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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圈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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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在格陵兰的冰原之上,是陶格夫妇出手救了我,印象十分深刻。
    老人的身上带著一块冰,是不是目的在于一向我展示冰块,就可以提醒我这段往事

    但是,他们只要随便说一句话,就可以令我记起这段往事来,何必要用冰块来作特
别的提示?
    唯一的可能是,他们的外型,有了极度的改变,改变到了我见到他们,根本无法相
认,所以如果取出一块冰来,就有利于证明他们的身分。
    我失声道:“那一双老人,就是陶格夫妇。”
    温宝裕和胡说两人一起点头。
    胡说进一步分析:“那冰块之中,没有别的秘密,只是普通冰块。老人带著它,目
的是要证明他们自己的身分,因为他们变得那么老,你认不出他们,怕你不相信他们所
说的话  事实上,他们已经老得失去了适当的言语能力,给你看一块冰块,可以替代
很多语言。”
    我完全同意胡说的分析,而在那时,我陡然又灵光一闪,叫了起来:“进屋子来的
老人,不是陶格夫妇。”
    刚才我还说那一双老人是陶格夫妇,忽然又加以否定,胡、温两人自然大为詑异。
    我觉得喉头有点梗塞:“在车厢中那两个更老的老人,才是陶格夫妇,进屋子来的
两个,是他们的孩子,伊凡和唐娜。”
    胡说和温宝裕都现出骇然之色  陶格夫妇突然衰老,固然令人骇异,但他们本来
就是成年人,变成老人,似乎并不突兀。
    而伊凡和唐娜,本来是活泼可爱的儿童,突然衰老,就在感觉上十分怪异,难以接
受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一家,都……在变老,相信那是一次突变。”
    温宝裕叫:“所以他们向你求助。”
    我闭上了眼睛一会,心中难过之至。虽然我不知道真确的经过情形,但是他们一家
,亟需帮助,殆无疑问,而我竟未能和他们见面,使他们失望之极。
    我不以为我可以和未来世界的主宰力量对抗,但至少可以弄明白在他们身上发生甚
么事之后,尽力去帮助他们。而现在,他们上哪里去了?失望之余,是不是还会再来找
我?
    老人身上的冰块,已经可以证明他们的身分,他们是在甚么处境之中?
    我的思绪紊乱之极,勉力定下神来,觉得有必要把事情从头到现在,想上一遍。
    陶格的一家,是未来世界的玩具。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现在,是通过了时间运转装
置的结果,而他们之所以能通过这种装置,也是未来世界主宰者的安排,是主宰者对玩
具的一种玩法。对主宰者来说,这种玩法,或者可以称之为“宠物历险记”  我曾到
过未来世界,也曾成为这种“历险记”中的主角,所以当后来,陶格夫妇知道怎么逃也
逃不出去时,我很能了解他们的心情。
    作为“玩具”,他们不会衰老,孩子不会长大  主宰者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控制这
一点,使他们“青春不老”。
    十分讽刺的是,青春不老,一直是人类自古以来追求的目标,但等到真正可以享受
到这一点时,人类都已沦为玩具了,这算不算是巨大的讽刺?
    如果那四个老人,正是陶格的一家(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一点),那么,他们显
然衰老了,和现在所有人一样,而且,老得十分可怕,已经到了风烛残年。
    这个事实说明了甚么呢?
    他们已不再是“玩具”?终于摆脱了未来世界主宰者的追踪?他们已经自由了?还
是未来世界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顾不暇,再也不能控制“玩具”了?
    还是主宰者的控制,有一定的期限,现在已经过了这个期限,所以他们开始衰老,
那情形就像是人间的玩具,也必然会残旧一样。
    在人间,废物堆中,需可以见缺手断脚少了头的人形玩具,陶格的一家,是不是也
已到了这种境地之中了?
    刹那之间,涌上我心头的疑问之多,几乎无法一一列举,而我相信,陶格夫妇急于
来见我,一定和他们这种特别处境有关?
    我一面想,一面又上上下下,没有目的地走著,眉心打结,神情忧郁,胡说和温宝
裕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不敢对我说话。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我的视线又盯住了那份图文传真来的讯息,用手拍了一下纸张
:“很奇怪,他们的签名,仍然书法优美,一点不老。”
    胡说应了一句:“就算是一个十分衰老的人,要签出一个漂亮的名字来,也不会太
困难的。”
    我陡然之间,感到了十分疲倦,向他们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胡说欲语又止,温宝裕比较真率,他来到了我的身前,迳直地问:“你在害怕。”
    我陡然抬起头来,无法知道我是不是流露出惊恐的神情,但是我知道,自己颊边的
肌内,有著轻微的颤动,而且竟无法由意志来控制。
    在这种情形下,自然不必否认,所以我用手在睑上重重抚摸了几下,缓缓点了点头

