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第6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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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再降下去一成,而且没有限卖。
天下间棉布集散的地方,一在松江,一在清江浦,到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在松江买布了,全都蜂拥到清江浦那边去,往年此时热闹无比的松江布市变得冷冷清清。
第1152章生意就是生意
天启三年秋季的布匹销售,是由周学智亲自主持,赵字营各方面都会给予最大的配合,内卫和各路眼线的消息都源源不断的汇集到他那边来。
现在连松江布商都在暗地里抢购徐州布,他们都觉得徐州在强撑着硬顶,现在也是在失血,只要加速徐州布商的失血过程,今年赔出去的,来年都能赚回来,布匹能长久保存,等来年只剩松江棉布独霸的时候,这两成反手可以从今年囤积的徐州布上赚回来。
松江方面的做法让云山行很多人极为气愤,有人直接和周学智建言,说去给松江那边的仓库放一把火,或者亮出刀子来,也省得折腾的这么恶心。
这些提议都被周学智拒绝,这次就是要和松江那边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商战,只有这样打赢了,接下来才可以正常的做生意,不然的话,双方会这么一直纠缠下去,恶斗的方式也会越来越极端。
而云山行的外围商号,包括清江浦棉纺之外的商人们,也在替云山行担心,他们商海沉浮多年,虽然不知道棉布行业的底细,可大概的成本总能算得出来,如今赵字营这棉布生意让他们每个人都看不懂,这就是在不断的放血。
难道是为了给那些难民们找个营生做,可种地开荒岂不是更稳妥些,不过不管是外围商号,还是那些商人,没有人去劝,甚至还有人跟着去买了些松江布和徐州布,比市价低两成,怎么都有得赚,大家都只在沉默的旁观。
因为轧棉机、纺纱机的工场都是保密的,外人能见到能听到的只有和别处没什么区别的织布场,所以没人知道徐州布的成本是行市上其他棉布的几分之一,如果把流民难民织工的低廉人工算上,十分之一都有可能。
周学智每晚一个人在书房里都会拿着算盘算下,每次都忍不住笑,别人以为赵字营在失血,实际上金银钱财正在滚滚而来,这种保密的感觉实在妙不可言。
这次徐州和松江的商战中,同样感觉妙不可言的还有海商们,尤其是刚刚搭上赵进的李家大帮,低于市价两成的棉布,怎么卖都是赚的,还要比往年多赚两成,而且往年松江棉布是供不应求,今年则是敞开了卖,让他们可以赚得更多。
松江余家本来该在这次棉布商战中赚不少好处,因为他们已经提前布局,而且徐州没有对他们做什么限制,可家在松江,在这次已经打出真火的较量里从中牟利,肯定会触犯众怒,余致远比别人更清楚松江豪商大族发怒的后果,即便他想要强来,家人和族人也不会同意,这次没有任何的通融。
知晓一船船的棉布从海上运走之后,松江豪商们没觉得是徐州布卖的好,而是联想到赵进和江湖海上的关系,怀疑这海上的采购是不是和徐州窜通好的演戏,一船船的布卖出去然后再找机会运回来。
江南豪商的势力和关系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便是李家大帮这样的海上龙头,松江那边的豪商大族同样可以托关系问到,然后知道了真相,李家大帮是花费了真金白银在徐州,然后会在其他地方赚回更多的真金白银,他们甚至还知道徐州那边有很多存货,织场还在源源不断的生产。
再接下来就是清江浦的巡丁队抓获了十几名意图放火的亡命徒,然后设在清江浦南二十里的一个仓库和从船上下来的水贼交手,杀死抓获共百余名。
这些人未遂或者被抓获,据说还有人在淮安府和山阳县那边使了银子,准备在官司上让赵字营纠缠麻烦。
