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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刀笔吏-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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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荣轩涨红着脸,道:“那她诗中融泥又哪里有了?谁有看见飞燕嘴里有融泥了?”

纪夫人听他狡辩,不由皱了皱眉,道:“汤公子,你这样可就不对了,春燕飞到江边,便是为了衔泥做巢,这是人人皆知的,难不成非要捉一只来看看有没有?便是没有,也是一种合理的想像。你的却不切题了,原本我也觉得偏题,只是你整首诗意境也是不俗的,便没有说出来。”

第5章潜规则

一旁的黄诗筠叹了一口气,道:“说的是,这个毛病不仅汤公子诗中有,我的诗词中也有,——‘绿杨阴转画桥斜’,这画桥也是我凭空想象。却也不是眼前春色里有的了,二妞所言并没有不对的,是我们没有切题。算我输了。”

汤荣轩见黄诗筠低头认输,也无话可说了。

“嘻嘻!”杜二妞见二人这样,知道自己说对了,非常的高兴,拿起那老大一个酒樽,咚咚倒满了,递给汤荣轩:“喏,你是最末一名,你先喝。”

汤荣轩讪讪道:“我怎么是最后一名了?”

杜二妞瞪眼道:“你都说了黄姑娘是益州第一才女,你难道还想让姐姐垫底?”

汤荣轩尴尬一笑,道:“好好,我垫底。”拿起酒樽,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了。这一酒樽太多了,差不多有三碗。汤荣轩一口气喝下去,顿时头昏眼花,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直想吐。

他涨红着脸,强行忍住,正要喘一口气,不料杜二妞又已经到了满满一酒樽递了过来,道:“你是最末,要罚两樽!快喝!”

汤荣轩苦笑道:“能不能缓缓……?”

“不行!”杜二妞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报复的好机会,哪能放过,“以前罚我酒,可也没听你说过让我缓缓的,你还是个大男人呢!快喝!”

汤荣轩只好硬着头皮接过,咕咚咕咚又喝了下去。

这下子,那很快便头昏眼花,站立不稳,一个劲地干呕欲吐,纪夫人皱眉道:“别吐,你要吐了,咱们可就扫兴了!”

他的书童赶紧过来帮他又是捶背又是抚胸的,好半天才勉强忍住了呕吐。

黄诗筠却不让杜二妞催促,自己拿了一个新的酒樽倒满了,慢慢饮尽。这一海下去,不由的也是俏脸绯红,跟火烧云一般,更显得娇媚可爱。

汤荣轩醉醺醺大着舌头道:“不行,我……,我不服……,再来!咱们还是……以春为题!这次不限眼前景致,二妞,你可敢……再来一首?”

杜二妞有了萧家鼎在后面撑腰,当然不惧,圆鼓鼓的胸脯一挺,道:“我怕你啊?来啊!”

纪夫人点头道:“诸位以为如何?”

黄诗筠红霞满腮,胃里也很是不舒服,她被是通过一年一度的益州诗会当选为新一届益州第一才女,那可是真材实料,虽然嘴上谦虚不敢当,心里却是自诩的,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输给了在她眼里也就是个傻瓜蛋的人,心里一万个不服。可是人家那一首诗当真写得比自己的好,这却不能不承认。不过,再来一首,一定要赢了这胖妞,所谓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当下也表示赞同。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异议。

纪夫人道:“那好!点香!以春为题,不限眼前景色,只要与春有关就行。老规矩,输了的最后两位,分别是两海和一海……”

“不!”杜二妞叉着腰道,一副胸有成竹的赌徒模样,“翻倍!最后一名,四海!倒数第二,三海!写不出来的,五海!”

纪夫人皱眉道:“这也未免太多了……”

“就这样!愿赌服输!”杜二妞瞧着汤荣轩,挑衅道,“怎么样?敢不敢接招?要是不敢,自己喝一海认输了事!”

