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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斜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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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出事啊!时不待我啊!今天已经是咸丰四年十二月二十二了,二十四日瞿振汉就要出兵永嘉了!

瞿振汉早已经带着倪廷模等人出了城门,在城外大道上迎接葛孟晋这位海上大豪。

北风凛冽,冬日的太阳提供不了多少热量,但是瞿振汉一伙人却谈得烈火朝天,原因无他,实在是眼下局面大好。

自从娘娘庙那一出好戏,前来投效的西乡土豪源源不绝,到现在为止,红巾军已经新募了上千新兵,加上旧有的三营将士和收编的两百绿营兵,总兵力已逾三千。

更重要的是军饷军需同样源源不绝,现在红巾军积聚的物资足够全军三月之需,面对这样的大好前程,这些红巾军当然是谈得兴致极高。

只是谈到兵力大增,原来的三个营头已经不适应形势时,瞿振汉突然朝柳畅问了一句:“柳检点,现在义师众至三千,原有三营如何扩编,可有什么章程?”

柳畅明白他的心理,虽然西乡土豪来投源源不绝,但是东乡与西乡的隔阂哪是娘娘庙一场神迹能抹平的,瞿振汉和倪廷模他们内心深处还是信不过西乡人,他们还是想着东乡人抓着一切大权不放心。

但是形迹的变化,又逼迫他们对西乡豪强作出一定的妥协,至于要腾出些位置来。

按道理,按五百人一营计算,三千人可以设六个营头,那么新增的三个营头让给西乡几个营官,几个哨长,都是一件非常讲究的事。

不过柳畅却是习惯了这样的办公室政治:“这有什么难的,还是三营,不过每营分设前后两营,前营接阵,后营防御便是!”

这是湘淮军实力膨胀后的办法,瞿振汉那是眼睛一亮:“此言甚善!”

他已经想到柳畅这个架构的好处,这样一来可以多设六个营官,分派给西乡的余地就多得多了,但是前营后营之上又可以设置总营官,由原来的老营官出任,这样一来,红巾军还是稳稳地抓在虹桥人的手里。

金佩铨说得没错,眼下还是用人之季,这柳畅还暂时杀不得。

柳畅见瞿振汉一点就透,倒是问了另一件事:“瞿元帅,城内的绿营兵整顿得怎么样了?”

瞿振汉当即笑道:“已经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再老实也不过了,他们虽然过去替清妖效力,但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现在义师揭竿而起,他们岂敢有二心!”

柳畅对绿营兵还是放心不下:“瞿帅,绿营兵世代替鞑子效力,其中必有顽固不化之辈,不可不防啊!”

瞿振汉却是不把绿营兵放在眼下:“两百降兵,能成什么气侯!再说自从孙胡子杀了个外委把总,送上了投名状,这群降兵都是规规矩矩,见了我的面只知道响头磕个不停。”

他没说孙胡子曾几次求见述说绿营将牟有串联迹象,却被瞿振汉嫌弃是反复小人随意逐走,因此柳畅顿时放宽心:“这样甚好!”

瞿振汉大笑道:“检点放心,我也听人唱过鼓词,知道楚霸王不能成事,就是因为坑杀了二十万降卒,我还是懂点道理的。”

正说着,那边已经有人来报:“葛孟晋葛五爷来了!”

葛孟晋这位纵横浙闽洋面的大豪,却是个三十出头的小胖子,一张脸常年被海风吹得变成了古铜色,身材不高却孔勇有力,大冬天只披了件短打背心:“瞿振海老伙计,听说你占据了乐清县城,葛五拼了命不要,也要过来帮你的忙!”

他唤的是瞿振汉的旧名,瞿振汉也不见怪,已经上去牵着他的手说道:“谢过葛五爷了!五爷,咱们进城再说,已经替五爷备好了接风宴了!”

葛孟晋拍着大家的肩膀,叫得亲切:“倪爷,你也发达了!佩铨,振海这番事业都是你的功劳,这位是?是柳检点,知道知道,殿前三十六检点,久仰了!”

