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体-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晚亭在打壁球的时候,我看出了她内心里痛苦的味道,她把一切仇恨、不满、激愤一股脑的发泄到这个球上,她每次不把自己累得直喘气是不罢休的。小生最喜欢游泳,于是我们经常陪晚亭去游泳,小生告诉她要多注意休息,要劳逸结合,还给她买了许多书,详细的给她说每本书大概讲了什么,对她有什么好处。我和晚亭都很佩服他惊人的记忆力。小生还领我们去他们的实验室,还为晚亭做了一个小老鼠的实验。这个实验是为了验证打过药的小老鼠,在迷失方向的前提下,是怎么在回复记忆的同时,找到洞穴的。小生告诉晚亭,要像小老鼠的意志一样,战胜困难,生命因为精彩才美丽的。我和晚亭在一起睡觉讲故事的时候,引来了若若和钟爱的不同反应。若若偏偏要和我们在一起,内心有一种嫉妒,我们在一起讲笑话,若若就眼馋的不得了,总问讲了什么。我们就一起气她,气若若也成了我们最好玩的事情。看若若生气,是我们最快乐的事情,她坐在床上,拱起嘴,插着腰,用眼睛的余光瞄着我们。我们就去哄她,直到她开心。钟爱对我们睡在一起特别反感,尤其我们又吵吵闹闹的。她总是冷言冷语的说上几句。“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疯”,“哎,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安静一下吧!我的姑奶奶们”。“我出去睡了,烦都烦死了。”要不就把收音机放得大大的,以示抗议。
第二幕 病原体第27节 传言也像艾滋病毒一样
龟草的果实日渐稀少,我没舍得让若若和钟爱尝,推托说果实不熟,但她俩眼见果实越来越少,心里有话也不说。小生说龟草果对人体没有副作用,不知为什么,晚亭就爱喝,她说那种清凉的感觉,沁人心脾,有一种进入性高潮的幻觉出现,我解释是因为她好久没有性爱才这样的。她说不是,我就没跟她争,让快乐多一些也无妨。五天后,晚亭的症状越来越明显,身体出现淋巴结肿大,口腔有了溃疡,牙龈开始流血,腹泻,总是低烧,身体越来越瘦,口腔毛状白斑越来越多。我和小生决定送她到老先生的学生那所专业治疗所,那天我看到了晚亭的爸爸。明刚始终联系不上,不知他怎么样了。晚亭的爸爸来看她,对于晚亭来说是最大的安慰,其实艾滋病人这时需要有人接近她,只要有人接近她,她就感到世界离它很近。
传言也像艾滋病毒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但前者的危害比后者大多了。当我在看书,若若在床上听录音机的时候,钟爱以一种极其粗鲁的方式踹开了门,走进宿舍,极其暴怒的对我大喊:“向晚亭患了艾滋病,你为什么隐瞒我和若若,我就知道她不检点,活该染上这种病,你为什么让她在这住这么久,你知道吗?这屋子充满了“病毒”。我第一次发现钟爱那么大的声音说话,像要让全楼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我第一次看见高傲的钟爱这么自私和无知,我第一次发现她狰狞的脸,像一个泼妇一样,这样的一声怒吼,我被震惊了,书从手上掉了下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若若缩在床上一动不动。钟爱将书包放在桌子上,气急败坏的接着说:“艾滋病,多可怕的病,你知道的对吧!它会传染的,当生命从这么长一下子让你缩成这么短,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一切都结束了,没有时间了,像她们这样的人,都活该,整天黑白颠倒,缺文化,少道德,你看她交的那些朋友,尤其那个明刚,什么东西呀!我就知道早晚会出事,果不其然的,自作自受。”我没想到从骨子里,钟爱恨透了晚亭,恨得那么彻底和深入,为什么呢?我奇怪她的一言一行。即便看不惯晚亭的一些举止和行为,也没必要这么深深的恨吧!“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还有你那个小生,什么宝哥哥,”(宝哥哥是若若对男朋友的昵称)钟爱指着床上的若若:“告诉你们以后一定要小心”钟爱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我看见楼道里有很多同学站在我们门口,都奇怪的朝这里看,我去关上了门。若若从床上下来,坐在桌子旁边,问钟爱:“艾滋病是什么呀?不就是一种病吗?就像感冒、发烧一样,你干嘛这么生气呀?”若若不问还好,也许钟爱一会儿气就消了,这一问,钟爱被气个半死,眼睛狠狠的盯着她,怪她的无知和幼稚。“我告诉你艾滋病是什么,就是得了它以后,无药可救,随时等待死亡的降临。”若若被吓了一跳,问:“那晚亭岂不是很可怜,她怎么会得这种病呢?”钟爱不解恨的说:“那是活该,总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能不出事吗?”我有些气不过,说:“艾滋病有时不是经过性病传播的,有时……。”钟爱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话:“晚亭会怎么传播上的,一猜就知道了,主要是这种病太恐怖了,应该把这些人统统送到孤岛上去。危害多大呀!”我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慢慢的说:“你干嘛对这个病有那么多的仇恨。有些人是无辜的。我们为什么不包容一下他们,谅解一下他们呢?”钟爱挺起她那高贵的身子,抬起她那高贵的头,不屑的说:“包容过后就会被传染,不幸被传染了怎么办,我可洁身自好,这种病传出去,不好听更不好说。”
