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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歃血_墨武-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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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单直爽道:“那好办,你看中了哪个,和我说一声。我立即让大哥把那人捆起来送到你面前。”

张姐姐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单单妹妹中意的男人,现在也是被捆起来的,所以不敢让我见一面呀。”

单单却沉默起来,良久才幽幽道:“我恨不得把他捆起来。姐姐……可是……我又一定要让他走。我……不想让大哥杀了他。姐姐……你快把主意说出来吧,不然我就另找他人了。”

张姐姐道:“他人?那是哪个?”屋外突然沉寂下来,片刻后,张姐姐笑道:“好了,我就不逗你了。最近兀卒登基在即,要在戒台寺持斋礼佛,命我重整礼乐,说什么‘王者制礼作乐,道在宜民。’你大哥觉得,唐宋之缛节繁音,不适合在西北推广,因此要我将国乐改的简单些。每隔几日,姐姐我都要去戒台寺见兀卒禀告进程。明日你可借口和我去戒台寺礼佛还愿,将你的意中人装在轿子中带出去,岂不名正言顺吗?”

单单欣喜道:“姐姐果然聪明。”

张姐姐叹道:“其实妹妹当然也想得出这种办法了,你若带着他出去,谁敢阻拦呢?你非要扯上姐姐,又是为什么呢?”

单单苦恼道:“唉……你不说我还不气。我最近每次出门,都有不少侍卫跟在身边,我骂也骂不走。我只怕单独出行,他们会有疑心。”

张姐姐道:“因此你扯上我了?单单……兀卒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不再多说,轻声一笑道:“好了,姐姐要走了,明日清晨就来。也不耽误你和情人话别了。”

狄青听到这里,转身又到了床榻前。不多时,听到外边门声一响,单单已走了进来。见狄青坐在床榻旁,单单冷冷道:“你起来了?想逃跑吗?”

狄青岔开话题道:“我的东西在哪里?”

单单故作诧异问道:“什么东西?”

狄青径直道:“是个黑球。上面有五龙两个字。”

单单漫不经心道:“那是什么呢?”

狄青望着单单,诚恳道:“说实话,我真的不懂那是什么。但它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可你知道那东西有何用处吗?”单单手一摊,五龙已在掌心。黑色的五龙在凝脂般的掌心上,满是幽幽。

狄青并没有伸手去取,望着五龙的眼中已有了痛苦之意,摇摇头。

单单眼中闪过丝奇异的光芒,把五龙抛给狄青,“你的东西,我不稀罕。”狄青接过,心中困惑,单单为何要拿走五龙,为何又这么痛快的还给他?

狄青仔细看了眼黑球,认得没有错,缓缓将那黑球放在怀里。

单单见他脸上满是疑惑,讥诮道:“不假吧?你看的如宝,可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根草了。”转身要走,又止住脚步道:“明天……我就带你出宫,让你看看我的本事。你莫要想从我这里逃脱去找我哥哥。哼,只要你走出这里一步,只怕就会被斩成肉酱。”

可说完后,单单又有些后悔,暗想这黑不溜秋的狄青看起来倔强的很,若真不信邪,那可如何是好?

年华改变了狄青的面容,却改变不了狄青的抑郁坚韧之气,单单早在沙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狄青的性格。但话说出口,她又不想更改,出了房间后,难免惴惴。

幸好狄青没有什么举动。

单单一夜无眠,拥衾靠在床边,也不知想着什么。

等到天明之时,单单见晨光照入,这才从恍惚中惊醒,不闻内室狄青的动静,有些吃惊。赤足跳下床榻跑过去,推开房门,见狄青正望着自己,他手里,还握着那五龙。

单单有些讪讪,随即又有些得意道:“狄青,今日我就送你出宫,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没能力救你吗?”

狄青心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本想再问“香巴拉”一事,可想到昨晚单单的表情,终于忍住不问。单单虽时而冷漠,忽而故作恶毒,可狄青只觉得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那香巴拉如此神秘,单单又能知道多少?

