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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此夜梦中闻折柳-第15章

小说: 此夜梦中闻折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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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九生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物以稀为贵,他骊大公子在王府里什么好吃好喝的没见过,何况府里还养了个曾经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不惊人死不休的蜀主做饭的蜀宫第一御厨?只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厌,偶尔换换口味也好,而且关肃山对他管束极严,恐怕平时就是有心也没机会,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不抓住他就不是骊歌了。

面做的很粗,擀得弯弯曲曲的,料也少得可怜,一般也就是这处码头的船夫脚夫才会过来填填肚子,杭九生母家虽不是大富人家,倒也少不了他的吃穿,家里做的面也比这好吃,尤其是娘……想到母亲,杭九生鼻子一酸,眨眨眼,强忍住感伤的冲动,他不愿让人看出他的软弱,尤其是在骊歌这么一个不辨敌友的人面前。抬头去看对面的骊歌,似乎吃得很香的样子,杭九生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更提不起食欲,挑着面条,淡淡问道:“你似乎很习惯啊?”骊歌一呆,停下扒面的举动,抬头看看他,“哧——”骊歌将嘴边的面条吸进去,嚼了几下,勉强咽下去,看着杭九生那张带着淡淡忧伤的脸,忽然低笑道:“你还真以为我天生就是什么贵胄了?”杭九生瞥他一眼,挑起一根面条,皱皱眉头送进嘴里,淡淡道:“难道不是吗?”骊歌看了他一会,忽然摇头,认真地道:“不是。”两字出口,倒另得杭九生一愣,自他与骊歌相处,骊歌跟他说话不是冷嘲热讽,高高在上,就是虚与委蛇,真假难辨,所以杭九生一路行来对他提了十二分的小心,对他的话更是只肯信一半。只是……骊歌几时用过如此正经的态度,如此认真地跟他说过话?杭九生不由暗暗提起小心,狐疑道:“嗯?什么意思?”

骊歌没说话,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面条,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开口,杭九生也不催,就那么静静地等着。良久,骊歌才沉吟着开口:“我生身父母原本是一对贫贱夫妻,只是后来,父亲他抛下我们母子俩,外出参军,累功至参将。母亲带我进城去寻他,不料……”骊歌说到此,眼中闪过一抹哀伤,似是掩饰般将头低了下去,然而却还是没能逃过杭九生的眼。骊歌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料,他却另结新欢,娘带着我就在自己家门口被小厮奚落,他却避而不见,后来……若不是爷爷极力挽留我们母子,又碍着“后富贵,糟糠之妻不可休”的古训,只怕我跟娘早就露宿街头……也未可知……只是,进了府又能怎么样呢?除了爷爷,谁都不待见我们母子,连丫鬟都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后来……”骊歌惨笑一声,哀哀说道,“后来,爷爷去世,我们母子在曲……他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他算上娘一共娶了四房妻妾,其中平妻尤氏是高官的女儿,本来娶回来是要做正妻的,却不料被母亲和爷爷横插一杠子,自然看我们母子俩不顺眼,在家中百般刁难。他两个小妾后过门的原是名歌妓……呵,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那名小妾确实美貌,只是张扬放荡,也许对他来说别有一番风情吧。那年,这名小妾有了他的骨肉,狂得不得了,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啊……”说道此,骊歌笑得更是凄惨,眼中有泪光莹然,情态似疯似狂,杭九生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之感,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愕然道:“那孩子……”骊歌收敛了下情绪,吸了吸鼻子,自嘲道:“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轻易地否决了我嫡长子的身份;一名卑贱的歌妓,就轻易地打败了我娘。那天我在花园和书童们玩,碰巧四娘也来逛花园,我不知道,当时他们追我,我就笑着跑开了,没想到转身一头撞到了四娘,就是那一撞……孩子,没了……”“没了!?”杭九生失声道,骊歌苦笑着点点头:“对,没了。谁想得到呢,一名孕妇,被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撞了一下,就流产了。当时我爹拿剑指着我,要杀我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偿命,我娘死死地护住我,一个柔弱的女子却在那一刻歇斯底里地与爹大吵,可惜,终究还是没能打动爹……我娘当时是那么绝望,她说,好,曲……你不是看我们母子俩不顺眼吗?既然这个家容不得我们,我带驰儿走就是……所以,我们母子俩就被赶了出来……虽说是娘为了我主动带我走的,但是,在别人眼里我依然是个被赶出家门的逆子……呵,呵呵……”骊歌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悲伤到极点,却不知该怎样表达。杭九生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看向他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良久,杭九生才叹了口气,看骊歌还是沉浸在悲伤中,就想着转移下话题,于是沉吟道:“那你的三娘呢?她怎么样?”果然,骊歌听得此问表情放松了些,目光也温柔了些,脸上隐隐有着笑意,轻缓地道:“她?她很温柔,像娘一样,但是不同于娘的外柔内刚,她好像……就像是水一般的人物。她娘家本是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沦为渔家女,又被父亲收入府中。她是府里除了爷爷唯一肯拿正眼看我们母子俩的主子。她明明是妾,却偏要把自己当作侍女来侍奉娘,她不参与府里的争斗,平时总把自己藏在大人物的后面,就好像……她往那一站,就如一株花树,静谧淡雅,安静得让人忘了她的存在,偏偏又离不开她。哎,她还给我生了个弟弟,当年我走时他已两岁,算算年龄,他今年该十二三了吧。”杭九生见他神情虽仍悲戚,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笑意,知他暂时好些了,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松了一口气。