第二幕 病原体第28节 无知的恐慌
我对她无知的恐慌非常不满意,对她这种极强的煽动力非常厌恶,对她的自私心理非常焦虑。可我还得向她慢慢的解释,可能是为了一种责任,”艾滋病的传播现在只有三种可能:“母婴、性交和输血……”钟爱不耐烦我的解释,出于自身的保护本能,打断我的话,说:”输血传播,如果蚊子吃了她的血,然后再咬我们。”钟爱恐慌起来,“那就是说我们也被传染了,咱们屋里的蚊子为什么是红的,原来是吸了晚亭的血反映的。王酌,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我被她的惊恐吓住了,内心更焦虑,“蚊子是不传播病毒的,我给你解释为什么不听,你别着急……。”
钟爱真的很自私,保护自己如果是一种本能的话,这种保护是非常强有力的,你很难穿透她,因为她非常坚持,钟爱说:“你自己也说了,到目前为止世上没发现这种现状,可如果,我说是万一发生了呢?不巧被你碰上了呢?”我对钟爱更耐心的说:“你一定要相信科学,相信事实,不能凭无限的想象,那样会有无限的恐怖。关键是你要有一个好的抵抗力。”若若似乎被钟爱的那种可怕的表情感染了,她也开始怀疑起来。人的心理总是这样,遇到事情总爱往最坏的结果想,往往有时的结果真是坏的。
若若觉得事情有些可怕,对于一个从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她来说,向往的都是一种美好和不切实际,当有一个恐怖的故事出来时,她就认为是真的,在无知的状态下,人们宁愿相信危害大的,也不愿选择科学,这就是人的一种迷茫真空。若若小心地问我:“这么危险的病你为什么让晚亭住了这么久,其实对你也不好呀!”我耐心地对若若讲:“我们需要理解她,不论是艾滋病还是肺炎、流感都只是一种疾病,得病的人也是人,我们应该一视同仁地对她们。也就是说,我们要理解和关心的是她得的什么病,而不是她怎么得的病。理解她们一些,关怀她们一些,对我们又没有害处,晚亭又没犯什么多大的错。只要知道艾滋病传播的途径,就不会自己吓唬自己,就不会自我隔离,就不会把病人当成罪犯,就能够该出手时就出手,毫不犹豫的帮他们一把。你看我,还有小生,我们和晚亭吃过饭,打过球,洗过澡,而且我和晚亭还睡在一起,我不是好好的吗?小生不也是好好的吗?不要怕,正确的面对它,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可怕和复杂。”人类总是宁可相信其有,不可相信其无,如果在科学研究领域多一份这样的执着和专注,对社会将产生多大的效果。没有比恐惧更具有软刀子性质的杀伤力了,它直攻入人类的内心,脆弱就显而易见的表现出来。
钟爱的固执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对这个房间,对我,对很多事情都小心起来,就好像我一说话都会感染上她,她还把晚亭床上用品彻底的洗了三遍,同学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她,这个站在洗衣机旁久久不离开的人。若若更是沉静了,似乎心死了,世上一切万物都缺少了颜色。
第三幕 抗体第29节 自我挣扎的木偶
抗体:人或动物的血清中,由于病菌或病毒的侵入而产生的具有抵抗或杀死病毒、病菌作用的蛋白性物质。抗体只能跟相应的抗原起作用,如伤寒患者体内所产生的抗体只能对伤寒杆菌起作用。
被人误解就像你突然失聪后,大声说话,你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你开始着一种挣扎,一种让别人走近自己的挣扎。你尽力的手舞足蹈,试图有人能够给你点声音,哪怕是噪音,可是因为一种误解,你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你看着别人的冷漠,在别人眼里你是一个自我挣扎的木偶,是一种可怜,其实木偶的结局又都是可悲的。
人很容易就陷入一种自我封闭的环境里,尤其是一种情感,发泄是惟一维持这种平衡的有效因子,但当你发现没有了对手,你除了冷静外,就是心理的病态了。走出来,只有走出来,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决,只有你自己。心理学上对付这样的情况,就用反现象。比如一个病人非常能说,那么你就让他没有听众,没有听的人,没有应答的人;一个武力强壮的人,你就让他找不到对手,没有对手,让他憋闷着;一个喜欢动的人,你就想办法让他静止,让他安静;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呢?就让他动,一天到晚的动,连睡觉也打搅他。
