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8-狼市-中国股市还有救吗？-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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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区”危机四伏
策划人：中国股市的投资人最害怕的是上市公司弄虚作假，虚报业绩，在一个半透明的社会环境里，投资人无法按正常思维去预测上市公司的未来，这是投资人对股市望而生畏的根本原因。
作 者：中国股市上市公司虚报业绩，弄虚作假，已经成为一种高发病，甚至成了一种风气，一种“资本经营”的手段，实属家常便饭。连那些曾经被捧为“中国最优秀的上市公司”的天子脚下的东方电子，蓝筹公司TCL、格力电器等也曾涉嫌虚报业绩造假。假作真时真亦假。如今股市的投资人，买谁的股票都会提心吊胆，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的财务报表上有哪一项是真的。这就像身处“地雷阵”的心境。我曾经以战地记者的身份去过老山，体味过这种心境。那时候，老山周围就埋有30多万颗地雷，第一次上老山，脚不知该往哪儿下，每一步都心惊胆战——即使是别人踩过的脚印也未必是安全的，因为炮弹爆炸会把旁边的地雷连土带泥“搬”到已排过雷的小路上来。想到此，腿就会打哆嗦。
今天的中国股民，就像置身“雷区”，眼见着周围一个接一个的“地雷”炸响，投资人血流如注，防不胜防。上市公司造假成风，还互相学着攀比着造假。造假已经成了一种市场运动。
从原野、琼民源、郑百文、中科创业、银广夏、红光、啤酒花、麦科特、托普、诚成文化、亿安科技、蓝田股份、ST南华、珠峰摩托，到TCL、达尔曼、东方电子、科龙电器、海虹控股……上市公司谎报业绩一茬比一茬大胆，一个比一个恶劣，一家比一家疯狂，肆无忌惮。银广夏累计虚报业绩745亿元。在消息披露后这个昔日的神话“牛股”轰然倒塌，投资人遭遇12个连续跌停，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接踵而至的啤酒花，跨得更惨。股市里不仅到处是“地雷”，而且重磅“巨雷”越来越多，爆炸声此起彼伏，投资人早已是一朝被“雷”惊，10年怕股市，最大胆的也只敢短炒，不敢长期持有某只股票，生怕“金蛋”哪一天一下变成地雷。中国股市的诚信、信心，就是这样被毁了的。
策划人：像琼民源、银广夏、蓝田股份、啤酒花、山东巨力、开开实业等作弊造假的公司，作案多年，手段也并不高明，为什么都能频频得手。
作 者：中国股市就像中国的商品市场一样，是制造假冒伪劣的天堂，监管部门未能防患于未然，对违规者未能实施及时有效监控，原因不外乎是：
第一，地方政府和监管机构中的腐败官员对违规上市公司及高管的偏袒庇护。一方面，上市公司高管在争取公司上市过程中，要用金钱打通无数关节，包括当地政府部门及监管机构的要害人物的关卡，这自然也形成一种利益共谋体，有的成了“哥儿们”。上市公司高管握着地方政府和监管机构一些官员的把柄，当然可以有恃无恐——人家要闪电般收回向权力投资的成本并得到回报，利益共谋体的官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上市公司出了问题，证监会派驻地方的监管机构及地方政府首先想到的是“保”，是“捂”，而不愿看到疮疤完全被揭开，怕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到腐败官员自身。