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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贵女长赢 作者:繁朵(纵横女生网vip2014-06-29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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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怎么样了?”宋夫人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爬了坐起来,蓬松着鬓发问陪嫁的乳母施嬷嬷。
  施嬷嬷讪讪的道:“奴婢方才揭起帘子从窗缝里看了一眼,大小姐还跪着呢……在太阳里头,瞧着……怪热的。”
  宋夫人听了,低嘶一声,又问:“可有人给她送水?”
  “奴婢没有看到。”施嬷嬷小心翼翼的道,“夫人,这会这日头毒辣,大小姐……恐怕受不住了哇!”
  宋夫人脸色很难看,她用力一拍榻边的海棠式小香几,力道之大,险些把小几直接拍翻了过去,怒气冲冲:“不要去管她!她一日不认错,就一日不许她起来!偌大的院子,我也没说跪哪里,她偏偏挑了乌樟遮不到的地方跪,无非就是为了叫我心软——我今儿就不心软!哼!”说着,她板着脸,重新躺了下去,冷冷的吩咐,“谁也不许给她送水!叫她跪去!她若不认错,便是被晒晕了,你去叫个大夫来给她看看就是,不必来告诉我!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真当我狠不下心来管教她了!”
  施嬷嬷小心的道:“是!”
  等宋夫人脸转向里似睡着了,施嬷嬷对帐幕边垂手伺候的两名使女画角、画屏使个眼色,带着她们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到得外间,施嬷嬷低声道:“夫人的意思明白了么?”
  画角和画屏对望一眼,小声道:“咱们去给大小姐送点水?”
  “把那时果冻酪给大小姐带上一份……劝大小姐慢慢儿吃,仔细酷暑里骤吃凉物反而不好。”施嬷嬷提点道,“再把大小姐哄到荫处跪……总而言之不能让大小姐再在日头底下了!”
  画角和画屏应了,正待出去,施嬷嬷又道,“对了,问问大小姐肯不肯认错,若还不肯……一会就劝大小姐装作晕过去罢。”
  画角苦笑着道:“奴婢就怕大小姐的性。子倔强,万一不肯听……”
  卫家长房的这位大小姐若是肯装晕,也不会死活不肯对宋夫人低这个头了,施嬷嬷叹了口气:“大小姐不肯装晕,你们就把她哄回房去,夫人不是说,大小姐晕倒了也不要告诉她吗?咱们不提,夫人就会当大小姐是跪晕了被送回房的。”
  两名使女肃然领悟宋夫人方才那番话的真正含义,谢过施嬷嬷的提点。正要开门,不想外头回廊上先响起一阵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前,轻轻敲响了门,一个极温柔的嗓音带着笑意道:“姑姑这会可能见我吗?”
  “快开了门!”听得这一声,施氏忙吩咐使女,又略整了下衣襟——门开了,却见外头当先站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不描自黛的远山眉,明眸皓齿,肤皎如月。
  她乌鸦鸦的发绾着一个单螺,斜插了两支宝石攒芙蓉花簪子,口角含笑,露出两颊深深的一对梨涡。穿着藕荷色对襟越罗宽袖衫子,系月白隐花裙,腰间佩着清淡桂香的香囊,整个人显得大方而明朗。门一开,先露出一个极叫人舒心的笑容,看清施嬷嬷,立刻脆生生的唤了一声。
  施嬷嬷见到这少女,也不禁露出喜色,因为此刻外头热浪滚滚,忙招呼她和身后的两名蓝衣使女进来说话,关了门,把热浪挡住,施嬷嬷不及寒暄,忙低声问这少女:“谢天谢地表小姐来了,可是为了……”隔着门,也准确的看向了卫长嬴如今跪着的地方。