单单见狄青沉默,感觉他是轻蔑,忍不住叫道:“我送你出去,不过是因为你在沙漠救过我。你给我水喝,我给你解毒。你把我带到绿洲,我就带你出宫。我这辈子,从不想欠别人情,你也别以为我是喜欢上了你。”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脸色通红,眼中仿佛还有着凶意。但浑身颤抖,竟再也说不下去。

狄青良久才道:“我懂的。”

单单气地跺脚,“你懂得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就讨厌你这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家伙。你这次出了皇宫,滚得远远的,莫要再回来,不然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狄青不待回答,丫环进来低声禀告,“公主,她来了……”

单单脸有喜意,立即带着丫环冲了出去。又过片刻,那丫环走了进来,说道:“这位……公子,这边请。”那丫鬟不敢正视狄青,可眼中嘴角满是笑意,显然觉得单单和狄青之间的关系古怪有趣。

狄青不知是福是祸,横下心来出了房,到了厅堂的时候,见到有两顶轿子停在那里。一轿子旁,站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那女子轻纱罩面,可更显无双的风情。

她就那么静静的望着狄青,虽没有只言片语,但那双眼自从见到狄青的那一刻,就充满了迷惑和讶然。

狄青镇定的走过去,缓缓站在轿旁,一声不吭。他虽改变了容颜,但只怕一说话,就被那女子听出是谁。

他和那女子,本来就是认识的。

那女子竟然也没有出言,只是用春葱般的玉手指了其中的一个轿子。狄青掀开轿帘,才待坐进去,身形一凝。

轿子中坐着的是单单。

狄青虽知道单单肯定也会出宫,但见轿子不宽,上轿后只怕要坐到单单的腿上去,如何还能举步?

单单脸上掠过丝红晕,见狄青踌躇不前,冷笑道:“你怕了?”侧了下身子道:“你坐我后面去。”

狄青这才发现轿子设计的巧妙,从外面看来,略有局促,但轿子后端竟还有个空间,尚能坐下一人。可若是单单不让开身子。狄青也发现不了轿子的奥秘。

狄青心中微动,暗想那张部主真是想帮单单吗?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再犹豫,狄青侧身到了单单的身后,坐了下来。轿子设计的虽是巧妙,但空间毕竟有限,二人前后而坐,虽不是耳鬓厮磨,但呼吸可闻。

轿中顷刻间静了下来。

二人均是沉默,以免尴尬。可要命的是,轿中实在太过安静,就算心跳都能听得到了。

狄青这辈子,也从未面对过如此难以应对的局面。放缓了气息,只怕一口气吐到单单白玉般的脖子上。蓦地发现单单秀发有些抖动,然后见到她玉颈微红,喘息渐急。

狄青垂下头来,不再去看。可幽香细细,却是不由的传到了他的鼻端。

轿子抬起,那轿子摇呀摇的,如在云端。

单单坐在前面,一张脸红得有如山花灿烂,一颗心慌乱的跳动着,好像都要跳到嗓子眼。她虽竭力装作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这辈子,亦是从来没有和哪个男子这般亲热过。

但不知为何,眼泪却沿着脸颊流淌下来。到底伤心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幸好,狄青看不到她的表情。单单暗想,可内心深处,却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路途如绸缎般的光滑,流水般的逝去。不知过了多久,轿子顿了下,竟然停了下来。

狄青心中一凛,听到轿外有人问道:“轿中可是张部主吗?”

有人喝道:“你眼睛不瞎,当认得部主的轿子。”

前面那人显然是宫中侍卫,又问,“可后面的轿子坐的是谁呢?”

张部主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单单公主。她今日……要和我去戒台寺烧香还愿。”

那侍卫忙道:“部主,你可以出宫,但公主不行。兀卒有令,为护公主的安全,这段日子,绝不能让公主出宫。”

狄青心头一沉,发现不妙,不待多想,就见身前坐着的单单已窜了出去!

