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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嫡策-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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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鼻头一酸,眼泪猛地涌上来,伸手攥住欢宜的手腕,语气很坚决,“长姐!事情远没到那个程度!”

☆、第两百八十章拔刀(上)

第两百八十章拔刀(上)

是啊,现在还远不到那个程度。

行昭想活下去,也想要阿舒活下去,人活一世不过百年,谁不想盛世安稳地过日子?

可让阿照换阿舒这种事,行昭做不出来。

欢宜执拗,行昭更执拗,两个女人眼眶都红透了,阿照仍在嚎啕大哭,行昭怀里的阿舒嘴一瘪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两个小郎君中气足,哭起来此起彼伏。

孩子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无所顾忌——让人羡慕。

“长姐…你听我的…”

行昭口中发苦,艰难出言,“带着阿照,哪里也不要去,照顾好阿照,咱们安安分分地等老六回来,什么也不要多想。”

“如果回不来呢?”

“会回来的。”

行昭嘴角轻挑,窗棂外时辰正好,夕阳西下,血色残阳,染红半边天,“如果回不来,咱们也得活着,阿照,阿舒,你,我都要活着,谁让老六失了性命,咱们就要让谁扒皮抽筋地生不如死。”

恨,往往比爱更激励人心。

而往往人心才是最不可测的。

什么时候会到行昭口中所言的那个时刻,行昭写写算算,得出的结论,只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罢了。

夜钟难鸣,东郊小巷,有骏马疾驰,灯火摇曳下,有壮士翻身下马,长短各三声,叩响陈府大门,门房将门虚掩开一条缝儿。一只眼睛凑在缝儿中,摸摸索索乘微光向外看,哪知门口那人单手持刀,浑身是血,满脸横肉,不由声音发颤轻声问:“府里的老爷们都睡了,深夜造访,敢问壮士有何贵干?”

那人握拳行揖。声如洪钟,“微臣江南府驻塘口五品统领,吴凡志,有要事求见陈首阁!”

门房心下一惊,赶紧启开大门。

陈府内宅幽深,不一会儿便灯火通明。

陈显身披薄衫,拊掌于案上。“…你说什么!八月下旬东南海战,扬名伯贺行景败于海寇,如今重伤卧床不起?!”

“不止如此,贺家军全军覆没,东南海域三日前一片血红!海寇北上,四日前北上至江浙,两江水军不敌。死伤千人,微臣率兵拼死顽抗,保住内陆,却已无海上阻截之力!蔡总督遣微臣返京来报,望陈大人早做安顿,山东、河北沿岸未雨绸缪,若海寇登陆,百姓必当陷入慌乱,死伤不可估量!”

吴统领泣声高昂,一语言毕。“嘭”地一声埋首于地,前襟口被矛挑开的大洞随之一抖,当下便破了痂,血透过外衫染出,不一会儿就晕染了一片。

陈显一直未曾说话。

烛影摇曳,光照在梁壁之上,那团黑影便愈加放大。

是老天都在帮他吗!

“陈大人!”

吴统领涕泗横流,“此次海寇来势汹汹。从倭岛抢来的神舶大约有三十余辆,粗略估算近两万余人。扬名伯率川贵军与西北军精英都不敌劲敌,据线报城,东南外海飘着的全都是穿军装。战死海上的烈士们,能打捞上来的将士们尚且能入土为安,那些沉在海底的烈士们便再无得见天日的时候了!陈大人,战事不幸,四日之前海寇船队已至江浙,如今怕是已到山东!陈大人,望您早做准备,否则东南将士们的命便白送了!”

“是蔡沛让你来的?”

陈显突兀发问。

吴统领愣了一愣,才回,“是!蔡总督让微臣先告知陈大人,再有陈大人递上折子觐见皇上!”

陈显眉梢舒开,好个蔡沛,识情识趣,既懂明哲保身,又知审时度势。

海寇北上,无非是想讨个好价钱,做桩好买卖。

两万来人能做什么?还能颠覆朝堂不成?

贺行景手上不过三四万兵马,还有两万是从西北、川贵调过来的骑兵,骑兵坐上船去海战?

甭开玩笑了!

