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8-蜘蛛的儿子-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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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童蹑手蹑脚回到卧室，坐在卧室一角的沙发上，脑子里分析着这意外的发现。是阴谋还是圈套？谁把摄影机隐蔽地搁在了吊灯中央，苏雨寒吗？她究竟要拍摄什么画面？还用说吗，镜头正对的是双人床。她利用这些丑陋画面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画面中的人物还会有谁呢？
“子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没有开始打扫？”身后传来苏雨寒的责问声。
“这房子究竟是谁的？”汪子童满腹疑团，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
《蜘蛛的儿子》第四卷第十四章（三）
苏雨寒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床边，头顶正好对着吊灯中央，轻轻摇着头说：“不知道，我想应该是他的。是他带我来到这里，是他告诉我这里是保护我的安全堡垒。我从没问过他这里属于谁。为什么你今天想起问这个？”
汪子童抬起头，困惑地问：“他的？是那个死去的男人吗？不会，怎么会是他的呢？为什么你今天想到要来这里？还要大张旗鼓地搞卫生，难道有客人要来吗？这小楼除了你和他，还有谁来过吗？今天早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雨寒看着男孩迷茫的眼睛也困惑了：“子童，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答案很重要吗？房子属于谁并不重要，为什么打扫它也不重要。我只是觉得哥哥也许是对的，我该忘记过去了。”
“你哥哥早晨对你说了什么？”
苏雨寒自嘲地说：“没什么，他只是揭开了我心中的伤疤，提醒我肩上的责任，还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爱。死去的人已经从我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了，很快我就要从一张破碎的网扑进另一张正在编织的网里。我应该把这里打扫干净，就好像是把所有黑色的记忆都打扫干净了。子童，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也忘记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吧，那也是不真实的。我常常想为什么会和你走到一起，太荒唐了。你是那么年轻，那么健康，那么干净，未来还有光明的道路和前途。而我呢，不过是一只肮脏的小虫子，扑腾在一张张丑陋的网里。我不想带给你伤害，也不想让你误会那些虚幻的感受，所以当我们把这里打扫干净的时候，一切都不存在了，我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你好好工作，忘记所有发生的事情，也不要再对我那么关心，我承受不起。子童，你是一个聪明能干的人才，我想把你调回余总身边。他是一个机敏而且有经验的人，为人处事也非常得体老练，跟着他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将来有一天你会离开丽水，离开我，踏上一条更宽广的路，余总会让你觉得受益匪浅的。”
汪子童忽然从女人认真的话里感到突如其来的孤独和害怕，甚至无法想象离开苏雨寒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忘记了摄影机黑洞洞的镜头，忘记了要揭开女人真正的面目，慌忙扑到女人跟前，握着她的手紧张地说：“不，不要离开我。我说过自己是个孤儿，许多时候我感觉非常孤独。自从来到你身边，我至少感到了充实。我不在乎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是虚幻的感受，我只知道自己愿意留在你身边。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苏雨寒温柔地抚摸着男孩子的卷发，眼里噙满泪花说：“子童，我不想骗你，其实我只是把你当成记忆里深深烙印的一个影子。你知道吗？你的头发、你的鼻子，甚至你的气息，实在太像他了。当我越来越靠近你的时候，我已经分不清究竟爱的是你还是他，但是我拿你来替代他是不公平的。”
汪子童在成熟女人的抚摸下感到了安全和温暖，仿佛母亲般的关怀和依恋。他忘记了对女人的憎恨和唾弃，趴在女人的膝上，享受着内心的宁静与安详，执拗地说：“如果你爱心里的影子，就把我当成他吧。我愿意去扮演他的影子，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死去的他并不陌生，因为共同的感情都让我们离不开你。”
苏雨寒痛苦地说：“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怀疑了，我和他之间真的有感情吗？我在拿自己去交换一块土地的同时，能交换来真正的爱情吗？”
汪子童一惊，蹲在女人跟前紧张地问道：“什么交换，什么土地？”
苏雨寒无奈地说：“子童，你别问了，一切都过去了。记住我的话，忘记所有的事情吧。况且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结局，抛开年龄、抛开经历、抛开前途等等这么多的差距，太不现实了，最终带给我们的只有伤害。我的命运已经是设计好的，很快我就要掉进另一张网里，你去追求属于你的真实幸福吧。”