拦住张部主和单单的,正是宫中御前侍卫。他倒是一片忠心,只听兀卒的命令,本还在想着如何劝单单回去,不想轿帘一晃,单单已站在他的面前。

那侍卫骇了一跳,见单单公主满脸通红,退后两步,单膝跪地道:“殿直吴昊参见公主。”

单单公主玉脸带红,也不知道是羞是气,突然道:“你真的很听我大哥的话呀。”

吴昊赔笑道:“卑职得兀卒赏识,当鞠躬尽瘁。”

单单公主嘴角带笑,又道:“你的腰刀不错呀,给我看看好吗?”

吴昊怎敢拒绝,忙解下腰刀双手奉上道:“公主要看,尽管拿回阁中去看。这里风大,还请公主起驾回阁。”他倒还不忘记自己的职责,只想着刀没有了,再去领就好,能把单单劝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单单公主“咯咯”笑道:“原来你不但很听我大哥的话,对我也很好嘛……”

吴昊忙道:“卑职忠心耿耿,为兀卒……和公主万死不辞。”此人口才倒好,一副谄媚的样子。

单单缓缓拔刀道:“好呀,那你……就死去吧!”她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凄厉,竟一刀向吴昊砍了过去!

吴昊骇了一跳,慌忙跳开。只不过单单砍得太过突然,他虽身手不差,还是被一刀划伤了手臂,鲜血淋淋。

吴昊大呼道:“公主请住手。”

单单双手握刀,“呼呼”又砍了几刀。吴昊急避,单单叱道:“你不是为我万死不辞吗?还不停下来让我砍了脑袋,你这个骗子!我告诉大哥,说你对我们不忠,将你千刀万剐!”

吴昊又惊又怒,心道元昊冷酷无情,就算老婆孩子都照杀无误,但一直对这个妹妹极为疼爱,单单若真的让元昊杀他,也是大有可能。但此时此刻,他又如何能伸着脖子等砍?

旁边的侍卫早就看直了眼,可谁也不敢上前,只怕惹祸上身。万一这刁蛮的公主刀锋一转,砍到他们身上,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张部主竟然只是坐在轿子中,也不出来解围。

吴昊已忍不住大呼道:“部主救我。”

单单冷笑道:“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你不得了。”话未说完,刀锋已被一人夹住。单单大怒,双手用力,可那单刀已如砍入了岩石中,竟纹丝不动。

夹住单刀的那只手枯瘦如柴,但手指根根如铁。而那只手的主人神色寂寥,一双眼眸满是灰白之色。

夹住那单刀的人,居然是个瞎子。

单单望见那人,不惊反怒,叫道:“野利斩天,你莫要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块砍!你别以为救了我回来,我就得听你的!”

狄青心中又是一凛,这才知道,原来龙部九王之一的罗睺王野利斩天,竟也来到了这里。

野利斩天没有死!

原来单单能从大漠回来,是被野利斩天救回。野利斩天的确有这个本事,那飞鹰、石砣眼下又怎样了?

狄青虽和野利斩天只交锋一次,但知道此人极为诡异,只凭单单公主,恐怕不能奈何他!

野利斩天没有回话,只是松开了五指,单单又待持刀砍去,旁边一人和声道:“公主息怒,何事发这么大的脾气呢?他们若得罪了公主,本太师为你做主。”

狄青一听那声音,更是凛然,外边那人,竟是元昊手下的太师、兼中书令――张元!

张元怎么也会到此?

狄青嘴角满是苦涩的笑,他身上余毒未清,眼下无法发力,若被这些人发现了行踪,只能坐以待毙。

听轿外的单单道:“这个狗侍卫不让我出宫,中书令,你帮我斩了他。”

吴昊额头尽是汗水,忙道:“太师,卑职只是奉命行事呀。”

张元微笑道:“这命令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兀卒不想公主出宫,不过是担忧她的安危,有张部主在,你又何必阻拦呢?公主,请上轿,臣请你出宫。”他缓步走到了轿子前,竟主动伸手为单单掀开了轿帘。

单单的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轿中无人!

