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3-豪门风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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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欣大喜：“那我们现在就去！”
我摇摇头：“你且别忙，容我稍做准备。”于是起身找出支票簿子，先是开出一张巨额的支票，又自古董架上取下来一只宋朝雕制的白玉骏马，用锦盒装了起来，这才披上披肩，拎上提包道：“可以了。”
洛欣直看得目瞪口呆，吃惊地问道：“你拿这些个做什么？”
我不禁好笑起来，“你平白无故的要送进去那么多人，且不论医药费用，单是每日的食用便是一大笔开销。修道院收入无多，怎么负担得起？便是负担得起，也未必愿意负担。”
“支票倒是好说，拿白玉马做什么？既吃不得，也喝不得。”
“修道院的玛莉院长听说是最喜欢古董的，我们有求与人，自然要投其所好。”
洛欣愤然道：“她是出家人呢。居然也这样的贪财！”
我正色道：“她贪财与否不是我们在此要讨论的问题。我们既然要求着人家，总要给她些好处的，不然她何以能帮我们呢？”
洛欣撅起了嘴：“我最看不起这样的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
话未说完已经被我打断，“三姐，倘若你想不通这个道理，我看你不去也罢，不然事情办不成功，还平白得罪了人家。”
洛欣忙道：“我不过是心里想想罢了，自然不会说出来的。你放心就好。”
我料事情重大，她也不至于不分轻重，于是两人带着支票与礼物来到修道院。文兰修女见我来了，微笑着迎上来：“程小姐，你好。”
我微笑：“文兰修女，你好。这是家姐洛欣，今天我们想拜访一下玛莉院长，不知道她可有时间见我们？”
文兰修女点点头道：“请在会客厅稍候，我去请玛莉院长。”
我颔首：“那么有劳了。”说着与洛欣在会客厅坐下来静候。不多时门开了，玛莉院长与文兰修女走了进来。我与洛欣忙起身，未及开口就听玛莉院长热情地招呼道：“上帝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祷告，所以送了两位贵人前来。三小姐，五小姐，你们好。”
“玛莉院长你好。希望我们的到来对您来说不是打扰。”我用英语流利地回应道。
“怎么会？两位请坐。文兰修女，可以请你端点红茶和小点心来招呼客人么？”
文兰修女答应着去了，不多时便端来一壶红茶，与两小碟子点心。
我与玛莉院长寒暄了几句，这才切入正题。“玛莉院长，这次我与家姐前来是有事相求。”
她微笑着：“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
“我想如果玛莉院长您能够加以援手，那么将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得到上帝的恩惠，全中国的人都会感激上帝与玛莉院长您的仁慈的。”
玛莉院长微笑：“噢，我并不以为我能做出如此伟大的事情，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吗？”
洛欣已经是急不可待，忙说道：“我想玛莉院长您一定听说了，中国正在与日本开战，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已经把上海所有的医院挤得水泄不通。有很多人因为没有休养的地方以及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而死去。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请玛莉院长您收容一些伤员，让他们能够有养伤的场所。”
玛莉院长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个……”
我立即从包中取出支票递到她眼前，只见她眼睛登时一亮，也难怪，我开出的支票金额足够两百人吃上半年的。
“我们也知道如果收容众多伤员的话，一定会因此产生许多费用，而这些费用自然不会让修道院来负担……”
玛莉的神情活络了些，然而仍然有些犹豫，我与洛欣对视一下，于是又取出那只白玉马出来，“我们听说院长您非常喜欢中国的古董，所以带来了一只玉马请院长您来鉴赏一下。这是北宋年间由一位匠人精心雕制而成的，您看它的雕工是非常精美的……”玛莉接过玉马，口中连连发出赞叹之声。
《豪门风云》 缔结良缘平地惊雷（2）
我见时机差不多，这才将玛莉手中的玉马接过来，轻轻放入锦盒中，盖子也不合上，抬起头来，就看到玛莉恋恋不舍的眼神，于是趁热打铁说道：“我相信玛莉院长是本着一颗仁慈的心的，我恳切地请求您给予这些正在忍受着非人痛苦的伤员一些救助。”
玛莉院长立刻说道：“噢，我们都是上帝的兄弟姊妹，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那些可怜的人儿饱受折磨呢？何况五小姐已经为我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忧虑的了。只是修道院房间有限，我们又只有二十几名修女，如果伤员过多的话，我担心不能给他们良好的照料。”
我微笑着点头说：“我们自然是请您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院长您觉得多少伤员是可以收容的呢？”
玛莉院长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想如果是八十个人的话，我们是可以接受的。”
