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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代文豪:茅盾的一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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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盾妻子笑着说:“往后就多麻烦你了,你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助的,只管说,别客气。从新疆出来时,走的太急,好多东西都没有带来,看你鞋子破得不像样了,我还带了一块布,就给你做两面三两双鞋子穿吧。”  
  小警卫员推辞说不要。茅盾叫他不用客气,等妻子做好了就交给他。说完叫来女儿、儿子,介绍说:“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女儿叫沈霞,儿子叫沈霜。”孔德沚补充说:“你就叫她亚男,叫他阿桑吧!我们都是这样叫。”  
  从此,这个小任每天负责茅盾的警卫,给茅盾拿公文包,送信件,牵马匹,打饭,打水和采购东西。  
  搬到鲁艺以后,茅盾应邀去给鲁艺文学系的学员讲中国市民文学发展史。从新疆出一时,他什么书都没有带。此时要讲课,总不能只凭记忆吧?他便去找周扬。周扬给他拿来了一本郑振铎的《中国文学史》。这是一本材料十分丰富的著作。茅盾如获至宝,参考这本书又凭他的博闻强记,他边写边讲《中国市民文学概论》。  
  盘腿坐在篮球场上的鲁艺学员,神情专注地听茅盾分析市民文学的三部代表作《水浒》、《西游记》和《红楼梦》。  
  在教学之余,茅盾还到学员住的窑洞串门。他谦逊亲切的态度使学员们无拘无束地提出许多问题。他对学员们谈屈原、司马迁、李白、杜甫……,也讲荷马史诗,赞美《伊里亚特》、《奥德赛》中形象的准确性、独创性。他说:“譬如,荷马的作品描写战士们打仗的勇敢,说是像苍蝇一样的勇敢。以苍蝇的勇敢形容战士们的前仆后继,而不是像老虎一样勇敢,细研究起来是很对的。苍蝇这东西,你把它赶走了,它又回来,百折不回,这不是勇敢吗?老虎狮子虽猛,但人们很少看见,苍蝇的勇敢是一般人天天都看得到的,但一般人却想不到用苍蝇来形容勇士的再接再厉。你们读荷马的史诗,就会知道他是多么善于观察生活,创造出含义深刻而又新颖的字句啊!……”  
  有时,他走出自家的窑洞,绕过另一个山头,到鲁艺教员居住的东山住宅区去和新老朋友谈心,观察人,体验生活。这里是文艺家之家,茅盾发现每一个窑洞的布置装饰各各不同,反映出主人的独特的个性来。艺术家们凭最简陋的物质条件将他们的住所(窑洞)  
  布置得或清雅,或明艳,或雄壮,或奇特。每当夕阳在山,红霞照眼,这遥遥相对的东西两山(教员住宅区与美术工场区),便有一簇一簇的人儿,在他们门前的广场上逍遥散步,谈天游戏。艺术家的夫人们,用她们自制的小坐车推着孩子们慢慢地走,或是抱着挽着孩子聚在一堆谈天。她们也是一律的灰布制服,但是她们的“小天使们”却一个个打扮得新奇艳丽。  
  给他留下鲜明而深刻印象的,是夏季晚上的鲁艺。后来他追记道:“……月圆之夜,天空无半点云彩,仰视长空,万里深蓝,明星点点。这时候,‘鲁艺’大礼堂后边第一个院子里,正展开一幅诗意的画面,两列峨特式的石头建筑,巍然隔院对峙,这是学生的宿舍。……  
