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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圈套-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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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之外,转身就走。在我身后传出来的呼叫声,听来十分骇人,但是我决不回头,心中
苦笑,我,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谁说太阳之下无新事?
    约莫一小时之后,我已到了机场,最快一班飞往德国的飞机,要在六小时之后才起
飞,我在候机室中要了一杯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禁用力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心
想近来是怎么啦,老是被人莫名其妙地播弄  铁天音骗了我。
    刹时之间,我大是恼怒  有一半是由于刚才已经动怒,但是总不能对陈氏夫妇和
温妈妈发作,可是铁天音却不同,他既然欺骗我,我自然可以向他发作。
    铁天音骗了我甚么呢?当时,我由于骤然之间,得到了少年时代好友的消息,心中
高兴激动莫名,陡然涌上心头的往事极多,所以才一时不察,被他骗了过去的。
    我一知道了铁大将军的消息,立时想和他电话联络。可是铁天音却告诉我,他父亲
彻底隐居,决不和外界联络,除非是到德国去见他  这正是我现在在机场的原因。
    可是,在这之前,我曾问他,关于伊凡那件事,他和甚么人商讨过,他回答是:“
家父。”
    他是怎么和他父亲商量的?当然是用电话。
    可是他却告诉我,我必须到德国去。
    虽然,和少年时期的好友,又是那么富于传奇性的一个人见面,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可是,再愉快的事,若是被人骗了去做,也就变成不愉快了。
    我一想到了这一点,就一口喝乾了酒,直跳了起来,拨了医院的电话,找铁天音:
“就算铁大医生在手术室中,也把他叫出来。”
    一分钟后,我听到了铁天音的声音:“我等你的问罪之师,等了很久了。”他竟然
先发制人,我闷哼了一声,等他的解释。
    他只说了几句话,我就无法向他发作了,他道:“家父每隔一些日子,会打电话给
我,而我无法和他联络。”
    这小子,相当可恶,他竟然这样说:“我以为当时,你就会问我,谁知道隔了那么
久。”
    我只好苦笑,现在的后生小子,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含糊地道:“要不是有一些乱
七八糟的事缠住,我也早想到了  我在机场,见了令尊,可有甚么话要我带去的?”
    铁天音忽然叹了一声:“卫先生,不瞒你说,我和父亲之间,并不是很多话说,代
沟……这种现象,是一种必然的存在。”
    他说得那么真挚,我也陪著他叹了一声。他忽然又道:“我才听得一个同行说起一
件……医学上的奇迹,那是他们说的,我倒认为事情十分蹊跷,可以用‘卫式假设法’
来处理。”
    我不明白:“甚么事?甚么叫卫式假设法?”
    铁天音的回答,很出意料:“卫式假设法,就是卫斯理式的假设法,也就是想像力
天马行空,但却是唯一可能的假设,这是你一贯的作风。”
    我略略一笑:“多谢捧场  那是一件甚么样的医学上的奇迹?”
    铁天音道:“一个发高烧破坏了脑部组织的植物人,忽然完全复原。”
    我呆了呆:“那是一个叫陈安女的小女孩。”
    这次,轮到铁天音发呆了,他道:“你……真像是甚么都知道。”
    我吸了一口气:“你的假设是甚么?”
