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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大妆-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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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进宫去!”

殷昱拢了拢衣襟,大步出了门。

张珍自从乾清宫退出来,也有些落寞。但是更多的是不安。

他在这宫里看了四十多年的春花秋叶,忽然也有些厌倦。但他说不上来厌倦的是这个地方,还是这份差事。当然,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可选择的余地,只能等皇帝大行,然后被赐出宫,或者是跟随主子一道去地宫。

他如今不安的,是皇帝的抉择。

皇帝该选择谁来当这个太孙或者太子,他没有资格置喙。若不是因为他早年侍候过宣惠皇后,皇帝不会让他担任身边大太监的职务,更不会把他当亲近的人,与他说起宣惠,说起惠安太子,他也无从知道,在皇帝心里,原来所有的爱与热都给予了宣惠母子。

他永远记得在无意中看到皇帝仍然还保留着宣惠皇后的衣钮的那一幕。他看到了他眼里的思念,痛苦,还有缠绵,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不会也不敢想到要替小惠安报仇,不会想到要尽他一个人的力量,来让伤害小惠安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得不到好下场!

可是事情显然有些失控了,失控到连他也在殷昱面前露出马脚了。

殷昱回头看他的那一眼,令他最终落荒而逃。

他并不是个阴谋家,他也不擅于布局设陷,他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会听命行事的木头人,他唯一能利用的,是皇帝对宣惠的那份未了情,对惠安的那份未了爱。也许是用情太深,越是失去的越显珍贵,时间越长,皇帝在这个事上越显走火入魔,他只要稍加挑拨,他就会往那个方向走。

这些年都没有出过什么差错,眼下这个时候,他就更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了。

可是皇帝近日的举动,却看起来极像有点后悔的意思……

乾清宫的夜晚像往常一样庄严而静谧。

张珍像往常一样侍候皇帝上了龙床,然后吩咐了值夜宫人守候,走出殿门,回到侧殿里自己的休息处。他虽然也有自己的正经去处,可是因为皇帝要求随传随到,所以在偏殿里他睡了快四十年,这里的软榻几乎已成了他默认的床位。

才刚除了袍子歇下,门板忽然被人轻叩响了:“张公公,太子殿下传您去东宫问话。”

东宫?太子?这个时候传他去问话?

张珍心下陡然绷紧,殷昱深受太子疼爱,如今父子俩又早已摒弃前嫌同心合力,难保不是殷昱背后说了什么……他该怎么办?

“张公公?”

门外又催起来。既然是太子传召,他怎么也得去了。

“敲什么敲?听见了!”

他沉声斥了句,又起身披了衣。

没什么大不了的,殷昱只是怀疑他,并没有证据,就是太子问起,他也可以掩饰过去。他披上大斗蓬,开门瞪着门口的小太监,“引路!”

一路上寒风扑面,吹得小太监手上的灯笼也飘飘摇摇的,执灯而行的他们在偌大而沉闷的宫城里,像极了一颗移动的流星。

进了东宫,小太监依规矩在阶下停了步,张珍撩袍上了阶。

太子住永福宫,眼下宫里四处跟乾清宫情形差不多,都十分寂静。除了四处巡逻的禁卫,就是像木桩子一样呆立在廊下的太监宫女们。大殿内灯光昏黄,猜不出来有多少人,也猜不出来太子在做什么。

张珍上了庑廊,正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应对,一双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口鼻,不等他反应挣扎,头上挨了一记重击,顿时便栽倒在地下!

廖卓反扭着他的双手,与随后从阴影里跳出来的秦方说道:“都准备好了吗?”秦方挑挑眉:“崔福都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在宫门内等候呢!只不过看起来对咱们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有些不大乐意。”廖卓想象了一下他发牢骚的样子,笑着将张珍扛上肩,避开宫人们的耳目转出门上了甬道。

394打听

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先前拎着灯笼在阶下引路的小太监往这边探了探头,都悄悄匿走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顺畅无阻地出了宫门,然后在街角无人处廖卓扛着张珍跳下来。披着黑貂皮大斗蓬的崔福在车头扭头道:“你们倒是快去快回!我绕两个圈可就得回来了!回头进不了宫可别怪我!”