骊歌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杭九生这样一个原本是敌人的人说起这些,也许是心里压了太多的事,又压了太久的缘故吧。骊歌仰面朝天想了一会,头一偏,看向杭九生,问道:“那你娘呢?受大房的欺负吗?”杭九生一怔,想了想答道:“也算不上欺负,大娘虽然强势,但却正派。虽然对我娘比较严苛,倒也不会刻意刁难。所以,我们母子俩在翟家倒还过得去。”“你爹呢?”骊歌又问,杭九生眼神一黯,有些萧索地道:“还可以吧,对我不宠爱也不苛责……刚记事时爹对娘虽然不是很宠爱,却也不疏离,但是后来不知怎的就……不冷不热,甚至于……厌恶……”顿了顿又添了句,“我是庶子。”骊歌目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似是随意地问道:“哦?是吗?那你大哥应该很受宠爱喽。你们俩兄弟感情怎么样啊?”杭九生淡淡地道:“从我记事起我大哥就被我爹送出去学艺了,我对他印象不多。”

突然,杭九生眼中厉芒一闪,霍然抬头,冷笑道:“哼,骊公子真是好手段,这戏演得还真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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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踏足云州

更新2011…9…1721:16:32字数:2616

骊歌一窒,讪讪地直起腰来,干笑两声:“也不全是假的……”杭九生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也不说话,饶是骊歌脸皮厚此时也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讪讪地道:“别啊,真的,至少……刚刚我的身世是真的……”偷眼看看杭九生,见他也不说话,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有些泄气道:“真没骗你——我的话就那么不可信啊,我承认我是想套你话来着……”杭九生眼珠微微一错,哼了一声,重新拾起筷子挑面。骊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突然来了句:“杭九生,其实你也不是完全不通世故嘛。你缺少的只是经验而已。”杭九生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恢复正常,不咸不淡地问:“你想说什么?”骊歌凑近他,紧紧盯着他的眸子,压低声音道:“你被人坑了……知道吗?”杭九生挑面的手向下一滑,筷子上的面差点掉落碗中,杭九生怔愣了下,慢慢敛去面上错愕,平静地问:“什么意思?”骊歌心中暗叹:人哪,想一直单纯该有多难,幼稚如杭九生都会被现实逼迫至此,真的很悲哀……