    见我那么坦然承认了害怕,胡说和温宝裕不禁神色骇然  他们自然知道我绝不是
轻易会感到害怕的人。
    在惊骇之中,他们也不免有疑惑之色。
    我知道他们在想甚么,叹了一声:“你们未曾到过……所有生命绝灭,剩余的都被
机械控制的未来世界,单凭想像,难以体会这种恐怖。”
    (《圈套》并非《玩具》这个故事的另一半,但是却和《玩具》这个故事,有许多
联系。不知道《玩具》,一样可以明白《圈套》说的是甚么。但如果知道《玩具》,看
《圈套》会更可喜,有老朋友久别重逢的乐趣。)
    胡说和温宝裕都表示可以理解我的话,温宝裕提出了我刚才想到过的问题之一,他
道:“现在陶格一家人都老了,是不是表示机械人也不再控制他们了?”
    我叹了一声,先是自然而然地道:“如果是那样,那倒好了  ”
    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我感到十分之不对头,非常的不自在。
    我向胡、温两人看去,他们也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光,望定了我。
    有极短的时间,我思绪又紊乱了起来  刚才说的话不对,可是不对在甚么地方呢

    陶格的一家,如果能摆脱控制,自然应说是一件幸事。可是比较一下他们的情形,
就知道不对。
    在受控制的情形之下,他们青春不老,男的英俊挺拔,女的美丽动人。两个孩子天
真活泼,人见人爱。作为不会老也不会死的人,他们可以说拥有生命所能享受到的一切
,唯一所不能享有的,就是自由。
    而如果控制的力量消失,他们迅速地进入了风烛残年,死亡近在眉睫,生命就要消
失。当然,他们会有自由,但是对死人来说,自由又有甚么意义呢?
    我神色阴晴不定,杂乱地在想著,胡说和温宝裕和我一起相处久了,他们明白我的
思想方法。所以就在这时,他们石破天惊地叫了出来:“不自由,毋宁死。”
    我已恰好想到了这六个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温宝裕又道:“人人都在不断衰老
,他们就算立刻衰老至死,也比别人活得长久得多了。”
    我叹了一声:“可是他们的一生都是玩具,都在机械人的控制之下。”胡说同意温
宝裕:“最后有了解脱,总是好事。”
    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甚么,因为问题牵涉极广,许多有关人生意义,生命目
的,生活方式,人追求的是甚么,种种问题,却牵涉在内,即使只是三个人,如要各抒
己见,也可以说上几天几夜了。
    我又挥了挥手:“既然找不到他们,只好等他们再来找我  如果他们认为有需要
的话,你们走吧,我不会离开,等他们。”
    胡说和温宝裕互望了一眼,在那一刹间,我感到他们两人之间,稍有意见分歧,可
是一交换了眼色,两人就意见一致了,他们向门走去,门打开,暴风雨已成尾声,空气
出奇地清朗,我在门上站了一回,看著他们离去,才转身关上门。
    这时,老蔡才揉著眼走出来,含糊不清地问:“好大的风雨?咦,有些人来过?”
    老蔡年纪已过古稀,耳聋眼花,所有老年人的现象,在他身上都可以找得到。我看
著他,忽然想到,四个老人,衰老程度如此之甚,应该走到哪儿,都惹人注目。虽然他
们没有留下甚么线索,但要把他们找出来,也不是甚么难事。
    尤其,宵来一夜风雨,海空的交通完全断绝,他们不可能走得太远。想到了这一点
,我明白胡说和温宝裕两人临走时交换眼色的目的了  他们自然是去追寻陶格一家的
下落了。看来不用我亲自出马,他们会有成绩。
    我随口敷衍了老蔡几句,就到了书房中,半躺在一张安乐椅上,设想著白素到了苗
疆之后的情形,心中著实盼望白素能明白我的意思,别去强迫红绫做太多她不喜欢做的
事,不然,母女二人之间,可能会起大冲突,红绫会宁愿跟著猴子,去过自由自在、无
拘无束的生活。
    我从这一点想开去,恍惚之间,想到了一些事,但是又难以捕捉到一种确实的观点

    我想到的是,红绫由于在那么独特的环境中长大,人世间一切的观念和概念,对她
的影响,微弱到了接近零。人的性格各有不同,且由遗传密码决定,但是环境对人的影
响也不可忽视。一个思想、观念成熟的人,他的思想方法、观念,必然受环境的影响。
    在某些环境中成长的人,会认为个人微不足道,人人必须为一个组织劾忠,甚至听
到了“交心”这样的字眼,也觉得理所当然  最近,原振侠医生就告诉我他的一次经
历之中,就遇上了一个成了“烈士”、死了变成仍然对组织忠心的鬼魂。
    在另一些环境中长大的人,自然会致力于科学知识的探索,为个人的前途而奋斗,
十分勤奋地工作,孜孜不倦地吸收知识。
    自然,各种环境,会形成各种不同的思想意识,而红绫成长的环境,如此异特,可
以说是在世上独一无二的了,她所经历的,甚至不是人类的环境;那么,她自然能摆脱
人类社会的一切羁绊和影响,自有她自己的一套原始的、可能更接近人性的观念,和在
任何环境中成畏的人类观念,大不相同。
    现代人,不论是在甚么样的环境中成长,总有一个“人生目标”,向著这个“人生
目标”努力前进,达到的,被目为成功,达不到,被视为失败,目标有大有小,有高有
低,但人人都有一个。
    至于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要付出多少代价,牺牲多少快乐,就算计较了,也被认为
那是必须的付出,前仆后继,没有人后悔。
    红绫有甚么目标没有?看来不会有,她需要的,只是生活的最低需要和快乐。要她
变成知书识礼,文明得懂得用电脑,那全是白素替她订下来的目标,不是出于她的本意