只是听到瞿振汉要替自己接风洗尘,他不由哼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振海,我称你一声老伙计,是看得起你,我只问你一句,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磐石镇你要不要!我可听说了,你二十四要南下直取永嘉,连磐石和大荆还有两营绿营兵都不管不顾了!”

瞿振汉脸色就不好看了,自打起兵以来,谁不是对他这位天下兵马大元帅客客气气,口口声声一个“大元帅”,这葛孟晋倒好,一见面就揭短。

旁边金佩铨已经上前好声好气地跟葛孟晋细说缘由:“五爷,瞿帅这么做有全盘考虑的,只要拿下永嘉,欧江以北尽为我有……”

葛孟晋一甩手,金佩铨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完,他就朝着瞿振汉喝道:“振海,你给个实在话,咱们会攻磐石是不是你的主意,为了这事我可是千辛万苦地从漳州洋面赶来,现在几百号弟兄都在海上飘着!”

他又瞪了一眼柳畅:“柳检点,听说这是你的好主意!那好,那你还葛五我一个公道!”

第16章粤艇

葛孟晋一见面就扯破了脸皮,就差赤手追着柳畅打,红巾军这边不停陪小心,就怕葛孟晋翻脸而去。

红巾军都是旱鸭子,以后在水面要仰仗葛五爷的地方,何况是葛孟晋这位浙闽洋面的大豪可是天地会里很有名头的堂主,而沿海的粤艇几乎都与天地会有着这样那样的干系。

这天地会可是在两广都能立国的存在,与太平天国也有着同盟关系,甚至在太平军有着独立的旗帜与建制,被称为花旗军。

历史上的花旗军,散布于天国的各条战线,甚至有着自己的独立地盘,凡事听宣不听调,太平天国之所以在短时间内丢掉浙江,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花旗军和太平军发生了规模很大的内战。

因此瞿振汉和倪廷模这些人格外重视葛孟晋:“葛五爷,这次先调兵南下,是我等的不是,只不过这是上上之策,等取了永嘉,我们再联手拿下磐石也不迟!”

“是啊!五爷息怒,咱们都是为了反清大业而起事,大局为重!”

“葛五爷,给我老金一个面子,我们先喝酒,然后再谈公事!”

只是葛孟晋依旧是不依不饶,他就挑明要找柳畅的麻烦:“柳检点,你还我一个公道,我几百号弟兄还在海上飘着!”

只是柳畅也反应,他冷笑一声:“那便让他们在海面上再飘着便是,哼!”

他也不拿葛孟晋这海上大豪当人看:“你有什么份量在我面前讨一个公道,你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海盗头子,见个守备都司腿都站不稳了,不过五六条破船百来号人,也敢在我面前嚣张?说你有百来号人还是抬举你了,你至少有一半人得留在海上,能上岸的也不过是六七十人罢了!”

“我堂堂天国殿前三十六检点,从金田团营跟着天王南征北走,建立过多少汗马功勋,经历了多少场场厮杀阵,手下的冤死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不嫌多上一个!”

他这么一番狠话,那边葛孟晋不由炸窝了,抡起拳头就想扑过来,还好被金佩铨当场架住了:“五爷,别动气!”

“两位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气!”

“是啊,都是一时英杰,何必动气了!”

柳畅见葛孟晋气急败坏,丢下了一句狠话:“葛孟晋,想要继续在海上飘着,随你便是!若想上岸过个好年,跟我来!”

一听这话,葛孟晋又气又急,却是把拳头放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金爷,柳检点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自然算数!”说话是瞿振汉:“人家可是天国殿前三十六检点,响当当的人物,说话能不算数!”

