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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问镜-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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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虽是为了鬼相花自蹈死路,却也像是有备而来!”

屠独三余年的阅历也不是白长的,自然看得出,前面小辈一路奔逃,看上去狼狈,可是每记应手都是有条不紊,尤其是回身这一枚灵符,是可圈可点。

神意锁定前面人影,他记起黄泰那蠢材曾说起来的一些事:“似乎这小辈对天裂谷非常熟悉,能里面来去自如……嘿,看来倒是自信得很。”

屠独抓住了余慈的大依仗,心下倒是好笑:

“自以为是的蠢货!”

这是到现为止,屠独给余慈下的评断。

有了这个判断,屠独本想第一时间截击的,但心念转动间,还是缓了缓,只一耽搁的功夫,余慈已经越过了悬崖边,朝着深谷扑下去。

余慈虚空坠落,旁边崖壁上一切凹凸变化都心头流过,窥准一个机会,他猛地伸手,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就像是此地生存了数十年的老猴儿,勾枝踩石,几个纵跃的功夫,便又下坠数里,去势越来越快。

可是再奔行里许,冷冷笑声便他脑响起,抬头看,迷蒙的虚空云雾,有道淡淡人影悬浮,距离他不过十余丈远,也不知是何时超过去的。

余慈身形倏停。

屠独很乐意看到小辈脸上的表情变化,至少这让那张脸看起来不再那么出色。他应该再威严一些的,可是看到那张俊脸,他就忍不住想讥笑两声:

“怎么不跑了?”

余慈看上去还稳得住,至少还能自嘲着笑一下:“原以为屠老先生还里之外,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说着,他持剑抱拳,礼数周到:“屠老先生安好,久闻大名,睽违一面,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屠独也笑,只是心里却没那么痛快。他本来想见到的,是余慈惊惶失措的表情,可是这小辈心理过硬,竟然还给他玩有理有节!

所以,他尖锐的笑声里,便没有那么客气:“你这小辈的名头,几日来也常我耳边聒噪,可是烦人的很!不过听府主说起,止心观时,你小子可不是现这等模样……据说,可是骄狂得很哪!”

骄狂,这就是他给金焕的印象吗?余慈咧开嘴笑:“不敢当,和屠老先生令小儿止啼的威名相比,敝人差得太远。”

这就是讽刺屠独对孩子下手的失格了,只是屠独修行三年,哪会把这种言语放心上,即便是交谈,其阴森凌厉的神意从来就没有从余慈身上离开过。只要小辈稍有懈怠,他绝不会客套!

不过此时,驱邪咒的效力还没有过去,余慈神魂依旧稳固,而且,这小辈的心思相当深沉,便是被堵住,也没有过份失措的表现。屠独神意扫描数遍,也没有现明显的破绽,不免就有些迟疑。

他不是不能强攻,只是以咒力攻杀神魂,能可能的结果,就是将余慈打成傻子,甚至直接灭杀。可要知到现为止,屠独存的都是生擒余慈的心思。

这种情况下,屠独有些沉吟不决。

那鱼龙之秘委实太过拿人,由不得白日府不重视。而且他自府来时,金焕便反复交待,此子与止心观于舟老道有些联系,为白日府日后计,不到万不得已,斩断这根线只是下下之策,使之为我所用,才是正途。

便是金焕不说,屠独对那个于舟老道也是心存忌惮的。当年天裂谷妖魔动乱,离尘宗和落日谷联手压制,请来各大宗门高手,汇聚于此。屠独适逢其会,以其还丹修士的水准,也能参与其。那段时间,诸宗耀眼的修士里,便有这于舟一个。

毕竟,以还丹修为,取得超越步虚修士的战绩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此后数十年,于舟似是经历了一件大失意之事,自请为止心观主持,那里消磨时光,如今也是垂垂老矣,可虎威犹。只要是经历过当年之事的,恐怕没人愿意去得罪那样一个恐怖人物。

屠独阅历足够,心思狠绝,却不是个智计出的角色。面对这个不大不小的难题,他也只好想办法先破除余慈的心防……

不过这个时候,余慈倒是先难了:“得见屠长老,固然是幸事,可这场面可真让人寒心。”

余慈抱元守一,稳固内守,嘴上则一句紧似一句,“我奉于观主令,入天裂谷寻找碧空苓、鬼相花等味药材,贵府司、丁两名管事横加阻拦,居心何?我代贵府清理门户,贵府不思感谢,反而动手伤人,是何道理?屠老先生到此后,我本以为能寻个公道,偏偏又这般景象,却是何故?”