当被抓到的百余名水匪就这么被当众砍头,淮安府不闻不问,甚至有人主动告密依旧不闻不问之后,松江商人们很快明白了些什么,棉布战争立刻就进入了尾声。
明里暗里的手段都已经试过,并且都没有效用,松江豪商们立刻就服软了,这压价出货的局面持续一天,松江棉业就少赚一天的银子,既然没办法灭掉对方,而且双方生产出的棉布都不愁销路,那何必继续你死我活呢?尤其是对方死不了的局面下。
当徐州和松江府在棉布上明争暗斗的时候,余致远做得很低调,但还是被同乡猜忌怀疑,家宅一直有盯梢的人在,可需要讲和的时候,余致远立刻被推了出来,被人晓以同乡情谊,让他去徐州这边说和。
余致远只是第一波,接下来扬州和清江浦的各路豪商,凡是和赵字营有交情的,都被通过各种关系找到请托,来徐州这边说情,要结束这场看起来“两败俱伤。”的棉布之战。
尽管松江豪商们没有在商言商,到最后也用上了商场之外的恶劣手段,可赵字营没有追究不放,只是从善如流的答应了诸位的说和,因为在松江府从豪商到织工棉农各色人等的经营之下,这棉布生意早就是个成熟的市场,从棉花播种一直到织布染布外销,都有成熟的环节,松江人在每一个环节都发挥巨大的作用,赵字营是要用这个市场赚钱,而不是打烂了自己重建,所以最后赵字营都和气的“在商言商。”了。
当然,这也是眼下的棉布市场远远没有饱和,松江和天下各处的生产远不能满足需求,因为这需求不仅仅是大明两京各省,还要包括倭国、高丽、南洋甚至还有更远的地方,只要有海贸渠道,能联系上愿意进货的船队,多少棉布都能卖出去,所以赵字营要和气生财,如果这个市场是饱和的,那么这次就要不死不休了。
双方谈的很顺利,既然可以多赚,那何必要压价两成下去给别人,所以双方决定将价钱重新调整回去,如果谁暗地里降价出货,那就是公敌,和双方判断的一样,棉布外销的价钱恢复原价之后,也没有影响销路,因为贩卖棉布的人按照原价一样有得赚,松江豪商们只是对自家前段时间的压价很是悻然,他们觉得徐州也是如此,只不过强作镇定撑面子罢了。
外人看起来在放血,可赵字营内部却为这棉布带来的利润欢欣鼓舞,这等于是在烧酒、盐业、铁器和集市贸易之外又开辟出新的财源,本来这一年要迁居百姓,要安置辽民,这一年的花销和来年的预算都会很大,尽管收入依旧丰厚,积储依旧足够,可王兆靖、如惠、周学智和陈宏几人已经准备量入为出,可棉布生意一开,大家都是松了口气,看来又可以铺开摊子做事了。
吉香在沂州以北,以葛沟店为中心建立大营,人员物资都是源源不断的集中过去,在这个位置没有水路可以走,冬日季节即便有水路也依靠不上,只能凭借车马,装运物资的牛马大车上路,拉车牲口自己也要耗费不少粮食,这样的集散物资耗费很大,但赵字营就这么一车车的运送过去,近三千人在葛沟店吃用充足,装备精良。
且不说那亲卫旅家丁的精锐,十几个老团练连队的气势,单是这源源不断的运输,堆积如山的物资,就让这片区域的官吏豪强们震撼不已,徐州多么能打多么凶悍他们已经见识过,这等财力物力和行动力更让他们咋舌,任谁也知道,青州府和兖州府的交界区域偏僻穷苦,不值得花费太多力气,即便这样都有如此巨量的物资投放,赵字营的实力可见一斑。
沂水、蒙阴和莒州以及青州府的其他区域的士绅豪强,不管和赵字营掀起的血腥风波有没有牵扯,都没有和往年一样准备过年,而是派出子弟,甚至家里的家主族长亲自出马,要去徐州那边看看,再怎么迟钝的人,也知道山东的天可能要变了,从前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去徐州邳州走走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赵进甚至都没怎么关注棉布争斗的事情,一场徐州稳稳会胜利的战斗,为什么要去关注,如果不是要维持这个市场的稳定,赵字营直接按照市价压下四成出货,松江那边只怕马上哀鸿遍野,然后赵字营拿着银子过去,所有棉田织场和布行都能低价吃下来,只不过那么做,马上就要惹起腥风血雨,可说起杀人见血的勾当,赵字营又怕过谁来?
