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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大明武夫-第4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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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狱卒无精打采的回应说道:“今日是九月十三,我说王大人,你每天都问,这有什么用啊,算计日子心里不烦吗?”

第861章匡太监

“总不能过得糊涂。”王友山回答一句,他头发散乱,简单用根布条系着,胡须杂乱,但浑身却干净的很,牢房里还有桌椅家具,桌面上还摆着白瓷的茶壶茶杯,旁边还有几本书放着,笔墨纸砚则是在另一边,如果不是身处大牢,这分明就是寻常读书人的书房所在。

如果真是寻常读书人,恐怕还置办不起这么宽敞的书房,这牢房除了窗户小些之外,其余再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各处都打扫的干净,不仔细闻,甚至都觉察不到异味。

而且这一处牢房周围的监室都是空着,只有王友山这一处有人,偌大的房屋,空荡荡的只有他这么一个犯人。

“辛酉年九月十三,今日……。”王友山磨墨蘸墨,提笔在纸上写道,写完这几个字之后,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将纸揉成一团,直接丢在了地上。

在一开始被抓的时候,王友山倒是不怕的,心想儿辈已经做了好大事业,我这一死,无非是不能看他们大展宏图,看天崩地裂而已,而且因为自己党争牵扯,儿子王兆靖那样的才华却没办法考中进士,科举功名被自己连累的彻底封死,没奈何才走了那条路,做父亲的一死交代,也过得去。

可时间一长,人的心思就发生了变化,王友山尽管畅达洒脱,也有见识心胸,可还是忍不住焦躁,然后心慌,开始害怕起来,尤其是这天牢内一切封锁,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让人更难平衡。

刚被抓过来,尽管那些番子将重金家产抄拿干净,可依旧没有什么好的待遇,住在脏污的牢房里,虽然没有严刑拷打,可狱卒的喝问,不明身份的人物的逼迫询问,让王友山备受煎熬。

“君子不党,然后就是无人理睬,无人帮扶。”一个御史莫名其妙的下狱,如果是都察院的其他人,早就在京师掀起了轩然大波,清流清贵会让相关人等吃不了兜着走,可王友山被拿问,不少人都是乐见其成,左右空出一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补上,这王友山就是不知好歹的不让路,现在正好。

有时候王友山也想,如果不是徐州事发,自己会不会被都察院的同僚上司,找个罪名诬陷罢官,可能也是下狱的下场。

盘问徐州虚实,然后王友山写报平安要钱的书信,那伙人逼迫的越来越近,王友山再怎么慌张焦躁,也能看出来这是千刀万剐的盘剥手段,给一次就会没完没了,至于放人,那根本不可能,最后十有八九是被灭口,防着把消息泄露出去。

就在对方准备用刑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似乎是某位宫里的人出手,当时逼迫自己的那伙人极为着急,差点就要在这边火并起来,最后只能恨恨离开。

本以为自己脱离苦海,却没想到被挪了个牢房,境遇大为改善,可依旧不放人。

家产一文不剩,也买通不了狱卒,空口许诺,轮换的几个狱卒听着动心,却没有什么动作,有人被说急了,只是冷笑说道“莫要害我,你不知道这是谁在盯着。”

这话更让王友山凛然,他虽然只是七品御史,可见多识广,自然明白京城大佬的手段,可这莫名其妙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谋反,自己被抓起来的时候,徐州那边恐怕也打起来了。

开始还能细想,到后来憋在这里就要发疯了,王友山也曾失态的大闹咆哮,结果狱卒淡然处之,反正你在牢房里做不得什么,乱砸乱丢,狱卒骂骂咧咧的进去收拾,可也没有动手泄愤。

在这样的对待下,王友山非但没有宽心,反倒愈发忐忑,在天牢诏狱里面,受到这样的善待并不奇怪,但这样的善待断不会出现在一个无依无靠,再无复起可能的光杆御史身上,有起复可能,外面有做官的同僚亲朋,外面有愿意花银子的家人亲眷,在天牢诏狱里过得舒服点不难,可王友山什么都不沾,凭空落下这样的待遇,就让人糊涂了。

