晚耕作梦想。让现实生活扎根于梦想的花圃，也让梦想的灯塔抓牢现实的混凝土。我在这内心宁静的圃园里务虚也务实，干梦想的工作，也过现实的生活。无所谓艰辛劳作，无所谓酸甜苦咸，都是生活赐予我的珍馐。我坦然接受这生活的赐予，她还能再给予我什么恩惠？——而春日里那天上的一朵白云，眩得更加驿动，无穷的蓝就好像吹拂着无尽明媚的清风，从深邃的穹巷里涌进我幽寂深挚的心田。感谢这世界，是广阔让我拥有一颗静谧的心灵。为生命感受春天的浩荡，阳光的抒情，我心已足矣。我爱诗歌就如爱我的父母、田地、妻子和孩子……
法国诗人作品选
■ 姜丹丹等译
维尔泰的诗
姜丹丹译
安德烈·维尔泰（André Velter；1945～ ）
法国著名诗人，已出版十几部诗集。他曾长期在阿富汗、印度等亚洲国家居留，还在中国西藏居留过。他的诗歌口吻是雄辩的，断句式的，诗行间流淌着强烈的生命之美、激情之美和想象之美。他在伽利玛出版社主持《诗歌》丛书，影响颇大。诗作译自他的诗集《单独的树》（1990，伽利玛出版社）。
迷宫
真正的生活在旅行
而旅行
是一场梦。
我们在哪里？
踩着哪个商贾
哪个传教士
哪个军阀的脚步？
我们在哪里
在甘肃的黏土坡上滑行
在雕刻过的山冈的脊背上
如同成熟的麦子的图腾
青麦子
紫苜蓿、油菜花、蓝亚麻的图腾；
谢阁兰曾在那儿走过
穿着他草编的鞋
和他历险的词语：
我们在哪里
在塌陷的城堡的线条下
在一辆开着音响的吉普车里
从内部摇曳
伴着另一个世界的节奏——
一个电子器乐的狂热世界
它甚至用爵士演奏
它心脏的停顿。
我们在哪里
身在此处的我们
却不在这里？
大地是蓝色的
大地是蓝色的
美得像一个未婚妻
但她留不住
那远去的人
那个人在心上
攒着一个冰冷的影子
阴影裹着美丽的
影子但没有蓝衣的未婚妻的影子
她总是沉默不语
而爱和光结冰
一滴滴在她的心上
他趁着星辰的夜逃走
飞奔如光
疾驰如黑色闪电
大地是蓝色的
美得像一个未婚妻
但她留不住
那远去的人
与雅贝斯同在
“树会继续吟唱
假如沙漠不是无处不在。”
——爱德蒙·雅贝斯
沙漠的源头在圣书里。
圣书的源头在沙漠里。
书写，献给沙子和赤裸的光。
话语，萦绕着孤独和虚空。
一份辽阔的记忆的回声，
在遗忘的手指之间。
创造出的手，陷空，又隐没。
声音消逝，当一株绒菊死去时。
没有了迂回。
在你影子的垂线上，你倾听。
在你形象的符号上，你怀疑。
在你缺席的门槛上，你观看。
没有了谜。
沙漠的源头在你身上。
淘金者
在黄河的泥沙里也许有金子。
在沙子、遍布灰尘的山丘和湿泥里，
也许有金子。
用铲、镐和筛子
用手扶机动犁的挖掘器，
人们刮净、挖空、晃动、散落。
在沟壑遍布的双手下到处
有天然的金块簌簌作响
那是万分之一的梦想
变成猛烈的闪光。
多少狂热，为了这么点东西！
世界在淘金者脚下是一个赌场。
他们在那里赢得未来的好运
好运是一颗不确定的星
突然苏醒
在他们的双手间。
蒙面的早晨
兰州的天这么昏暗
像一座古老的金子城
在等待黄河的蹂躏
伴着黎明的巨轮吱嘎作响的节奏
化成一座温柔的灰烬之城
一个遭尽污染的庞大都市
为河流套上笼头
却让自身消失在人类的河泥之下。
在岁月的尽头天空不会更蓝
但远远地，目光
在那里看到一幅如铜版画的命运之图——