“啊——啊——阿嚏……”骊歌又一个喷嚏喷出,吸了吸鼻子,不由又将身上的灰鼠皮的裘衣裹紧了些。稍微挪动了下在甲板上坐得发麻的身子,骊歌瓮声瓮气地问杭九生:“还有多远?”杭九生手搭凉棚眺望远方,轻声道:“快了,也就是这两天了。”

那日骊歌与杭九生在码头附近吃完面,随便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船上要用的东西,就坐上了南下的客船。骊歌因着那麻烦的寒症,十分的怕冷,上船之前还特地花十两银子给自己买了件灰鼠皮的裘衣,虽说保暖效果不如自己的狐裘,只是此时不宜讲究,倒也认了。当时骊歌还很好心地顺口问了一句:“你要不要?”杭九生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是真不明白,骊歌一个北方人怎么比他这个南方人还怕冷。更让杭九生惊讶的是人前威风凛凛的骊大公子居然晕船!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晕船。这几天骊歌不是缩在船舱里睡觉,就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甲板上,嗯,保证一动不动——一动就吐。杭九生偏头看着他,目光闪动,问道:“你这次私自放我,不管最后对付三阳教的事情成功与否,想必陈传都不会高兴了去。你怎么办?他不死你也你没法入朝,若是此次失宠,你也不会好过吧?。”骊歌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他倒没想到杭九生会主动关心他,心中却是轻叹:“果然还是心思单纯了些啊,别人对你好,你就……唉,却也不想想别人为什么对你好。”略略思索,骊歌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此事我自会解决。”当然会解决,只是关素山的怒火可不好熄。

通州郊外的一处山丘上,一儒雅中透着些许沧桑的年轻男子负手立于丘边,面上难掩浓重的忧色。一黑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大袖飘飘,疾步自丘下行来,到得年轻男子身后三步远处站定,恭声唤道:“主上。”年轻男子闻声身子一震,轻吐了气,向身后微偏了偏头,那露出小半的面容俨然就是鸿运赌坊的陈姓东家的!“怎么样?”陈姓男子压下心中的焦虑,镇定地问。黑袍人忧虑地道:“他们已坐上南下的客船,估计这两天就可到达定州。到云州也就是这十来天的事,只是……咱班探风堂在云州的底子较薄,不一定能帮上骊公子,而且……”黑袍人偷觑了一眼陈姓男子,慢慢地道,“而且,熙王府似乎对骊公子的行为很不满……”陈姓男子叹了口气,当初骊歌要他协助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妥,他不懂,骊歌为什么要冒着失宠的危险行此事,他只知道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少年了。不清楚当初送走张怀义时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与骊歌合作,也许是因为骊歌眼中那隐藏的极深的忧郁与痛苦深深刺痛了他,让他感到同病相怜。外人都只看到他们的光鲜,看到他坐拥通州最大的赌坊及民间小有名气却又隐藏极深的情报组织探风堂,看到骊歌深得无子熙王的器重,意气风发,可是又有谁能看到他们背后的挣扎与苦痛?如果不是自己抓住了骊歌眼中那偶尔一闪即逝的情绪,这笔交易想必也不会成交吧?他虽年轻,却经历过家道中落的苦痛,又阅人无数,所以自信自己不会看错人,骊歌虽然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但他就是觉得此人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初冬的天昏黄昏黄的,云州郊外冷风呼啸,看着近在眼前的杜县城门,杭九生不由激动地加快了脚步,而骊歌则在城外不远处站定,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围。杭九生紧走几步见骊歌没有跟上来,回头笑着招呼他:“快呀,就快到家了!”骊歌微微一笑,举步跟了上去,骊歌突然很羡慕杭九生,虽然他被无辜卷入这场争斗中,但是他还有爱他的,并且他爱的母亲,而自己……娘已去世,那个男人又……养父曾说,幸福并不只是你得到了多少,有一个值得你守护,并且你能守护的人也是件很幸福的事,自己于他应该是值得他守护的人之一吧,所以他才会在自己在他家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时那么开心吧。只是,那些都很遥远了呢。