即便是与上市公司高管没有经济关系的主要官员，也不愿意看到当地上市公司内幕被披露被查处，因为当地上市公司出了事对当地主要官员来讲也是“负政绩”，何况上市公司也是当地经济的形象代表，公司通过各种手段“圈钱”，对当地经济也有好处，也是一种造势宣传，地方官员只认结果不计手段，默许、纵容造假行为，就像地方保护主义纵容商品造假一样。银广夏、啤酒花、红光、托普、蓝田股份等造假公司的真实经营状况，难道当地政府和证监会的派驻地方机构就真的不清楚？对这些公司持续几年的造假就一点没有风闻？绝对不是。而是因为共同的利益，暗中默许甚至鼓励、帮助上市公司策划了造假。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愿望：谎报业绩没准真的能拯救公司，上市公司可以与委托理财方联手，利用公司掌握的内幕消息炒作自己公司的股票，狠赚一笔，股市上赚来的钱变作公司的“利润”，就可能成为真正的“绩优”公司，内幕交易的利润也有助于搞活企业，这无论对企业还是对地方都是有好处的。更何况，公司、地方政府和监管部门的一些人还可跟着炒一把内幕题材赚大钱，皆大欢喜。亿安科技、托普、银广夏等股票在暴涨过程中都喂肥了许多从事内幕交易的公家人。托普在重组过程中，就有成百上千的公家人得知了内幕消息，包括监管部门的人。托普在造假、出问题乃至宋如华出走的相当长时间内，极少有人去过问，事发之后也没有任何人负责。如此宽松“和谐”的环境，怎能不使造假者群起效尤。
其次是监管体制问题。就算证监会派驻各省地市的监管机构实行垂直领导，也“垂直”不了。一是证监会派驻地方的监管机构，吃喝拉撒甚至“帽子”的推荐权在当地，与地方政府和上市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经济和社会联系，屁股往往会坐到地方与上市公司一边，甚至与虎为谋。二是监管机构本身失去监督制约，有权无责。监管机构官员的灰色利益来自上市公司、券商和那些排长队等待上市“圈钱”的公司，来自与上市公司和券商的灰色交易，要多捞钱就只有纵容公司的灰色行为，甚至为违规上市公司充当保护神。监管机构的这种反向错位，是股市腐败的根源。而监管机构本身失去监督，甚至成为敲竹杠的机构，则折射出社会民主法治制约机制严重缺失的制度原因。
再有，股市违规违法风险、成本非常低，导致弄虚作假有恃无恐。已经查出的那些上市公司和券商的问题，不过是冰山一角。由于制衡机制缺失，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机制失效，高管依靠背后的权力在公司内部一手遮天，结成“帮天下”、“家天下”，心腹嫡系控制各个要害部位，监事会形同虚设，董事会、股东大会走过场，加上地方的保护主义，监管部门的腐败官员的放纵庇护，造假的上市公司老总被查处的概率极低，违法风险很小。银广夏、蓝田股份、科龙电器等上市公司，都是媒体、学者先揭开其面纱，问题已经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有关部门才不得不去查处。而即便是查出来了，大多也是从轻发落，如隔靴搔痒，最多判处3年有期徒刑，罚款20万元。比起他们通过违规交易捞取的巨额黑钱，其违法成本低得简直就是九牛一毫。违规者通过虚报业绩，与恶庄、“黑嘴”联系，或通过亲友的账户大搞内线交易，公布一次假业绩就可赚取百万、千万乃至上亿元的暴利，并且可以通过关联交易或泄露内幕消息给亲友朋党，八方打好“窝子”，即便东窗事发“进去”一两年，有各方关照在里面也不至于吃多大苦头，“出来”后广有人缘、商源、财源，可以很快东山再起。就是出了天大的问题，把几千万、几亿元股民的血汗钱转移走了，把几亿、十几亿银行资金“砸”掉了，也大不了一走了之。他（她）掏得越狠越多，就有足够的资源把方方面面摆平，于是有了一个潜规则：大贪安全，小贪玩完。宋如华、刘波事先转移到海外的资产，多达数以亿计。可他们一点事儿也没有。刘波还在日本撰文反驳国内媒体对他出走日本的报道。宋如华也只是接到一个请他回国协查托普问题的通知，他尽可跷起二郎腿不屑一顾，从此没了下文。
