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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拔魔-第6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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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苛求,可是连你也不想找这群人帮忙,不是吗?”

“我想明白了,不能找任何凡人帮忙,弱者之道只用于自保,不用于进攻。”姚校尉顿了顿,“该是慕将军出山的时候了。”

罗小六儿满脸惊奇,“你知道慕将军的下落?两年多了,还从来没人见过他。”

“他一直就在凡人中间。”姚校尉说,目光转动,好像要找的人就在身边。

第一千二十章玉与镜

捞月山并不以猴子闻名,而是源自于半山腰的一泓潭水,水面平澈,常常映照明月如在眼前,五行之劫毁山绝河,捞月潭却得以幸免,故此名声更大,可是在现在这种年头,还有闲情逸志的人不多。

潭水上方十余丈的悬崖上,道士狄远服迎风而立,山风猎猎,黑袍习习,长发飘舞,他伸出手臂,似乎真要捞取水中之月,半晌未动,忽然间泪流满面,完全不在意周围是否有人。

数十名散修分站各处,有一些人看到山主在哭泣,心中大惊,倒不是对眼泪意外,而是知道他心情不佳又要杀人了,急忙转身扭头,悄悄侧身藏于树石后面,只怕自己的身形会惹怒山主。

强大的靠山不好找,找到了也不好相处,人前耀武扬威,人后就得如履薄冰。

狄远服只顾流泪,他才不在乎一群散修会怎么看待自己。

从他身后转出一个小小的人形,神佑城里的元婴穿上了拖地黑袍,还不太习惯,耸肩扭腰,但他现在被道士的眼泪吸引住了,盯着他的脸,一句话也不说,从出生到现在,他的嘴里还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从前我住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座潭。”狄远服对手下的散修从不客气,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将元婴带回来之后却颇为客气,将其视为同路人,甚至愿意诉说心事,“比这一座更大,白天时蛟龙搅浪,夜间平静如水晶,我们叫它道心潭。每年一次,道心映月,整座潭里一片寒白,凝为美玉,为时三息,第一息生玉,第二息养玉,第三息采玉。采玉时必须手疾眼快,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只有漱玉科的高等道士才有资格参与,每次只来得及采集两三成,直径过尺就是宝物了。”

元婴静静地听着,也不知听懂了几句话,稚嫩的脸上似乎有一丝向往之色。

狄远服擦去脸上泪水,突然伸手指向下方的捞月潭,潭水瞬间暴长至十几丈高,比他所站的位置还要高一些,水起水落,如循环不已的瀑布,里面的鱼虾清晰可见,却没有明月与美玉。

“没了,一切都没了!”狄远服厉声道,“道统自己毁了一切,等了十几万年,与魔族未有一战,道统自己崩陷了。”

山上山下所有散修都躲了起来,发髻梳得太高的人弯腰曲腿,务求藏得妥当。

狄远服收回法术,潭水砸回地面,片刻之后恢复平静,只有几条小鱼小虾被溅到岸上,奋力挣扎求生。

“道士还在,怎么就说‘一切都没了’呢?”远远地一个声音传来。

五里之外,一团云散开,一名须发皆白的道士现身,缓缓下降,与狄远服高度相当,右手反手握剑,左手负于背后,这个距离、这个姿势,都是再明显不过的战斗迹象。

散修们悄悄散开,他们的任务是据守战场,不许外人随意进入。

“道士?”狄远服语带不屑,“没有道士之心还叫什么道士?五行之劫毁身灭心,这世上已经没有真正的道士。”

“狄首座可比从前愤世嫉俗了。”白发道士叹息一声。

“石亘首座也没有当日的勇猛无谓了。”狄远服没有叹息,右手亮出白玉如意,竖在身前,左手收在袖中藏于身后。

两人陷入沉默,山风弱了一些,却多了几分条理,一丝丝、一缕缕,像是一队人马,有先锋,有中军,有粮草,有两翼……元婴伸出两只手,试图抓住从身边经过的风,这不比水中捞月更容易,他每次张开手掌,里面都是空空如也。

白发首座石亘的目光终于转到元婴身上,“你有几个?”

