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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宋仕妖娆-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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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他即将春闱,是以那封报丧的信并没有发出。

估计也永远不会发出。

李凤梧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知晓,建康李府里,那夜东院小儿啼哭时,西院里夜色下独舞思念娘亲的耶律弥勒小产了。

耶律弥勒怀有身孕,别说李府人知晓,就是耶律弥勒自己也不知晓。

从毫州回来,耶律弥勒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心结法打开,日渐消瘦,其间在李府,朱唤儿因彼此身份的缘故,并没有刻意去开解于她。

而李府有资格去开解她的主母,叶绘和周月娥欣喜于三娘张约素的喜事,忽略于她甚多,且加上耶律弥勒在西院之中不怎么愿意见人,众人也只好将就于她。

还以为过些时日她便会从哀伤之中走出来。

耶律弥勒伤心成疾,也清楚自己的状况,其间偶有反胃呕吐,也只以为是身体的缘故,甚至月事没来,也只觉是自己伤心过度的缘故。

那曾想到竟是有了身孕。

抑郁伤心,再加上经常食不下咽,最终在那个大喜之夜里,在耗费体力的一曲霓裳舞中晕倒在地,毫征兆的小产了。

若非那个伺候她的丫鬟发现及时,在夜色里去搀扶她时闻得血腥味,别说小产,耶律弥勒的命都保不住。

经此事,叶绘等人懊恼不已。

现在李府有了两个宝贝:一个初生千金,一个病人。

李老三和周月娥整日带着丫鬟伺候着张约素和女儿,叶绘则将心思放在西院,有事没事就去西院盯着,和耶律弥勒说些体己话,希望这女子能醒悟过来。

或是受到小产打击,耶律弥勒的精神竟然格外清醒,不再满心思念过世的母亲。

这勉强算个好事。

毕竟这丫头若真是那么沉沦下去,最后就真的要比黄花还瘦,香消玉殒了。

这种转变,只因为主母叶绘开门见山的一句话:玉儿,大郎为了你敢把皇子做对手,你思念过世母亲情有可原,但酿成这个结局,你对得起大郎吗?你之余生,是要为过世母亲而活,还是为大郎和你自己而活?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自己思念成疾,可母亲和自己天人两隔,永远回不去,而自己沉浸在这过去之中,不仅害得李府忧心忡忡,还害死了自己和官人的结晶。

一想到那个还没成型就离开了世间的孩子,耶律弥勒悔恨不已。

耶律弥勒终于清醒过来,以泪洗面之后破茧重生,在极度愧疚之后,暗暗下了决心,要弥补自己犯下的过。

郎中说过,自己虽然小产,但依然还有怀孕的能力。

耶律弥勒要重新焕发出活着的精彩。

这是建康家事,有喜有忧,有丧。

李凤梧只知喜忧,不知丧。

第二百七十八章 斜风细雨,君卿之合

好雨知时节,春雨贵如油。

上元大火案告破,临安便下起了濛濛细雨,江南烟雨风光便从如一位窈窕淑女从历史的画卷里飘舞而出,带来一片妖娆。

李凤梧得知周必大为春闱主考官,梁克家为春闱副考后并没有沾沾而喜,别说周必大是主考,哪怕老师陆游是主考,自己也很难从中获得什么利益。

糊名、誊录两大防作弊手段在这个时代不可谓不高明。

至于约定暗号,在卷中书写特别用词,这也不是不可行,但且不说周必大和梁克家等考官已进入国子监锁院,但以立身刚正的周必大作风,会行此腌臜事?

