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31-精神生活·思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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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身体和灵魂;灵魂和精神
此外,困难不仅仅在术语方面。困难也与我们对精神生活,以及灵魂和身体之间的关系所持有的成问题的信念有密切的关系。可以肯定,我们通常倾向于认为,在身体里面的东西不真正地、主动地显现,不过,当我们谈论表现在可见现象中的一种内在生活的时候,我们指的是灵魂的生活;里面和外面的关系对我们的身体来说是适用的,但对我们的灵魂来说是不适用的,虽然我们用显然来自身体材料和体验的隐喻来谈论我们的精神生活及其在我们“里面”的定位。但是,以同样的方式运用隐喻是我们的概念语言的特点,这种语言能用来揭示精神生活;我们在狭义的哲学论说中使用的词语也同样来自于最初的与呈现给我们的五种感官的世界相关的表述,正如洛克指出的,这些词语被“转移”——metapherein希腊文:“转移”,西方的“隐喻”一词来自该希腊文词语。——译注——“到较抽象的意义,并表示不为感官所认识的观念”。只有经过这样的转移,人们才能“理解在自己心中进行的,没有可感知的外部显现的活动”Locke:《人类理解论》(OfHumanUnderstanding),第三卷,第一章,no。5。。在这里,洛克援引古老的灵魂和神经的同一性这一不言自明的假设,由于其不可见的特点,两者都对立于身体。
但是,如果进一步加以分析,我们就会发现,适用于精神的东西,也就是说,隐喻的语言是实现“可感知的外部显现”的唯一方式——无声的和不显现的活动已经存在于话语中,存在于我与自己的无声对话中——并不适用于精神生活。确实,概念的隐喻语言适合于思维活动、我们的精神活动,但我们富有激情的灵魂生活更适合于用目光、声音、手势,而不是用语言来表达。当我们谈论心理体验的时候,真实的东西绝不是体验本身,而是当我们在思考它时我们所想到的东西。与思想和观念不同,感情、激情和情绪不像我们的内部器官那样是现象世界的主要部分。除了心理符号之外,在外部世界显现的东西也是我们通过心理活动产生的东西。每一种愤怒的表达虽然不同于我感受到的愤怒,但已经包含对它的一种反省,正是这种反省给予情绪高度个性化的形式,这种形式对所有的表面现象来说是有意义的。换句话说,我感受到的情绪不像我们得以生存的内部器官,不必以一种本来的状态显现。可以肯定,如果这些情绪不引起状态,如果我不是像感受我意识到内部生命过程的其他感觉那样感受到它们,我就不能使之显现。在没有反省和不转移到言语的情况下显现情绪的唯一方式——通过目光、手势、非言语的声音——不同于高等动物相互表达或人类相互表达同样情绪的方式。
相反,在交流之前,我们的心理活动能通过言语而被理解,但是,言语必须能被听到,词语必须能被同样具有说话能力的其他人理解,正如一个具有视觉感官的生物必须能看和被看到一样,没有言语的思想是不可想象的。“思想和言语相互依赖。它们不断地相互替代”梅洛庞蒂:《符号》,“前言”,17页。,事实上,它们的相互关系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言语的能力比很多情绪——爱或恨,害羞或嫉妒——在身体上有更精确的定位,但定位点不是“器官”,它缺少整个有机生命过程特有的严格意义上的功能属性。确实,所有的心理活动都逃避现象世界,但这种逃避不针对内在的自我或灵魂。因为思想发生在现象世界中,并由熟悉现象世界的人表达出来,所以思想及其概念语言需要隐喻来在呈现给感官体验的世界和不存在这种直接理解的领域之间的鸿沟上架起桥梁。但是,我们的心灵体验与身体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谈论灵魂的内部感官就是不言而喻地谈论我们得以清晰感知我们内部器官的正常运作或发生障碍的内部感官。显然,没有心智能力的生物不可能拥有诸如自我同一性体验的东西;由于完全受到其内部生命过程及其心境和情绪的支配,它的连续变化并非不同于我们身体器官的连续变化。任何一种情绪都是一种身体的体验:当我悲伤的时候,我的心就疼;当我得到同情的时候,我的心就感到温暖;当我满怀爱情或快乐的时候,我就十分舒畅;当我感到愤怒、愤慨、嫉妒和其他感情的时候,相应的身体感觉就支配着我。在纯粹表达时的灵魂语言,先于其通过思维发生的变化和转变,不是在比喻意义上的语言;当它用身体感觉说话的时候,它不离开感官,也不使用类比。就我所知,梅洛庞蒂不仅仅是试图解释人的存在的机体结构,而且也是真正地旨在研究一种“身体哲学”的唯一哲学家,但仍然被古老的身体和灵魂的同一性所误导,他“把灵魂定义为身体的另一个方面”,因为“有一种灵魂的身体和一种身体的灵魂,以及两者之间的融合”。《可见事物和不可见事物》,259页。这种融合或交融的缺乏正是心理现象的中心问题,在其他场合,梅洛庞蒂明确地承认这种缺乏。他写道:“思维之所以是基本的,是因为思维不是由什么东西传递的。但思维不是基本的,好像人们靠思维就能到达应该建立和继续存在的一个深处。思维原则上没有深处,也可以说没有深渊。”《符号》,21页。不过,适用于精神的东西并不适用于灵魂,反之亦然。灵魂虽然比精神更不可知,但不是深处;确实,灵魂“流入”身体;灵魂“入侵身体,隐藏在身体中——同时,需要身体,停留在身体中,扎根在身体中”。《可见事物和不可见事物》,259页。
