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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大汉箭神-第3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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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也是逃不掉的。不提那些积极为汉军做向导的羌人,即使是汉军自已也对相关的地形一清二楚,他们几乎每战必胜,每一次出手都大有斩获,那些自以为逃到山里就安全的羌人部落被打得鼻青眼肿,伤亡惨重。

接连的胜利不仅让曹时获得到了足够的威望,也让汉军拥有了更多的辎重,足以支撑更长久的战争。在羌中粗定之后,曹时率部越过祁连山,占据河西走廊中的绿洲,并派卫青率部进入沙漠,接应李广。

卫青还没有遇到李广,但是却得了一些消息。李广率领一万精骑转战大漠,依靠精良的装备和过匈奴人的行军度,神出鬼没,杀得匈奴人疲于奔命。战斗的主动权被李广控制,右贤王不得不将主力撤回大漠,全力围剿李广。

至此,河西战事可以说已经尘埃落定,汉军控制了河西,站稳了脚跟,右贤王劳师无功,彻底丧失了对河西走廊的控制权。

捷报频传之际,天子不免想起梁啸和窦婴。这次西征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梁窦二人有功。可是现在梁啸待罪府中,一心求去,窦婴还关在廷尉寺,未免有些不妥。等大军凯旋之际,论功行赏,曹时、李广等人听说了他们的境遇,会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陈窦子弟得知窦婴的遭遇,又会有什么反应?

天子犹豫不决,几次搁笔沉思。

主父偃精准地把握住了天子的心思,他找了个机会,提醒道:“陛下,大军岂旋在即,河西已定,接下来的大事就是治河了。”

天子点点头,沉吟良久。“治河是大事,比河西的战事还要麻烦。”

“陛下所言甚是。这么大的事,需要君臣同心,群策群力才行。如今陛下夜以继日,日理万机,有的人却在家里想清福,未免苦乐不均,不合君臣之道啊。”

天子明白了主父偃的意思,顺势苦笑道:“主父君,你说说看,该如何惩戒这个君前失礼的武夫?”

第571章社稷

主父偃不紧不慢。“那要看陛下是满足于猎鸡兔,还是搏狮虎。”

天子沉吟片刻,又看了主父偃一眼。

主父偃说道:“若是猎鸡兔,猎犬足矣,梁啸这样野性未除的武夫用之无益,反而会乱阵,不如除去。若是搏狮虎,猎犬除了吠吠之外,没什么真正的用处,还要梁啸这样的猛兽才能得手。”

“可是,野性未除,不怕他反噬吗?”

“陛下,黄帝驱虎豹熊罴,与炎帝战于坂泉,一战而破之。故唯圣君能用人。韩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高皇帝用之,定三秦,灭项羽,定鼎天下。陛下天资过人,挟三代之余烈,弱冠即位,驱匈奴,定两越,取河南,夺西域,功业远高皇帝。有秦始皇之功,而无秦始皇之失,诚为五百年之圣人。梁啸何许人也,充其量不过是彭越之辈,陛下何虑之有?”

天子轻吁了一口气,脸色略缓。他笑了笑。“主父君过誉了,我如何敢与高皇帝比高下,不辱没先人已经足慰平生,不敢有太高的希望。”

“那陛下还记得高皇后之耻吗?”

天子眉毛微挑,意识到了主父偃的意思。匈奴人虽然被赶到了阴山以北,但单于未擒,匈奴之患还没有彻底解决。虽说除了梁啸之外,老一辈有李广、程不识,年轻一辈有曹时、卫青,但是论眼界之高,无人能及梁啸。在这件事上,真正能理解他,支持他的人,只有梁啸。

这次西征已经是勉力而为,若不是梁啸襄助,调整兵力配比,奇正相依,不论是曹时还是李广,恐怕都很难取得如此明显的优势。一旦战事僵持,胜负难料。这时候处置梁啸,的确不太合适。

何况梁啸并无反意,他只是不愿意任人摆布而已。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梁啸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大的功绩。他可以留在淮南,他也可以留在大宛,他可以装聋作哑,安享富贵,他也可以三缄其口,沉默是金。他甚至可以像刘德一样告窦婴,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须臾不敢忘。”

“既然如此,单于未擒,陛下不宜自折手足。俗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梁啸这么锋利的爪牙可不易得。”主父偃迟疑了片刻,又道:“杀梁啸易,伤了将士心,可就难了。陛下希望霍去病这样的少年从此弃武从文,一心读书吗?”

