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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5章

问镜-第7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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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是,相对于薛平治的病情,妄境本身的危险,倒是不值一提了。

事态远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余慈一路上,都在琢磨血光的本质,发现里面除了罗刹鬼王的手段外,更麻烦的是混杂了薛平治自己的怨毒恨意,还有拼了命想纠正、恢复的执念——不管什么念头,一旦走了极端,十有**都走偏,越用力,越难如愿。

到后来,已经算不清楚,那些记忆和情绪的“篡改”,究竟是罗刹鬼王的作用大一些,还是薛平治本人的意愿更强一点儿。

现在看来,罗刹鬼王只是埋下了一个种子,却是用薛平治的执念去浇灌,从而生长出了完全符合其要求的妖异之物。

对这种手段,余慈叹为观止,同时也觉得头痛棘手。

不管妄境有多么广大,总有走完的时候,大约半个时辰后,余慈进入妄境中央地带,这里就好像是暴风眼,虽是做不到风雨不透,可五光十色的幻景妄境,至此也要伏低做小,连光线都变得黯淡起来。

余慈微眯眼睛,看到了正中央的人影。

薛平治悬空而卧,单手支颐,仿佛身下便是玉榻香衾,似睡非睡,悠然自在。

而在她身侧,分明飘浮着一套酒具,如今银壶已空,玉杯零乱,

细看她面上,也是飞红流霞,竟似醉卧不起的模样。

余慈倒是首度看到薛平治如此随意模样,呆了一呆,不由想起在妄境中,看到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情形。

外围的天魔何其敏感,觉得有机可乘,便有大胆的无声潜入,想做些手脚,却被余慈身中明月光芒一卷,全都扔进了万魔池中。

也就是这一下,惊动了薛平治。

女修眼眸睁开,却并不像“别前”那般清透明亮,而像是蒙了一层轻雾,也有些空茫,看不太分明。

两人视线一对,心绪互通,余慈微笑示意,却是知道,刚刚他还是受到了薛平治妄境的影响,起了些“共鸣”,以至于心神失守了刹那,是有些“失礼”了。

还好,薛平治不以为意,严格来讲,她现在的姿态,更不合礼仪。

虽是直面一位纠纠男儿,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就那么开口,嗓音低沉微哑,似乎犹未完全醒来,话儿也有些微妙:

“梦中处处见你……看得可仔细么?”

余慈保持着笑容,没有回应。

还好,薛平治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又闭上眼睛,定了定神,重新开口:

“惭愧,头回做这种事,还要以酒壮胆。”

她在自嘲,余慈却没有调侃,薛平治做到这一步,真的不容易。

薛平治也没有继续感慨,渐入正题:“心绪不宁,妄境迷乱,道友一路辛苦……不知可有所得?”

“还要为元君把一把脉。”

余慈神情尽可能放得轻松些,缓步走到薛平治身前。

薛平治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没有动弹,只将眸光定在余慈脸上,意绪复杂。

此时此刻,她就像变回了早年贵气满身的皇室后妃,又仿佛重归“平治宴”上的恣意岁月,意绪在现实和过往之间,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盘转流连。

余慈知道,她虽是主动开启受妄境,仍不免受其所困,现如今沟通起来不那么容易。

余慈也不拘于小节,见她单手支颐,只余一手闲着,且是覆于大袖之下,干脆自力更生,将袖口卷起,露出一段白藕似的手臂,随即伸手按在她腕上。

说实在的,这种“切脉”,也就是个形式。

脉象法理,余慈也是半懂不懂,真正要做的,是借气脉运行,探测薛平治形神变化的微妙之处。

从踏入妄境开始,余慈的判断,就是一个由表及里、由虚而实、由神而形的流程。此时,他的研究方向,已经从病中心绪、记忆的变化,朝形神交界地的天然结构变化靠拢。

在余慈看来,当年的病因,或是从神魂上切入,可这些年过去,根子已经转移到形骸之上。

用最为精准的说法,是作用到了形神交界地,引起了相关的异化。

形神交界地,也就是余慈形容的“黑森林”,可说是一个千沟万壑的复杂地形,念头就是洪流,长年累月地冲刷,就会形成固定的“河道”,也就是思维和情绪上的“惯性”和“反应”。