别说自己,就是周纶也不能让他违背做人的原则。

李凤梧也不去奢望。

礼部近些日子忙成了狗,一面是春闱在即,一面是宋金和谈如火如荼,想必咱们那位大尚书也没闲暇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李凤梧决意过一两日回梧桐公社。

天天留宿花船也不是个事,虽然很美好,但有些事不能沉溺其中。

下午时分便下起了濛濛细雨。

夏暖滟便收起了笔豪,倚坐在舷窗侧,望着濛濛细雨中的西湖发呆。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西湖最美的一面,恰在三月春风细雨中,又在九月秋意缠绵里,便如那位西子。所谓瘦西湖,其韵在瘦,细雨秋风里,瘦的风韵睥露遗。

新春初至,湖水从隆冬的清澈中活了过来,泛出丝丝浑浊,岸边枯木又逢春,发了新芽。

一枯一荣之间,是人间美好。

细雨如丝,宛若万千垂柳丝绦拂过湖面,漾起数不清的小小水圈。

李凤梧合上书,走到夏暖滟对面坐下,轻轻伸出手,任雨丝落在袖间手里,“杏雨烟花江南,断桥青莲,轻舟佳人,愿得不夜天。”

牛头不对马嘴。

夏暖滟噗嗤一声笑了,“这也能去春闱,咱们的洪祭酒好生没有眼光。”

佳人浅笑,甚是妩媚。

李凤梧心血来潮,缩回手,用手上的雨滴抚摩在这位船娘的脸颊,依然牛头不对马嘴,“却道海棠依旧。”

夏暖滟莞尔。

李凤梧的食指在红唇之上轻轻拂过,“那你说诗我来和。”

夏暖滟媚态横生,心里漾起一抹抹暖意,几日相处,和这位李家小官人颇有点青梅煮酒的风雅,虽然总会有被他突生的****打断而生床帏事,但自己心里是不反感的。

卿本佳人,徒有美好,既遇良人,何惜风流。

“才不呢,奴家只是少读诗书,那比得小官人博古通今,莫的要自取其辱。”夏暖滟还是有自知之明。

李凤梧呵呵一笑,自顾自说道:“其实很多诗都有另类的解读。”

夏暖滟哦了一声,还以为李凤梧要和自己谈论诗词风雅,却听得这位小官人很是正经的说道:“比如那首锄禾,你可知它被人解读出来的另外一层意思?”

夏暖滟眸子一亮,“奴家听着呢。”

李凤梧笑了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笑眯眯的看着夏暖滟,“有没有想过其实是一对夫妻在春天里劳作,情之所至****为开,锄禾是精壮男子,当午不过是他娘子的名。”顿得一顿,笑道:“汗滴么……那啥你懂的。”

夏暖滟愕然,旋即醒悟过来,顿时乐不可支的笑了,“你这是强词夺理。”

李凤梧也呵呵乐了,“可不强词夺理,这是有很多佐证的,比如那句日照香炉生紫烟,照香炉和紫烟为什么不能是人名?”

又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何尝不是那夜我们的写照?”

说到这里,李凤梧自己忍不住轻笑。

夏暖滟顿时恼了个羞,望向窗外濛濛细雨,却把女子心思遗露,脸色神采奕奕,这样的小官人好是鲜活,未有哪些衣冠斐然的君子风气,却多了分随和亲近。

“当然,我觉得最好的诗句还是那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知一斑而窥全豹。

夏暖滟不是深闺大屋里的黄花闺女,很快醒悟过来,忍不住吃吃笑个不停,“若是太白诗仙和诗圣听得你此言,怕是会气得吐血三升。”

李凤梧笑而不语,用力吹了吹飘舞进来的雨丝,甚是惬意的享受着。

笑着笑着,夏暖滟忽然收敛了笑意,“听说春闱考官都已定下了,你大概是要回府了罢,可奴家还想听你的那些故事。”

李凤梧一怔之后一喜,“那感情是极好的。”

沉吟了一阵,道:“我近些日子也给你说了不少,你且放下那些传奇,先将那婴宁的故事写下来,待我春闱回一趟建康,返回临安之时,你应该写好了婴宁篇罢。”

夏暖滟点头,旋即又忍不住了。

这李家小官人好生自信,就那么笃定会春闱高中,官家会赐假让他荣归故里么。

李凤梧又思忖了一阵,“如此罢,今后你也别做那营生了,若是愿意离开花船,我为你赎身。”

夏暖滟环望四周,眼里流出一抹凄婉,拒绝了李凤梧的好意,“我觉着在这里挺好,烟雨、春风,柳丝,才子佳人……”

沉默了一下,重复道:“很好……”

李凤梧也不坚持,“那也得绝了营生,不用担心其他问题,我会为你解决,待你写好婴宁篇,也不用急着刊刻,到时先找数十位说书人,在众多瓦子里将婴宁的故事说出来,之后再说刊刻的事情,你看何如?”