天子眉毛一挑,想起梁啸出殿之前对霍去病说的那句话,愕然惊醒。“霍去病在哪儿,我有好些天没看到他了。”

“陛下何不去看看。”

天子看看主父偃,心中不安,连忙起身出殿。霍去病就住在殿下的庐舍中,不过大部分时候他都在天子身边,并不住庐舍。天子这两天一直没看到霍去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庐舍。

走下大殿,转身来到庐舍前,就看到霍去病坐在自己的铺位上,梁啸送的那张竹弓放在左边,天子赐的那张硬弓放在右边,他却只是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两眼无神的看着门外,一动不动。头有些乱,脸上也很脏,看起来像是两天没洗脸似的。看到天子,他也没反应过来,依然静静地坐着。

天子见了,心疼不已。他拦住了准备叫醒霍去病的主父偃,走到霍去病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撩去披在他额前的一缕乱,柔声道:“你怎么了?”

“我……”霍去病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天子,眼神有些疑惑。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翻身拜倒,连连叩头。“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天子的眼角一阵阵抽搐。霍去病在他身边多年,他从来没有看到霍去病如此害怕过。他原本是一头无所畏惧的小豹子,现在却变成了一只受惊的小狗,还没碰他,他就吓得吱吱乱叫。

这难道是他寄以厚望的名将?这就是他希望的结果?梁啸怕了,一心求去。霍去病也怕了,一碰就瑟瑟抖。这样的人将来还能上阵厮杀,克敌制胜,还能以少胜多,千里奔袭吗?

天子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主父偃站在天子身后,悄悄地吐了一口气。一直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现在终于可以放回原位了。

豫章,彭蠡泽码头。

刘陵扶着梁媌的手臂,一起上了楼船。李蓉清等人也跟了上来,婢女仆人鱼贯上船,在将士的引导下进入安排好的船舱。

梁媌不舍地看着远处的庄园,叹了一口气。“住得挺好的,又要搬家,真是舍不得啊。翁主,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夷洲吧。不管地方好坏,一家人聚在一起总是好的。”

刘陵笑道:“阿母,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和夫君就会来。夷洲艰苦些,不过有伍被和桓师傅照顾你,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会尽快安排商船将你的东西送过去,你就安心在那里住着。”

“我不担心自己,什么苦日子没过过。”梁媌惋惜地摇摇头。“天子看起来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怎么突然就这么不讲理了呢。看来人真的不能没有敬畏之心,啸儿说得不对,这天命还是应该信的。”

刘陵笑而不语,将梁媌送进船舱,又拉着李蓉清的手说道:“蓉清妹妹,阿母我就交给你了,孩子也交给你了。从今以后,不管是谁的孩子,你都要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管教。该打的打,该骂的骂,可不能太宠。慈母出败儿,你要像阿母教导夫君一样,宽严得当。将来梁家能不能出几个人才,就全看你了。”

李蓉清涨红了脸。“翁主,我如何担得起这样的重任。”

“不要怕,有什么不懂的,问阿母就是了。”

李蓉清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刘陵又将孩子们叫到跟前,严厉的告诉他们,从此以后,要听大母(祖母)和小姨的话,不得任性贪玩,更不得肆意妄为,要好好读书,勤练武艺,将来做一个真正的人材。

孩子们半懂不懂,脆声响应。

刘陵又将小平安拉到身边,摸着她的头。“平安,你是大姊,要好生照顾弟弟妹妹,知道吗?”