另一张网？汪子童猛然想到了李小蔓的父亲——国土资源局的局长，西原未来的副市长——那就是女人所说的另一张网吗？从她伤心的语气中仿佛看出那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或者她戴上面具又在演戏，为什么呢？历史在重演，难道又为了另一次的肉体与利益的交换？
憎恨和厌恶重新回到了男孩清晰的脑子里，汪子童冷冷地站了起来，目光逼视着女人说：“是你自己愿意掉进另一张网吧，或者一切就是你自己设计的，尊敬的董事长，上回也许是为了一块土地，这回为了交换什么？”
苏雨寒被男孩子冷酷的话语刺痛了，但是还有必要去解释吗？还有必要去还原自己的面目吗？哥哥为自己设计的生活轨迹是对的，“蜘蛛”已经死了，而自己还活着，并且肩上扛着许多沉甸甸的责任。眼前的男孩子如阳光般清澈明朗，他不可能替代那个黑色的影子，他也不会知道人生许多触目惊心的无奈和悲伤。他对自己的愤怒只是因为自己不能安慰他内心的孤独，并且无情地把他推开。此时此刻他对自己的误会也许还是一件好事，他应该忘记这里缠绵的一幕，追求更美满真实的爱情和未来。
于是苏雨寒平静地说：“对，一切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我在拿自己的美丽和身体去交换滚滚而来的利益和地位，没想到今天让你看清了我的真实面目。汪子童，如果你现在清醒了，就会知道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在楼下等你，咱们回公司吧。”
女人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空荡荡的楼下，汪子童独自伫立在卧室中央。眼前大大的双人床和头顶黑洞洞的隐蔽镜头都让他感到了厌倦和恶心，苏雨寒的真实面目也由她自己悄悄揭开了清晰的一角，于是他握紧拳头坚定地对自己说：“汪子童，你应该清醒了。”
生活中的许多事情都是阴错阳差的，比如李小蔓利用整个蜜月的假期帮助老同学胡峻，比如余大智再一次托政府里的关系打听未来市长的人选。虚实交替间许多不尽如人意的故事就发生了，导致了一些不可避免的遗憾结局。
胡峻所在的生物工程公司的西原分公司正在为新产品上市会忙得不亦乐乎，人手本来就紧张，分部只有三个毛头帅小伙，于是正在休婚假的李小蔓热情地加入进来。这次推出的新产品本来就是女士美容护肤品，合乎李小蔓的兴趣和交际能力，况且她在丽水房地产公司也憋坏了——人际关系处得不好，没有知心朋友，工作也轮不上她插手，似乎大伙都把她当成了中看不中用的美丽花瓶。终于能暂时跳出那个窒息的圈子，她在发挥自己优势的同时也就如鱼得水般和老同学打成了一片，无意间冷淡了新婚丈夫余大智。
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胡峻体验到了创业的酸甜苦辣，终于逮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发誓要在新产品上市的契机中崭露锋芒，开创一番崭新天地。有了能干的李小蔓相伴左右，在西原举目无亲的小伙子更是苦中作乐、废寝忘食。尽管李小蔓已是他人妇，但举手投足间依然洋溢着青春的光彩和少女的烂漫，于是胡峻的脑海里不时回忆起大学的欢乐时光，一种似曾相识的微妙情愫悄悄荡漾在心间。
孤独消磨蜜月的余大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对妻子的早出晚归非常在意。特别是每天晚上从楼上望下去，都是一表人才的胡峻把小巧玲珑的妻子送回来。两人在楼下谈笑风生、依依不舍的样子让躲在窗帘后边偷窥的余大智很不是滋味。他们俩都是朝气蓬勃、活力四射，而且年纪相当，郎才女貌，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绝配。对镜端详自己打拼十年的沧桑和衰老，根深蒂固的自卑感又在余大智内心深处重重吞噬着他。
《蜘蛛的儿子》第四卷第十四章（四）
被熊熊的嫉妒之火烧得头昏脑涨的余大智并没有忘记一件头等重要的大事，再一次托政府里任职的老乡打听未来的副市长究竟是不是自己岳父。老乡从他三番五次的试探中已经猜出了他仓促结婚的动机，也许是为了不让他失望，也许是想和他拉拢关系，不仅拍着胸口保证未来市长肯定就是李书扬，而且顺手把别人进贡的两对玉镯中稍次的一对送给了大嫂李小蔓。
玉镯没有交给啥都不缺的妻子，余大智决定留给自己最小的妹妹当嫁妆。但是他从老乡阿谀奉承的态度上分析，苏雷教授的话还是真实可信的，李书扬就是未来的副市长了，苏雨寒不也在哥哥授意下逐渐靠拢老头子嘛。由此看来，李小蔓鬼心眼还是挺多的，小小年纪竟然学会了对丈夫虚虚实实，余大智不由得对表面纯洁的妻子又多了一层厌恶和戒备。
带着戒备、防范、压抑、妒忌、愤怒等等复杂情绪生活的余大智继续在忍耐的原则下等待驸马爷的光环，他认定了这桩失败的婚姻最终的胜利就是得到物质上的满足。一套房子、一张信用卡和一对玉镯仅仅是胜利的序曲，将来还会有更多如潮水般涌来的财富。余大智在家不能发泄自己的情感，于是开始流连于五光十色的声色场所，因此也就认识了从农村到城市里打工的女孩小英。
小英年仅十九岁，在绿屋咖啡厅里当见习服务员，粗手笨脚间把滚烫的一壶咖啡打泼在西装革履的余大智身上。经理敏锐的目光看出了客人身上的西装是价值不菲的名牌，于是装腔作势地恶声恶气训斥着闯祸的打工妹。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窘迫得涨红了脸，手指局促不安地搓着衣角，强忍的泪珠在眼圈里打着转转，最后感动了出身贫寒而且怜香惜玉的余大智。