京师的消息典故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从前关于这天牢诏狱的事情王友山也听了不少,能这般自在,狱卒这般优容宽大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和天子有亲戚关系的公侯伯,或者是内阁六部都察院里面的什么大佬,要不然就是内廷大珰的关系关照,而这些,王友山同样一个不落。

王友山越来越忐忑焦躁,读书做官养出的涵养气度也被逐渐消磨,有时候王友山就想着自我了断,自己痛快,也不必牵连儿辈,可却怎么也下不去决心,舍生取义,舍生忘死,这些事说来写来都容易的很,真落在自家身上,却难做的很。

偶尔王友山也会想到,会不会是赵进他们在徐州折腾起来,让朝廷投鼠忌器了,可徐州的局面能和整个天下对抗吗?朝廷中枢会在意区区的徐州吗?想到这个,王友山自己就会忽略过去,太过匪夷所思,想了无用。

一天天过去,王友山也忍不住自嘲自怨,若不是自家昏了头,觉得小儿辈做出的局面或许大有前途,跟着胡闹,又怎么会到今天的下场,他那胆大妄为的种种,如果当时能规劝几句,或者劝他们不要这么表露锋芒,自己也不至于有今天,咎由自取和引火自焚,这两个词也当得上。

“辛酉九月十三……”王友山又是在纸上写了开头,但却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叹口气之后将纸张揉成一团丢掉。

到这个时候,王友山甚至希望自家没这么好的待遇,因为在原来那个地方,周围还有同是下狱的犯人,能聊聊说说,不至于在这里孤身一人,狱卒从来不搭腔。

要不弄些酒菜来,今日再大醉一场,然后迷迷糊糊到明日,总归好熬一点,王友山知道这么下去,自己就会成为酒徒废人,可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脚步声?在这孤寂的牢房内久了,王友山对声响敏感的很,这还不是狱卒交班的声响,因为来的不止一个人。

干什么的?王友山心中一阵激动,随即又是惶恐,难道要处置自己了,难道要杀自己了,王友山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事到临头,还是怕死,恐惧的厉害,还想再看看自己的独子,还想回徐州,当日就不该回这个……

正在胡思乱想,却看到一个人搬了把太师椅过来,正摆在自己牢房的木栅前,看那人像是个听差长随的模样,应该不是来处置自己的,那这是……

一名穿着红袍的中年人坐在了太师椅上,这里好久没有看到狱卒之外的人了,王友山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失态失礼的盯着对方。

怎么看都是一位久居官场的精明文官,气质也是极像,但加上面白无须这个特征,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这是内廷二十四衙门的某位人物,这等穿着做派,最起码也是一位少监。

王友山心不住向下沉,东厂捉拿自家下狱,能指派东厂的自然只有司礼监的内官,现在又有内官来,难道还是处置吗?

不管王友山的胡思乱想,那位过来的红袍内官却饶有兴味的观察着王友山,脸色神情中带着些掩饰不住的失望。

“看王大人气色不错,想来在这里没有受什么罪。”那宦官开口说道。

“我……我,都来到这里,还讲什么气色,这位公公怎么称呼?”王友山一开口,却发现嗓子已经哑了,听对方语气还算和缓,他也问了句。

“咱家姓匡,在礼仪房那边当差,王大人叫我小匡就好。”这内官微笑着说道。

本来王友山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却连忙站起见礼,隔着木栅颇为客气的说道:“原来是匡公公,失敬失敬。”

礼仪房就是司礼监礼仪房,是对所有内官宫人考核、奖惩、升迁的地方,和文书房并列为司礼监最为机要之处,这个年纪在这边当差,将来必然是内廷某个衙门的太监,而且很大可能会做司礼监的随堂太监甚至更高,在这里,就好比外朝的翰林院,那里面的翰林都是将来内阁六部都察院的顶尖人物。

通报身份之后,尽管双方年纪差不多,可身份地位却差得远,王友山不敢怠慢,心中却更是忐忑起来,这等高位的宦官来到这边,到底要怎么处置自己?