  这位表小姐是宋夫人的嫡亲侄女,与凤州卫氏一样位列国中一等阀阅的江南宋氏本宗嫡女宋在水。她的父亲宋羽望官拜司空,兼任大宗伯,是宋夫人的同胞兄长,仕宦于帝都镐京,生母卫氏早逝——阀阅中,凤州卫氏与江南宋氏在几代之前有约,世代联姻,虽然不至于只与对方通婚,但本宗娶妻,总是优先考虑对方族中的。宋在水的生母就是卫长嬴、卫长风的一位堂姑,所以宋在水与卫家姐弟既是姑表亲,也是舅表亲,因为亲姑姑比堂舅母亲近,所以就照着宋夫人这一层称呼。
  卫氏是十几年前病殁的,殁后宋羽望命长子宋在田与次子宋在疆扶棺回江南安葬,宋在水随行,兄妹三个一起在江南守完了母孝。不想孝满之后宋在田接到宋羽望书信要带弟妹回帝都,宋在水却执意不肯,借口舍不得宋家老夫人,死活要留下。宋家老夫人考虑到卫氏去后,宋羽望没有续娶,宋在水到帝都后就没有正经的女性长辈教导,也赞成把她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些时候。
  这一教导就让宋在水赖到了今年。年初的时候,宋羽望再次催促她返回帝都,连宋家老夫人也叫她动身,她才磨磨蹭蹭的离了江南。只是路过凤州,过来拜访姑祖母宋老夫人并姑母宋夫人,又寻出借口来不肯走了。
  虽然她在卫家一住四个多月,几次三番收到家信都坚决不肯走,摆明了要在卫家继续赖下去,可卫家上上下下却无人敢轻视她。只因宋在水在其母卫氏去世前,就得了当时的昭仪、如今的皇后娘娘称赞,求得今上金口玉言,以御前一柄金镶玉如意,当众许她及笄后为太子妃——这可是未来要母仪天下的皇后!
  是以施嬷嬷这等心腹老仆,卫大小姐这样的长房嫡长女都能当作半个女儿来嗔怪,见着了宋在水还是要打起恭敬来。
  不过宋在水出身尊贵、前程远大却并无刁钻骄蛮之气,反而性情谦和温柔,极具大家之风。这会听了施嬷嬷的话,她点了点头,小声道:“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刚才五表弟去找了我……姑姑在里头?可是睡着了?”
  施嬷嬷暗赞卫长风机灵,其实她也不是没想到请宋夫人这个嫡亲侄女来说情,只是宋在水是准太子妃,除了卫长风,她们这些下人怎么敢随便打扰?
  此刻忙道:“大小姐在外头跪着,夫人哪里睡得着?表小姐快请进去罢!”
  宋夫人果然是睡不着的,不但睡不着,根本就是支着耳朵听动静,听到有施嬷嬷和使女之外的脚步声进内室,宋夫人并不翻过身来,而是架子十足的咳嗽了一声,冷冷道:“你可是知错了?”
  虽然是责问,但语气里的期盼任谁都能听出来,这迫不及待的询问还不如说是暗示……使女们纷纷低下头,咬紧了唇。
  宋在水也有点忍俊不禁,用力抿了下嘴,才如常道:“姑姑?”
  “在水?”宋夫人顿时大为失望,也顾不得拿架子,翻身坐起,一看,侄女身后没有女儿的影子,便无精打采的问,“这么大的日头你怎么出来了?”
  “方才睡不着,想寻长嬴表妹说话,不想她身边的人倒在屋子里,却说她在姑姑这儿。”宋在水亲亲热热的走到宋夫人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我想这会儿宅子里安安静静的,别是姑姑藏了好东西给表妹,起了疑心,所以特别赶过来看看!”
  宋夫人虽然满心烦恼女儿的倔强,闻言也不禁笑了:“长嬴哪儿有你听话懂事?我就是有好东西藏起来,定然也是给你不给她!”
  “这话可要叫表妹来听听!”宋在水莞尔道,“叫她嫉妒去罢!”
  宋夫人恨道:“不要叫她来,我方才说了!她一日不认错,就一日不许起来!”
  这话说的恶狠狠的,但照施嬷嬷和宋在水这些熟知宋夫人禀性的人听来,真正的意思是——我方才发过这样的话,奈何长嬴这孩子不肯松口,该怎么办才能叫她名正言顺的起来?
  宋在水心中哭笑不得,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道:“表妹不是早就认错了吗?”
  “咦?”宋夫人与施嬷嬷都是一愣。
  宋在水道:“我方才走过来的时候表妹还在那里说她对不住姑姑呢!”