沙漠旅队的首领
不再和虱子作战，
满怀幸福的朝圣者
没有血迹斑斑的双脚，
女人们不再为早夭的孩子哀痛。
在昨天创造的幻觉
和现在幻觉般的艰辛之间
天秤的摆撕裂所有怀疑的刻度。
是谁决定幸福、美和意义？
在卡车或青色的水牛上，
时间总在穿过边界，
失落
在荒凉无人的山坡
尚德兰的诗
树 才译
尚德兰（Chantal Andro）
翻译家、诗人。执教20世纪中国文学和翻译课程。曾获文学和艺术骑士勋章。尚德兰对中国当代诗歌的法译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十余年来，她一直关注中国新诗的演变。2004年，她与Martine Vallette…Hemery合作，翻译出版了《天空飞逝，中国新诗选》（瑟伊出版社）。诗作译自《欧罗巴》杂志，2000年10月。
在公交车上
在乘客的皮肤上
橱窗的文字
渐次滑行
刺花纹
一闪而过
外面
风雨抹去一切标记
返回自身
捕捉词
那词的圆
圈住飞逝的世界
云
云经过时，
带着这种随意的缓慢
或佯装的匆忙，
形状同风的任性有关，
经过的是虚有，
超然
你望着云
云的脚步在你身上
挖一座坟
内省
风
无声，带走鸟儿
鸟翅在那儿哆嗦，
向着夕阳
十一月
抓住了所有时辰
关紧它光的篱笆
蓝在飞逝：
水，天空
蓝在飞逝：
你的眼神
这蓝变成了
一个炽烈的点
它沉陷
集中
暗下来
在我的内心深处
德里的诗
树 才译
亨利·德里（Henri Deluy；1931～ ）
法国当代诗人、翻译家。先后做过教师、记者、图书馆管理员。他创立了马恩河谷国际诗歌节，并任《诗歌行动》杂志主编。已出版十几部诗集和评论集。翻译过塞弗尔特、马雅可夫斯基、茨维塔耶娃等人的诗歌。1997年曾来北京访问。诗作译自他的诗集《肉体的爱》（1994年）。
真实，是一些散文（选节）
1
打碎词语的链条。——打碎词语的
连续。——打碎以为说出词语连续的
那些词语。——打碎加到词语链条里的
那些链条。——打碎以为说出词语链条的
真实的那个词。
一个接一个，拿起词，不是在孤独中：
而是在孤立中。——写，取消写作的写。
2
散文不是你说过的东西。
大镜子的恐怖，你说，
自从我认识这个阴郁的姑娘，
一身黑衣，她身上有一种激烈，
一种颤抖，这跟色情可不沾边。
城市是脏的。——偶尔，在夜间，
她这么说。
3
真实不再需要被说出。
它闭上了眼睛。别回那儿。
大海是脏的。城市也是。真实
是一种谣言。别玩儿轰动。
什么也看不见。
天冷了。天黑了。
二月的晚来的雪，
沿砖墙大量堆积，
脏乎乎的，被一层
薄薄的煤黑覆盖。
陶瓷蓝，深蓝（选节）
1
城市倒塌成灰，
你以为你能进入
死亡，习惯于死的
观念，你以为你能
让诗躺下，你以为谈话会
因此中止，你以为梦来自命运，
而变化，对称，属于缓慢的惊讶
你同你的活尸走在一起。
2
呆着，一动不动，静静的。
着魔于不动和寂静。
活在一种永恒之中
这永恒不是我重复的
句子的永恒，这永恒
加入到金色的瓦砾。谦卑地
努力做梦。
而寂静，就来自你。
3
因为真实是无用的，因为
诗的真实就在诗里，
只在诗里，因为乡愁
是一种无用的散文，应该
孤立诗句，孤立它的历史
并说出人们曾经想说的。
德基的诗