    想了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我最后想到的是:红绫有可能抗拒他人代订下的目标,可
是其他种种环境中的幼年人,有能力抗拒吗?
    这又使我想起当我从未来世界“历险”回来之后,白素曾感慨地说,没有一个人真
正自由,每一个人都是另外一些人的“玩具”。
    我霍然站起,失声叫:“有一个人可以例外,红绫可以例外。她可以完全不受任何
人的影响,做母亲的要她怎样怎样,她可以不听从。”
    我叫出了心中所想的,隐隐感到,白素越是想红绫“文明化”,危机就越甚,我应
该立刻也到苗疆去,当著红绫的面,说说清楚。红绫既然有那场特异的遭遇,她就可以
有不做他人“玩具”的幸运。
    我团团打了几个转,正准备离开书房,电话响了起来,按下掣钮,听到了温宝裕的
声音:“有一辆客货两用车,于风雨中,在海边的公路失事,我正赶去看。”
    当我杂七乱八想到那些事的时候,我感到震撼,更隐隐感到,有一个巨大的阴影,
正笼罩在所有现代文明人的身上,而不为人所知,似乎除了红绫这样的野人之外,没有
人可以逃得开去。这种巨大的阴影,是如何形成的?是和人类文明逐步进步而慢慢形成
,还是一下子就形成的?
    我其实还不是很捉得住问题的中心,只是杂乱地想著,我只想到,要快点到苗疆去
,不然,白素会把红绫也推进那个阴影之中去。
    所以,一时之间,我把那四个老人(陶格一家)的事,搁在一边,直到温宝裕的电
话中提到了“客货两用车”,我才陡然一怔:“证实了就是那一辆?”
    温宝裕道:“还没有,我正赶著去看。”
    我有点恼怒:“每天都有这种车子失事,你去看了再说,别动不动就来烦我。”
    温宝裕沉默了片刻,才道:“是不是有甚么特别的事,使你觉得困扰?”
    温宝裕有如此敏锐的感觉,可知也确然与众不同,我以一下叹息,作为回答。
    虽然只是一下叹息,但是也表达了我复杂之极的心情,也确然证明真的有严重的精
神困扰。
    温宝裕有一会没出声,我以为他已离开了,正待放下电话时,却又听到了他充满焦
虑和关切的声音。他道:“我不知道甚么事,可是我……似乎自我认识你以来,你从来
也没有这样……沮丧过。”
    我又叹了一声:“不是沮丧,是……唉,我也说不出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极
想抓住点甚么,可是伸出手去,用的力道再大,看得再准,抓到的,只是一团空气,空
有一身力,却发不出来。”
    温宝裕的年纪还轻,而且,在这种情形下,在电话中,也不是很适宜于倾诉心事,
可是我由于心中实在感到不好受,所以就自然而然,把心中的感觉,向温宝裕说了出来

    温宝裕又沉默了片刻:“有任何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苦笑了一下:“连发生了甚么事,我都不知道。”
    温宝裕又活泼了起来:“如果没有甚么重要的事,我提议你到苗疆去看望红绫,或
者,把她带到城市来  女泰山大闹大都市,哈哈,我可以  ”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只觉得听了他的话之后,越来越是烦躁,他还有兴致打哈哈,
我已觉得气往上冲,不等他说完,就大喝一声:“住口。”
    我真是感到了少有的烦躁,一喝之后,用力放下了电话,还重重在桌上,敲了一拳
,令得桌面上的一些东西,都弹跳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形  这时,如果有人问我,为甚么生那么大的气,我一点也
答不上来。事实上,我立即用这个问题问自己,也没有答案。
    一定要答的话,那就是刚才我对温宝裕说的那番话:明知有些事正发生,想阻止,
可是空有此心,空有一身力,却不知出在何处才好。
    这是一股令人不安、焦躁、无所适从的情绪,以我的意志力,竟然也无法克服这种
情绪,那就更令我觉得不安。
    我手放在电话上,足有两三分钟,没有收回来,等著温宝裕再打电话来。
    可是电话铃却一直没有响起。
    在相当日子之后,我问温宝裕:“那次,我大喝一声,放下电话,以你的性格而论
,必然不服气,会立刻再打电话来,为甚么忽然性格改变了,竟然没有立刻再打电话来
和我争辩?”
    温宝裕先是长叹一声,又大大地扮了一个鬼脸,才道:“做人真难啊,我听出你有
极大的烦恼,想安慰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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