我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玛莉院长忙追加道：“只要是不超过一百人，我们就可以收容。再多就没有地方安排了。”
我微笑道：“那么好的，我们会在明天陆续把人送来，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以与我的姐姐洛欣商量。”说着话题一转，“我看玛莉院长很喜欢这匹玉马，那么就将它送给院长您了，希望您会收下。”
“哎呀，这太贵重了。”玛莉院长推辞道。
“比起院长您贵重的人品来说，这点礼物算不上什么。”
于是玛莉院长兴高采烈地收下东西，还连声称谢。
我与洛欣走出修道院，洛欣这才兴奋地说道：“哎呀，幸亏有你，什么都料到了。如果像我最初的打算来的话，一定要碰一个大钉子不可。”
我微微一笑道：“事在人为，只要有的放矢。”于是在金钱与古董的攻势下，玛莉院长心甘情愿地帮我们收容了一百名伤员。
《豪门风云》 缔结良缘洛欣出走（1）
随后的日子，伤员陆续被送到修道院。很快，寂静的修道院也开始变得纷乱起来。走在走廊里，远远地就能听到伤员的呻吟声，修女们来来往往匆匆忙忙。我随着文兰修女一间间病房走过去，满目都是鲜血，伤口都是触目惊心。
刚刚走出一个病房就听得临近房间里传出怒骂声：“他奶奶的，别拦着我，我要回前线去！”
另一个是修女苦苦相劝的声音：“你这样子不能回前线去，你需要养伤。”我与文兰修女相视一下，忙走进那间房间，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修女见文兰修女来了，如释重负的样子，忙说道：“这位兄弟受了重伤，可是他一定嚷着要回前线去……”
不待她的话说完，我的目光已经落在那站在地上的伤员。他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原本是十分魁梧的。然而，他断了一条手臂，前胸绑着层层的纱布，犹自渗出血来。我走过去，柔声道：“我知道你想要回前线，可是总要等伤好了才行，你说是不是？”
“等伤好了？等伤好了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我的那些弟兄们，现在正在战场上拼杀呢！他娘的我能等，我的弟兄们不能等！小日本鬼子也不能等！”说着那样一个大汉居然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他娘的小日本……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断！……”饶是我这样的人看了都觉不忍，于是同文兰修女将他搀扶到床上，他哭道：“我是东北人，他娘的那些日本鬼子在东北无恶不作，我妹子十二岁呀，还是个孩子，生生地被一群鬼子给糟蹋了！他娘的那都是人吗？……有个日本鬼子在东村的村头被杀了，那鬼子把东村老少二百多口人全他妈给杀了！连刚生的孩子都没放过啊！……他奶奶的……我从东北逃出来，就是为了杀光那些日本鬼子！可现在，现在……我操他日本鬼子的祖宗！我……呜——”
室内闻者无不凄然。我扭过头去，偷偷擦去眼边的泪水，再回过头去，已然换上镇定温柔的面孔。
“报仇不急在一时，你现在这个样子即使上了战场也没有办法杀敌，只会被敌人杀了。还是安心养伤，打仗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伤员痛哭了一阵，情绪已然平定了许多，听了我的话，在床上躺下，犹自抽泣。我不忍再看，告别文兰修女回家。
而洛欣与她的一些朋友一直坚持着去照料那些伤员，每日看到的都是鲜血断臂，回来以后再也吃不下任何的东西。我去劝食，“你多少也要吃点的，不然明天怎么再去呢？”洛欣方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就失声痛哭。“妩媚，你没有看到那些伤兵，今天我看到一个兵，腿都被炸掉了一只，还嚷着让我上阵杀敌去！可是你看城里的这些人每天做的是什么呢？每天一样是锦衣玉食，逍遥自在。妩媚，你说这些人可有一点良心啊？那些官兵是在为我们而战啊！”
我怔怔地站在洛欣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能说些什么呢？我能说人自古以来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尤以本城人为最？长长叹息一声，退出她的房间。
远达过来探望我，我却怔怔地发呆。远达也不作声，两个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半晌，远达才叹息说道：“只怕这场仗是要败了。”
我站起来：“一旦战败我们该如何自处呢？”
远达望着我：“上海这里租界多，日本人未必能任意妄为。只要日本人不攻占租界，我就要想方设法和他们周旋到底。”
我转头望他：“你是说……”
“看来中日之战短期内是不可能结束了。我们该尽己所能支持抗战。”
我眼中星光一闪，刹那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慢慢地涌起一种感动……
1937年11月初，正如远达所料，中国战败，随着中国军队撤出沪西地区，日军跨过苏州河，占领了曾是激烈战场的西郊虹桥一带。为防止抗日游击队活动，占领当局将该地区层层封锁起来，禁止民众出入。
战败给众人都带来了很大的阴影，然而也因为这场战争，大妈才得以与父亲冰释前嫌，一改往日冷漠的态度，彼此之间多了许多温情。与此相反，母亲则变得阴郁了，虽然她仍然掌管着家政大权，可是她的失落还是可以明了的。