小平安用力的点点头。“阿母,你放心吧,我会的。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弟弟们。”

“好孩子,你阿翁和阿母没白疼你。”

刘陵安置妥当,与梁媌等人依依惜别,这才下了船。楼船扬帆,渐渐驶离码头,装载着梁啸老少几十口人,向北驶去。进入长江后,楼船将顺江而下,直入大海,赶往夷洲。

看着楼船消失在天水之间,刘陵上了车,赶回庐山别院。

白鹿书院的学子有一半跟着去了夷洲,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显得有些冷清。刘陵在书院门前下了车,站在那块匾额下,久久未语。

梁郁走了出来,迎上刘陵。“翁主,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不急,再等等。”

“阿兄现在有危险,再等,也许就……”

“放心吧,不会的。”刘陵拉着梁郁的手,强颜欢笑。“虽说事出突然,但你阿兄谋划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又最擅长处理这些突事件,就算难以周全,也不会犯大错。我们这时候赶过去,反而不太好说,不如再等等,看天子究竟是什么反应。”

梁郁点点头,忧色不减。“当初还是应该把我送到宫里去,至少不会措手不及。”

“宫里可不是寻常人家。你阿兄常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就是舍不得你受苦,这才迟迟没有定夺。现在看来,他是对的,要不然的话,你现在不是在北宫就在掖庭狱,哪里还有机会传递消息。”

梁郁轻叹一声。她在江都王宫呆过几年,岂能不知宫里的危险。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是对梁啸夫妻感激不尽。因为不忍心将她推入火坑,他们宁愿冒险。

梁啸背着手,在院中来回踱步。他穿着战袍,却没有穿战甲,精钢所制的甲胄就放在一旁,长短两口战刀,黑弓箭矢,特制的钢戟,都摆在一旁,随时可用。一旦警报生,他可以在贝塔等人的帮助下迅穿好甲胄,进入战斗状态。

府中的骑士也是如此,人不解甲,马不解鞍,高度警惕。

角楼上的卫士传来警报,未央宫里有人马出来,大概十余骑,穿的是常服,不过衣甲鲜明,卫士精悍,应该是期门郎。

梁啸笑了。他知道来的是谁,只是这种方式多少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摆了摆手,示意荼牛儿等人装扮起来。月亮赶了过来,亲自替梁啸披甲,挂剑,背弓负矢。

这时,前院传来通报。“平阳侯来见。”

梁啸招招手,带着荼牛儿等人赶到前院。大门紧闭,庞硕手持铁刀站在门后,随时准备厮杀。梁啸走到门外,大声说道:“曹君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仗打得顺利不?不好意思啊,没能去城外迎接你,失礼失礼。不过,我现在情况特殊,恐怕不能开门见你,还请见谅。”

门外一片寂静。过了片刻,传来天子的声音。“开门!你再不开门,别怪我踹你家大门啊。”

梁啸暗自笑,却故作惊讶。“你是……陛下?”一边说,一边示意庞硕取下门关,将大门拉开一条缝,探头看了一眼。

天子负手站在门外,哭笑不得。

梁啸连忙拉开大门,冲了过去。走到半路,又退了回来,手忙脚乱地去解背上的弓矢和腰间的战刀。天子见状,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手。“好了,别解了,这样挺好。虽然于礼不合,却不失豪气。”

“哦。”梁啸讪讪地笑了两声。“那个……陛下,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是谁,说客?”天子一边向里走,一边瞥了梁啸一眼。“除了我亲自来,还有人能说得动你?”