廖卓皮笑肉不笑道:“我们不怪你,让王爷怪你。”

崔福脸上一僵,缩脖子骂道:“妈拉个巴子的,就知道欺负我!回头别想再蹭我的被窝!”说罢摔下帘子,让人赶着车扬长而去。

廖卓和秦方因是暗卫,不在人前露面,所以也不曾有特别的住处,但是他们自有他们的办法,比如说这些日子廖卓就看中了崔福身边的暖和,随他在永福宫侧殿里睡得舒舒服服。而秦方因为有廖卓值了夜,从而也可以放心地去值夜宫人的空铺上歇着。

廖卓二人把张珍送到安穆王府,自有孙士谦领人接着。

基于他还未曾醒来,眼下审也是白审,所以殷昱听说后便让人把他先关着,自己继续安慰着因心爱的小兔子忽然冻死了而哭泣的殷煦。

翌日早上,皇帝睁眼醒来,习惯地伸手等待张珍的搀扶,没料到伸过来的却是张珍的徒弟蒋安的手。

“张珍呢?”他疑惑地道。

蒋安连忙跪下,一脸的惶恐不安:“禀皇上,我师父失踪了!半夜就不见了人,眼下到这会儿还没找着!”

“什么?”

皇帝瞬时震惊了,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张珍是宫里的老人了。而且身份殊然,他还会有什么意外不成?可是因着谢荣临死前那句话,如今却不可等闲视之了。

“好好的人怎么会失踪?快快去找!”

随着这句话。整个乾清宫乃至整个宫城都动起来了。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居然悄无声息的半夜失了踪。这怎么能够小觑?除了议论声,很快有人禀报半夜看见张珍去向了东宫,于是顺着一条条线索往下,太子终于被传召到乾清宫,皇帝对其质问起来。

“张珍在哪里?”

太子从未参与这件事,但早上听见了风声,也准备出把力的时候崔福忽然扑通跪在面前交待了经过,于是心里有谱了。便先把廖卓他们唤出来狠批了一顿。然后才又到的乾清宫。

听见质问,太子凝眉道:“儿臣也正在查。”

父皇气道:“他们说他昨夜去了东宫,你却跟朕说不知道!”

太子抬头:“不过是个奴才,父皇何必如此紧张?被臣子们看见,倒有宠幸阉党之嫌。”

“你——”皇帝气得够呛,指着他竟说不上话来。

太子也怕气出个三长两短,随即见好就收,说道:“父皇不必过于忧虑,儿臣一定会派人细查。”

宫里头闹得纷纷扬扬,朝堂里哪里听不到讯儿的道理?一时间各妃嫔的娘家人纷纷进宫打听详情。都问是不是宫里出现了逆贼,想要谋害皇帝,却误把张珍给害了?还有的甚至私下猜疑。问是不是七先生已经潜入宫里,随时准备暗杀皇帝?

谢琬听见这些传言也只有叹气,一面让人放话出去避谣,一面又日日进后宫陪伴德妃淑妃。

张珍从醒后到如今只字不说,问也问不出什么,基于不乱杀无辜,只得依旧关着,等找到七先生下落再做打算。

武魁他们查官户的事儿已经查完了目标名单的六成,随着剩下的目标日渐变少。而还是没有得到结果,谢琬心里也开始有些焦虑。

不过也有好消息就是。武魁他们在行动的过程中不断地有发现一些无名之主的宅子,而里头竟然时有关于七先生的线索出现。另外从七先生日渐紧密的小动作来看,也许离目标也不会太远了。

张珍失踪的事内阁也开始关注,此事除了魏彬,就连段仲明他们都不知道,内阁几人在议政的时候段仲明道:“看来谢荣那句临终之言不是假的,七先生的人果然已经准备冲宫中下手。魏阁老,咱们还得加强宫中护卫啊!”

