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琢-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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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叶予期看向周老板,正要再说话,门口忽然踱进一个四十多年的男人来,一米八的魁梧身材,满脸的络腮胡子,样子极为凶狠。他把手里的包袱一扬,对周老板道:“我这有一块玉料,你们给加工一下。”
叶琢看着这个人,心里“咯噔”一下。这人她见过。有一次她从角门到大房去,远远地看到龚氏房里的吴嬷嬷站在巷口跟这男人说话。
“对不住了,兄台。我这作坊要转卖了,现在不接活。”周老板礼貌地拱手笑道。
“转卖?”那人一挑眉,“我正打算买个作坊呢。”他的眼睛在作坊里扫了一圈,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我给你二百五十两银子,你看如何?”说完,眼睛定定地盯在了周老板脸上。
周老板脸上的笑容沉了沉,拱手道:“不好意思,这个价钱我不卖。”又转过头来,对叶予期作了个手势,“叶老哥,来,里面请。咱们坐下来谈。”
叶予期点点头,抬足便要往里走,却不想那男子站了起来,一把拦在他面前,对周老板道:“周老板,我看我们还是先谈谈的好,否则,你可要后悔的。”又转过头来对叶予期道,“老头儿,这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叶予期勃然大怒,将手中的拐扙用力往地上一顿,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自然是要跟周老板谈谈买卖上的事。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否则……”他上下打量了叶予期一眼,又将目光放到了叶琢身上,脸上顿时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你……你想干什么?”叶予期一惊,赶紧将身体移了一步,挡在叶琢前面,将那男人的目光隔开。
那男人将手中的包袱往后一扔,冷哼一声:“你要再不走。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周老板早在叶琢提起那个话题时,心里便犯了嘀咕。此时见这人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将身体往前一挤,就站到了那男人的面前,大声道:“我说了不卖给你,莫非你还想打人?我也没话跟你谈,赶紧的出去。否则。我不介意让聂家坊的人来帮着评评理。”
那人一听“聂家坊”三个字,脸色就变了一变。他们做了那么多的手脚,花了无数的心思,不敢强迫这周老板把作坊卖给他们,就是因为那该死的聂家的作坊就开在对面。这条街一旦发生什么大事,聂家就会有人出来管。聂家家大业大,地位尊贵。伸出一只手指就能把人给捏死。可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不过这条街,是南山镇上最有名的玉雕街,那些外地客商,都喜欢跑到这里来进货;而私人有好玉料的,也都愿意跑到这儿来找人雕刻。所以要开玉雕作坊,只有开在这条街上生意才会好。周家这作坊既花了这么多心思才逼得他出卖,他们自然不会就此把它让出去。不但志在必得,而且还想花最低的价钱买下来。那周家的儿子可不是他们逼着他去赌的。这作坊也不是他们逼着周老板卖的。这事就算聂家人知道,他们也不好插手。
所以他很快就镇定下来,道:“你要卖作坊,我要买作坊,这是正常交易。就算是聂家的人来了,我也不怕。”说完又看看叶予期,“不过我要奉劝某些人,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就算周老板答应把作坊卖给你,你到衙门,也过不了户。还是趁早闪开的好。”
这话一说,周老板要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就白在商场混几十年了。龚书办,就是转管店铺、田地的过户登记的。这人这么说,就意味着他是龚家或陶家的人。那边给他下套,迫使他卖店铺、作坊;这边就想用最低的价钱把作坊买到手里。这些人,还真是把坏事做绝了。
可不卖还能怎么办?他们有权有势有手段,要是不卖,还不知有什么手段在等着他呢。再说,就算他把这作坊卖给叶老头,也是害了他。既然家也败了,也不在乎这一百两银子了。就当给儿子买了药吃,散财消灾吧!
他心灰意冷地对叶予期拱了拱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叶老哥,今儿是我对不住您了。你先回去吧。有空,咱哥俩一起喝两盅。”
“老周,你这是怎么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你就把这作坊卖掉了?”叶予期叫了起来。他不明白了,这人说了几句硬话,再表明他跟龚书办有关系,周老板就妥协了?龚书办,很了不起吗?那龚氏还是他侄儿媳妇呢!
叶琢虽然不明白作坊开在这条街上有什么好处,但想想陶家跟龚家费这么大的劲儿,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大概就是想得到这作坊,可见这作坊绝对是好东西。再说,她刚刚才因为龚氏的挤兑,被赶出了叶家二房,虽说这是她有意而为之,但这个仇,还是要报的。把龚氏想要的东西抢过来,把她气得吐血,那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她将秋月拉到一边,低低地道:“你到对面去,找刚才那杜公子,就说我跟人竞争要买一个作坊,为公平起见,想让他来做个证人。他要是不愿意,也不用求他,直接回来就是。”
“是。”秋月转头就往外走。
而这边的周老板,听得叶予期的问话,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老哥,你就别问了。你带着侄孙女先回去吧,明儿我再登门给你道个歉。”
见秋月进了对面的聂家坊,叶琢这才转过头来,接着周老板的话道:“周老板,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您这样行事就不对了。您做了一辈子的买卖,也应该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您要卖作坊,我们先来,就应该先谈,对不对?好,就算不论先来后到,也应该价高者得吧?我们出三百五十两银子,这位老板出二百五十两银子,您却要卖给他而不卖给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周老板被她这孩子气的话说得苦笑不已,对叶予期道:“唉,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不把作坊卖给你们,也是为你们好。这作坊,我还就得以二百五十两银子的价钱,卖给这位老板。”
那人一听周老板这话,面上露出得意地神色来,斜睨了叶予期一眼:“老头儿,你看人家周老板是个多么聪明的人。你要识相呢,就赶紧滚。否则,我不介意教教你怎么变得聪明!”