顺便提一下,对难解的身体—灵魂问题的这种看法是十分古老的。亚里士多德的《论灵魂》开创性地论述了精神现象及其与身体的紧密联系,身体和精神之间的关系,或者更确切地说,身体和精神之间的无关系。亚里士多德以一种尝试的和非典型的方式探讨这些问题,他写道:“……在任何情况下,灵魂的主动或被动活动都不能离开身体,例如,愤怒、勇敢、欲望和一般的感觉。(没有身体介入的活动)看来是思维(noein)的一种属性。但是,如果思维也是一种想象(phantasia),或者至少依赖于想象,那么它也不能没有身体。”《论灵魂》(DeAnima),403a5—403a10及以下。在后面,他概括说:“对理性(nous)和思辨能力,我们还一无所知,它(与身体)的区别如同永恒的东西与有生有死的东西的区别。”同上书,413b24及以下。在一部生物学论著中,他认为,灵魂——灵魂的植物、营养和感觉部分——“不能从外部进入胚胎,但理性能从外部进入灵魂,因而能给予人一种与身体活动没有联系的活动”《论动物的生殖》(Degenerationeanimalium),Ⅱ,3,736b5—29,引自Lobkowicz:《理论和实践:从亚里士多德到马克思的一个概念的历史》,24页。。换句话说,不存在对应于心理活动的感觉,灵魂的感觉实际上就是我们的身体感官感受到的情感。
《精神生活·思维》 第一章灵魂和精神(2)
除了生物得以适应现象世界的自我表现的冲动之外,人也用行动和言语表现自己,表明人如何期望适合于被看到的东西和不适合于被看到的东西显现在他们的意见中。看来,对有待显现的东西和需掩藏的东西的审慎选择这一特征是人类特有的。我们甚至能选择如何向其他人显现,这种显现并不是一种内在能力的对外显示;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我们都会以同样的方式行动和说话。在这里,我们把这个重要的区分归功于亚里士多德。他写道:“说出来的东西是灵魂的感情符号,写下来的东西是口语的符号。正如所有的民族没有同样的文字一样,所有的民族也没有同样的口语。但语言只是灵魂的符号,灵魂的感情(pathēmata)对整个人类来说都是相同的。”这些感情由“动物发出的也能揭示某东西的含糊声音自然地”表达出来。区别和个性化通过言语、动词和名词的使用显示出来,动词和名词不是灵魂的产物或“符号”,而是精神的符号,“动词和名词类似于……思想(noēmasin)”。《解释篇》(DeInterpretatione),16a3…13。(着重号是本书作者所加)
如果我们的个人外部表现的内部心理原因是不同的,那么就不可能有心理学,因为作为科学的心理学依靠这种心理机制——“在里面,我们都是相同的”MaryMcCarthy:《用一根线悬挂》(HangingbyaThread),《墙上文字》(TheWritingontheWall),纽约,1970年。,正如生理学和医学依靠我们的内部器官的共通性一样。心理学中的深度心理学或精神分析所发现的东西只不过是始终变化的情绪和我们的心理活动的起伏,它所得出的结果本身既没有特殊的感染力,也不是非常有意义的。另一方面,“个体心理学”,亦即虚构的特殊领域——小说和剧本,也不可能是一门科学;作为科学,它显然是矛盾的。当现代科学着手解释《圣经》上的“人心的阴暗”——对此,奥古斯丁说“Latetcorbonum;latetcormalum;abyssusestincordebonoetincordemalo”(“隐藏的东西是善心,隐藏的东西是恶心,深渊在善心之中,也在恶心之中”)《〈诗篇〉的注释》(EnarrationesinPsalmos),见《拉丁文教会圣师著作全集》(PatrologiaeLatina),J。P。Migne,巴黎,1854—1866年,第37卷,CXXXIV,16。——时,这种阴暗被认为是一个“五颜六色和引起痛苦的宝库,罪恶的宝库”,正如德谟克利特早就怀疑过的。《前苏格拉底哲学家残篇》,149。或者以一种更肯定的方式说,“DasGefühlistherrlich;wennesimGrundebleibt;nichtaberwennesandenTagtritt;sichzumWesenmachenundherrschenwill”(“当感情处在内部时,它是崇高的,当感情显露出来,试图成为本质和试图支配时,它就不是崇高的”)谢林:《论人类的自由》(OfHumanFreedom,1809),414,JamesGutmann译,芝加哥,1936年,96页。。