沈皓点头。

杜柳二人这次也难得的积极附议。

魏彬叹长气道:“依我看,说不定这张珍本身就很可疑啊!”

众人听得这话都不免怔住,一直没说话的窦谨道:“张珍若是七先生的人,那宫里早就乱了。”

这话听着倒也有道理,于是大家又都深以为然。

但不管怎么样,眼下把张珍找到才能解开谜底。魏彬下令派兵加强宫禁,同时护国公府的几位将军也纷纷都披甲上了阵。

七先生在局势一日日严峻之中一日日变得焦心,他纵使不说,刘祯也看得出来。

“这是个阴谋,又是个替我招惹麻烦的阴谋!”他一拳砸在桌面上,两眼里隐隐有火焰闪烁。宫里丢个太监也算到他的头上,这是打算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把他逼出来吗?

刘祯默然半刻,抬头又道:“小的听说这张珍早年是跟随过宣惠皇后的人,张珍初进宫时常受人欺负,有次险些被人打死,是宣惠皇后路过将他救下,后来便对宣惠和惠安太子死心踏地。宣惠皇后驾崩后,皇帝看他忠心,便收在了自己身边,算起来已有四十年了。”

七先生蓦地回过头来,“你的意思是,他的失踪是因为他的身份?”

刘祯默了下,说道:“根据当时监视谢荣的那些人后来所报,张珍曾经到过谢荣府上,而之后不久他就被起复了。当时我们只关注他已经被起复的事,而没去深究这后头底细。如今看来,这张珍其实不简单。”

七先生听闻,面上的怒色消去了些,他盯着地下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么说,他失踪就极可能是有人察觉到他的不轨,所以除去他的了。”

“而这个人,殷昱嫌疑最大。”刘祯接着他的话头,说出自己的猜测。

七先生沉默半晌,点头道:“不错!是殷昱。当初我就不该相信谢荣,他出卖过季振元,当然也不介意再出卖我一次,他临死把我要在宫里下手的事告诉谢琬,所以宫里最近连根针都插不进!殷昱怀疑上了张珍,当然会把他除去!”

“所以,人的确是殷昱劫的没错,但却不是冲着咱们来。先生可一定得沉住气。”

刘祯娓娓劝说道。

最近的七先生十分焦躁,这是他跟在他身边二十年都不曾见过的,而这个时候若是沉不住气,那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一定要尽快找机会在宫里弄出动静来!不是让你去找殷曜吗?怎么样了?”七先生问。

刘祯道:“殷曜最近在宫中轮值,也很难找到机会。”

“那就再找!找到机会为止!”

桌上的杯盘都掉落地上,砰啷啷地溅开了花。

张珍这事都是殷昱办的,她最近在后宫里呆得多。

德妃淑妃也因为这事而感到了不安,在后宫里呆了一辈子的她们对于女人间的斗争乃至朝堂政治兴许都得心应手,可是对于这些暴力恐怖之事,却有着天生的无能为力。在乱党杀手们面前,她们便如刀殂上的鱼肉般只能任人宰割。

这种情况下,谢琬就尽可能的缓解她们的忧虑。

她带着殷煦进宫,殷煦絮絮叨叨地跟她们诉说他惨死的小兔子,从淑妃那里说完又到德妃宫里说,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居然连德妃特意给他留的珍珠糕都没有心情吃。

德妃心疼得抱起他来,让宫女翻出个寸来长的赤金兔子给他玩。

谢琬叹道:“想来当年惠安太子在的时候,也跟煦儿般总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吧。”

德妃身子微顿,笑容也微敛了,“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

谢琬望着她道:“许是做了母亲,如今但凡听到这些孩子们受苦的事总是于心不忍。惠安太子虽然是宫中的皇子,又甚得皇上宠爱,可那时候到底失去了母亲,我是受过丧母之痛的,而惠安丧母的年纪比我那会儿还小,怎能不让人心疼?”