“一个还不够吗?我的野心没那么大,有资格参会就行。”狄远服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石首座至今两手空空吗?”

“运气不好,早知道凡人手里也藏着元婴,我就该掘地十丈,将天下城镇乡村都翻个遍。”石首座又叹息一声,手中法剑转了一圈,横在胸前,动作随意得像是在用拂尘驱赶苍蝇,不经意间已在自己身边设置了一重禁制,挡住了一次进攻。

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狄远服手中的白玉如意微光闪烁,很快归于平静。

“想要元婴还不容易?据说阻风山的元婴最多,足够组成一支军队,南海三宗师养的也不少,施含元不知躲在哪里,如果传言没错,他手里也该有几名元婴,还有鸿山道士团、乱荆山九仙、星山符箓军……掌握元婴的人不少,对了,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一位——左流英,他能召集元婴大会,自然不会一无所有。”

石首座面带微笑,听罢第三次叹息,“可惜,你说的这些人,我一个也打不过。”

“所以你来我捞月山拣便宜。”狄远服手中的如意连闪三次,却没有法术发出,试探已经结束,双方都在蕴势。

“你从前是召山漱玉科首座,我当初是棋山明镜科首座,退隐之前都是星落境界,道统塔内升至注神,我是六重,你呢?比我差一点吧?不过你手下的小鱼小虾比较多,咱们两个势均力敌,我打赢的机会好像大一些。”

狄远服大笑两声,“不过两年多一点,道士就变成了强盗,世上没有没这更讽刺的事情了吧?”

“道士一直就是强盗。”石亘冷冷地说,手臂不动,手中的法剑却在微微晃动,“从前是坐享其成,现在要自己动手罢了。狄远服,咱们这一战也不是非打不可,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跟我联手,咱们两个带着元婴一块去参会。”

“抱歉,我怀念道统,但不怀念道士,我若想找人联手,也不会选你。”

“呵呵,你大概想投奔乱荆山九仙吧,对潭思月、对月流泪,正合那些女道士的脾气。”

狄远服并不生气,低头对面露好奇的元婴说:“仔细看着,真正的法术斗力还要斗巧。”

双方蕴势已足,同时发招。

两束光对面射出,外观几乎毫无二致,撞在一起连成一线,像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很快,撞击处鼓起光团,逐渐膨胀,光团外围火星四射,再外围狂风旋绕,那都是失控的法术显露出的形态。

光团膨胀到直径三丈左右时,两人再次出手,这一招才是各自的绝招,漱玉科首座左臂挥出,手中握着一块白玉玦,明镜科首座左手里则是一面赤红色的铜镜。

山上山下的散修们抬眼偷瞧,除了那两束光什么法术也看不到,玉玦、铜镜里似乎没有任何法术发出来,站在狄远服脚边的元婴却是眼睛一亮,他看到玦生白鸟,镜射红龙,形态变幻万千,正在空中缠斗。

石首座有备而来,结果狄远服却比他预料得要强一些,几招下来,他竟然不占上风,而捞月山上还有数十名散修没有加入战斗,这些人平时不足为惧,关键时刻却也能造成一些麻烦。

“嘿。”石首座低喝一声,道袍自动敞开,露出干瘦的胸膛,心口的位置镶着一块半圆的头盖骨。

“好一位明镜科首座,连魔骨都用上了。”狄远服催动更多法力,道统已倒,任何规则都没用了,从前的道士对魔物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却拿来增强自身的力量。

红龙在肉眼里显出形态,四爪变成黑色,几抓下去,将白鸟撕成碎片,纵身缠在狄远服如意发出的光束上,光束寸断,黑爪龙融入主人的光束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捞月山山主。

潭水再次暴长,挡在狄远服身前,石首座的光束射进水屏,激起大团水雾。

狄远服晃了一下手中的白玉玦,全力维持面前的禁制,同时向手下的散修们发出讯号。

众散修结束观战,从四面八方射出法术,一时间龙飞凤舞、火奔水涌,气势上比两名首座要强大得多,却没有一道能进到石首座百步之内,只能在外围打转。

“狄远服,你想独自称霸,就别想着参与元婴大会,凭你的本事,还是老老实实留在捞月山望景伤情吧,交出元婴!”