叶琢上前一步,瞪着那人:“你干什么?比谁凶啊?我告诉你,你这叫强买强卖。我就还真不信这天下没说理的地方。”又对周老板道,“周老板,您别怕他,有什么,您就说出来,我们去衙门告他去。”
“哈哈哈……”那人听了叶琢的话,不怒反笑,上前一步,站到叶琢面前,“你告啊呀?我还怕你不去呢。小姑娘,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这世上有公平二字可言呢?老子花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下周老板这作坊,还得叫他说个服字。”
“琢儿。”叶予期一把拉住叶琢,往后退了一步。
他也是个人老成精的,看周老板这样子,便知道这男人身份不简单。如果照以前的脾气,他自然也要跟这人掰扯掰扯。但自从经历了叶璞的事之后,他这心里,已有了畏惧。他害怕自己刚认的孙女再遭遇什么不公,他害怕这人对他的亲人使用手段。如果因为自己逞强让孙女有个好歹,那他就算是丢了这条老命,也弥补不了那份遗憾。只要有钱,还怕买不到作坊吗?犯不着为了争一口气,让叶琢遭遇危险。
叶琢就是想要拖延时间,好看看那位杜公子能不能过来。她并不认为萍水相逢就求别人来帮忙,是一件丢脸的事。人的力量不够强,那就需要借势。白放着助力不用,任由人欺负,那才是傻瓜。
不过眼前的亏自然不能吃,她顺势跟着叶予期后退了一步,佯装天真地仰着对道:“你以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下周老板这作坊,还得叫他说个服字,是何道理?你说来给本姑娘听听。你要是不说出点道理来,我就出去,叫各作坊的老板来评评理。”
“二百五十两的买价,还叫人心服。我也很想听听这是何道理。”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极为悦耳的男声。叶琢转头一看,只见杜浩然穿着一身天青色云纹锦袍,正抬足跨入门槛。而秋月则跟在他身后,冲着叶琢微微点头示意。
“杜……杜公子。”周老板看到杜浩然,表情极为激动,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连忙迎了上去。
叶琢见了,心里更是大定。她还担心杜浩然姓杜,这些人不清楚他是聂家的人呢。现在周老板既然认识他,那就不用再多费口舌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权势的重要
杜浩然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在作坊里转了一圈,还伸手在砣机上摸了摸,然后转过身来,瞧了一眼那站在叶家祖孙俩面前,却一头冷汗的男人,又道:“怎么?我也没资格知道?”
“不,不,杜公子,小人因是跟周老板有旧,而且有恩于他,这才挟恩以报,想要用低价把作坊买下来。不过既然杜公子觉得这样不公,小人便以市价买下此作坊。”那男人一面说着,一面略带威慑地看着周老板。他现在只期望周老板害怕他们的报复,不敢把实话说出来。
周老板既掉进这套里,心有余悸,只担心这些人恼羞成怒,害了他儿子的性命。而且入了这些人的套,本也是他儿子秉性不好、定性不够,就算杜公子出头,也讨不回什么公道。所以此时他只求得好好把这作坊卖出去,并不想再横生枝节。因此,听了那男人的话,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既然这位老板愿意公平交易,那我们先来,这作坊是不是就应该先卖给我们?”周老板不敢说话,叶琢却是不怕。杜浩然既然来了,她一会儿自然要他在契约上作保,不怕在过户时龚书办在上面作文章。而且因为知道她跟杜浩然相识,以后陶家和龚家必也不敢再找她麻烦。这作坊,想来也能长长久久地开下去。
叶予期本就是个刚直的人,这会儿有人主持公道。他没理由连孙女的胆子都不如。当即也道:“是啊,我孙女说的有理。周老板,既然价钱给的一样,那么就应该按照先来先得的原则,把作坊卖给我。”
周老板本就对给他下套的人恨之入骨,就算是赔本也不愿意把作坊卖给他们。开始答应,不过是迫于无奈,又怕给叶家惹祸。现在既然叶琢给搬来这么一座大山,而且还能卖出好价钱,自然无不答应。极为痛快地道:“行,这作坊就是叶老哥的了。”
“慢着。”那男人一见,急了。他今天接到的任务,就是把作坊买回去。此时就算价高,也不得不出手,咬牙道:“我出三百六十两银子。”怕杜浩然不高兴,又赶紧加一句。“刚才这位姑娘可说了,是公平交易。而作买卖,自然是价高者得。”