贺行景奈何不了海寇,不代表他奈何不了,海寇要打家劫舍也好,劫富济贫也罢,要在海上掀起腥风血雨也好,要耀武扬威地逼近定京也罢,只要后头没跟着贺行景那几万兵马,他都随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海寇搅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牢牢守住京城,还怕夺权之后没这个能耐腾出手收拾他们?

要说性命,难不成谁的性命就比谁值钱?

一将功成万骨枯。

老天爷亲手把水搅混了,他不趁乱发难,都对不起老天爷拼命帮他的一番好意!

陈显手一展,让人先将吴统领扶下去,吴统领半身撑在青砖地上,撕心裂肺地要求一个承诺,“陈大人!”

陈显眉间一蹙,加重力度摆摆手,管事一左一右将人拉扯起来,拖到内厢外。

屏风上衬出一支剪影,陈显眉梢一抬,温声笑起来,“你怎么起来了?如今是非常时行非常事。你信我,再过几日,便再无此种忧心之事烦扰你我了…”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陈夫人语声轻缓,“东南将士全军覆没,命抵命地战死沙场。江南总督蔡沛瞒下此事,独与你通禀,你却大手一挥,不管不顾,你要权势无非是清君侧,你觉得自己比那些人做得更好,你却放任海寇横行霸道,不顾天下民生…”

“攘外必先安内。”

陈显“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朝堂局势未定,贸然出兵是削弱我们的势力!”话到最后,语气不悦,“谋划这样久,阿媛、阿婼还有放之全都坠进深渊!一将功成万骨枯,老天爷要帮我把水搅浑,我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妇人之仁,最是要不得!”

屏风之上,那扇剪影轻轻一颤。

陈显拂袖而去。

“今夜我去书房!”

撩帘而出,有尚在留头的小丫鬟哆哆嗦嗦站在门口,陈显终是脚下一顿,立在原处轻声一叹,终究低声交待那丫鬟,“进去燃上一炷沉水香,夫人怕是今晚睡不好了。”

一语言罢,拂袖向外院走。

陈府的外院,一夜亮光,天刚蒙蒙亮,陈府外院的光熄了,紧接着皇城之中顺真门内的那盏油灯打了火折子,“噗”地一声蹿出了苗头。

光一晃,麻布帘帐内睡熟的李兵头一个激灵,半睁开眼来,眨巴两下,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伸了个懒腰,三下两下穿好衣裳,将放在床头的配刀系在腰间,撩帘趿鞋,一边穿鞋一边笑着唤对床的同伴,“张大柱,张大柱!赶紧起来,可甭赖床,今儿一早外宫要练早…”

话头戛然而止。

李兵头瞳仁猛然放大。

对床的麻布帘帐下摆殷红一片,还有几滴血顺着下沿缓慢地往下划。

李兵头赤着脚猛地起身,一把将那罩得严严实实的帘帐掀开,直直撞进眼帘的是张大柱死不瞑目的双眼。

李兵头急喘了口大气,突听门外有小兵在叫,“李兵头,张兵头该出操了!”

李兵头反手将帘帐拢严实,再深吸一口气,朗声回,“你们先去列队,小兔崽子们不许偷懒,谁偷懒打谁军棍!”

小兵嘻嘻哈哈地应了声是,便跳着折身向外走。

李兵头眸色一沉,再将帘帐掀开,细一瞧,张大柱是被人一把抹了脖子,探身去将他翻了个儿,如愿在尸体下看见了一封封得极为严实的信。

信没封,信纸还是温的,也不知是张大柱的体温还是来人的体温。

李兵头四下看了看,手脚极为麻利地拆开信封,上头只有两个字儿,“拔刀”。

他不由浑身一紧,下意识地紧握住配在腰间的那柄刀。

是张大柱撞见了来送信的人,才会遭到杀身之祸吧…

陈家是文臣世家,清贵的读书人,可折磨人的手法惯常地一出接着一出,该动手见血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其他,先杀再说,行事暴戾直接,这些旁人不知道,知情人却很清楚。

别人说陈显暴戾,可他眼中的陈显却是个极其温和知礼的名家大儒。

“你可是饿了?饿了便吃,窝头、肉,陈府都有,管饱管暖,你再不用挨饿受冻。”

这是陈显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谁能想得到堂堂朝中大员会弯下腰来,笑眯眯地同一个在街巷抹角讨生活的,已经快要死了的肮脏少年这样亲切地说话?