    铁天音道:“据当时在病房中的护士说,陈氏夫妇,看到他们的女儿突然醒了过来
,高兴得发了狂,把小女孩抱了起来,挤在他们两人的中间,在病房中乱叫乱跳。那护
士想去阻止,必然要接近他们  ”
    由于铁天音这时说的这件事,极其重要,所以要叙述得详细一些。
    当时,一发现安安苏醒,陈氏夫妇大喜若狂,只知道抱著女儿又叫又跳,全然未曾
顾及其他,所以他们在自我讲述经过时,也未曾说到病房中还有一个护士在。
    陈先生经济充裕,他把女儿安置在一家贵族化的疗养院中,医院有各个国籍的医务
人员,那时在病房中的护士,来自法国。
    在机场听了铁天音说了一个哽概之后,我感到事态严重,所以立时离开了机场,约
铁天音一起到那家疗养院去,会晤那个法国护士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法国女郎,态度
亲切而温柔。
    于是,铁天音间接听来的一件事,就变成了曾在场亲历者的叙述了,那自然真确得
多。护士当时,惊愕之极,一则是由于她也绝想不到,由她护理的小女孩会突然醒过来
。二则,是陈氏夫妇的反应,实在太强烈了,在医院之中,不能有这样的喧哗,所以,
她忙去阻止。
    当时的情形十分混乱,护士一时情急,自然而然,说的是法语,她是法国南部人,
法语有南部口音。
    她说到这里时,说了几句法语,我回了几句,尽量模仿她的口音,她笑了起来:“
学得很好,但总是不像,那是很难学的,除非是土生土长,自小就讲的。”
    她那时说的是:“请不要这样,把病人放下来。”
    陈氏夫妇正在狂喜之中,根本连听也没有听到它的话,她提高了声音,再说了一遍
,仍然没有用。这时候,坐在陈氏夫妇之间的小女孩,忽然向她眨了眨眼,道:“由得
他们,他们太高兴了,虽然,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护士十分肯定:“小女孩说的
是法语,和我一模一样的法语。”
    护士当时并没有十分留意,事后,才想了起来,对人说起,可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都说:“一定是你听错了。”
    美丽的护士对我和铁天音强调:“我没有听错,我肯定没有听错。”
    我之所以离开机场,就是因为听铁天音在电话中对我说到“一个护士说那小女孩会
说法国话”时,心中陡然一动,这才有了决定。
    铁天音在电话中语焉不详,等到由那位法籍护士亲口说来,就更加详细了。
    我心头怦怦乱跳,和铁天音互望了一眼,我相信我们想到的是同样的事。
    说话的口音,另一种地方的语言,是最难学的。只听说天才的莫札特四岁会作曲,
但是他再天才,四岁也不可能会说中国浙江宁波话。
    那么,四岁多的陈安女,怎么会说法国南部话呢?而且,她还说了,她不是陈氏夫
妇的女儿。
    她不是陈安安,那么,她是甚么人?
    我和铁天音,在又细细问了那护士一会,得不到甚么新的资料之后,离开了疗养院

    开始两分钟,我们走在医院的满植花草的花园中,都一声不出。铁天音先开口:“
这情形,像是有一个人的记忆,进入陈安安的脑部。”
    这是我早已有了的假设,所以我立即点头。
    铁天音沉默了片刻,才问:“是谁的记忆?”