“王大人不必多礼,这边又不是堂上,咱们兄弟相称如何,咱家叫一声王兄,您喊一声匡老弟就好。”匡公公说得很温和。

王友山更是错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匡公公笑着说道:“王兄,听闻贵公子少年英才,博学多闻,早早的就在应天府中举,还是五经魁首之一,这真是了不得啊!”

听到说起自己的儿子王兆靖,王友山心中一凛,却是冷静了不少,他没有多说,只是摇头苦笑着说道:“匡公公谬赞了。”

第862章令郎大才

那匡公公笑着继续说道:“少年英才,想必满腹报国之心,没曾想却因为党争拦路,不得在功名路上再有寸进,实在可惜,这少年人满腹怨气,觉得长安无门,却去河北求官,真是可惜了人才啊!”

王友山又一愣,对方话里的典故他当然听得明白,这是说中唐晚唐时候的读书士子,在唐朝朝廷那里得不到功名,就去河北藩镇那边做事,帮着对抗朝廷。

这话岂不是说王兆靖因为没有考中进士,所以做了对抗朝廷的反逆之事,这河北藩镇想必说得就是赵进了。

王友山没有接话,却强自镇定的说道:“这科举之事,七分看才学,三分看运气,犬子没有得中,想必是学识还不够,命数也不足,埋怨不了别人,犬子自己也开得开,也没什么怨气的。”

匡公公眯着眼睛笑了笑,对一边摆摆手,有细微的脚步声远去,显然是让随从先离开,等听到外面的大门关闭声音,匡公公笑着摇头说道:“若没有怨气,又怎么会闹得这么大,受了委屈,可以上告鸣冤,朝廷也会给个公道,怎么会把运河给断了,这等做法可不是鸣冤,而是造反了!”

“什么!?”王友山失声问道,本来下意识点头,随即意识到这件事的惊人,他上前一步,抓住牢房的栅栏,盯着的匡公公说道:“什么截断漕运,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家公子和他几位朋友闹大了,领着团练断了运河,说是要为你鸣冤,连朝廷派去平乱的官军都打败了,你说说,何苦如此呢?年轻人做事如此血气冲动,不顾下场,到现在局面都不好收拾了,魏公公那里愁的很。”匡公公唉声叹气的说道,不过神情却有些做作。

王友山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脸上有不可思议的表情,嘴里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怎么闹得这么大?怎么闹得……这还怎么收场,这……”

自言自语了几句,王友山又是站起,极为纠结的问道:“匡公公,那现在怎么样了,已经造反了,已经闹大了吗?”

那来自司礼监礼仪房的小匡若有所思的看了王友山几眼,笑着说道:“还是贵公子约束得力,现在已经给京师这边传过信来,说是请朝廷放王兄你这边出去,然后一切可以谈,朝廷又何尝愿意大动干戈,何况王兄你这案子的确有委屈之处,上面已经定了,决定放王兄出去,然后招抚王公子那一支人马。

听到这话的王友山身子一晃,险些瘫坐在地上,好在及时的抓住了木栅栏杆,被关押了这么久,整个人就要憋疯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这个消息,而且还知道这是徐州那些小辈为了救人,不惜大兴刀兵,连截断漕运这等骇人听闻的大事都做出来了,真是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此时王友山心里百感交集,外面那匡公公又是继续问道:“王兄,朝廷也是有体面的,何况魏公公刚管事不久,他老人家也是有体面的,这次招抚,这次放人,已经算是宽宏大量,咱家想问一句,王家公子不会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吧?”

王友山打了个激灵,连连摇头说道:“小辈们都很知道分寸,只要朝廷答应的事情能做到,他们也不会背信弃义,这个我有把握!”