他至今还记得,他仰着头看陈显大人的时候,陈显大人的眼睛好像在发光,连带着天都晴了。

砖是冷的,可窝头是暖的,窝头吃在嘴里

他这么十几年,被陈显安插在宫中最普通的侍卫,一步一步往上爬,带刀侍卫,卫长,总长,再到如今镇守皇城顺真门关卡的李兵头。

他是为大人活着的。

陈显大人的话,就是他的信念和方向。

李兵头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站了多久,手脚已经麻了,手上还捏着那一张薄薄的信纸,李兵头头往下一埋,张大柱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好似有水光,水光映在血泊之中,相得益彰。

拔刀?

李兵头一把将腰间的佩刀抽出,刀“咻”地一下从刀鞘中出来,刀锋锐利,刀尖泛着白光。

既然陈显大人要他拔刀,那就拔吧。

既然陈显大人要他杀人,那就杀吧。

血流成河,亦不在乎。

☆、第两百八一章拔刀(中)

雾气渐渐散去,皇城之内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嘭嘭嘭!”

门上鼓三严,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

百官一文一武肃静而快速地排成两列,埋首安静地过顺真门右阙门南,往仪元殿而去,陈显着真红仙鹤补服,步履沉稳地昂首走于最前,将过顺真门,陈显步子一停,身后长长的一列官员一个趔趄。

“秋来还暑,早起天凉,正午烈阳…李兵头辛苦了。”

陈显语声温和,嘴角含笑。

城楼之上记载群臣言行的内侍监眼瞅着群臣被堵在了顺真门外,暗自心惊,手心不由捏紧一把冷汗。

陈阁老胆量也忒大了!

古训有言,“朝廷之礼,贵于严肃。”

文武百官上堂觐见,仪态言行皆应严肃端方,不如仪者,从监察御史及仪礼司纠劾,连百官中是否有人咳嗽都要记下,以听候处理。

陈显竟然在右阙门南停下,与轮值兵头闲话家常!

内侍提起衣袂想下城楼来劝,哪知将抬头,便看见陈显脸稍抬,眼风灼灼向城楼之上扫过,内侍当下手捻衣袂,下也不是,回也不是,惶惶然立于原处。

李兵头纹丝不动,头昂得高高的,没说话,一双眼却亮极了。

陈显收回眼神,笑了笑,伸手轻拍李兵头肩膀,“入秋了,夜凉风大,轮值的将士们都多穿点儿。”

李兵头眸光一黯,背挺得笔直,身形一动,盔甲随即撞击出生冷硬朗之声。

罗阁老头埋得很低,喉头一动。

“该过金水桥了…”

百官之列中。有人小声提醒。

陈显余光向后一扫,那人声音戛然而止,泯然于风声之中,陈显缓缓回过头来,眼神从紧闭的顺真门正阙朱门上剐过。

朱漆金泥,汉砖白玉,五张盖,四团扇。步步生莲——正阙规制为御道亲有。

这便是天家富贵。

正阙之路平铺绵延至仪元殿前,距右阙不过十数米,这短短不过百步的间距,竟是君与臣,生与死,荣与辱的距离。

跨过了。涅槃重生。

跨不过…

陈显嘴角一弯,他不会跨不过,终有一天。他会踏上这正阙御道之上,一步一步地昂首挺胸向前走,然后永不回头。

文武分两班入朝,文由左掖门,武由右掖门,于堂前站定,三呼万岁,行一跪三叩大礼,礼毕之后,照旧为向公公手执拂尘。扯开声音,“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陈显跨步上前,跃众而出,“微臣启奏,求见皇上!”

“皇上今日龙体微恙,陈大人可先递奏折,待御笔朱批…”

“向公公。你在敷衍本官吗!”

陈显陡提声量,截断向公公后话,“皇上龙体微恙已有近十日,太医院未曾给出明细诊疗,皇上身染何病,如今可好,满朝文武皆一问三不知!今日怕是该给百官群臣一个交代了!”