《狼市》 狼市生态造假者风险代价极小，投资人身处（2）
策划人：自去年以来，监管部门发起又一轮监管风暴，2005年1月就有12家上市公司的老总、高管被拘传逮捕，看样子是动真格的了，有杀一儆百的意味。相信股市的造假会有所收敛。
作 者：股市打假风暴会有一定威慑效果。但是，如果不从股市的法规制度和社会监督制约机制的根本入手，股市打假风暴的效果不可能持久，造假者会变换花样、手法，以更隐秘的方式进行，“风头”一过，很快又死灰复燃。
除了监管机制弱化，内地股市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市场对造假等违规行为的宽容度非常高，投资人被坑了大多哑巴吃黄连，苦往心里去。国外股市不是这样，如果上市公司造假，投资人会对公司提起群体诉讼，舆论也会猛烈抨击，造假的主使者还会受到法律制裁。而在内地股市，造假者往往得到地方当局的庇护，监管机构内部的腐败分子的里应外合，舆论监督不充分，加上投资大众维护自身权益的意识薄弱和势单力薄，难以制约造假违规行为。
绩优蓝筹公司为何要瞒报利润？
策划人：“麻雀”冒充凤凰，垃圾股虚报业绩变成“绩优”、“明星”，严重动摇了市场的信任和信心。非但如此，一些绩优公司也隐瞒利润，压缩应该给股东的回报空间，这同样是一种陷阱。
作 者：只想多“圈钱”，不愿回报股东，这是A股市场上市公司高管的普遍倾向，或者说已经形成了一种不正常的“圈钱”氛围，这种氛围也在像瘟疫一样扩散，颠覆了正常的股市伦理，这恐怕也是中国股市病入膏肓的致命原因。
一边是绩差公司虚报业绩，另一边是赚了钱的上市公司瞒报业绩，并且正在形成一种风气。早几年，不少绩优上市公司还比较注重公司形象、声誉，争当蓝筹绩优，在乎业绩名次，现在才不哩，“绩优”的高帽子戴着有啥意义，只是吊高了投资人分红的期望值，所以现在人家对戴不戴高帽子无所谓了，能少报尽量少报利润。有家绩优名酒上市公司的内部人员告诉笔者，他们公司公布的每股利润，起码比实际数字少了半截，一是酒税太高，不得不瞒报利润，二是为减少分红“负担”，公司要多留点发展资金。这还算好的。有的上市公司瞒报的利润，不是用于公司发展，而主要是用于提高高管和内部人的福利待遇。拿股民的钱，为内部人牟利，或者说是“圈”股民的钱，风险扔给股民，油水留给高管和内部人。上市公司之间攀比着提高高管和内部人待遇福利。高速公路上汽车成倍增加，可一些高速公路上市公司业绩却还在滑坡，股价持续下跌，而有的高速公路公司内部职工人均年收入达到15万元。高管的待遇就更不用说了，巨额年薪加华车豪屋，还有可以大把大把花的公关招待费用。一边是股民血本无归，另一边是新增加的48个亿万富翁的上市公司高管，这还只是明的，暗中捞肥的还大有人在。
还有房地产公司，近两年房价飞涨，一些大城市的地产开发商暴利惊人，可2004年地产上市公司的整体业绩只是“意思、意思”勉强增加了每股3分钱。
上市公司隐瞒利润，比虚报利润风险更小，而且公司有一大把办法转移利润，比如虚报材料费、业务费用等成本开支，攀比着提高内部员工待遇福利，特别是大幅增加高管薪资奖金招待费交际费，使利润向内部人倾斜。更有腐败的上市公司高管，通过关联交易，把公司利润转到自己家人控制的或亲友嫡系的公司，油水外流，拐几个弯流进自己的腰包。公司可以通过计入成本的时间差，需要发行股票、配股“圈钱”时，就少计成本，报高业绩，等到高价发股、配股“圈钱”到手后，再多计入成本，业绩自然下降。忽悠来，忽悠去，投资人包括专业市场分析人士无法按正常思维去把握预测公司的业绩变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策划人：2005年6月8日中国股市突然莫名其妙地暴涨百分之八点几，背后的利好传闻众说纷纭，后来被证实的一条实质性利好是证监会出台了关于规范上市公司回购股票的规定，允许上市公司回购本公司的股票。你对此怎么看？