真正让赵进有些兴趣的,是被抓获的那两队匪盗,为首的已经被送到徐州这边关押拷问,这两队都是来自太湖,江南亡命一旦无路可去有两处可走,一个是太湖,一个是海上,而且那太湖水寨还牵扯到陈友谅、张士诚之类的前朝势力,官府轻易不愿意招惹这个麻烦,所以那边也成了江南豪族的“武库”,需要做杀人放火勾当的时候,就会和那边联络,对这样的势力,赵字营一定要盘查清楚。
对余致远这次的表态,赵字营内部很多人不满。
第1153章要安定人心
觉得这余家实在吃里扒外,在徐州在赵字营赚到这么多好处,这次表态还这么暧昧,看来应该向那李家大帮再次倾斜资源,或者再找一家海商合作,余致远自己也能觉察这种反感,尽管他来的时候赵进还没有回来,可他不敢离开,只等着赵进回来解释。
“没有余贤弟,咱们织布纺纱种棉的师傅哪里找?这织机谁运来的样子?这棉布销售又是谁带的路?这都是余贤弟的功劳,大家要饮水思源。”赵进当众说了这么一番话,余致远当场就流了眼泪,众人也觉得释然。
等私下相对的时候,赵进很直接的对余致远开了条件:“故土难离,列祖列宗会怪罪,家人觉得不习惯,可他们也希望家族兴旺发达,你在松江那边和徐州相隔太远,我伸不上手,如果你过来江北,帮我专心经营海上,我不说几年之后,一年之后就保你家兴旺发达。”
普天下都是故土难离,京师和南京比天底下大多数的地方都要强出许多,在那边做官的士人们银钱不缺,地位高崇,在两京之地安居自然比回乡更舒服,可大家任满之后还是要回乡,死后也要安葬在乡土,连他们都是如此,普通的士绅百姓更不必说了,赵进这个条件诚意十足,可余致远考虑之后,也只能郑重道谢,婉言拒绝,当然,这个反应也是在大家预料之中。
“人在满腔怨气时候,和兴旺发达时候,做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松江府又是天下第一的好地方,余家现在家业泼天,自然不像从前那么敢赌,不过也没必要对余致远这么苛刻,他余家毕竟帮咱们做了很多事,如果就这么朝李家倾斜,那岂不是犯了从前的错误,又是失衡了,而且余家有个关键,他家业根本在松江,那边咱们不方便,可咬咬牙还是能够得着,其他海上大帮一但入海,怎么抓得到?”