许是这番话戳到了女人天生的软肋上,又或许是谢琬这些日子来的陪伴让德妃放松了警惕,抑或又是殷煦的童真的确让她想起了逝去已久的那段往事,德妃凝眸望着远处,神情也渐渐变得沉重。

“其实如果只是丧母,那也倒罢了。只是当时他患病时那模样,如今想起来都让人心疼得很。”

谢琬忙道:“不知何等凄惨?”

德妃叹了口气,把殷煦交给了旁边的夏至,然后端起茶杯,才又望着门外幽幽道:“我并没有亲眼见着他发病时的模样,只记得那会儿因为宫中只有一个皇子,而我们都进宫不久,还只是低微的身份,那时候都需要守在钟粹宫外为他颂经祈福。

“而殿里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时而高亢的叫喊,时而幽长的呻吟,每一声每一个字眼都像个铁爪子在勾扯着我们的心,即使看不到他,可是听着一个三岁的孩子独自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而我们这些大人却都无能为力,那种感觉也十分难以形容。所以如今一想起来,还是有些不堪回首。”

395前路

谢琬想象着当时的场景,也有些难受。

她问:“听说,当时是兰嫔照顾的惠安太子是么?”

德妃唔了声,放了茶,说道:“兰嫔是宣惠皇后的表妹,是惠安太子的姨母,也是当时除裕妃以外唯一的妃嫔,皇上当时就把孩子交给兰嫔照顾。兰嫔被赐死之后以跪姿葬在宣惠皇后的陵内,皇上是要她永生永生跪在宣惠皇后面前向她请罪。”

谢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天花又非人为,孩子们体质弱性,会无意感染也是常事,如此倒显得有些煞有介事了。”她道。

德妃苦笑:“谁说不是?你瞧瞧这后宫里,谁还敢轻易提到这件事?总之这就是个教训,也给当时初进宫的我们当头一棒,无论后宫里谁是赢家,混得什么样的地步,最终还得由我们的男人来决定命运。有些人纵然死了,她还是独占着丈夫的心,有些人纵然活着,也只能长夜独眠拥衾自暖。”

“娘娘。”

谢琬听她这么说,倒是有些不忍,宫里女人的苦楚她原先不清楚,如今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三宫六院什么的,有时候不是皇帝想要这么做,是他身为皇帝不得不这么做。你看皇帝当时深爱元后,却还是纳了元后的妹妹为嫔,之后又有这么多的备选的妃子。可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在皇宫这个地方,是很难实现的。

而作为当时的宣惠皇后,她一定也不希望身边还有这么多女人分享她的丈夫吧?

德妃陷入了沉寂,谢琬也不便再问了,带着殷煦告辞回府。

回府之后她也像德妃一样在房里发着呆,直到殷昱回来她也没挪窝。

“怎么了?”殷昱揽着她的腰。柔声问。她眼里的忧伤让他看起来心疼极了。

“我在想宫里的那些妃子。”她垂下眸道,“我在想,她们真是天底下最煎熬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承继了大统,当上了皇帝。后宫里也会有许许多多的妃子,到那时候,我是会像宣惠皇后一样的早逝,还是和兰嫔一样的被冤杀,又还是像德妃淑妃她们那样从日出日落里看青丝渐渐如雪呢?”

她说完把头抬起,正好对上他怔忡的双眼。

她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而是起身走了出去。

她知道这很回答,她不忍心为难他。从她选择他的那天开始,这个可能性就一直存在,只是这些年忙于应付各种阴谋诡计而无暇去深思考,如今随着胜利的日子渐渐来临,她忽然就从德妃的眼里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从面上看,等肃清乱党,太子登基,殷昱无一例外地会被封太子,而她也会成为太子妃。跟相爱的人开始着幸福安稳的生活,然后又得到了无数人艳羡的至高身份。这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是在这之后呢?她习惯于将目光放长远,她想知道在斗争结束之后,迎接她的又会是怎么样一个局面。是与随着他的身份增高而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女子,再次开始无休止的宫斗,与她们争宠,争地位,一直斗到瞑目那刻么?

那样未免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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