薛平治的问题在于,她的这块关键区域,已经在长期的病变中,产生了严重的“变形”,受伤之前的“惯性”,和眼下的“惯性”,已经不是一码事儿。

就好比面对同一种颜色,受伤之前,她可能是本能地喜欢;但如今,“喜欢”就变成了“厌恶”。

此类变化,不是一星半点儿,而是普遍性的。

也就是说,就算余慈将罗刹鬼王的阴损禁制袚除,薛平治的性情也难再回到从前。

要知像薛平治这种层次,必然是内外一体,心法、境界、思维,都要统合如一,不得稍有偏差,也不可能有偏差。这是长年累月打磨出来的,务必圆转如意,构成了道基的重要组成部分。

可由于这一病变,长期压抑的心性,与受创之前的记忆产生偏差,再难完全合拍,强行统合,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如此“移情换性”的手段,等于是绝了薛平治再进一步的可能。

而这一点……薛平治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

从妄境中一路走来,余慈该看的、不该看的,差不多都看了个遍,对罗刹鬼王和薛平治之间的仇怨源流,也已是了如指掌。

同样的,他也清楚地知道,薛平治这些年来,可不是单等着“渊虚天君”来救命,在漫长的岁月里,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抵御、化解罗刹鬼王的禁制手段。

在获得了“熔炉符牌”之后,薛平治的努力已出现了实质性的进步。

可某种意义上,“进步”往往都是为了证明:

前途艰险,此路不通!

由始至终,薛平治的眸光都定在他脸上,未曾稍移,似乎是觉得他切脉切得及久了,就问道:

“道友以为如何?”

余慈再琢磨了一下,便开口回应,只说是目前根子是在形骸之上,却没有直言病变之事。

薛平治虽是半梦半醒,可在这一问题上,还是非常敏锐,直接就问起:

“道友似有未尽之意?”

余慈露出一个笑容:“剩下的,元君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在薛平治的注目下,余慈收回手,径直问起:“元君是要重开河道?”

“河道?这个形容倒是极妙。”

薛平治粲然而笑:“道友觉得,这个法子怎样?”

余慈回应道:“华夫人那眼寒泉,确有作用……不过这个法子,终究是太凶险了些。”

如今,余慈总算明白,为何薛平治会用那眼寒泉了。

寒泉中有魔门秘纹作用,专为激发心绪念头,拓展思路,激发灵感,可对“七情倒错”的薛平治而言,是很危险的,偏偏她偏偏就用了。

薛平治的想法,余慈洞若观火——既然当年罗刹鬼王可以运用情绪神通,使其产生病变,她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法,再做文章。

之前,薛平治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也没有修改的能耐,可自她从余慈手中,得到了“熔炉心法”,总算有了喘息之机,试图纠正。

大概的思路,应该是以熔炉符牌筑坝拦江,将情绪洪流封锁蓄势,待到一定程度,再一举放开,冲刷掉乱七八糟的“痕迹”,重塑情绪的“惯性”和“反应”。

在此过程中,她可以有准备地进行适应和调理,迅速整合心意神形,使之重归圆融。

但这种方式,有一个极大的问题

用如此极端方式积蓄的情绪洪流,真正放开的时候,可不会有任何特殊的照顾,不管是罗刹鬼王的影响也好,还是薛平治自身早年积累下来的情绪印记也罢,都会给冲刷干净,等于是更彻底地将前尘过往扫荡一空。

固然,情绪印记不完等同于“记忆”,过往经历的事情,应该不会给冲刷掉。

可没有了相应的情绪,某些记忆又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呢?