柳畅这话确实是说到了葛孟晋的心上,他犹豫了好一会,终于恢复了几分气度:“好!就看看柳检点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能让我手下两百多弟兄上岸过个年。”

柳畅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可清楚得很,与太平天国这些组织严密的狂信徒相比,天地会这样的会党组织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完全是邪教的组合,只有破坏而没有建设。

太平天国起事之前,向荣率楚军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击破遍布广西全省的数十大股天地会义军,胜得轻松至极,甚至有不少天地会义军在溃散之后立即投降了清军,成为满清镇压各地民变的走狗。

这葛孟晋率领的粤艇也是同样的货色,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虽然号称义师,却是温台沿海人人深恶痛绝的广东海盗,常年劫掠地方。

这样的队伍,怎么可能联合红巾军强攻有一营绿营兵驻守的磐石镇有兴趣,他们关心的还是打破磐石镇后深入内地劫掠过个好年。

这些海贼若是过年都飘在洋面,那自然对葛孟晋这个首领有许多怨言,只是要说服葛孟晋,首先得拿出一个方略来。

葛孟晋脸翻得倒快,他追上去后反而问道:“柳检点,你有法子让我们两百多条好汉上岸过个好年,我就不追究这事。”

柳畅当即说得头头是道:“葛五爷,您眼光放长远一点,我们红巾军若是成事,温台沿海的绿营兵自然一扫而空,难道还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不管绿营是战斗力多么低下的存在,但是只要有他们出现,海贼们就会回避与绿营兵的一切战斗,也不敢过于深入内地,柳畅这话说得中肯,葛孟晋点了点头。

接着柳畅又说道:“我红巾大兵大年二十四日出兵永嘉,从乐清到永嘉不过一日路程,顺利的话当天就可以拿下永嘉城,永嘉克服,全局皆活!”

“别说是磐石一营绿营,就是有再多的绿营兵,都是大好的劫材,任意我们打劫!大兵二十四克永嘉,二十五回师,二十六就可以扫除磐石的绿营兵!”

“柳检点说的甚是!”现在葛孟晋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眼珠子却在转个不停:“那只是让磐石的清妖多过上两天快活日子罢了!”

柳畅却是清楚得很,这只是理想情况中的理想情况,事实上不可能这么顺利,过年前葛孟晋这批人注定还是要在海上飘着,但是他立即又许以更大的厚利:“只要拿下永嘉,那温台沿海的绿营兵都会回缩回县城,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

这个实实在在的利益让葛孟晋心动:“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只要葛五爷帮忙看住磐石的清妖,也不动刀兵,派一两船过去骚扰便是!”瞿振汉插话道:“此事于你我双方都有好处!”

“柳检点确实讲得在理!”葛孟晋下一刻又翻脸:“说得太在理了,不过我本钱是小些了,才不过七八条船,两百来弟兄,本钱太小,做了什么大买卖!”

他继续说道:“我立马知会我那娘们,让她在浙闽洋面多多召集人马,做一笔大买卖!我想诸位为了反清大业着想,是不会阻碍我生意开张吧!”

他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虽然暂时与红巾军是同盟关系,但他们纯粹是为了利益而来,借用红巾军吸引清军主力的机会在沿海大事劫掠,红巾军不能阻止他们对沿海的攻击,反而要提供方方面面的帮助。

全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柳畅的身上。

仿佛他才能决定一切。

第17章杀鞑

柳畅不慌不忙,沉吟了好一会才说道:“葛五爷,您要做大买卖,那是要我们帮忙照应您的生意吧?那就是有求于瞿帅吧?”

葛孟晋呸了一声:“大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谈什么我有求于你们?瞿振汉,我没有什么事有求于你们,只是想痛痛快快联手做笔大买卖!”

柳畅却在压价:“葛五爷,你再有本领,不过是海上的蛟龙,上了岸离了我们瞿帅便是缺了水的鱼,五爷,除了乐清湾之外,你往哪去做大买卖都行,只要我们帮你们把沿岸的清妖引开,哪里还不是你们的天下!”