有一天我听到这么一个故事:作者到一个很有品味的酒吧,来到调酒师的前台,旁边坐着一个风韵极佳的老太太,她向那个老太太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老太太没有反应。作者自讨没趣,靠近前去又打了声招呼,老太太还没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静静地坐着,作者为她要了一瓶酒,老太太喝了也没理他。作者自感无望,刚要离开,老太太说话了。她给他讲了个故事。在美国西部有一所监狱,关着一个犯人,这个犯人知道很多军事情报,他们不能马上处置这个犯人,只要求他不要把所知道的说出去。这个犯人被关押的消息不胫而走,他等待着媒体记者的采访,只有这样他觉得才有希望让人们知道真相,于是他就等。一段时间后,监狱所的人,认为他不会说出去,为了防万一,让人假扮记者考验他,他看到了记者,如实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当那个记者离去时,他被痛打了一顿。一段时间后,又来了一个记者,这个人怎么问他,他也不说,直到那个像记者的人要走时,他把记者喊回来告诉了他,那个记者心满意足的走了。随后又是一顿酷刑。又一段时间后,又来了一个记者,他没有说,也没把他喊回来,监狱有人以为没事了,却在记录本上发现,他回答问题的答案其单行,全是他知道的事情,于是他又被毒打了一顿。这个人真的疯了,他想尽一切办法,抵制监狱的引诱。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呆滞的他已不想谈论任何事情,又有外面的记者来采访他,这是一个心理学博士。他于是就用各种问题考验这个记者,他看到了记者那双诚实、诚恳的善解人意的眼睛,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里,他相信了这个记者是真的,于是在采访结束后,他告诉了这个记者实情。那个记者最后问:“你不怀疑我是假扮的记者吗?”那个人说:“不会的,我看到了你诚实的眼睛,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
第三幕 抗体第30节 惊异的眼神
但是待那个记者心满意足的走后,随后就又是一次重重地毒打和折磨。他实在不相信有人能装出诚实的眼睛,别人告诉他,你的傻样也是装出来的别人为什么不可以?于是这个人彻底地疯了,监狱后来放了他。这个老太太讲完以后走了,一句话也没说。作者却陷入了沉思。当他木然的时候,调酒师告诉他,爱华女士给你讲的是爱斯基摩、芬兰还是南极,她梦想着成为最伟大的演员,于是就到处的表演。
我特别为这个故事的巧妙构思而吸引,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晚亭的事情,在学校里渐渐的传开了,只不过三天的时间,我们女生楼的207就成了热门话题,我们也当了一回焦点人物。钟爱、若若和我,我们之间有了一道非常大的屏障,彼此漠然,互相排斥。若若肯定从网上和书上查到了有关艾滋病的资料,坐卧不安,晚上常常有恶梦,而且常常被吓醒。我为她倒水,安慰她,她就让我抱着她,这样才能让她安静。本来无忧无虑的她,现在开始神情呆滞,少言少语,茶饭不思,更怕见自己的男朋友,就像自己做了天下最见不得人的事情。走起路来都要遛边,生怕别人一下就看出她的变化,而自己还不知道。时刻注意身体的任何细小变化,蚊虫咬出一个疹子就怀疑自己患了艾滋病,特别喜欢拿艾滋病的各种病状对号入座。我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很难过,我和她解释,慢慢的告诉她,可是她的疑虑太重了,初疹有效果,可我离开她一会儿,她就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本来小巧、瘦弱的身体,这几天像在水中飘浮一样。若若终于还是病了,自我折磨的,发低烧,有点咳,我有了一种自责,但又不知如何去解决。钟爱整日的心烦气燥,生活,学习的节奏乱了套,举止失常,疑神疑鬼,艾滋病抗体,抗源确认检查了一次又一次,既怕阳性,却又怀疑阴性,疑换错了名,换错了血样。不相信科学,不相信检查结果,把天下的男人彻彻底底的骂了一通。特别讨厌和我说话,就像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那个总和她在一起的女研究生,总来劝解她,好像到这个时候她才会安静,我第一次看到了钟爱会流泪,抱着那个研究生,哭的真是伤心至极,我真的忍不住,于是内心的自责就更大,到这个时候,我就去打壁球,来发泄或释放自己的这种无形的压力。打壁球的时候,我近乎疯狂,我总是想起晚亭,想起她从绝望中忽然的笑容灿烂,真的是一种美,对自己也是一种宽慰,我也想去关心若若和钟爱,但是心存芥蒂的她们就是不让我靠近。壁球的运动量让我大汗淋漓,让我挥发着体内不多的水分,不知疲倦,这时候就是没有疲倦,精神极度的亢奋,可能是因为胡思乱想。我有时候用余光看到了同边的人看我时那种惊异的眼神。
我去看过晚亭,她现在已经学围棋了,还学打壁球,还写东西,还在研究儿童心理,她说要像我学,我会什么她就要会什么,她说明刚来看过她,小生和乔家其院长来过,系主任来过,校领导来过,她特别开心,她还说乔老先生还为她做了一回检查,感觉他很奇怪,似乎看出了什么,让我去问问小生,我理解她的心情和处境。明刚去了另一家诊所,他们就上网约会,互相鼓励,互相的学习。晚亭的姿容好很多,饭量也不错,希望能够保持下去。为什么若若和钟爱不能理解我呢?我怕寂静的207,怕进入没有声音的宿舍,怕他们的眼神(惊恐与熟视无睹)我有一肚子的委屈,我很想让她们理解,让她们知道,我很想和她们说话。我的眼泪顺着汗水涌出来,视线模糊的我,依然挥打着球拍,尽管我知道已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