作 者：上市公司回购本公司的股票，这在成熟股市是常见的。不过，他们很透明，通常是在公司认为本公司的股票价格不合理下跌，有了投资价值，影响公司形象了，就会决定回购公司股票，但回购之前公司要发公告，在未来什么时间，准备回购多少，都得披露。公司宣布大量回购公司股票，一方面表明公司对自身未来发展、业绩有信心，这个消息就足以提振市场对公司股票的信心和购买持股热情。华尔街的上市公司回购公司股票，非常规范，SEC对其监管得非常严。中国A股市场开始允许上市公司回购股票，这是股市发展与国际股市接轨的一个必然选择，但我担心的是，在监管制度不健全，上市公司虚报、瞒报业绩成风，股市内幕交易的“玄关”、“B门”还很多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做到透明和规范监管，也可能带来更加猖獗的内幕交易。比如，公司可以通过报弹性业绩来制造公司股价的大起大落，为了让股价大落，公司就可以通过财务技术手段将未来的成本前移，做低业绩，或发布不利市场信息，造成公司股价大跌，待股价跌了一段时间到了一个不合理的低位时，公司内部人可以“抄底”回购股票，公司回购股票的消息和动作必然使公司股价上扬，公司再配合发布市场好转之类的利多消息，报高业绩，使股价大涨，然后在高位宣布卖出，大赚一笔。更重要的是，公司高管及内部人可以搭车坐轿大赚其钱。在公司回购的消息公布前，不法高管和公司内部人，可以自己事先在低位大量购入股票，并通知亲友关系户吃进股票，建仓后再发布公司回购股票的消息，股价大涨，赚取暴利。这在华尔街是不可以的，公司大股东、高管、政府官员及证券从业人员的账户受专门的电脑系统跟踪监控。美国的股票、银行账户是真正的实名制，官员、高管不可以亲朋好友的名义去开账户，因为这本身是违法的，同时，美国人的宗法观念不强，你以亲友名义开户，亲友可以一口咬定是他（她）自己的，六亲不认。加上美国很少现金交易，去银行存款（包括支票）一次上了1万美元都会被FBI的跟踪系统记录在案，谁违规很容易查出来。在中国目前还很难做到这一点。家族利益、宗法观念还主宰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一人为官（包括公司高管），可以全族受益，全族人包括亲友死党也会舍命来支持保护使大家受益的人，贪官完全可以以远亲近戚或党羽的名义开设股票账户或银行账户，可以不露声色地搞内幕交易，窝藏赃款。事实上，今天股市上的许多内幕交易，也多是用类似的手法。我担心在监管法规不健全的情况下，会有更多的内幕交易，从公司回购股票刻意制造股价大涨大跌的过程中赚取黑钱，坑害不明就里的投资人。
总之，公司回购股票是一大利好，但监管一定要跟上，要非常透明，否则，它也有可能成为“变形金刚”，往“歪”处搞，进一步搞乱股市，动摇股市信心。
《狼市》 狼市生态治不好官场，就治不好市场
策划人：垃圾公司虚报业绩，绩优上市公司瞒报业绩，股市里欺诈犯罪横行，内幕交易肆无忌惮，掏挖上市公司成风。连新华社的《瞭望周刊》，也用了“黑幕重重”这样的措辞来抨击股市犯罪。为什么我们对社会管控最严的体制，却治不了股市、房市的违法犯罪呢？
作 者：现今的体制，对于没有权力和其他资源的弱势群体，管控很严，也很有效，甚至可以使管控对象的声音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