陈显掷地有声,诘问殿上。

而百官肃立如泥胎木偶。

“交代?陈大人想要个什么交代!?”

女声昂然,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群臣忙往回一望,却见是方皇后大红九凤归仪朝服,挺立于仪元殿外,初光倾洒,方皇后朝服加身,瞿帽肃正,宝冠流苏直直坠下,瞧不清面容,却独身傲然而立,显得无比端庄。

众臣哗然,有小声议论纷纷,亦有大愕失态,有反应快的,赶紧垂首屈膝正欲行叩首大礼,却被旁人一把扯起,凑耳轻语,“陈阁老与皇后娘娘正打擂台,你去添什么乱!”

陈显不发话,百官之中无人敢言。

“早朝端肃,皇后娘娘一介女流贸然惊扰仪元殿此等规矩严名之地,怕是有扰乱朝纲之嫌!”

陈显摆袖于后,侧身而居,先发制人。

“倘若本宫再不露面,陈大人岂非是要撞进内宫在暖榻上去寻皇上了!为人臣子僭越罔上,而无人可束,本宫虽为一介女流,可尚为母仪天下,维护君上亦乃义不容辞之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陈大人为难皇上贴身内侍,诘语厉声于朝堂之上,敢问陈大人又将天家威严置于何地,放于何处!”

“自然是放在心上!”

“陈大人若当真牵忧君上,缘何自皇上龙体微恙之日,内务府中却未曾接到陈大人一封请安折子?世间话说出口很容易,做起来却全凭一颗心罢了!陈大人想说什么尽管直言,皇上雅量,天家亦非不能容人之地!”

众臣将此声惊呼含在口中,仪元殿宝阁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陈显无非是怀疑皇帝早已驾鹤归西,却没有办法直言明说,方皇后却果决地将蒙上一层澄心堂纸的窗棂拿锥子一把挑破,其中究竟是金玉还是败絮,众人皆不得而知。

陈显话头一滞。

趁此空隙,方皇后乘胜追击,“陈大人若真心想面圣,本宫当下便开了内宫,让你进去,给卧在病榻上的皇上磕三个响头,已示忠心孝心!”

一壁朗声出言,一壁半侧身形,示意给陈显让出一条道来。

沉默。

百官的沉默,亦是陈显的沉默。

沉默之后是孤注一掷地冒险,还是迂回反转的妥协?

旁人摸不清楚,方皇后既然敢孤身闯进仪元殿,心头便已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陈显默然片刻,轻抬了下颌,清冷出言,“皇上既是龙体染恙,微臣怎好贸然打搅。皇后娘娘贤德,且言之凿凿,倒显班氏、长孙之风,两厢比较,高低立下——反倒显得微臣咄咄逼人。”

方皇后交手于前,轻哼一声,形容倨傲。

出乎意料。陈显一个撩袍,叩拜于地,补全了将才未行之礼,声音似乎带着尊崇与油然而生的敬畏,朗声问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长乐未央,万福绵延——”

声音拖得很长。好似高庙之中信徒炙热诚恳的祈诵。

陈显突如其来的示弱,在方皇后眼里,却正好是他一如既往的迂回多疑而自私本性的实质,不用担心更无需防备。

此事传到行昭耳朵里,时辰已过晌午,却让她心头猛地一揪。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莲玉急匆匆地踱步进屋,小声道:“罗府让人给您带话。晨间早朝的时候,陈显与镇守顺真门的兵头多闲话了几句家常…”

莲玉显得不以为然。

陈显倨傲,已非一日之功了。

拖住早朝时间,以示权臣威严,是他耍烂了的把戏,今日之事更属平常。事到如今,人不能成为惊弓之鸟,此种事件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捅到自家王妃眼前来。

莲玉还想再言,却见行昭猛然起身,再闻行昭沉声出言。“赶紧让毛百户去雨花巷告知舅舅做好准备,封锁街巷。肃清邻里,备好热油明火,将士们穿上盔甲拿起长矛来!若毛百户一路过去有拦路之人,则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需顾忌!”

声音很沉。语速很快,交代得有条不紊,很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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