  “当真吗?”宋夫人呆了一呆,自己这女儿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可不是?”宋在水煞有介事,道,“姑姑不信,不如问春景和夏景。”
  两名蓝衣使女齐齐点头:“奴婢的确听到卫大小姐这么说的。”
  宋在水趁机柔声道:“如今日头大,外面热得极了,姑姑看我这衣裳,出门前才换的,走到这儿就濡。湿成这样了,表妹在外头也不知道多久了……可别晒坏了!”
  宋夫人沉着脸,哼道:“晒坏了也是她活该!都是她自己作的!”这话音才落,她又是话锋一转,飞快的道,“既然她已经认错,念在在水来帮她求情的份上,这一回,就饶了她……施嬷嬷,你去叫她回房罢!这不懂事的东西!我如今不想见到她!”说到最后一句,又恨恨一拍香几!生怕旁人看不出来自己其实是个“严母”。
  施嬷嬷竭尽全力才忍住大笑,一本正经道:“奴婢这就去。”
  一出内室,施嬷嬷就伸手捂住嘴,饶是如此,还是嚯嚯的发出闷笑声来——宋夫人分明就是看出了侄女和使女根本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是早就等这么个台阶下台了。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相信,偏偏她又觉得这样很没面子,明明是怕女儿到了跟前就把宋在水的谎言戳穿,故此还要端着仍旧在生女儿的气的架子,直接赶女儿回房……
  天可怜见儿的,宋夫人这也是没办法。她所嫁的卫家大老爷卫郑鸿虽然是家主卫焕的嫡长子,但自幼缠绵病榻,以至于宋夫人过门之后近十年无所出。一直到第九年上头,才求得良医妙方,调养得当,开始好转,乃有卫长嬴与卫长风姐弟。卫郑鸿到如今都还与宋夫人分院而住,不是夫妻感情不和睦,是卫郑鸿需要长期的静养,根本不能被打扰。
  作为长媳冢妇,宋夫人过门后的前九年想儿女都快想疯了。是以有了子女后,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说不尽的溺爱疼宠——生生的惯出了性格倔强的卫家大小姐卫长嬴,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转,自小时候不知道被谁教唆了武力是王道后,对诗文女红等大家闺秀必学的东西正眼也懒得看,倒是一心一意盘算着学好武艺、用拳头在夫家打出一个好前程来的“好主意”。
  “大小姐那么聪明,十年前就看穿了夫人对亲生骨肉。根本就狠不下心来的。”施嬷嬷躲在门后偷笑了半晌,这才重新忍住,擦了把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又发起愁来,“只是大小姐明年就要出阁了,除了武艺其他一概半懂不懂,这日子可怎么过呢?偏夫人又拿大小姐没办法……”

☆、第三章 贺氏

  更新时间:2013…08…02
  卫长嬴神气活现的端坐在贵妃榻上,慢条斯理的拿银勺挑着冻酪里的葡萄吃,与宋夫人的待遇一样——四角置冰缸,四名小使女打着扇,四名大使女围绕身侧。一个捏肩一个捶腿,剩下两个各捧一方帕子,一点一点替卫长嬴绞干湿漉漉的长发。而母贺氏指挥着使女伺候着她出浴后,便精神十足的捏着帕子在旁哭哭啼啼。
  “夫人是大小姐的亲生母亲,向来最疼大小姐的,大小姐但凡说上一句半句软和话,夫人定然就不忍心了……”贺氏看着卫长嬴沐浴更衣过后,仍旧发赤的面色,心疼得泪落纷纷,“那是大小姐的生母也是嫡母啊,大小姐跟亲娘嫡母低头,难道还丢脸吗?一个多时辰啊!若不是五公子机灵,去请了表小姐……夫人下不了台,大小姐要跪到什么时候?呜呜……看看这小脸、看看、看看!”
  贺氏越说越伤心,见卫长嬴自顾自的吃着冻酪,根本不接自己的话,更难过了,拿帕子捂住脸,索性大哭起来!
  卫长嬴斜眼看了她一眼,咽下葡萄,敷衍似的道:“别哭了,我不是好好儿的么?区区一个时辰而已。想当初,我跟着江伯蹲马步那会,一蹲就是几个时辰,略有变化,江伯就是一鞭子抽下来……”
  “那个天杀的老货!”贺氏猛然扯下帕子,也不管脸上泪水横流,咬牙切齿的骂道,“都是他!带坏了大小姐!大小姐小时候粉妆玉琢、雪团儿也似的小人儿,最是娇嫩不过的,都是这杀千刀的老货,不安好心!生生把娇滴滴的大小姐教成如今这个样子!”