  月明之下,树影婆娑,三人五人一小堆的青年,席地而坐,有靠着一株树的,也有在游廊的石级上的,有人在低语谈心,有人在月光下看书。但也有人琮琮地弹着曼陀琳,有人在低声的和唱,如微风穿幽篁,悠然而又洒然,但渐渐和唱者多了,从宿舍里也传出了歌曲的旋律。  
  于是,突然男是音、女高音一齐迸发,曼陀琳以外又加进了小提琴和箫管,错落回旋,而终于大家不谋而合地唱起‘风在吼,马在啸,黄河在咆哮’来。……这些穿灰制服吃小米饭的青年男女,就是这样的感情淋漓,大气磅礴的!”(《记“鲁迅艺术文学院”》)  
  在这段时间里,茅盾自己也穿着一身八路军的灰布制服,天天吃的小米饭或南瓜汤,只是由于他患眼病而常戴一副墨镜,与别人稍有不同。  
  除了在鲁艺讲课,茅盾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从事写作、参加文艺活动或开会。他每周至少从桥儿沟骑马进城两三次,去参加各种活动。开头由警卫员小任牵着马,后来他就独自进城了。在经过延河滩上的飞机场时,还能策马小跑几步。有时路过王家坪前的桃园,他会跳下马来桃树绿荫下的石凳上休息片刻,喝上一杯洌茶,买一棒红枣品尝,或者和在那里游憩的青年们交谈。  
  9月下旬一天,张闻天来到桥儿沟茅盾住的窑洞,递给他一封周恩来从重庆打来的电报。电报的大意是:郭沫若等人已退出第三厅,政治部另外组织了一个文化工作委员会,仍由郭沫若主持。为民加强国统区文化战线的力量,希望茅盾能来重庆工作,担任文化工作委员会的常务委员。  
  张闻天向他介绍了成立文化工作委员会的经过后说:“文化工作委员会虽说是研究机构,但我们只要有这块合法的招牌,仍然可以做许多工作。恩来想请你去重庆,就是考虑到你在国内外的名声,在那种环境里活动比较方便,国民党对你也奈何不得。不过,这只是我们的建议,我们知道你全家都来延安了,你原来不打算再出去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这件事太突然了。茅盾心想去重庆工作,并无困难;两个孩子,当然留在延安;德止,愿意守着孩子还是跟着我,由她自己决定。只有一件事弄得很局促……  
  所谓“一件事”,是前几天,在中央政治研究室里工作的张仲实兴冲冲地跑来告诉茅盾,他的党籍问题已经解决了,劝茅盾也在延安解决这个问题。茅盾与妻子商量后,决定在适当的时候向党提出。但现在突然要他去重庆工作,这事怎么办呢?  
  张闻天见他沉默不语,就对他说:“你和德止姐商量商量,我过两天再来听你的回音。”  
  茅盾立刻说:“不必商量了,既然那边工作需要,我听从分配。两个孩子就留在这里。”  
  张闻天又说:“德止姐如果放心不下孩子,也可以留下。”  
  “不,我同雁冰一起行动,孩子已经大了,托琴秋照顾就行了。”茅盾妻子急忙说。  
  “那样也好,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孩子留在延安,请你们放心,我们都会照顾的。”张闻天又说,“董必武同志下个月要去重庆,你们可以和他同行,这样路上比较安全。  
  现在行期尚未定,你们可以先搬到交际处去,在那里还要作些准备工作。”  
  茅盾送张闻天走出窑洞,向沟底慢慢走去的时候,说:“有一件事原来想找个机会正式向你提出的,现在来不及了,只好简单地讲一讲。”  
  张闻天停下了脚步。  
  茅盾郑重地说:“我请求党中央研究一下我的党籍问题,如能恢复党籍,一则了却我十年来的心愿,二则到了重庆也能在党的直接指挥下进行工作。”  
  “你这个愿望很好,等我回去提交书记处研究后再答复你。”张闻天握着他的手说。  
  回到窑洞,警卫员小任迎上来:“首长,你是要到重庆去吗?”  