寻找药材这个理由,倒是屠独次听闻,这加重了他心的倾向。而且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也必须要做出回应。他神意阴沉沉压下,化出的言语,便是隔了一层符力屏障,也清晰可辨:

“小子胡言乱语。以于道兄的神通,寻药之类的小事,何需请托你这小辈?虚言欺诳,真以为旁人都是你这般的蠢材?”

余慈嘿了一声:“天裂谷是何等去处,屠长老真以为天下人不知么?”

屠独忽然沉默下去,倒不是被余慈说服,而是由余慈的言语,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这么一思量,余慈已咬牙道:

“离尘、落日两宗共立的止步碑,长老眼,如同粪土,如此气魄,小子是要瞠乎其后的!”

小辈终于还是心虚了!

等余慈说出这句话,屠独不怒反喜。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余慈的想法,当下阴神震荡,化为刺耳的尖笑之声:“哦,你是说止步碑!不错,两宗并立此碑,警醒后人,见谷止步,免遭妖魔戗害,也不要给谷上惹麻烦。这理由好得很,本座也怕得很哪。万一这离尘、落日两宗找上门来,又该如何是好?”

他怪腔怪腔地说完,忽又故作醒悟状:“咦,看到本座此番进来的,也就你这一个活口,你是不是提醒,要本座杀人灭口?”

话音方落,余慈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跳起来向下坠落。

屠独嘿嘿一笑,凶厉神意轰声暴动,眨眼间撕裂了驱邪符形成的无形屏障,直捣进去。

第68章长幡

第68章长幡

这一波攻击,他参照前面的经验,稍稍加力,照理说怎么也能让余慈昏眩片刻。然而余慈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被直接攻杀神魂的咒力正面轰,竟然半点感觉也无,反而闷声不响,张手雷鸣。

便是浓厚也遮掩不住余慈掌指间迸的雷光。浅紫雷火如分叉巨树扫过天空,隆隆有声。

“小辈竟也懂得天刑正法秘传?”

见此雷光,屠独吃了一惊:无论是何等雷火,均是至大至刚之气,对魂魄阴物都有先天克制之力,以神魂心意凝结的阴神也不例外。这一手,可比先前“阴都黑律缚鬼咒”来得凶猛太多!

他不敢大意,咒力回护,生成一道屏障,将雷光挡外面。电光与咒力屏障碰撞,冲之不破,只外围滋滋蹿动,数息之后,才熄灭掉。

此时,余慈已经坠入云雾深处,难见踪影。

屠独并不着急,小辈虽是滑溜,却还没有脱出他阴神的感应范围,他尚有闲思考:“果然是五雷法,火候却比前面那符要差许多……不过这小辈手符箓层出不穷,又都是朝着我这阴神之体而来,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实可恨!”

此外,还有一件事。他刚才以咒力攻伐余慈神魂,却如泥牛入海,了无声息。似乎其身躯之外,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咒力消融,却又不是寻常的驱邪符。神意扫视之下,他“看”到了余慈嘴里塞的物件。

那是一个兽角模样,像是天生之物,而非是后天制作的器具,不知是什么来路,若此物效用可以持续,岂不是等于他擅长的手段给废了一半有多?