其实杜二妞是很心虚的,这是刚才萧家鼎跟她指点的时候说得,她照着说了,心里却是揣揣,也不知道萧家鼎这次还能不能再写出那样的好诗来,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江边等着帮自己。但是话已经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汤荣轩醉眼朦胧望着杜二妞,一时没有开口。

杜二妞更是心虚,还是硬着头皮按照萧家鼎事先说的话,转头望向其他人:“谁敢接招?不敢的自己喝一海认输。”

一旁的典狱的儿子姜承谦看了其他人一眼,诺诺道:“这个……,赌得太大了,我……,我可不敢来,我先认输!喝一海好了!”说罢,自己倒了一海咕咚咚喝了。

这一海喝下去,虽然也要熏熏然,却还不至于醉倒,总比落在最后,喝上四大海,那可真的要抬回去了。其他三个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便也都认输,各自喝了一海。

现在,就只剩下汤荣轩、黄诗筠和杜二妞三人了。

杜二妞按照萧家鼎授意逼退了其他几个人,目的达到了,可是心里悬吊吊的,这几大海喝下去,只怕当场醉成死狗。

黄诗筠瞧见杜二妞稳操胜券的样子,不觉把豪气引了上来,就不相信昔日打油诗,今日传千古?当下淡淡道:“那就跟二妞再讨教一局。不过,只有咱们三个,还论最后两名吗?”

汤荣轩一直在醉眼瞧着杜二妞观察,发现她眼神闪烁,似乎底气不足,应该是在以进为退,暗忖今日输给这胖妞,脸面全无,若不找回来,还如何见人?他此刻已经喝醉了,这之前的怜花惜玉早已经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把杜二妞灌醉报仇,当然不会给她任何机会,哪怕是第二都不行,便也顾不上黄诗筠了,当下哈哈大笑,道:“当然要论,只有第一不喝,二三都要喝!”

黄诗筠轻笑,却忍不住打了个酒嗝,有些害羞,掩面道:“二妞,那就开始吧!”

杜二妞听见两人应允,更是心里害怕了,喏喏道:“这个……”

汤荣轩更是觉得杜二妞是外强中干,摇晃着身子指她道:“这个时候你要是不来,那必须喝两海!不,三海!”

“你……!”汤荣轩的这句话把杜二妞的倔强逗起来了,她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当下一拍胸脯:“不就是醉吗?我赌了!大不了当我死狗抬回去!我还就不信了!”

“一言为定!点香!”汤荣轩歇斯底里叫道。

纪夫人的丫鬟忙拿了一柱香点上,黄诗筠和汤荣轩都各自走开,冥思苦想。

杜二妞拿起一只烧鸡,又拿了一壶酒,道:“我去江边,边吃边想,谁也不许来打扰我!谁要过来打扰我了,输的酒,他替我喝!”

众人忙不迭的答应不打扰她,让她一个人静静地思索。

趁人没注意,杜二妞抄手将那贯钱也拿着,来到江边,果然便看见了江边低洼处躺着的萧家鼎,不由心中大喜,也不回头,便席地而坐,将那烧鸡撕了一条腿塞进自己的嘴里,其他的给了萧家鼎,再把那一壶酒也给了他。又把那一贯钱也给了他,低声道:“喏,这首诗是你帮我写的,赏金归你!”

萧家鼎也老实不客气,拿过那一贯钱,沉甸甸的,放进怀里可不行,只能缠在腰间。

想不到,自己到了唐朝,赚取的第一桶金却是靠小时候父母大棒政策威逼背下的唐诗。老爹老妈,儿子谢谢你们!棍棒出好人啊!

杜二妞道:“这次还是以春为题……”

“不用说了,我已经听见了。”萧家鼎道,撕开烧鸡就着酒开始吃了起来。

杜二妞低声道:“你想出来没有?”

“着什么急,一柱香呢!我没有吃饱,可没有心思想做诗的事情。”萧家鼎咀嚼着嘟哝道。

杜二妞心想也是,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等到萧家鼎把那大半只烧鸡都吃光了,一壶酒也喝光了,回头看看,那香已经燃了一半,好在这一次赌得太大,黄诗筠和汤荣轩都非常的谨慎,不愿意先落笔,因为必须拿第一才能不喝酒,所以都尽可能多一点时间琢磨推敲。务必能盖过其他二人,便都在桃树下凝神苦思。见此情见,杜二妞这才稍稍放心。

萧家鼎吃完了,瞧了杜二妞一眼,道:“要不,你还是认输吧!”