  茅盾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四个月的小同志说:“是的。小任,我想叫你同我一道去重庆,到那里我可以继续教你学文化。”  
  小任高兴地回答:“我也想去,等我请示一下警了团的首长。”结果警卫团的领导没有同意小任的要求,他只好两眼含着泪花跟茅盾夫妇告别。  
  孔德沚拿出刚缝制好的两双蓝色花格布凉鞋,递到他手里:“做的不好,你拿去穿吧。”  
  过了几天,茅盾辞别了周扬和鲁艺的一些朋友,搬到南门外交际处去了。他托张琴秋和张仲实照顾两个孩子,又再三叮嘱沈霞、沈霜应注意的事情。沈霞、沈霜在四个月里已过惯了集体生活,对即将离去的父母并不怎么留恋。茅盾的妻子却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抱着儿子啜泣起来。  
  张闻天来到交际处,告诉茅盾:“中央书记处认真研究了你的要求,认为你目前留在党外,对今后的工作,对人民的事业,更为有利,希望你能理解。”  
  对于党中央作出的决定,茅盾当然是理解的。  
  临行前,他和妻子到杨家岭向毛泽东辞行。茅盾说:“我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党,请党来教育他们吧。”  
  “这很好嘛。你现在把两个包袱扔在这里,可以轻装上阵了。”  
  10月10日,茅盾和夫人由周扬等人陪同,从交际处步行出来,身后是一头毛驴,驮着他们简单的行李:一口书箱,一卷铺盖。他们缓步来到列对欢送的鲁艺学员们前面。热烈的口号响起来了:“欢迎茅盾同志再来鲁艺!”  
  “欢迎茅盾同志再来延安!”  
  茅盾和妻子没有演讲,没有说话,只是一边挥手,一边擦泪,频频点头告别,向前走去,踏上了新的征程。  
  两年后,茅盾在一首诗中写道:    
          鱼龙曼衍夸韬略,  
          吞火跳丸寿总戎。  
          却忆清凉山下路,  
          千红万紫斗春风。            
三九、雾都来去         
  茅盾夫妇于1940年11月下旬来到山城重庆。这时,雾季已经来临,到处是湿漉漉的,许多天见不到一线阳光。  
  日本飞机大轰炸后留下的一个个炸弹坑,成了一汪汪的水潭。雾蒙蒙中的一处处房屋,大都被弹片震得斑斑驳驳。然而这个战时陪都,比茅盾预料的更活跃,也更乌烟瘴气。  
  他们先是住在郊外红岩山上的八路军驻渝办事处,两天后搬到城内枣子岚垭良庄,与沈钧儒、王炳南两空合住一幢小楼。他们夫妇住的是三楼。  
  在红岩的八路军办事处里,周恩来对茅盾说:“请你来担任文化工作委员会的常务委员,是给你穿上一件‘官方’的外衣,委员会的实际工作自有别人在做,不会麻烦你的。你还是发挥作家的作用,用笔来战斗。听说生活书店打算把《文艺阵地》迁到重庆出版,想请你继续担任主编,你可以考虑,大概徐伯昕会找你谈的。编刊物,扩大进步文艺的影响,团结和教育群众,这是十分重要的工作。压迫愈严重,我们愈加要针锋相对他斗争,同时也愈加要讲究斗争艺术。有一些情况,徐冰同志会向你介绍的。”  
  徐冰是中共南方局文化工作组组长。他向茅盾详细介绍了重庆和整个大后方文化界斗争的情况,并给了茅盾一些《新华日报》及其他材料。  
  郭沫若、田汉、邹韬奋、徐伯昕、老舍、沙汀、叶以群等朋友先后爬上小阁楼,看望了他们夫妇。  
  军委会政治部长张治中将军派人约茅盾见面。张治中是他这个文化工作委员会常务委员的顶头上司,因此他想,约见无非是官样文章,但又不能不去应酬一下。茅盾来到张治中官邸,张治中却和他拉家常。最使他料想不到的是张治中居然谈起了茅盾的母亲,说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也是中国的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并对她的去世表示哀悼,表示敬佩。茅盾心想,不知他怎么会了解我母亲的?后来,他才弄清是张治中读了孔另境六月份在报上发表的《一位作家的母亲──记沈老太太》。茅盾对张治中的看法改变了:如此看来,这位国民党大员不是庸碌之辈,而是个有头脑有识见的人。  
  几天后,从新疆传来盛世才诬陷杜重远“与逆精卫勾通”的消息。茅盾不胜惊异,他立即找沈钧儒、邹韬奋等人,商量营救杜重远的办法。在向周恩来征询了意见后,茅盾起草了由他和沈钧儒、邹韬奋、郭沫若等七人署名的一份千字电报,向盛世才婉转而又严正地申辩杜重远绝对不可能“通汪精卫”,他列举了杜重远抗日爱国的言行以及为人耿直磊落等事实,同时电文又给盛世才留下退路,说新疆地处边陲,许多证人证据不易查找核实,难免发生错误判断,希望能将杜案移来重庆复审,他们愿为杜重远作保。一个星期后,盛世才给他们一个一句话的复电:“在新疆六大政策下没有冤狱。”茅盾拿着电报,气得两手打颤,满脸青紫,愤怒地吐出了两个字:“魔鬼!”  