夏暖滟微微点头,“但凭小官人做主,奴家只想将那些美好故事都写了出来。”

李凤梧点点头,一时间找不到话说。

夏暖滟也黯然沉默。

许久之后,李凤梧才看着细雨,轻声说道:“唱个曲儿罢,以后像今时这般闲暇对坐的时间会少了许多,怕只是到得你处,先解衣衫说风流。”

夏暖滟在腰腹之间的双手轻轻紧了紧,面上不动声色,媚笑如花,“却道风流,不如风流。”

李凤梧愣了下。

情|欲来的毫征兆啊,是因将要离别么?

起身,拦腰将夏暖腰抱起……君为卿解衣。

客来,请备水开门。

吾为卿扫花径。

斜风细雨里,西湖水畔花船之上,汗滴海棠。

第二百七十九章 愿君早还家

连夜春雨,船也春雨。

雨绵绵,人缠绵。

夏风细雨沐浴临安,花船之上的圆床,也沐浴着春雨绵绵。

李凤梧喜好耶律弥勒高挑身材的浑圆与暇,但若说最让人有成就感的,除去感情因素,还属夏暖滟这种力摧即折的玲珑和误入深处便路的紧致。

第二日春雨缠绵里,李凤梧背着书兜,挥手踏雨而去。

夏暖滟没有起床,蜷缩在被窝里,细腻柔小的双腿慵懒的搭在被子上面,一头青丝凌乱的散落在床枕间,透过窗棂望着碧色如洗的西湖风光。

在圆床一侧的梳妆台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大叠会子。

足足三百贯。

悄然笑了笑,终究是不值钱的船娘,留下钱却留不住人心。

才上眉头却下心头。

笑着声,眼里泪光晶莹。

如此。

愿君早还家。

如此。

愿君常来。

仅有那解了衣衫说风流,莫道欲语还休。

李凤梧回到梧桐公社,却被朱唤儿逮了个正着,奴仆小五殷勤的接过书兜,一见咱的小官人要吃瘪,眼力甚好的小五跳脚溜了。

朱唤儿站在听雪院门口,很是讽刺的口吻,“终于知道回来了啊。”

李凤梧郝然,讪笑道:“有你在,怎么舍得不回来。”

朱唤儿翻了翻白眼,“奴家可没娇滴滴船娘的妩媚,哪有那等魅力。”

李凤梧心中有愧,忽然笑道:“咦,几日不见,怎的起了黑眼圈,是睡眠不好罢,来来来,让官人为你按摩按摩。”

朱唤儿拍掉禄山之爪,“滚!”

哪有半点侍女身份的觉悟,纯粹化作了河东狮吼。

李凤梧一溜烟跑了。

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招惹朱唤儿。

吃过午饭,李凤梧却没见着李巨鹿的身影,问心思重重的朱唤儿,“见着巨鹿没?”

朱唤儿摇头,没好气的道:“和某个纨绔一般,近几日也是早出晚归,貌似春光满面的样子,日子快活着呐。”

李凤梧也没多想,是自己让他去调查上元大火真相的,想来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正欲回房看书,却见朱唤儿欲语还休的样子,便好奇的问道:“我家唤儿莫非还有事,说来官人听听,就是你要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官人也得为你圆了这心思。”

朱唤儿犹豫了一刹,还是轻轻拉了拉李凤梧的衣襟,一脸担忧,“文家大娘子可怎生是好?”

李凤梧愕然道:“你翻了我书兜?”

朱唤儿很是恼怒的道:“我是为你检查学业,看你有没有认真看书!”

李凤梧呵呵乐了,“你是看我书兜里有没有其他东西罢。”比如船娘夏暖滟的抹胸,话说朱唤儿,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嗜好。

被纨绔说中心思,朱唤儿辩驳不得,蛮横的转移话题,“问你呢!”