“哪能呢,只要陛下一道赦书,臣就进宫谢罪。那个……陛下,臣那天真是太害怕了,君前失礼,还请陛下海涵。”

“你还知道君前失礼啊。”天子的心情更加轻松。他原本以为梁啸会不肯让步,现在看来,他多虑了。就像主父偃所说,梁啸只是因为心中恐惧才导致举止失措,并无故意冒犯之意。他缓步走进前庭,又走进中庭,看到一个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甲士,心中不免忐忑,脸上却不肯露出半分怯意。

梁啸一边走,一边喝令甲士退下,同时不忘请罪。天子听了,心中舒坦,紧张退去,豪气顿生,颇有几分单骑入敌营,片语降万军的豪迈。他来到堂上坐下,梁啸站在一旁,解了战甲,这才跪坐在一旁。天子瞟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个典故,心中一动,有意无意的说道:“这一点,你可不如周亚夫。”

“什么?”梁啸一脸茫然。

“当年孝文皇帝入细柳营,周亚夫以军礼见驾,不肯解甲,被孝文帝赞为真将军。你解甲解得未免太草率了些。”

梁啸眨眨眼睛。“匈奴人逼近长安了?”

天子哑然失笑。他当然知道梁啸在故意胡扯,不过梁啸的表现让他依稀找到了几分当年初相见的感觉。没有君臣,只有朋友,天南海北,没什么顾忌。他想了想:“如果匈奴人真的逼近长安,你会出战吗?”

梁啸沉吟片刻。“如果真到那一步,恐怕就算臣愿意出战也无济于事了。攘外必先安内,臣宁愿先把那些吃空了大汉根基的蛀虫找出来,一个个的捏死,然后再出城与匈奴人决一死战。”

天子想了很久,又问道:“如果是我犯了错呢?”

梁啸眉毛微耸。“陛下想听真话吗?”

天子心中一紧,却又不肯示弱,故作不屑的笑了一声:“你肯说假话吗?”

“不肯。”梁啸摸摸鼻子。“如果真是陛下犯了错,臣就算力有不逮,也要学伊尹,不学李斯。”

天子沉默良久,转身对主父偃说道:“这又是一个汲黯啊。”

主父偃笑了,不动声色的给梁啸递了一个眼色,转身走到天子面前,跪倒在地,躬身施礼。“恭贺陛下,又得一社稷之臣。有此二臣在朝,陛下内圣外王,功业可期。”

第572章进谏

汲黯是汉武帝时代的一个奇人。

如果按照后世的标准,汲黯是那种典型的情商无限接近负值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汉代的荫子制度,他根本不可能进入官场,更不可能官居九卿。如果不是生在汉代,而是生在后世,且不说他的黄老学术背景,就说他这臭脾气,就够他死十回的。

汉代以犯颜直谏著名的大臣不少,但论起不给皇帝面子,汲黯无疑是第一个,就是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汉武帝的真面目,留下了那句“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的名言。能和他并肩的,只有后汉那位当面说汉灵帝和汉桓帝是一路货的杨琦。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汉武帝口中得到了社稷之臣的赞誉。

听到天子将自己和汲黯相提并论,又看到主父偃及时的送上奉承,坐实天子的评价,梁啸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而自己也欠了主父偃一个大人情。若非主父偃这个精通纵横术的老滑头从中斡旋,这事不可能这么解决。

但这件事还没有结束,窦婴还关在廷尉狱,刘德的自杀还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天子没法向宗室交待。相对于这件事来说,梁啸君前失礼只是少数人知道的事,影响不大。天子打个哈哈,梁啸服个软,这事就算过去了,说不定还能留下一个天子大度爱才的佳话。

宗室不会这么好说话。他们固然不会像梁啸这样简单粗暴,有什么意见就闯宫撂挑子,但是心里的不服更难处理。老大刘荣死于非命,老二刘德夹着尾巴做人,最后却自杀在京城,栗姬所生的三个皇子都非正常死亡,百年之后,天子如何向先帝交待?

他可以用星象图破除天命论,但是人死而有灵的信仰却根深蒂固。即使是宣称“天道有常”的荀子也没有否定祖宗崇拜。逼死兄长,而且是一向恪守本分的兄长,这个恶名他背不起。当年汉文帝逼死刘长,就留下了“兄弟二人不相容”的童谣,最后不得不封刘长三子为王,留下了淮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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