在自己人面前,赵进的话就很实在了,但大家都明白一件事,这一切的根子在于赵字营没有自己的船队,所以才会这么束手束脚。
按照去年的成例,赵进他们在青州府奔袭厮杀的时候,清江浦的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举行了,赵进回来的时候,比武魁首就应该决出,但赵进回来后才知道,比武大会推迟了,清江浦商会倡议,要将这比武大会安排在腊月和明年正月之间。
既然是自己给了清江浦商会这个权力,那就不会干涉,不过清江浦商会诸位主事人等对这个很慎重,赵进不在的时候,几次过来请示询问,甚至还安排专人在这边等待,就是不敢擅自决定。
等赵进回来后,清江浦商会的王家和白家的家主都是来到徐州求见,阐明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今年徐州洪灾的传闻让人心不宁,济宁和青州那边又闹出这样的乱子,归根到底,都是大家觉得进爷这边在洪灾里伤了元气,在下经商遇到类似情况,外面越说周转不灵,越要大作排场,风光享乐,就是要给大伙一个不缺银子的表象,今年这比武大会也要风光大办,给天下间各处彰显咱们徐州实力未损……”
“……进爷这般年纪,勤劳做事,不好享乐,当真是人杰做派,可这般深居简出,又在这等人心纷乱的时节,难免让人担心怀疑,在下等知道进爷不愿意凑比武大会的热闹,可为了徐州大局,为了咱们清江浦的兴旺,这次的比武大会也要请进爷出面,给天下人看看……”
这番话连王兆靖和如惠以及远在清江浦的周学智都深以为然,比武大会要风光操办,的确可以安定人心,不过对于赵进是否露面大家没什么说法,只等赵进自己决断,赵进不愿意凑这个热闹,也很敷衍的说到时再看。
不过清江浦商会的人很坚持,隐约间传来的说法,说是因为徐州洪灾的消息让淮安府官府蠢蠢欲动,觉得可以对清江铺动手脚,刚刚享受到自治好处的豪商们立刻觉得不舒服,所以才想请出赵进这尊神去镇压场面,或许因为这般,清江浦商会的人很坚持,始终来请,连商会中的扬州冯家也参与进来。
就在济宁纷乱,青州府南骚动,赵字营四处镇压的时候,大名巡抚那边的大名军开始建立营盘,宣府、京营以及山东曹州丁壮开始向冀南三府汇集,这些调动差不多就是赵进在青州府镇压匪患的时候开始并完成的。
“各处乱局和魏忠贤有关,这个肯定没错了的,但做出这么多事来,难道就是想掩护那边的兵马调动?那何必费这么大的章程?”
“或许朝廷是真忌讳咱们徐州?”
赵进自问自答,实际上是提了两个问题出来,不过马上都被他一一否认。
“……京师那些大人物没几个傻子,咱们徐州表露出的分寸他们应该把握清楚了,如果济宁和青州府这些事就是为了让大名营盘立起来,未免太小心了……”
“或许他们真的是这么小心,咱们赵字营的作风就是雷厉风行,回击坚决。”
不管是赵进自己,又或者王兆靖和如惠等人,都做不出一个明确的判断,清江浦和扬州商人们依旧坚持请赵进去往清江浦那边露面,意图在比武大会上彰显赵进的威仪,赵字营的实力威风。
他们这么积极倒也不奇怪,且不说徐州的利益和他们息息相关,新开的海州港海贸,那边就牵扯到大宗的辽东特产和木材,甚至还有向辽东和朝鲜的贸易,承北号李子游因为向赵进贴的早,送去的家人子弟多,现在家产飞速的膨胀,已经从清江浦豪商排名二十几位变成了前十位,在商会里说话也是越来越有份量。
而这徐州布更让每个人都眼睛发红,要说那海贸还有不少人没牵扯,这棉布生意可是遍布天下海外,谁都能做,而且这棉布还可以当做硬通货来用,平时松江棉布的生意大家谁不眼馋,可也只能在外面看着,现在徐州居然能产出大宗棉布,这大宗棉布居然还可以和松江布打价格战,短短二个月不到居然就能让松江那边低头服软,这样的生意就是天大财源,一定要巴结上的。
要知道,棉布天下间能产的地方不少,可能大宗出产,又能让松江棉业布业容忍的,也只有这徐州布一家了。
商人们最看重什么,最看重的就是赚钱和银子,徐州赵进不仅仅有武力和杀伐手段,还有能让人发财赚钱的高妙方法,这才让众人好似飞蛾扑火一样的凑过来。
马上就要进入腊月,何家庄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忙碌过年了,今年何家庄内过年的气氛格外好,因为各家长辈以及城内富贵人等搬过来的不少,人多了,喜庆气氛自然就跟着足了。
不过赵进的父母妻儿已经习惯赵进不在家过年,更习惯操持过年的时候赵进不伸手,也只能习惯如此。
在这个时候,刘勇和雷财都回到了徐州这边,按照本来的计划,他们两人早就应该回来,甚至该回来几次,不过济宁和青州府的乱子一出,他们就一直在外面奔波打探,搜集各种消息。
雷财带回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