  “如今这样子有什么不好?”卫长嬴捧着五瓣葵口贴金箔粉彩瓷碗,很是委屈,“我苦练多年,乃有如今的身手,而且这些年来身体康健无病无灾,不好吗?”
  练武很辛苦的!多么不容易!十二年风雨无阻啊!
  若非沈藏锋乃是沈家子弟中的翘楚,武艺超群的话时常在她耳边响起,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卫长嬴早就练不下来了,她又不是天生好战!
  可谁叫祖父那么早给自己定了亲,还定了个武夫!卫长嬴自小强势,向来不屑于告状,再说出嫁之后就是夫家的人了,总是回娘家来告状,很得脸吗?娘家人不要过日子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免出现自己到了夫家之后,万一与丈夫说不来,以至于被小妾趁虚而入,只能做个徒有虚名的正妻,没准还要看着庶子继承家业,凄凄苦苦的过上几十年然后在忧郁中死去被风光大葬就这么无声湮灭于尘世……
  ——这种未来,只要想一想,卫大小姐就觉得不寒而栗!
  ——可为什么自己十二年来避免沦落到此等悲催地步的努力,母亲和乳母包括胞弟都不赞成?
  卫长嬴忿忿的塞了一勺冻酪进嘴里——什么针线女红、庖厨之技,还有那些劳什子的《女戒》、《女则》,那些贤良淑德……若是做到这些就能够与夫婿恩爱一世、得公婆欢喜,《诗》里头哪来的《白华【注】》篇?
  既然学这些也未必就能够保自己一世喜乐太平,还不如剑走偏锋呢!
  只要自己身手够好,不管沈藏锋什么性儿、有些什么自己看不惯的嗜好、成婚之前后院里先收了几个使女爱妾……关起门来把他拿下了,还怕这日子过不好?
  料想这厮在名门望族之中也算是颇有名气,怎么也丢不起脸把自己被妻子打得死去活来的事儿说出去罢?
  卫长嬴觉得,还是自己这个办法最好!
  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母亲宋夫人和乳母贺氏虽然确实是真心真意为了自己好,可按着她们的说法,往后还不是处处听着顺着迎合着丈夫的心意过日子?
  但在备受宠爱、真真正正如掌上明珠般养大的卫长嬴看来,所谓好日子的标准,就该依着自己心意过嘛!靠着贤良淑德、温良恭俭让得来的所谓的丈夫的怜恤……卫长嬴觉得,在得到丈夫疼爱之前,恐怕……自己会先憋屈的吐上几口血!
  ——简单来说,在卫大小姐的人生中,向来只有旁人、包括长辈处处哄着她好,让她去围着旁人转,即使那个人是她打小定下来的未婚夫,卫长嬴也觉得自己应该果断选择想法子把这位置换过来!
  大家小姐,不好做啊……自己明明都如此用心努力了……
  看着卫长嬴一脸委屈,贺氏扯着帕子差点尖叫起来了:“大小姐身子康健是好事,可时下的大家闺秀,主学的应是女红针线、读的该是《女则》《女戒》,行动当如弱柳扶风……喜好不是琴棋书画这样的雅事,也该勤勉如绣技、织工,再不济,也要是打个络子、做几道别具风味的小菜!”
  她痛心疾首,“大小姐请说,这几样,大小姐哪一条可以达到?!”
  “……这些太多了!”卫大小姐脸色一黑,道,“少一点!”
  贺氏擦了擦眼睛,喜道:“那大小姐是先学打络子,还是做小菜?”
  ……卫长嬴望着房梁半晌,问:“有没有能多动动的事儿?不要整天闷在屋子里?”
  “那……”贺氏沉吟半晌,道,“侍弄花草呢?这也算个雅事儿,若是弄的好,往后还能常给舅姑、妯娌送上一送。如此既传了雅好卉草的名声,也拉拢了以后夫家的亲眷……”
  卫长嬴一脸的无趣,道:“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会缺了花匠?再说,我就是能把花草养的一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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