外来妹小英的饭碗在余大智的宽宏大度中保住了，共同的乡音一来二去又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很俗套的故事也就在两个天涯沦落人之间快速发生了。忽略掉过程和细节，回避开爱情和需要，真正让余大智心潮澎湃的是女孩身下一抹绚丽的处女红和痛苦的叫声。他流着感激涕零的泪花抱住尚未熟透的可怜女孩，想起了洞房之夜洁白的衬衣和妻子没有丝毫解释的放荡，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失败后的慰藉重新扬起了一个男人至高无上的尊严。于是他负责任地把小英接回了自己婚前租住的屋子，左右逢迎的新生活开始了。
这个对自己苛刻了三十四年的男人从此不再用手淫解决自己日渐高涨的欲望和需要。家里他带着报复的心态蹂躏着毫不知情的李小蔓，家外他心怀感激满足着不谙情欲之事的小英。谁也不会想到，每次在呼着粗气释放自己的一瞬间，这个男人脑海里想的只有可望而不可即的苏雨寒。每每想到那个眼睛里饱含幽怨的成熟女人，他都会感到一种痛心疾首的失落和颓败。
于是这晚当他从小英屋里喝了几杯酒出来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独自走到了总公司的楼下。仰头望上去，余大智看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尽管明天就休假回来上班了，但是他不能再等待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上楼敲响了苏雨寒的房门。
苏雨寒看见来人是谁后大吃一惊：“余总，怎么是你？你今天开始上班了？蜜月不是还没度完吗？”
余大智不知哪来的勇气，关上房门后开门见山地说：“雨寒，我是专门来向你忏悔的。”
苏雨寒从男人血红的眼睛中猜到了什么，故意轻松地说：“忏悔？余大智，喝多了吧，你在说什么啊，小蔓呢，你们还好吧，蜜月没有上哪儿旅游吗？”
提到蜜月和小蔓，余大智忽然胆怯了，不敢面对女人的眼睛，于是站在窗户边看着流光溢彩的夜景，沉重地说：“雨寒，我知道你心里在鄙视我，因为……因为我口口声声说爱护你、关心你，却仓促地和李小蔓结了婚……”
“怎么会呢，你想哪儿去了？余总；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小蔓是个好姑娘；你们……”
余大智没有转回头，只是摆手打断女人言不由衷的话：“雨寒，你让我说完，好吗？我担心自己的勇气会突然消失，所以不要打断我。其实不用你说，我也在鄙视自己。我不否认结婚的部分动机是因为李小蔓的家庭和背景，何况我的岳父还可能是未来的市长。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对我一贯的冷淡与拒绝。你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神，我在你眼里或者只是一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但是仓促结婚最重要的原因嘛，我不说你也明白，就是你的哥哥，令人尊敬的苏雷教授。也许今天我说话有些不敬了，但是你的哥哥为了达到他的利益，把我们两个活生生的人都当成了游戏的道具。坦率地说，我不怪他，甚至是佩服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大教授摸透了我的心思，所以才能轻易地摆布我。的确，我来自贫寒的穷山沟，没有后台、没有实力，只有年迈双亲和小弟小妹，全家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必须得靠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让自己的家人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高贵公主，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人的苦衷，但是你哥哥知道。他太清楚我想要什么了，于是把我推到李小蔓身边。我并不感激他，因为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满足我的愿望，而是为了把我从你身边支开，让你顺利嫁给未来的副市长，满足他自己的愿望……”
苏雨寒知道他所说的几乎都是大实话，但是她不愿意听到别人贬低自己的哥哥，于是愤怒了：“余大智，你不要再说了。你给我出去。”
《蜘蛛的儿子》第四卷第十四章（五）
“不，我要说。”余大智从窗户边走了回来，盯着女人痛苦的眼睛慷慨激昂地说，“雨寒，你让我说完，这些话也是你心里想说而不敢说的。你的命运捏在你亲哥哥手里，他为你选择了前途无量的李书扬。不久的将来，你就是我尊敬的岳母了。哈哈，你还比我小了两岁，太滑稽了，所以今天我一定要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以后在李家大宅里我可不敢说了，还得毕恭毕敬地叫你一声‘妈’。雨寒，你想象过将来的家庭生活吗？李书扬比你大了十六岁，没有浪漫、没有情趣，只有一个刁钻的女儿和一个暗恋着你的女婿。你们之间没有爱情，没有交流，也许连满意的性生活都没有，但是你哥哥从此和副市长攀上了关系，什么都会有了。悲哀吧，我们都是任人玩弄的棋子，不要说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连选择枕边人的权利都没有。雨寒，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吗？我心里爱着你，我的新婚妻子心里爱着她的大学同学，多么典型的同床异梦。去他妈的什么新婚蜜月，我一个人在街边闲逛，她早出晚归陪着大学里的初恋情人，这就是我咎由自取的所谓婚姻。我除了忍耐还能干什么呢？她是金枝玉叶，我是贫贱书生。我们之间只有差距，没有爱情。你可以鄙视我、嘲笑我，但是我的今天也许就是你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