杜二妞大惊,道:“为什么?你吃了我的烧鸡,喝了我的酒,却告诉我你写不出来?你……!”

“别着急!”萧家鼎摆手道,“不是我写不出来。看他们二人这个架式,就算今天你把他们赢了,以后的诗社又怎么办?他们还是不会放过你,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他们又加码了,你怎么办?还不是更加吃亏,不如现在就认输的好。”

杜二妞挠挠道:“你说的也是,要是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要不,你到我家当仆从怎么样?这样不就可以一直跟在我身边帮我了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萧家鼎嗤的一声笑,指了指自己,大大咧咧道:“说什么呢?你看我这样子,象当奴仆的吗?”

杜二妞瞧着他那土得掉渣的样儿,心里想你还真的象。嘴上却说:“当然不象,嘻嘻,你不想在我家当仆从,那你有甚么主意吗?”

萧家鼎其实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故作沉思,片刻才道:“你爷爷不是衙门刑房的老书吏吗,他老人家有没有法子让我进衙门也混个书吏,那样我在衙门,也就可以帮你了。——你放心,进衙门打点的钱我自己出。”

“不是钱的问题,衙门的书吏可都是县令老爷说了算。我爷爷只是个小小书吏,说不上话的。”

“这个我知道,”萧家鼎一摆手,“我不是让他说了算,他不是几十年在县衙里混,去年才隐退吗?那衙门的规矩关系,潜规则啥的,他肯定很清楚啊……”

“啥叫潜规则啊?”

第6章二月春风似剪刀

萧家鼎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现代词汇说出来了,便随口道:“就是官场升官提职暗中如何操作的办法啊。——哎呀就是怎么花钱打点,就这个!”

杜二妞哦了一声,有些不屑道:“你早说花钱打点我就懂了嘛,说那些土话做什么,谁听得懂啊?”

靠!“潜规则”这么新潮的名词,成了听不懂的土话了?萧家鼎道:“你爷爷懂行,官场上的规矩都知道,让他帮忙想个什么法子,能让我进衙门当书吏,——说清楚,是书吏,不是衙役,虽然我打架也不错,但是我不想当衙役的。”

杜二妞嘻嘻一笑,道:“帮你出主意这个没有问题。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萧家鼎神色一暗,一付泫然欲泣的样子,“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益州的人氏,我家在……,在很远的地方,我爹娘已经不在了……(萧家鼎心里嘀咕:老爸老妈唐朝的时候是还没有出现,这倒没有说假话,我可不是诅咒你们。老爹老妈别在意)……就我孤苦一个人,我就到处流浪,可是出来了才知道要什么路引,我没有,只好东躲西藏的,前段时间,还想去寺庙里当和尚,因为听说当和尚不需要甚么路引。我把头发都剃光了,去了寺庙,才知道当和尚要得更多,还要什么度牒才行,没有还要打板子。这度牒我更没有了。和尚没有当成,头发已经成了这的样子了……”

萧家鼎把头上包着的幅巾取下,露出了一头短发。

杜二妞噗嗤一声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真够可怜的,吃了很多的苦吧?你放心,你这人这么好,我一定想办法让我爷爷帮你进衙门当书吏!为了我,也为了你!对了,我再想办法给你补办一张路引,你按你的原籍情况填上就是了。没有这个当书吏是不成的,衙门不会招收来历不明的人。”

“好啊!谢谢你!”萧家鼎心想,原籍?我填什么原籍呢?当地人可都是有户口的,说不得先答应了,回去琢磨一下怎么填,道:“那这样好了,明天中午午时,我在县衙外等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远处纪夫人高声道:“二妞,怎么样了?香快燃完了哟!”

杜二妞回头一看,只见黄诗筠已经起身,走到几案前准备落笔了。那汤荣轩却还在那里低着脑袋思索,便答应了一声,道:“马上来!”