    我听得他这样问,就知道他是有了答案才问的。而我心中也有了答案,所以我向他
望去,做了一个手势,我们俩人异口同声,叫了出来:“唐娜。”
    唐娜就是伊凡的妹妹,一个极可爱的小女孩,曾随陶格夫妇在法国南部居住过。
    唐娜和伊凡,不知为了甚么原因,在大风雨中来找我,没有找到,离开的时候,出
了意外,只有伊凡一人被发现,在我赶到医院之后不久,留下了一番不可解的话,死了
。唐娜和陶格夫妇下落不明。
    我和铁天音的分析是:那又是未来世界的小机械人的把戏,不是我们的力量所能对
抗的,只好再“苟安”下去,无法追究。
    现在,情形有了新的发展  如果我和铁天音的假设成立,那么,唐娜一定也死了
(通常只是人死了之后,记忆组才会到处游荡)。唐娜死了,她的记忆组在游荡的过程
之中,遇到了陈安女,进入了陈安安的脑部,于是,陈安安就“苏醒”了。
    所以,陈安安一醒,才会立刻要见我  真正的陈安女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
但唐娜必然知道,她有话要对我说。
    她要对我说的话,是不是就是伊凡临死前的那一些?还是她会有再进一步的阐释。
    不论如何,设法和唐娜见面,太重要了,至少,她能告诉我,那辆在公路上疾驶的
客货车翻侧之后,又发生了甚么事,她也能告诉我,何以他们一家人,会变得如此之衰
老。
    我不禁连连顿足,唐娜一再表示要见我,可惜陈氏夫妇不当一回事,要不是我忽然
会去少年芭蕾舞学校剪彩,就不会有机会见到她。
    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自然而然想到,温宝裕必然又会得意洋洋,说他又立了一
大功。但我也想到,温宝裕的处境十分不妙,他抱走的是唐娜,但是在陈氏夫妇的心目
中,他抱走的是他们的宝贝女儿,要是温宝裕远不出一个陈安安来,这事情不知道如何
收科。
    我也想到了在我剪彩的时候,温宝裕又叫又跳的情形,他分明是有重要的事去做,
想通知我。但由于当时人声喧哗,场面混乱,他无法接近我,做了几个手势,我又没有
弄懂(那时,再也想不到唐娜的记忆组进入了陈安安的脑部),所以温宝裕就和唐娜先
离开了。
    他们干甚么去了呢?可以肯定,事情一定极其紧急,要不然,温宝裕大可以等我一
会,再一起去进行。他自行离去,就表示他要做的事,是一等也不能等的。
    我把自己想到的,对铁天音说了,那时,已经在铁天音的车子中,我道:“我要暂
缓到德国去,情形看来十分怪异,我要先把温宝裕找出来再说。”
    铁天音点头:“从何著手?”
    我略想了一想:“到他的那幢大屋子去……等也好,看看在那大屋子中,有甚么设
备可以和他联络也好。”
    铁天音现出十分向往的神情:“温宝裕的那大屋子,闻名久矣。”
    我笑道:“欢迎你去看看。”
    铁天音想了一想,用车上的电话,向医院请了假,发出了一下欢呼声,向温宝裕的
大屋子驶去。
    车子在大屋子门口停下的时候,我就大吃一惊,那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暮色之
中,看到门口,停著七八辆汽车  我一眼就看出陈先生的那辆大房车也在其中。还有
两辆警车,大屋子中门大开,人影幢幢,有不少是警方人员。
    我失声道:“糟糕,可能是陈安安出了事,苦主找温宝裕的麻烦来了。”
    铁天音也知道唐娜的记忆组既然可以进入,也可以离开的道理,所以他皱著眉:“
这倒不好对付,做父母的,一定不肯接受解释。”
    我们的车子才一停下,灯火通明的大房子中,就有好几个人,男女都有,一起奔了
出来,为首一个肥大的身形,倒是动作快疾,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叫声:“小宝,你
可回来了。”
    行动如此摄人心魄的,自然非温妈妈莫属。
    听了这一下呼叫声,我倒放心了,因为那证明温宝裕还没有出现,这些人,是在这
里等他的。而且,多半是陈氏夫妇报警,所以才会有警方人员在。
    不等温妈妈奔到近前,我和铁天音已下了车,温妈妈一看到了是我们,立时站住,
所现出来的那种失望的神情,真叫人同情。可是她一开口所讲的话,又实在令人无法不
厌恶。
    她竟然指著我嚷:“你说小宝很快就会回来,怎么到这时候还不见他的踪影?”
    我自然不加理睬,看到有很多人自大屋之中涌了出来,放眼看去,岂正是警方人员
而已,绝大多数人,是见也未曾见过的,女多男少,多半是两家的亲戚朋友,一起来助
威呐喊的。
    在最后的两个人,迟迟疑疑,没有别人那么汹涌,那是黄堂和宋天然。
    竟连黄堂这个高级警务人员也惊动了。我向铁天音作了一个手势,向黄堂走去,越
过了那些人,不少人在我身边七嘴八舌,聒噪不已,我一概不理。
    来到了黄堂身前,宋天然尴尬地叫了我一声,黄堂向屋内指了一指:“陈先生和陈
太太报的案。”
    我苦笑:“还不到六小时,警方就受理失踪案?”