这么多年,王友山对自己儿子以及赵进他们的确很了解,赵进这人胆大包天,但分寸感却把握的极好,看着肆无忌惮,却从不触犯朝廷的底线,想到这里,王友山眼泪差点留下来,这么有分寸感的晚辈,却不怕被抄家灭族,闹得这么大。

匡公公眼睛眯起,盯着王友山看了一会,颇为诚恳的开口说道:“王兄家的公子这段日子在京师泼天一般的花钱,各种法子朝魏公公那边递消息,方方面面关节都要打通,然后又在南直隶和山东大打出手,连败了几路官军,这样的豪气,这样的韬略,这样的决断,真是让人叹服。”

夸了两句之后,匡公公转向正题:“魏公公他老人家这次之所以答应招抚,主要还是爱惜王公子的才华,现如今朝廷缺人才啊,辽镇那边打的一塌糊涂,可朝中还在扯皮,套寇最近活动不断,可边军居然抽调不出人手来,他老人家发愁的很,你家公子这般大才,能用团练大破官军,想必通晓兵法,懂得带兵作战,这样的人才,在徐州做一个乡绅岂不是委屈了,出来为国做事多好。”

王友山听得有些发愣,他大概明白对方的思路了,匡公公继续说道:“魏公公已经答应了,若是你家公子愿意为朝廷效命,金榜题名是一定有的,入翰林院也是有的,要是愿意领兵在边关御敌,那么巡抚、总督少不了,早晚也是做尚书或者入阁,当年王越有的,这边也是能给的。”

入翰林院,仕途上不出纰漏,将来做尚书一级是起码,入阁也不是奢望,文臣带兵,做巡抚、总督,回京迁转侍郎尚书然后再入阁,也是一条路,而王越这个,则是文臣立下盖世大功,封赏爵位,等若是文武双双荣耀。

身为文臣,听一个宦官将进士的出身、内阁六部的前程随口许诺,王友山听得很不舒服,但心里隐约也知道,以魏忠贤的出身以及他和各方势力的关系,这些承诺搞不好就真能做到。

些许感慨后,王友山反应过来了最要紧的事情,他摇头说道:“匡公公莫非以为犬子是主持之人,是幕后的主使?”

那司礼监礼仪房的匡公公嗤笑一声,开口反问说道:“徐州那等偏僻地方,若不是王小郎君这等见多识广的少年英才,谁又能有这么大手笔做出这么大的事情,王兄也不必多解释什么,咱家也懂这个,无非是陈平起家的故事而已,令郎这分寸的确让人赞叹,居然不好虚名啊!”

所谓陈平起家的故事,楚汉之际,处处反秦,陈平所在地方也是闹起来,乡里青壮想要奉陈平为王,陈平的母亲说咱们家没有当王的人,而且当了王很容易招来祸患,但你可以奉其他人为王,这样败了没有什么祸事,胜了也会有封侯之赏。

拿这个做比喻,就是说王兆靖不愿意站在前台,只是在背后主持,这样无论胜败,都有腾挪反转的机会。

听到这个的王友山苦笑不停,有心想要解释,可怎么解释的通,心想即便是自己亲身接触过的都想不通,何况这些完全不摸底的外人,张了张嘴,到最后只是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好,既然魏公公赏识,那在下回去和犬子讲,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王友山只能这么答应。

匡公公笑着点头,悠然说道:“年轻人终归是要在正途上走的,科举功名,报效朝廷,这才是读书人该做的正事,对了,王兄知道为什么被抓进来吗?”

谁也没想到突然转了话题说到这个,王友山皱眉反问说道:“难道不是因为牵扯到徐州谋反?”

那匡公公嘿嘿笑了几声,闷声解释说道:“是鲁王看上了你们徐州的财货,王府内一帮混账勾结京里的糊涂人,想要图谋徐州的产业,还弄什么谋反的罪名,结果折腾到这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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