“三百八十两。”叶琢自然不肯相让。她身上还有二百两银子呢,如果缺钱,再去赌石好了,输人不输阵,可不能让这些人阴谋得逞。再说。就算到最后价钱抬得太高。她觉得不划算,能让这些人花大价钱买下这座作坊,也算得小小的报复了,还能帮周老板一把,何乐而不为?而且她知道这周老板跟叶予期交情不浅。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叶予期那样的心性,这周老板想来也是敦厚实诚之人。就算她喊了高价。到头来他说不定仍会照原价卖给叶家。当然,如果周老板不主动提及,她自然不会提及此话。
不过,这刚过继到大房,她还不大了解叶予期的性子。生怕他怪自己自作主张,说完那句话,赶紧回头去看叶予期一眼。见他面露赞许之色,并没有责怪之意,她心里一暖,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四百两。”那男子眼睛都红了。这作坊一下多花出一百五十两银子,回去还不知要受到什么惩罚呢。不过,如果作坊买不回去,或许下场会更惨。
叶琢向叶予期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阻拦之意,便又叫道:“四百二十两。”这个价,应该就是这个作坊的最高价了。再往上叫,那就是亏本了,且看那男子如何行事。如果他再往上加,她便不能再自作主张,要停下来跟叶予期商量商量了。
那男子脸色一白,张嘴想要再叫价,可老半天没有发出声来。最后咬着牙一抱拳,转身就走了出去。
那人一跨出门,周老板就一揖到底:“今日多谢杜公子、叶老哥和叶姑娘鼎力相助,周某感激不尽。”
叶琢也上前两步,到杜浩然面前,福了一福:“多谢杜公子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为我们主持公道。”
杜浩然站了起来,拱拱手道:“小忙而已,无需道谢。如果各位没有别的事,我便告辞了。”
“杜公子,一事不劳二主,一会儿能否在契约上帮忙签个字,做个保人?否则这作坊,过户恐怕要被人叨难。”一个人情是欠,两个人情也是欠。叶琢老实不客气,把第二个要求也说了出来。
杜浩然也好说话,见得她如此说,点了点头:“行。”说着,便又坐了下去。
因常需要在玉上刻字,所以做玉雕这一行的,多多少少总通些笔墨。当下由周老板执笔,把契约写好。叶予期和杜浩然都在上面签上字。叶琢看周老板没有主动减免卖价的意思,自然也没有提起此话。
杜浩然签完字,站了起来,看向叶琢:“叶姑娘什么时候再去广能寺?在下还想与你对弈一局呢。”
叶琢第一次见到能仁大师,当时就是杜浩然在跟大师对弈。想来他的棋艺也甚是高明。这棋下得好的人,便有一个毛病,常常技痒。尤其是面对一个棋力比自己强的人,更想要跟他对弈一局,看看自己能不能赢他。所以杜浩然提出这个要求,叶琢并不感觉奇怪,笑道:“不知杜公子会在南山镇呆多久?如果您觉得方便,我随时可以。”能与聂家人走得近些,她自然求之不得。当自己的力量不够时,借用别人的力量,是很有必要的。
“如此,那就明日上午,在下在能仁大师的禅院恭候姑娘。”杜浩然拱拱手,又对周老板和叶予期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幸亏叶姑娘认得杜公子啊,否则我今天就要再被人欺负一回了。”周老板感慨道。开始他以为只是叶琢孤注一掷试着派秋月去请的杜浩然。而杜浩然好说话,这才来这里主持公道。现在才知道原来叶琢跟杜浩然还是认识的。人家是冲着叶琢的面子,才来帮忙。
叶琢笑了笑:“我也是见过杜公子一面。抱着姑且试试的心理请的他,没想到他竟然真会过来。这还是周老板运气好。”
周老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叶予期道:“叶老哥,明日你可有空?咱们到官府把手续办一下。还有那钱,你只需付三百五十两就行了。”见叶予期张嘴要说话,他又道,“今天你们已帮了我大忙,难道我还能再昧着良心多要你的钱?老哥,咱们相交多年,要换作是你,你可会要那多出来的七十两银子?”
叶予期自然知道这周老板,跟自己是一样的脾气。他伸手用力地拍了拍周老板的肩膀,道:“行吧,钱的事,我就不多说了。明日巳正时分,我在街口等你。到时把钱一起给你。”
“这是钥匙。”周老板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交给叶予期,又拱了拱手,“明日见了。”说完,离开了作坊。那瘦高的背影,在秋风的吹拂下,显得格外萧瑟。
“祖父,您不怪我自作主张吧?”叶琢这才有空跟叶予期说话。
叶予期“哈哈”笑了起来,道:“不怪,怎么会怪呢?你啊,合该就是我叶予期的孙女。这脾性,太像我了。我年轻时比你还要好打抱不平呢。”说完他拄着拐扙把屋里屋外看了一遍,然后让秋月锁上门:“走吧,回家。”
此时离家并不远,三人也不雇车,由叶琢扶着叶予期,慢慢地往家里走。这时,叶予期才有空问及叶琢跟杜浩然相识的事。听叶琢把话说完,他沉吟了一会儿,道:“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