而家里的另一个人——洛欣自战败后沉默了好几天，终于一日跑到我房间里肃穆地说道：“我决定要参加救援队，到前线去照顾伤兵。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一怔，没有想到她这几天想的原来是这件事，然而她可以走，我却不能走。
我摇摇头，“我不能走。”
洛欣露出讽刺的笑容，“你怕死？”
《豪门风云》 缔结良缘洛欣出走（2）
我缓缓站起来，“我不是怕死。我知道你是爱国的，可是不是只有亲自上前线才算是爱国。你可知道这一场战下来要多少年？需要多少物力的支持？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去前线对人对己都无任何益处。不，洛欣，我不去前线，可是我会在后方尽我全力支持抗战。便是你们日后有什么需要，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们。”
洛欣猛地站起来道：“好！我们一言为定！姐妹两个人，一个前线，一个后线，总要为国家尽自己的力！”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不过路费不够，所以要你这个富婆帮忙。”说着对我一眨眼睛。
我不由得好笑，又不由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我与家中的兄弟姐妹一向不合，待到关系刚刚有所改善的时候她又要走了。
“晚几天不好吗？多留几日，我为你把出门的事情预备得妥妥当当的。”
洛欣摇摇头，“支援队明天就出发，不能单等我一个人。”
我只得将所有的现款都拿出来，又另外取出一些首饰也包好给她。“首饰想办法变卖也能换一些钱。有什么需要尽管写信回来，托人捎口信也好。”
洛欣点点头，忽然眼睛一红，“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喜欢你，总觉得你冷酷无情，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能帮我的人还是你……”
我淡淡一笑，“你原也没看错，我本来就是个无情的人。只是我虽然无情却还不至于无义，国家民族这两个词我还是懂的。倘若你是为了其他事情要离家出走，你便是百般求我，我也不会动容。”
洛欣毫无不快之色，“没有国家我们就都成了亡国奴，那时候无论多深的亲情也都变得苍白了！只是我走后家里的事情还要你多照顾。”
“我知道，有我在一定能保全他们。”
洛欣叹口气，“其实说实话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哪有什么亲情可言，是个儿子还好点，像我们这些做女儿的，其实不过是父母手中的棋子，根本没有什么自由。可是好不好他们是自己的父母，血总归是浓于水的。”
我微微一笑，“你这一走，家里又是一场风波。”
洛欣洒脱地笑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其实家里没有我也不会怎么样的。就算我母亲可怜点，到底她还有洛妍照顾维护她，不过是哭几场罢了。”
我笑道：“还说我无情，你难道又是个多情的？以后再不要来说我！”
“只怕以后我想说你也说不到了。这一走，还不知道是生是死，以后还见的到见不到……”
“生又如何？死又怎样？你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只是，你还是要多保重，枪炮无眼。”
“知道。”说着突然调皮地一笑，“只是喝不上你与远达的喜酒了。真是可惜！”
我仍是微微地笑，丝毫不觉羞涩，“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再请你。”
“好！”洛欣与我用力地击掌，我顺手握住她的手，凝重地说道：“一定要回来！”
“一定回来！”洛欣红着眼睛道。
洛欣次日果然留书而去，二妈原本还暗暗对启轩的离家出走感到幸灾乐祸，没有想到转眼同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且洛欣这一去又是生死未卜，吉凶难测，怕只是凶多吉少，想到此处更是嚎嚎大哭。洛妍也特意跑回来安慰她，好言好语地劝了半天。
父亲脸色阴沉，却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大妈多少还是对二妈抱有那么点同情，也耐下性子来劝慰她。只有母亲站在角落，脸上露出一种阴郁的笑容。连我看了都不禁打了下寒颤……
《豪门风云》 缔结良缘不肖之子
中国军队战败，一度如丧家之犬的亲日派又重新招摇起来，胜达更是喜不自禁，因为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他获得了上海总商会会长的位置。连洛琳也大有重见天日的感觉，言谈之间有说不出的欣喜。我暗暗为她觉得可悲，洛琳是个完全不懂政治的女人，她和许多上流社会的女人一样，一旦生命安全获得保障，就不会再考虑什么国家民族，那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太难以理解的事情。她的全部世界就是丈夫和孩子。她为丈夫的“出人头地”感到欢欣喜悦，可是她根本就不会考虑她的丈夫是以什么为代价获得这个位置的。
胜达要举行庆祝会，父亲当然也在被邀之列。可是父亲根本就不想与胜达扯在一起，时至今日，他已经无数次后悔当日将洛琳嫁给他了。于是父亲以身体不适作为借口拒绝参加宴会，然而转眼却又单独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