杭九生的家虽在内城,但是也较偏僻,独门独院,黄土砌墙,简简单单,却很温馨,杭九生却不知道这种简单生活是骊大公子向往了多年的。骊歌暗想,看杭九生如此开心,想必她母亲一定很疼爱他吧……下一刻,骊歌却蓦地睁大眼睛,凌厉地扫过四周,眼睛又渐渐地眯上了。而杭九生犹自未觉,仍兴致勃勃地介绍他家乡,抬脚往家门口走,骊歌不由为之气结,赶紧一扯他,闪身隐在一处小巷里。杭九生被扯得一个趔趄,不由有些恼火,摔开他的手道:“干什么!”骊歌眯眼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冷冷地道:“你不觉得你家门口的氛围不太对吗?”“嗯?”杭九生也不笨,得骊歌提醒再看四周也发现了问题,静,太静了!自己家虽较偏僻,但周围人家可也不少,平素这个老头老太太的出来聊天、做活也是有的,可是今天……远处虽然也有人在叫卖糖葫芦,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窥探敌情,因为那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杭九生家……

杭九生怒气登时消了,身子悄悄向小巷里缩了缩,小声问:“是你的人吗?”骊歌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应该也不是其他隶属熙王府的人……”杭九生道行较浅,只能察觉出这些人来者不善,而骊歌却敏锐地感到一丝杀气。看了身边一脸殷切注视自己的杭九生一眼,骊歌心中暗叹,看来三阳教已经得到杭九生越狱的消息,恐怕这就要对杭九生下手了。“走!”骊歌一扯杭九生,向小巷深处行去,“可是,我娘……”杭九生急声道,骊歌拉着他头也不回地道:“他们的目标是你,只要你不出现,你娘就还有利用价值,不会有事的。”“哦。”杭九生这才略略放心。

杜县是杭九生的家乡,他自然比骊歌这个外来户熟悉,两人出了小巷,他就依着骊歌的意思找了处不起眼的客栈落脚。骊歌让他躲在客房里不要露面,自己则匆匆去了探风堂在这的分号金满堂赌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骊歌必须要弄清楚三阳教的人对事情了解到哪一步,杭九生的母亲是否平安。

第二十八章独上南岭

更新2011…9…1822:16:29字数:3008

砰!”一只粗壮的拳头挟着怒气重重地砸在木桌上,溅起一片木屑,同时一声粗重的冷哼响起。看那豹头环眼的样貌正是骊歌回京祭父时接收杭九生书信的那位“大将军”。“大将军息怒,此事还待查证……”干干瘦瘦的师爷在旁急劝道。“查证?哼,“两兄弟”内讧,却坏我大计!杭九生……哼,越狱?熙王府的狱是那么好越的?指不定其中有什么猫腻呢!”大将军怒声道。

“报——”“嚎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木屋外响起一裹着兽皮的小将的呐喊声,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的大将军马上拿他作了发泄对象。“呃……”小将怔愣当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师爷叹了口气,冲可怜的小将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小将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拖着步子,偷觑着大将军的脸色挪进屋来。“腿瘸了是怎么着,那么慢,信不信我这就打你一顿!”大将军一见他这没出息的样,不由更怒。小将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赶紧前行两步。“什么事,说!”回头瞪了他一眼,大将军没好气地道。小将磕磕巴巴地道:“禀……禀大将军,杭……杭九生来了……”“你说什么!”小将还未说完,就被一蹦三尺高的大将军一把拽住了领子,直勒得喘不过气来。小将脸憋得通红,战战兢兢地道:“回……回大将军,杭九生来了,还……还带来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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