余中先译
米歇尔·德基（Michel Deguy；1930～ ）
巴黎第八大学教授，曾任国际哲学学院主席。他是《Po&sie》杂志的主编，《现代》杂志的审读委员，先后获得过费内翁奖、马克斯…雅各布奖、玛拉美奖和国家诗歌大奖。他的诗极重视语言的探索，对诗句中的时间、空间、词源等要素之间的关系作了精辟的研究和大胆的实践，其中的一些诗即可被看作诗歌评论。诗作译自他的诗集《听说，诗集一：1960—1970》。
诗艺
肉体和它的字谜
当风儿翻卷到血脉中
一个活人被钉上十字架
高度把一个保护人放在他的肩上
他吊着行走
克服着重心
名称与物
跟他儿子说一种花的名称
（他是不是没有忘记他的第一句诗歌）
牵牛花但为什么，他问道
这花儿不叫作白花吗？
攀爬类白牵牛花
适合的名称会模仿什么样的起源
旅行
在人们全都恭顺的国度
月亮成弯牙
死人乌鸦柏树一起巩固
一个论据抵抗理想主义
（我打开一本关于流放的书
到坟墓中去生活的流放
腿脚被分隔）
作品和名称
御者带着御者的脸
缓缓地成为明星
（咨询的女人们全都站起来
围住他循规蹈矩的脸）
教导说作品不辜负它的名称
诗歌和它的希望
在黄金和天空之间一阵大风
它让正义回到船的驮轿上
鸟儿预卜而不计算
一个诗人所做的
另一个诗人无法拆解
一只鸟飞过周庄的天空（外一首）等
■ 张绍民等
一只鸟飞过周庄的天空（外一首）
张绍民
一只旅行者
用翅膀的机票运输自己
鸟说：我，神奇的吸铁石
把庞大的天空
都吸引到我身上
为我所用。
它飞过周庄上空时
感到自己老往下掉
它飞翔的心说
到周庄去
到周庄去
看看美
看看风景
休闲一下
它明白
周庄有美那巨大的吸铁石
把它从天空上吸引下来
作客
坐在周庄的水上
坐在周庄的水上
坐在叶舟上
坐在水的书签上
书签翻着水的页码
美人坐成了水的插图
坐在叶舟上
同时又坐在水深处
水深处的美人
看着叶舟上的美人
在水巷，在船上
一个人可以生下自己
生下自己的快乐
双桥
华 船
一桥枕着南北
一桥横卧东西
南北是头
东西是柄
是谁
留下这把金钥匙
打开重门
好一道靓丽的风景
梦见周庄（外一首）
胡长荣
没到过周庄
可我却梦见一个精美的
周庄，被水反射着
环抱着
我梦见纸上的词语
小桥、流水、人家
我梦见江南，水乡，爱情
花粉一样传播的灵魂
古色古香，又不缺乏
现代气氛
我梦见周庄，梦见
美，中国第一水乡
我的心灵
纯真而平静
我会找一个时间
站到周庄
我会在周庄的水上走出一条水路
让平静轻松幸福的心情源远流长
到周庄去
如果我不读到这么多描写周庄的诗
如果我还能进一步拒绝，等待
如果那一幅幅优美的水乡照片
不被我看见
如果我不知道
周庄，这个江南古镇
中国的第一水乡
就是一个干净的水美人
如果我现在不马上出发
背起行囊
走，到周庄去
我的心，痒痒的
就再也无法承受
向往的重量
水乡的回忆
海 勇
多年以前，穿长衫的人走过
他们的脚步和我们相反
河道两侧酒旗低垂
多年以后，一位画家的笔把这座古镇
带上了联合国的首日封
我不经意地穿过
水面波澜不惊
周庄给了，我们所需的宁静
河道伴着石板路
在急促的马蹄声中，枯草渐渐返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