    黄堂神情凝重:“他们报的是女儿遭到了拐带。”
    我心内又增加了几分恼怒,这陈氏夫妇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我迳自走进屋子,只见老大的客厅上,一张沙发上,坐著陈太太,正在哭泣,陈先
生绕著沙发,在团团乱转,见到了我,抬起头,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
    我既然知道陈安安是为甚么会“苏醒”的,自然也无法说甚么安慰他的话,因为事
情会有甚么变化,我全然无法预测。
    那时,那些人自屋外涌进大厅来,我不等任何人开口,就声色俱厉地宣布:“这屋
子,我也可以作主。你们喜欢在这里,活动范围限于大厅,黄主任,希望你的部下,执
行任务。”
    我说了以后,温妈妈哇哇叫著抗议,我不理他,和黄堂,铁天音向内走去,宋天然
想跟进来,被我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跟,四个警员立时阻止了所有人跟上来。
    我带著两人,进了地窖,才算是耳根清静。
    黄堂沉声道:“全体巡逻警员都接到了通知,也通过了电台、电视,吁请温宝裕立
刻回来,可是却没有结果,你有甚么概念。”
    我苦笑,摇头。
    铁天音对地窖中的一切,十分感兴趣。地窖中有许多仪器,他都仔细地看著,我和
黄堂互望著,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十分低沉的声音自角落处传了出来:“我在楼上,以前那个满
是昆虫标本的房间中。”
    声音虽低,但分明是温宝裕的声音,我不禁大是兴奋,骂了一句:“这小子。”
    大屋子中的一切,我十分熟悉,可以不经大厅上楼,一挥手,黄堂和铁天音跟在我
的身后,不一会就到了三楼。温宝裕曾在这一层的一间房间中发现了超过一万种的昆虫
标本。
    温宝裕把这批昆虫标本送给了生物博物馆,所以才和在博物馆工作的昆虫学家胡说
,成了好友。我们才一上了三楼,就看到其中一间房间的门口,温宝裕正在探头探脑,
一见了我们,立时招手不迭,低声道:“快。快。”
    他这样紧张,倒也有道理,因为虽然在三楼,温妈妈的声音,还不时会隐约地传上
来,声势惊人,温宝裕躲在三楼,看来事出有因,不能叫人发现。
    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时,也神情焦急,恍若大祸临头。
    我一个箭步,就来到了门口,沉声问:“人呢?”
    他自然知道我所问的“人”是甚么人,刹那之间,他的神色更是难看,把门打开了
些,向内指了一指,铁天音在这时候,自我的身边擦过,先进了房间。
    他的身手如此之好,本来应该引起温宝裕的诧异,可是其时温宝裕显然心慌意乱之
至,他并没有留意铁天音的行动,只是一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抓得很紧。
    黄堂也到了,我和黄堂一起进了房间,温宝裕连忙关上了门,背靠著门喘气。
    房间中的光线很暗,绝大部分的昆虫标本搬走之后,也显得很凌乱。
    我一眼就看到,铁天音已到了房间的一角,正蹲在一个小女孩的面前,翻起小女孩
的眼皮,仔细地察看著。
    一看到了这样的情形,我就遍体生寒  最可怕的情形发生了,陈安安又变成了植
物人,唐娜的记忆组,已离她而去。
    种种发生过的事,陈氏夫妇绝对无法接受,所以一切的罪责,都会落在温宝裕的身
上,除非温宝裕从此躲在苗疆蓝家峒中不出来,不然,说甚么也脱不了干系。
    本来,我一看到了这种情形,确知温宝裕惹下天大的麻烦,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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