千篇一律和形象丑陋是现代心理学研究结果的显著特征,与外显的人类行动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就是人体的内部和外部之间的根本区别。我们灵魂的情感和情绪不仅仅与身体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且也像我们的内部感官一样,有着同样的维持和保存生命的功能,同样,也只有障碍或变态能使它们带上个性化的色彩。如果没有性冲动,我们的生殖器官的兴奋或爱情将是不可能的,但是,虽然冲动始终是相同的,但爱情的实际表现形式却是多种多样的!可以肯定,人们之所以能把爱情理解为性欲的升华,是因为人们知道没有爱情的性欲是没有价值的,也知道如果没有在令人愉快的东西和令人不愉快的东西之间的审慎选择,性伴侣的选择是不可能的。同样,害怕是自我保存所必需的一种情绪,它指出危险,如果没有这种预警机制,生物就不可能长时间地生存下去。勇敢者并不是其灵魂缺乏感情和一定能战胜危险的人,而是在危险面前不表现出害怕的人。因此,勇敢可能成为第一天性或习惯,但不是在无所畏惧代替害怕的意义上,好像勇敢也能成为一种情绪;这样的选择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其中的一些因素源于我们的习惯文化——我们之所以作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我们想使其他人高兴。不过,有些选择并不是由我们的环境促成的;我们能作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我们想让自己高兴或想树立一个榜样,也就是说,希望说服其他人也对使我们高兴的东西感到高兴。不管动机是什么,自我表演的成功和失败取决于以这种方式呈现给世界的形象的一致性和持续性。
因为现象通常以假象的形式呈现,所以说,表演者方面的假装和有意识的欺骗,观众方面的误解和错觉,是不可避免的和内部潜在的。主动地和有意识地选择呈现出来的形象,即自我表演不同于自我表现;自我表现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呈现生物拥有的属性。如果没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内在于心理活动的反省特征,明显地超越纯粹的意识,我们也许与高等动物分享的一种能力——自我表演将是不可能的。只有自我表演能做到假装和伪善,确切地说,区分真伪的唯一方式是伪善不能持续地保持一致。据说,伪善是对美德的恶意赞美,但这不是完全正确的。任何美德都始于一种赞美,我通过这种赞美表达我对美德的向往。赞美意味着对世界的承诺,对我对之显现的那些人的一种承诺,意味着我根据我的爱好行事,伪善的特征是不能兑现已经作出的承诺。换句话说,伪善者不是喜欢罪恶和隐藏他从周围事物中得到的快乐的恶棍。鉴别伪善者的方式就是苏格拉底的古老格言“做你想做的人”,这意味着始终以你想呈现给他人的方式呈现自己,即使你是孤独的,除了呈现给自己,不能呈现给另一个人。当我作出这样的一个决定时,我不仅仅对我可能有的品质作出反应;我也在对世界呈现给我的各种行动可能性中作出审慎的选择。我们称之为性格或人格的东西,与可理解的和可识别的整体联系在一起的许多可识别的品质,最终来自这样的行为,它们好像印刻在不变化的、我们身体和灵魂所特有的天赋和缺陷的底层。因为这些自我选择的品质与我们在世界上的显现和作用有着不可否认的关系,所以自黑格尔以来的现代哲学无法抵御不同于其他物体的人自己造成的奇怪错觉。显而易见,自我表现和纯粹的存在是不相同的东西。
《精神生活·思维》 第一章现象和假象(1)
5。现象和假象
因为作为自我表演的决定因素的选择与现象有关,因为现象具有掩饰某些内部东西和显示某些“外表”这两种功能,例如,掩饰害怕和显示勇敢,也就是说,通过显示勇敢来掩饰害怕,所以始终存在着显现的东西因消失而最终成为一种假象的可能性。因为在内部和外部之间,在现象的根基和现象之间存在着鸿沟——或用另一种方式说,不管我们以何种不同的和个性化的方式显现,不管我们如何审慎地选择这样的个性——有一个事实始终是正确的:“在里面,我们都是相同的。”这是不可改变的,除非我们的内部心理和身体器官发生了功能障碍,或者反过来说,外在的干预消除了某种功能障碍。因此,在所有的现象中,始终存在着一种假象的成分:根基本身是不显现的。不过,我们不能由此得出所有现象都是纯粹的假象这一结论。假象仅仅在现象中是可能的;假象必须以现象为前提,正如错误必须以真理为前提。错误是我们为真理付出的代价,假象是我们为使我们困惑的现象付出的代价。错误和假象都紧密地联系于现象,它们相辅相成。
假象内在于受双重规律支配的世界,世界呈现给许多有感觉能力的物种,其中的每一物种都具有感觉器官。任何显现的东西都不是呈现给一个能感知其所有内在方面的唯一观察者的。世界以呈现给我的方式显现,其显现取决于由我在世界上的位置和特殊的感觉器官决定的特殊观察角度。这种方式不仅仅产生错误——当然,我可以通过改变我的位置,走进显现的东西,或借助于工具和仪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