杜二妞回头望着萧家鼎,道:“怎么样?想好诗了吗?”

萧家鼎微微一笑:“我吃鸡喝酒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闲心跟你罗嗦?”

杜二妞大喜,道:“那快说啊!我听着呢!”

萧家鼎低声吟诵中唐诗人贺知章的名篇《咏柳》。

听完这诗,特别是最后一句神来之笔“二月春风似剪刀”,杜二妞整个人都傻了,怔怔地望着他,这哪是什么农人,整个一牛人!太牛了!以后要是有这个人相助,别说是益州第一才女,便是大唐第一才女也不在话下!杜二妞眉开眼笑站起身,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蹲下低声道:“他们两人的诗,可有甚么破绽?”

萧家鼎苦笑:“他们的诗都还没有念,我怎么知道写的是什么啊?你让他们念一下啊!”

“对对!”杜二妞讪讪地一拍脑门,回头望见汤荣轩也已经写好收笔了,便道:“纪夫人,我已经想好了,他们两个的诗写的什么,念来我听听,我好对比一下看看能不能胜。

纪夫人大声吟诵黄诗筠的道:

尽日寻春不见春,

芒鞋踏遍陇头云。

归来笑拈梅花嗅,

春在枝头已十分。

接着,纪夫人又吟诵汤荣轩的诗道:

花落长川草色青,

暮山重迭雨冥冥。

逢春便觉飘蓬苦,

今日分飞一涕零。

萧家鼎小时候不仅父母棍棒逼着背诵诗词,身为语文老师的他们,还一首一首的讲解,也教给了他不少的古诗的知识,他脑瓜又灵,很快就找到了这两首诗中的破绽,低声告诉了杜二妞。

杜二妞听罢大喜,起身扭着肥臀,屁颠屁颠跑回去了。看了一眼那香,已经快燃完了。不过却已经足够写下这首萧家鼎抄袭教给她七绝: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她写的时候,黄诗筠和汤荣轩都非常紧张地在一旁瞧着,当最后一个字写完,两人都已经呆若木鸡!

纪夫人拊掌道:“好诗!又是一首绝妙的好诗!这第一句,将依依杨柳比作晋代汝南王司马义的倾城美妾碧玉,亭亭玉立,纤细可人,果真比得妙极。那万条垂下的柳枝,可不就像碧玉姑娘那迎风款摆的丝绦吗?这两句,便把活脱脱一个美人儿般的柳树描绘在了面前。更绝妙的,却是后面两句,用了一个问句,问出这纤美的丝绦柳叶是哪位巧手女儿剪出?引人凝思,最后一句道出的谜底,却是那化作剪刀的春风,春风过处,嫩绿鲜红,山花烂漫,世间还有比春风巧手更巧的吗?”

纪夫人点评之后,围观众人都连声赞叹。

纪夫人满面含笑转头望向杜二妞,眼中满是钦佩:“二妞,你连做两首神妙好诗,照我看来,这次诗会,你要自认第二,便无人厚颜敢认第一了。”

众人都抚掌连连点头称是。

杜二妞大乐,咧着嘴憨憨地笑了起来。

“不可能!”汤荣轩简直要发疯了,红着眼睛盯着杜二妞,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名堂来,“你以前的诗词狗屁不通,怎么一下子就作出如此妙句?你是抄袭别人来的吧!”

杜二妞心里咯噔一下,却毫不示弱,双手叉腰道:“姓汤的,你胡说什么?你说我抄袭,那你说说看,我抄袭了谁人的?说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

黄诗筠原本涨红的俏脸此刻煞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摇头道:“不是抄袭,若是有人能写出这样的诗词,只怕转眼间就要传遍大江南北,我等又如何不知道?”

汤荣轩顿时语塞,黄诗筠这话说得他哑口无言,他们都是爱诗之人,前朝当世的诗词歌赋无不烂熟于胸,而杜二妞的这两首诗如此绝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写得出来的,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就绝对不是默默无闻的人。可见杜二妞无从抄袭去。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两首诗的确是抄袭的,只不过是抄袭的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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