张元似乎有些错愕,却还是掀着轿帘不动,心中暗想,那个天和殿的刺客,如今到底在哪里呢?原来天和殿叛乱,野利旺荣自尽,余党悉平,可唯独那个从殿梁纵落、刺杀元昊的人没有下落。

依照宫中护卫的森严,那人想混出去,绝非易事。张元方才只怕刺客藏匿在单单公主轿中,胁迫公主,这才掀开轿帘一看,但轿中无人,虽让他失望,但也让他放下了心事。

单单公主却等了会儿,这才上轿笑道:“能让太师亲自掀轿帘,这种荣耀,只怕大哥都没有的。我今天,可有些受宠若惊了。”

张元含笑道:“公主若是喜欢,臣天天为公主掀轿帘,又有何妨?只怕再过些日子,臣就算肯,只怕有人也不肯了。”

单单脸有些发红,暗想这老不正经的,竟然敢拿本公主开玩笑?可见到张元老狐狸般的一张脸,心中有些发虚,忙道:“好的,我先出宫了,就不劳太师远送了。”

轿子抬起,急急的离去,张元一直含笑望着轿子,可待轿子走远后,脸色又阴沉起来。

野利斩天一旁道:“太师何故忧心呢?”

张元差点想伸手到野利斩天眼前试试,看看这人是否真的是瞎子,不然为何比明眼人看到的还要多?

可终于忍住了这个冲动,张元又浮出微笑道:“老夫坐过轿子。”他说的简直是废话,可野利斩天还是寂寥如旧,只是哦了声,野利斩天似乎从来不把什么事情放在心上,就算他弟弟当初死,他都没有太多的悲恸。

张元叹气道:“老夫最近有些发福,因为走的少了。”

“太师虽少动,但观察的更细了。”野利斩天不明不白的接了一句。

张元皱了下眉,可见到野利斩天灰白如死的眼睛,又强笑道:“不错,那抬轿的四个人显然身子骨都不错,就算抬我,脚步都不见得会那么沉。更何况……单单公主并不胖。”

“太师是想说……轿子中另外还有一个人吗?”野利斩天突然道。

张元干咳几声,“老夫的确有这个疑惑。”

野利斩天问道:“在下虽是个瞎子,可太师无疑不是。轿中若另外还有人,那你方才掀开轿帘,怎么会看不到呢?”

张元皱眉道:“老夫也正疑惑这件事情……”

野利斩天淡淡道:“我听说汴京繁华,知道那里的瓦舍中有种戏法,箱子中明明藏人,却让你可能看不到。那种戏法,和西域诸国的一种障眼法大同小异,可利用光线、颜色和箱子的结构,让你以为看到的是箱子的全部,但其实你看到的只是箱子的大半。而剩下的那点空间,足够人来藏身了。”

张元眼中发光,却故作恍然道:“难道说……那轿子也和箱子一样,内有夹层吗?那里面若真的藏了人,是谁呢?会不会对公主不利?”他语气中满是焦灼,可一双眼盯着野利斩天的脸,没有半分担忧的样子。

等了半晌,不见野利斩天应声,也看不到野利斩天脸上有半分变化,张元终于忍不住道:“难道老夫说得不对吗?”

野利斩天道:“太师是华阴人吧?”

张元不想野利斩天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半晌才道:“不错,罗睺王为何有此一问呢?”他本来一直是祥和安宁,颇为儒雅,可听到“华阴”二字的时候,眼中有了分惆怅。

野利斩天道:“我听人说,太师本来是中原人,当初年少气盛,颇有才华。负气倜傥,自诩有苏秦、张仪之才,而且击剑任侠,颇做了几件让人称颂的侠事。不过入京几次应试,总不能及第,后决定弃笔从戎,又被宋边帅质疑,这才愤而远走西北,遇到兀卒后,抒胸中之策,才被兀卒重用?”

张元缓缓道:“如老夫这般遭遇而来西北的,数不胜数。兀卒用人唯才,宋廷用人唯亲居多。”张元这句话是有感而发,因为元昊建官制,除了军权外,其余职位倒有大半数是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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