越是如此,屠独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看得出,此子心志坚毅,有勇有谋,非常人可比。若强要动手,说不定会使个什么玉石俱焚的法子,将自家性命连带着将鱼龙之秘一起勾销,所以,强攻是不成的。

但现,他进了天裂谷,击破了小辈的妄想,观其脸色,肯定是受到了冲击,并开始自我怀疑。如果接下来那小辈现,即使是有利于他的环境,威胁仍如附骨之蛆,甩之不去,那么,其心防必然会渐渐裂开,终出现可趁之机。

这就是屠独的思路。

当然,此之前,为保险起见,他应该为自己的阴神加一层防护才是。

激涌的雾潮拍击崖壁,虽无声,气势犹壮,黑暗,余慈不见踪影,但屠独阴神感应之下,那强烈的血气便像是原野上燃起的篝火,是醒目不过。

咒法阴气破开云雾,如长蛇般蹿下,不是要造成什么杀伤,而是持续不断地给余慈压力,迫使其及早崩溃。

紧接着,天地间温骤升,呼啸的热风烧灼得空气哧哧作响,从天裂谷边沿吹下去,硬生生南去的云雾大潮,冲起一波逆流。

便是已经深入谷数里的余慈,也能感觉到上方突变的环境。扭过头,视线穿过奔流而下的热浪,他看到了云雾上方,一个迎风摆荡的影子。

那是一根长幡。

然后,长幡直坠下来!

长幡飘动,滚滚云浪之穿行。同时大放光明,金芒流转,如日东升,光芒穿刺云雾,所过之处,大气如滚如沸,别说坠下来丈,就是再降三五里,也能看得到。

从下往上看,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此幡的模样。

苍黑的幡布悬挂长约丈许的竿子上面,其上绣着一圈金芒四射的大日符纹,周围还有无数呈放射状的细小纹路,像是太阳挥洒的金光,那是次一级的符纹图象。

长幡悬空飞掠,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而事实上,那里面也确实有一个生命。

那里面,正是屠独的阴神。

这就是日魂幡。

余慈感觉还好,因为,他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他只是眯起眼睛,挡住幡上飞散的金光,心也计较着前些天得来的情报。

次听闻日魂幡是明蓝和证严和尚的交谈,不过真正深入地了解,则是证严和尚讲解之后。他知道,这长幡是屠独祭炼了数年的法器,的情报是,按照“天罡地煞”的标准,这法器已经祭炼了超过四十层,乃是绝壁城一众法器,祭炼层次高,威力也大的宝贝。

不过,此幡关键的不是它被祭炼了多少层,有多大的威力,而是多年来,它的另一项用途。

藏神!

屠独老怪今年已是三五十余岁,早到了还丹修士寿命的极限。虽然其间以各种手段延命,但肉身也陷入了不可逆转的衰亡过程,什么灵凡妙药也救不回来。

照理说,这种情况下,便是他修为再高,受到肉身衰弱的影响,神魂也要随之慢慢湮灭,阴神修为要持续掉落。但是,这老怪也是有决断的,肉身不可逆转地衰弱之初,便着手寻找退路,他的退路便是日魂幡。

日魂幡来历不凡,传说是金焕用一件大功劳,某个了不起的宗门换来的法器。幡蕴有极阳之火,与金焕的“太炫极阳法”可说是相得益彰,两相结合,威力可暴增一倍。不过屠独性命不保时,金焕还是将此件法器送给了老伙计,以保住他这条“臂膀”。

屠独用这日魂幡,并非是给他提供杀敌之力,而是封藏其阴神,以幡上极阳火力卫护,使其免遭那些专门克制神魂的手段侵袭,重要的是避过那些可能会轰散阴神的天威劫难,比如雷暴之类。

可以说,屠独肉身濒临崩溃的此刻,日魂幡就是他的“躯壳”,是他仗以飞过万里长途,到此天裂谷来的大依仗。

当然,日魂幡虽是件宝贝,却也不是没有弱点。它终究是一件攻杀之器,威力卓著,防护力却是其短板,只要破得开外围的极阳火力,一把能够斩金断铁的世俗刀剑,也能对其造成伤损。屠独以之作为阴神的存身之所,也是无奈之举,所以以后的时日,屠独只将它作为存身之处,很少用此幡迎敌,慢慢地也熬到了今日。

现,他将此幡放出来,一是看到了余慈预先准备了什么缚鬼咒、五雷符,都是针对他的阴神状态,有的放矢;二是那一枚不知来历的尖角,能挡住咒力攻伐神魂,让他施展不开,操驭日魂幡,攻击的手段便丰富起来;三就是追入天裂谷,终究还要有些其他的防备。