如此十年、百年之后,薛平治会变成什么样子,余慈只是想来,便觉得不寒而栗。

“元君……”

余慈想开口劝一下,但直面薛平治的眸光,莫名就是嘴里发涩。

一个迟疑的功夫,只听薛平治又道:

“既然道友觉得有作用,便说明我闭门造车想出的法子,也算有点儿道理。然而毕竟术业有专攻,不知道友能否再做改进呢?”

薛平治还颇有些自知之明。

在余慈看来,思路且不说,她在情绪法门上的造诣真的比较一般,罗刹鬼王的手法,也限定了她不可能在上面取得什么成就,相关的积蓄、导引手法非常粗糙,确实有闭门造车和想当然之嫌。

不过……薛平治是让他帮忙修正吗?

这无疑也是需要勇气和决断的。

如果余慈起个什么坏心,完全可以将其心绪玩弄于股掌之上,那不过是把罗刹鬼王换下来,又安一个“余慈”上去而已。

坦白讲,余慈觉得,如果薛平治知道他在神主和魔门心法上的造诣,胆气再高十倍,也未必敢让他动手。

至少将余慈放在她那个位置上……想也别想!

要么说,外行人不要轻易去揣摩内行事儿呢。

余慈一时哭笑不得,不过,薛平治应该是误解了他的想法,轻声道:

“道友可曾见到妄境中的血光?”

余慈自然点头。

“发端呢?”

余慈一时哑然,妄境中但凡是与罗刹鬼王联系的部分,总不免有些尴尬场景,但最后他还是承认:

“也见到了……”

这正是他发现的另一个关键问题。

罗刹鬼王是给薛平治下了禁制,但并非只此而已。因为那路子,绝不是单纯地折磨——即便有些已经篡改得面目全非,可多个场景综合在起来,还是严密佐证了这一点。

在二人纠缠对抗的岁月中,罗刹鬼王已经使用了神主的手段,而且,她成功了……

换句话说,薛平治是罗刹鬼王的信众——至少,是曾经的信众。

但最关键的不在这里,而是在时间节点上:

罗刹鬼王运用神主手段的时间,不是最初与薛平治翻脸之时,而是在隔了千百年后,发端于此劫之初!

第八十章导引阴阳天人九法

神主之道,广种薄收,收取信众,从来都是个技术活儿。

像余慈这样,几乎不打理神主网络、任信众自生自灭的,毫无疑问是取死之道。也幸好他绝大部分信众,是通过照神铜鉴,以“种魔”之法收拢,又有幽蕊这样的内行人帮忙,否则此时早就成了光杆儿神主、孤家寡人。

收取信众,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许有时候,神主会拿出一些考验,故意曲折过程,逐步导引,请君入瓮。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目标的“信力”更纯粹,而绝不是相反。

那和折磨人、污辱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余慈以为,如果罗刹鬼王一开始就是奔着“将薛平治收为信众”这个目标去的,那么在前面,就绝不可能用那种激烈的、折辱人的手段。

别说是正统的神主法门,就是“种魔”之术,也要尽可能避免这种给自己找难度的行为。

仅就罗刹鬼王而言,以其掌控的真幻无上神通,有一万种比这更合理、更有效的办法。只要以有心算无心,又肯付出代价,就算薛平治是大劫法宗师之尊,也未必能撑过上一劫末。

毫无疑问,如果真是收取信众这一目的,罗刹鬼王定是走了弯路。

作为一位登临神主尊位十二劫的顶尖大能,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如此,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开始的时候,罗刹鬼王针对薛平治的“想法”和“设计”,并没有“收取信众”这一项,而在此劫之初,却有了极大的转变。