  他常去参加全国文协组织的创作座谈会、讨论会,在会上发言。会后回到家里,他就坐在靠椅上闭目默想自己在会上的讲话,对演说稿、讲话提纲细细推敲、修改,然后伏案写成文章。长期以来他已养成了习惯,每一篇稿子都是自己抄写,凡在两页以上的,他都亲手用白线订起,以免遗失。  
  一天,徐伯昕通过各种办法,弄来了《文艺阵地》在重庆出版的“审查证”。他交给茅盾说:“现在就看你这个主编的了!”在茅盾提议下,组成了《文艺阵地》的七人编委会。  
  叶以群是实际负责人,茅盾是他的“后台”。这样,叶以群就成了茅盾家的常客。时间一长,茅盾发现叶以群还是周恩来派来的联络员,专门照顾他这个“党外人士”的。凡是共产党内有什么重要活动或会议,需要茅盾参加的,常由他来通知。而党内的文件、指示和周恩来的讲话,也由他向茅盾传达。  
  二天,茅盾和叶以群商量复刊后的《文艺阵地》怎样“创新”。他提出,《文艺阵地》一定要发扬现实主义的传统,在恶劣的政治环境下,应该重视杂文这把锐利的匕首,使它发挥突击队的作用。叶以群完全赞同他这个主张。两个商量后决定向编委会提出,刊物增加“杂感”一栏,专登杂文。  
  1月17日晚饭后,沈钧儒从二楼走上三楼,神色紧张地告诉茅盾:“刚刚得到的消息,国共两党在皖南地区发生了冲突,顾祝同的七万军队把新四军一万多人包围并消灭了。  
  听说新四军军长叶挺受伤被捕。今天蒋介石发布命令,宣布新四军‘判变’,取消新四军番号,叶挺交军法审判。唉,扑克来这次共产党吃了大亏。”茅盾惊愕得半张着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待定了定神,他才说:“老蒋这种做法是不打算抗日了,他连一点退路也不给自己留下。  
  “是呀,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内战的局面,共产党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就看他们怎么对付了。”  
  第二天,茅盾读到《新华日报》上周恩来“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的悼词:    
      千古奇冤,  
      江南一叶,  
      同室操戈,  
      相煎何急!?    
  两天后,徐冰告诉他:中国共产党中央军委已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理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张云逸为副军长,邓子恢为政治部主任。茅盾心想:他们下令解散,我们又下令任命,真是针锋相对的斗争呵!  
  1月20日上午,他应约匆匆乘车来到沙坪具,然后步行到红岩,攀上八十八级石梯,经过黄桷树,沿右侧小路到达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在一楼的会议室里,周恩来向与会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介绍了这次事变的前因后果,以及中共中央的严正立场。茅盾和大家的心里更亮了。  
  那天晚上,徐冰又来到茅盾的家里,对他说:“蒋介石发动的这次反共高潮,有两种前途,一是内战,一是我们打退了反共高潮,继续维持抗日统一战线的局面。我们力争第二种前途……,不过,恩来同志认为,即使争取到第二种前途,今后重庆的环境也会更加险恶,斗争将会更复杂。”  
  “那我们就要更加警惕地从事斗争了。”茅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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