光束深深刺进水屏,激发更多雾气。

狄远服即将坚持不住,突然收起如意,右手抓起元婴挡在身前,左手的玉玦按在元婴背上。

元婴促不及防,痛得张开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停顿片刻,他被迫吐出一团火,这团火经过法术的修饰,不那么粗劣,如水晶一般剔透,力量因此更加集中,一下子就将光束撞回一里有余,但这火后劲不足,攻不到五里之外的石首座。

元婴不住挣扎,狄远服却不撒手,抓住他的脖子,纵身飞向敌人,将元婴当成了一件可以近攻的法器。

石首座既怒又羡,更想要元婴了,心口处的头盖骨发出阵阵鼓声。

两人都准备拼死一战。

狄远服刚刚飞出十余步,突然停下,远处的石首座也是神情骤变,两人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出现在狄远服面前的是一条小鱼,石首座看到的是一只小虾,鱼虾都是活的,摇头摆尾,似乎还在水中游动。

它们身上的图案有些特别,两人仔细看去,发现那居然是符箓之形。

两人大惊,齐向地面望去,只见那祭符之人就站在山脚处,几十名散修谁也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第一千二十一章鱼虾成符

慕行秋原计划等内丹复原之后就继续寻找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火,休养期间顺便学习符箓,老师是符临和皇甫养浩留下的那卷书,结果这一等就是两年多。

他的内丹是被自己的法术击伤的,非常难治,他又不会养丹之法,只能顺其自然,那三枚内丹却死心塌地要偷懒到底,一直不紧不慢地旋转,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不肯加速,释放出来的法力也是少之又少,勉强证明它们还存在而已。

奇怪的是,慕行秋的天目和吸法之术却慢慢地恢复了,体质也与常人大异,不怎么需要吃饭和休息,鲜血仍然能够书写符箓,而这是注神境界以上的道士才拥有的特点。

慕行秋能用十指同时写符,瞬间即成,符临赞叹不已,却怎么也学不会,甚至做不到脱笔写符,他能教给慕将军的只是数量庞大的符箓写法,至于符箓规则,慕将军几乎一样也不遵守,他也无能为力。

半年之后,符临没什么可教的人,决定去北方寻找慈皇的大军,据说这支人类的军队并未灭亡,仍在群妖之地争战,他要去传播古神教的弱者之道,希望能够挽救更多的人。

守缺在符临之前离去,她学了几招符箓,能以五指写符,恍然大悟,“当初灭绝念心科的时候,符箓科最积极,那群道士是怕我们写符太容易,夺了他们的本行吧。”

守缺对符箓却不感兴趣,也不想报仇,尤其是她找不到仇人,道统符箓科弟子凋零,早就没剩下几名道士。

一天晚上,她走了,事前毫无预兆,也没有当面告辞,或是留下只言片语说明原因,就像一阵风,说来就来,打个旋儿,卷起几张纸片和灰尘,觉得无聊,说走就走了。

符临不明所以,慕行秋猜测她去寻找那如宝石一般完整无缺的心境了,她曾在锦簇身上看到过,一直无法忘怀。

慕行秋没有远离人群,而是在城镇之间流浪,遭遇过不少白眼,被当成乞丐驱逐过,还被当成探路的盗匪追打过,可是也多次受过恩惠,那些在五行之劫中幸存的人类,自己饥一顿饱一顿,对不期而对的客人一点也不吝啬,往往拿出最好的食物。