大概,就是从一个单纯折磨取乐的玩物,转变成了极具价值的目标。

还好,薛平治本人也算有些运道。

由于漫长岁月中,遭受的层层折辱,使她对罗刹鬼王恨意滔天,具有极强的抵抗力,虽然罗刹鬼王曾以极大代价,强行将其慑服、镇压了一段时日,却始终没能磨消她的反抗之心。

而就在这要命的时候,罗刹鬼王和太玄魔母的惊世之战爆发。

那一战后,罗刹鬼王受创不轻,而随后这百余年间,东海那边,一直虚与委蛇的叶缤,也与之关系渐僵,使罗刹鬼王不可避免地分心旁顾。

薛平治趁机挣扎出来,摆脱了禁锢,依靠谷梁老祖等一些旧友,藏身北地,得了数十年的安宁。

她和叶缤的交情,正是在这段时间里迅速发展,渐成守望相助之势。

而在东华虚空一役后,叶缤登临剑仙尊位,她们的反击,也试图展开。

这是余慈从薛平治妄境记忆中,找到的线索,使得余慈更了解事情的整体脉络。

但这无法解释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是什么原因,使得罗刹鬼王在本劫之初,态度突然转变?

薛平治、太玄魔母、叶缤……这三位世间最顶尖的女修,几乎就在这短短的百余年时间里,让罗刹鬼王招惹个遍!

是不是有一条“暗线”埋在里面?

罗刹鬼王究竟在图谋什么?

余慈不愿再做无谓的猜测,与其胡思乱想,不如问薛平治这个当事人。

哪知,薛平治闻言,深深注目之后,竟是转开话题,轻声道:“自我从叶岛主处,听说了道友之事后,也曾打听过一些前尘往事,道友莫怪。”

余慈只觉得莫名其妙,又不得不回答:“这是应有之义。”

哪知薛平治下一句,就让他勃然色变!

“我听到一种说法,当年道友离开离尘宗,是因为师长的一桩情事?”

“情事”二字,也太诛心,由不得余慈不怒。

以他如今的境界,威煞由心而生,外围本来跃跃欲试的天魔,瞬间就给扫灭一片,妄境都是隐隐震动,遑论近在咫尺的薛平治。

偏偏这女人意态安然,朱唇启合间,又吐出一个让人不爽利的名字来:“其实我与方回也有几分交情,虽是泛泛,可此劫以来,联系得要更为紧密,道友可知何故?”

余慈眸光转冷,有些事、有些话,不是人人都能说的。

可此时,薛平治却是徐徐坐起身来,支颐的右手放下,轻按住余慈手背,纤手的温热透肤而入:

“道友休恼,我无意冒犯。”

女修语气轻柔:“之所以冒昧谈及此事,也只是要找一个切入点,使道友理解里面的要义……方回此人最是现实不过,若说还有一点儿为人的性情,也都落在离尘宗上。他这些年来与我往来信件,几乎不离‘阴阳’二字,当我不知他是什么打算吗?”

余慈听得“阴阳”二字,眉头又是一皱,只听薛平治道:

“阴阳造化,推衍度劫秘术,确实是一条路,可惜他千算万算,算不到道友这个异数。”

“元君!”

对余慈的喝声,薛平治回以微笑:

“道友当知,方回选择阴阳之法,就是因此术到了极致,感通天人造化,追溯根本,妙用不尽。此法本是天、人交感的枢纽,方回本身不是这个路子,只能迂回到男女阴阳之上,纵然拿了个‘神交’的幌子,也不过是掩耳盗铃。堂皇大道,走成了羊肠小径,岂不可笑?”

说话间,余慈感觉到,按在余慈手背上的指尖略用了点儿力,便有蓬勃的灵光,不见任何拘束,如江潮海浪,冲刷过来,和余慈气机相接,遍及形神各处。

奇妙而熟悉的滋味,如春水漫堤,无声无息,与当年记忆交融。

本质贯通,然而最为要命的一块区域,薛平治始终没去碰触。

更明白点儿讲:薛平治明明指出了男女之事,施加了曾让余慈憾恨终生的阴阳之法,却不见任何绮思。

只让余慈深切感受到,她在这门心法上独特而深湛的造诣。

余慈眼神幽暗,与薛平治目光相接:这是在提醒我,当年所发生的一切,每个人所付出的代价,都是毫无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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