可是葛孟晋想的就是这乐清沿海的买卖:“不成!这乐清湾眼下就是一块天大的肥肉,我不咬几口,才说是兄弟们,就是婆娘那也通不过,柳检点,我帮你们肃清一下乐清沿岸的清妖,这可是一桩好事。”

所谓“肃清清妖”,不过是上岸劫掠的代名词,不过柳畅却是不慌不忙:“五爷,您说的有些差池!这乐清本来就是我们瞿帅打下的江山,无须五爷代劳,不过五爷若是要采办军资,出售黑货白货,我们可以在乐清沿海全力支持。”

对于这些艇匪来说,虽然他们常年飘泊海上,但是缺不了岸上的支持,上至火药铅子,下至大米副食,都得到岸上采办,他们船上带来的黑货白货,也得从岸上走货。

只是葛孟晋仍不答应,那边柳畅已经许出一份空前厚利:“当然,我想瞿帅也不会让五爷吃亏的,五千两怎么样!”

五千两?葛孟晋差点跳起来,他没想到柳畅开价这么高,不敢置信:“真金白银!”

“五千两!”柳畅毫不犹豫:“真金白银,拿不出真金白银,也得拿五爷认可的东西抵上这个事!只要五爷替瞿帅办一件事,就可以拿出这五千两。”

那边瞿振汉对于柳畅自作主张有些不满,但是葛孟晋已经静不下来了,这可是个大数字啊!

这些年他常年在浙闽洋面纵横,但是一年下来,也不过比这个数多上少许而已,而且还要带上天大的风险。

沿海城镇为了应付艇匪的袭扰,迫于形势支付赎金的事情,但一般也不过是七八百两白银而已,最多也不过一千两上下,而且官府与经手人往往还要拿走一半,真正落入艇匪的不过几百两而已。

五千两银子,足够过一个好年,足够让葛孟晋把脑袋赌上!

因此葛孟晋心乱如麻,规划好的说词都说不出口:“五千两,五千两,五千两!你要我替你办什么事!”

“很麻单的一件小事!”柳畅坚起了一根指头:“只需五爷把船开到永嘉县城,然后开上一炮!”

这个时期永嘉县城与温州府城都在后来的温州市区,府县同城,也是温处道的治所所在,位于瓯江以南,也是整个浙南清军最多的地方。

“一炮?一炮?一炮?五千两?”葛孟晋自言自语说个不停:“只要一炮?”

最有威力的炮弹是炮膛中还未射出的那一发,柳畅干脆利落说道:“一炮,五千两!”

五千两银子可以让这样的海上大豪赌上一切,葛孟晋握紧了拳头:“不过就是个府城罢了,老子轰过不知多少县城城镇了,反正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一炮!”

一炮就够了!柳畅当即答道:“一炮!”

这一炮足够让温州清军不敢渡江北援,让红巾军和柳有足够的时间来应付,葛孟晋已经下了命令:“什么时候付钱!”

瞿振汉已经想到这一炮的好处:“我军中有上万两的现银,只要葛五爷这一炮打出去,我就付一半的定金,等到你我打通了水陆联络,再付一半!”

“成!”葛孟晋也不婆婆妈妈:“五千两,你们买一个平安无事,至于你们向沿海村镇摊派这五千两,那是你们的事。”

他当场拍板:“我就派人叫我家那婆娘们沿江直上,往温州府轰上一炮,瞿振海,你可说好了!这一炮打出去,你就得付我两千五百两!”

他对于已方船队可能遇到的抵抗毫不在意,事实上他们这些年也曾多次深入瓯江,还不止一次越过温州府城,除了沿海自发组织的少数土勇之外,根本没有人敢于抵抗他们。

至于温州沿海的少量绿营水师,完全没有战斗力,要知道早在乾隆朝清军增援台湾,都宁愿坐民船,坚决不坐水师船,原因就在于建造水师船时经手人捞得太多,结果许多水师船表面飞龙画凤光彩夺面,内部却是腐朽不堪,不要说出海作战,就是一遇风浪都有倾覆危险,现在浙闽水师的情况远比乾隆朝还糟,一遇到海贼艇匪都是望风而溃。

“就等五爷这一炮了!”瞿振汉也大笑起来:“五爷,要不要给你找个漂亮娘们打一炮?也就收你五千两。”

葛孟晋大笑起来:“当然是要的,男人不喝花酒算什么话,柳检点我们可以说是不打不成交,到时候跟兄弟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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