一切准备做好,屠独驱动长幡,幡上大日金纹光芒灼灼,无形高热扩散,扭曲夜空,威势一时无俩。但厉害的还是隐于高温下的咒力,以阴法驱阳火,乃是屠独拿手好戏,无穷变化,都其了。

这一刻,双方万丈绝壁上竞速。有所不同的是,屠独是控制着日魂幡向下飞行,而余慈已经不能再使用寻常纵跃的法子,那只会让他迅速被追及。所以,他做出了一件疯狂的事踏着近乎垂直的崖壁,向下狂奔。

日魂幡的沉降速不必再说,余慈则是凭借着向下的重力,将速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短时间内,竟使得二者初始的丈距离没有丝毫缩短,甚至还有拉大的趋势。

看到这种情况,屠独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这小子的极限到了!”

屠独并没有用全力,只是缀着丈云雾之下余慈的身影,像是驱赶猎物的猛兽,将前面的小辈逼上绝路。

以类似的速的飞降,那急剧累积的冲力,先不说肉身能否承受得住,真到要停下的时候,那小辈又该用什么法子来缓冲?旁的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前面有一块稍稍凸出来的岩石,一个失神,那小子就要给撞得粉身碎骨!

所以,屠独所说的极限,不单是指余慈的肉身,还有其精神上的承受力。很显然,现的余慈因为屠独毫不迟疑的追击,脑子大概已是不清楚了!

屠独幸灾乐祸。

咒法无功,又连吃了两道专克阴神的灵符,他的想法已经有些改变:没必要拿一个囫囵的家伙回去,只要留一口气就好,算是给于舟老道一个交待。

这一前一后、一人一幡均以高速沉降,早就惊动了谷的猛禽凶兽。一路行来,禽鸟惊飞,凶兽咆哮,不知有多少嗜血的生灵看着这飞速坠落的人影流口水。只是谷顶往下这一段,生灵强还是偏弱,没有多少麻烦,可到了十里以下,想伸爪子的家伙一下子多了起来。

嘭嘭两声闷响,前方接连炸开两团血雾,余慈的身形几乎没有任何停滞,依旧朝着下方无边云雾冲过去。带起的狂风上卷,将一蓬血雨全都赠送给后面的屠独老怪。

极阳之火蒸腾,转眼将血雨蒸,但血腥气还是有所扩散。谷以扑击神准著称的血雕循着血腥气冲过来,却是转眼间便翻转飞腾的火焰化为焦炭。

“哦,还有力气剑!”

屠独居高临下,以阴神探知余慈的剑术修为,略有惊讶。那剑术,可是高妙得很哪!

第69章反弹

第69章反弹

刚刚余慈连连两剑,有如电光石火,非但速绝顶、剑气强绝,且高速下行的状态,对时机的把握也是分毫不差,甚至还借力缓了一下几乎要失控的速。这种眼力手法,一看便是经过千锤炼的,与那些纯以上乘剑诀压人的家伙截然不同。

这时候,屠独开始有些了解黄泰的申辩了:“若是这般水准,还有那些诡诈心思,刘四维死他剑下,也是不冤。”

但越是明白余慈的水准,他心便越有一团火焰烧得厉害。

小辈活泼得很哪,欺老家伙烂肉一团,比不上你么?

想到远万里之外,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残弱之躯,屠独想咬牙,但很快便记起来,他有很久没有尝到“咬牙”是什么滋味儿了。

余慈不知自己已被屠独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他此时根本顾不上别的,眼前心,完全被前所未有的凶险和刺激填得满了。

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寄望于屠独会遵守那个所谓的禁令,也从来不认自己的目标就是脱开屠独的追击,安然逃遁。相反,他要屠独追下来,追到天裂谷深处来,好是一直追到四十里以下的幽暗地域。

所以,从隔空交锋开始,他一直撩拨、却从没有真正地激怒过屠独。整个过程像是放出的渔线,而他本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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