慕行秋对这些善良者的回报通常是几张纸符,用来驱逐野兽,或者在必要的时候求雨、止雨,后两种符箓尤其受到农夫们的欢迎,慕行秋因此又得到一个“雨师”的称号。

他也曾打听过其它道统至宝的下落,却一直没有得到确切消息,祖师塔的分身被他收在一只百宝囊里,它很独特,不肯与任何法器共处,一进入囊中,其他物器就都自动跳了出来。

慕行秋和姚校尉有过一次偶遇,他拒绝再以慕将军的身份传播弱者之道,但是传授给姚校尉一些有用的符箓,并赠送了一些法器,临别的时候他留下一张纸符,此符能在八百里范围之内找到旧主的下落。

“古神教不要参与强者之间的争斗,这个世界早已不缺强者,缺少的是幸存者,如果遇到绕不过去的危难,给我写封信,或许我能帮你。”

姚校尉沿江行走,听到的元婴传闻越来越多,当他亲眼见到一个之后,越发确信大难将至,争夺元婴的战斗很可能会涉及到所剩不多的普通人类,于是拿出符箓,写了一封求助信。

三天后,慕行秋接到信,决定去一趟捞月山,他也听说过一些元婴的事情,觉得这些婴儿的出世似乎与自己的失忆有着某种联系。

四处流浪的这段时间里,慕行秋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除非是斗法时迫不得及,绝不飞行。

因此,他用了整整七天才走到捞月山,正好是狄远服定下的十日之期最后一天,赶上了两名注神道士斗法。

散修在捞月山布下的重重禁制,都成为慕行秋的“符纸”,他一路写一路走,没被任何人、任何法术发现。

在山脚,他看到从捞月潭里掉出来的一些小鱼小虾,身上残留着狄远服的法术,比散修们的法术更强大一些,于是他拣起两只,在它们身上写下几道符箓,其中一道用来保命,一道用来飞升,还剩下两道备用。

两三寸长的一鱼一虾就这么迎来了短暂一生中的巅峰,飞到空中拦住两名注神道士。

散修们根本没看鱼虾符箓,只见山脚处站着的外来者,无不吃惊,没守住山,这可是要受责罚的重罪,立刻就有十多人施法攻击。

散修轻敌是有理由的,狄、石二人即使没有道士之心,也仍然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举手投足间尽显道士风范,慕行秋却是一身陈旧的布衣,头戴草帽,肩上斜背着一只小小的包袱,手里没有任何法器,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法术的人。

只有狄远服和石亘看出此人不凡,但是没有叫停散修的攻击,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当先冲来的是一条火龙,远看更像一些,近瞧却只是一条长长的火焰,粗具龙形而已。

五行法术当中,火焰术数量最多,慕行秋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要选火当作找回记忆的指引,他已经见过许多火,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火龙飞到近前,慕行秋抬起右手,五指齐动,瞬间就在敌方法术上写下一道定身符。

火龙停住,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得冻住,慕行秋手指不停,又写下第二道符箓,火龙恢复行动,没有攻击原定的目标,而是调头迎向身后的散修法术,或喷或吞,没一会就将它们击散,自己又在空中飞了半圈才消失。

慕行秋的指符之术在世间独一无二,与龙宾会全然不同,他极少显露,给好客的主人留符时都是用笔墨写在纸上,他这一出手,谁也没认出来,就连狄、石二人也以为他刚刚是在以手施法。

众散修悚惊,再没人敢出手,狄远服看向远处的石亘,“原来石首座并非独来独往。”

“哼,擦亮你的眼睛,他不是我的帮手,只怕又是一位想参加元婴大会的家伙。”石亘没有误解。

狄远服也醒悟过来,但他不觉得来者的法术有多厉害,“无知妄人,也敢抢夺元婴。石亘,咱们还是先分出胜负吧。”

狄远服抓住元婴,再次准备冲向石亘,在他看来,击败对面的明镜科高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石亘的想法与他一样,浮在原处不动,心口处的魔骨发出一道红黑相间的光。

砰砰两声,飞行的狄远服撞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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