李凤梧沉默了下来。

文家大娘子的事情发生到今天这地步,已经不是几句话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问题,搞得不好李家要和文家反目成仇。

别说李巨鹿和文淑臻的婚事吹了,自己和浅墨的婚事都要横生波澜。

春闱之后回建康,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老狐狸。

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朱唤儿不甘心的追问,“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文家大娘子置身方外,一辈子凄苦伶仃?”一想及此,朱唤儿就觉得心疼。

温婉贤淑如母亲的文家大娘子,怎么就命途多舛呢。

遇着个伪君子柳子承不说,被休虽然备受屈辱,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哪知刚自由了没几年,便遇着纨绔这对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又自以为是的主仆,害得文家大娘子又要成为“弃妇”。

好吧,这个弃妇名不副实,毕竟没结婚。

可如今建康谁人不知这段以为是很美好的婚约,哪知忽然间就成了镜花水月,李巨鹿这货心中竟然没有文家大娘子,只是情窦初开的人模糊了爱情和好感的界限。

说是误会,又不是误会。

最受伤的依然是那位文家大娘子。

李凤梧沉重的叹了口气,“你道我不心疼,傻丫头,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文家大娘子的遭遇我岂能动于衷,只是这事真不是我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还需要回建康之后见机行事。”

朱唤儿怒哼一声,“等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先是被休,既然婚约未成又要被悔婚,在今日礼仪清明的大宋,文家大娘子在寻常人眼里,俨然就是失贞败德的下流女子。

别说门当户对的大富人家,就是寻常百姓也不敢再到文宅说媒。

文家大娘子向道,既是伤心之后的极端,又何尝不是路可走的奈。

李凤梧头疼的紧。

朱唤儿也头疼的紧,看着纨绔逃避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你连身姿子脏污的船娘都能下得了手,难道文家大娘子还不如西湖花船上一船娘?

旋即叹了口气,都说风流好,只怕纨绔心里并不轻松。

大娘子,是纨绔害了你。

和李凤梧想的一般,魏杞果然忙于春闱和和谈诸事,近期没到梧桐公社来找麻烦。

只不过李凤梧依然清闲不得。

已是二月。

再有个七八天便是天下抡才大典,春闱。

此次春闱,虽然自己的压力不如秋闱,但若名落孙山还是很打击人,再差也要考个同进士,何况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名望,同进士对于自己而言,都是一种失败。

为此李凤梧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几日里整日埋头看书,朱唤儿也知晓春闱的重要性,不敢再来文家大娘子的事情来烦心纨绔,倒是很贴心的做回了侍女。

被花船上淘光了存货的李凤梧也老实了许多,基本上没有再调戏过朱唤儿。

日子不咸不淡。

李巨鹿依然早出晚归,看得出来,这货这段日子过的很是开心,脸上的笑意是李凤梧从不曾见过的灿烂,每日来找自己汇报调查结果时,说到徐眉娇之时,总会赞誉交加。

李凤梧还道是这货喜欢捕头的工作,还费了心思想着,要不以后把这货弄到六扇门去得了。

春闱在即的二月七日。

临安朝堂骤起波澜,胡昉回国了,带回了让官家在垂拱殿大动肝火的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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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南方艳阳里,大学纷飞

二月五日,阴雨缠绵后忽然春日艳阳高照。

李凤梧做了件让梧桐公社众人口瞪目呆的事情,也在今后多年成为许多政敌蔑视他的狂妄事:这货将诸多书籍,包括论语、礼经、诗经、孝经……以及众多的集注和更多的状元秘籍全部撕成了碎片,然后让李巨鹿搬来梯子。

咱们的李家小官人拿着一大堆的碎片来到房顶,惬意的将碎片洒落。

纸片翩翩舞舞。

春光里,南方的艳阳里,姑娘倚门立。

听雪院,大雪纷飞。

只是李凤梧再也找不到那种解脱的感觉——十年寒窗人问,一朝考试话轻松。

当然,撕了书不代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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