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第3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吼一声,脚步加快,散户车夫们这百余名汉子手持大棍快步冲上,大车帮那边也是怒吼连声,呐喊着迎上。
两帮人直接撞在一起,毕竟汪大刚这边人少,一下子就被团团围住,可那汪大刚明显手里有功夫,大棍翻飞,面前两个人直接都被打倒,很快就在身边聚拢了十几个人,就那么冲了起来。
那些密排扣紧身袍服的汉子立刻就是迎上这边,他们也是有本事在身,散户车夫再怎么猛冲乱打,靠在跟前,两个回合不到就被打翻在地。
谁都能看出汪大刚就是首领,几个武师装扮的立刻迎上,只是没想到这汪大刚棍棒上颇有一套,刚一过手,就有一名武师被直接戳翻,另一人打中肩膀捂着后退,还有一个想要赚便宜的,被直接点中膝盖,跪地趴下。
汪大刚这一手让车夫们士气大振,吆喝着聚在身旁,明明是以寡击众,却有点占上风的意思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车帮帮众猛地散开,散户车夫们士气大振,还以为自家赢了,只是这欢呼声刚刚出口,却被凄厉的惨叫掩盖了下去,大家看过去,却看到散发着寒光的利刃刀斧,还有躺在血泊中的自家同伴!
“你们居然用铁器!居然要害人命!”汪大刚睚眦俱裂,怒吼喊道。
朴刀、腰刀、短斧,大车帮帮众手持利刃又是冲上来,有人不屑的笑骂说道:“谁说不能用这个的,不给你们这些蛮子见血,你们怎么知道咱们的厉害!”
棍棒交击的时候,散户车夫们已经是吃亏了,毕竟对方那么多的人,可用棍棒的时候,大家心思还算稳,还有一股拼杀的气,可一看到对方上了刀剑,各个都怕了。
虽说这一棍也能把人打死打残,可轻易不会见到血肉,胆气能撑着,但现在就顶不住了,那惨叫声和血肉横飞让人心惊胆战。
有人开始转身跑,单身陷重围之中,根本无处可逃,有人想要求饶,大车帮帮众却没有一丝留手的意思,棍棒重重砸下,那车杠是浑圆密实一根粗棍,砸在脑门上直接能把天灵盖打裂了。
“混账,杂种,闹出人命,你们就不怕官府吗!”汪大刚大吼说道,他面对的已经不是拿着木棍的人,而是几杆朴刀。
汪大刚此时也不留手了,突进一步,一棍戳中对方小腹,向上一翻,直接把对方的下巴打了个粉碎,左右拨打,又是挡开夹击,在那里嘶声喊道:“不过是争些活计,怎么要伤到人命,快停手,快停手!”
他的嗓子都要喊哑了,正前方一名大汉抖着长矛刺来,汪大刚急忙闪开,那大汉姓施名彪,是山东大车帮帮主张运先的头号打手,武艺了得,施彪抽枪又是刺过来,汪大刚向着边上一架一推,两个人拉开了距离,施彪露出狞笑,在哪里开口说道:“先爷托我给你带个话,你既然不愿意给先爷做事,想领着这帮苦哈哈求食,那就去阴曹地府吧!”
说完又是刺来,汪大刚急退,手中棍挡开身侧劈来的朴刀,不小心却被另一边的短斧捎了下,虽然没有受伤出血,可皮袍却被裂开个大口子。
“汪某答应先爷,汪某答应先爷,饶了这些苦命人吧!”汪大刚语气里已经带了哭音。
“晚了,你当时不是说要给这帮穷鬼求个公道吗?先爷给你脸你不要,那就连命也别要了!”施彪手中长矛如风连刺。
汪大刚左闪右避颇为窘迫,但他带领的那些散户车夫不管勇猛或者胆怯,却在他面前奋不顾身,几个人看着他危险,居然舍身上前扑挡,可肉身对利刃,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纷纷死伤在刀枪之下,鲜血飞溅。
就在这绝望关头,却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这声音却是那张老哥的,这位见机的快或许已经跑出去了,但没有跑远,语气中全是惊喜。
莫说是他,就连汪大刚也满心惊喜,在那里大喊说道:“官差来了,你们杀人夺命,等着下狱上法场吧!”
散户车夫们的动作都是一停,满以为山东大车帮的这伙人也会停下,没想到这帮人丝毫不理会官差们来不来,动作丝毫不停。
追着汪大刚的那施彪脸上又是狞笑,趁着汪大刚动作停住,一枪就是扎来,几乎就是同时,在外面响出一声惨叫,这惨叫正是那张老哥的。
惨叫声响,汪大刚下意识的侧身扭转,长矛刺穿了他的皮袍,从肋部擦过,已经是开了一道血口出来,火辣辣的生疼。
“你们……”汪大刚有些愣神,手中大棍猛地点出,施彪撤步,汪大刚木棍横扫而出,一名持刀的武师被打的吐血倒地。
“徐州汪大刚聚众作乱,意图不利漕运,格杀勿论!”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
在这一刻,汪大刚的心都凉了,这个腔调语气,除了官差也不会有人喊出来,现在连官府也不管了吗?
“先爷要你死,你就得死!”施彪怒喝一声,持枪刺来,两侧各有武师持刀夹击,汪大刚此时心灰意冷,觉得死就死了,反正已经无法翻身。
就在这时候,一身影突然扑了上去,直接把汪大刚推开,迎上了那长矛,这人手里也拿着长棍,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冲上,可施彪到底身有武艺,反应极快,长矛一抖一刺,直接贯入了这身影的胸膛,两侧武师看到有便宜可捡,挥刀砍下。
“老汪,给咱们报仇啊!”那人大吼。
这一刹那,汪大刚反应过来,这是小乌,也就是这一刹那,死就死了的心思烟消云散,他转身就走。
第542章人说赵天王
要说苦战也是苦战,可汪大刚真要冲出去却也不难,散户车夫们知道必死,各个拼死抵抗,汪大刚本来想过去搭手,每个人都在喊着汪大哥你先走,给咱们报仇,敢来这边开打的本就有蛮勇血气,到这个地步,人人都是发了性子,小乌那一喊却点明一条路,既然大伙都走不了了,那就先让一个人走,给大伙报仇。
借着同伴的阻挡,靠着自己的武艺,汪大刚接连打翻身前的敌人,忍着肋间的伤痛,快步向外跑去。
大车帮帮众最核心最强的一干人都在对付汪大刚和那些死斗的散户车夫,他这一走,反倒是追之不及,想要追击,却被散户车夫们死命拦住,一时间前进不得。
“宰了那小子,先爷重赏啊!”那施彪大喊说道,只是乱糟糟的,真没几个人听到。
汪大刚跑了没几步,猛地一转身,大棍先挑后砸,直接放翻两名追兵,这才大踏步的朝着远处跑去,能看到十几名方帽黑衣的差役在另一边,他们的身前有一具尸体……
万历四十五年腊月初五,徐州人汪大刚率徒众百余人欲行不轨,县衙差役及时赶到,会同民壮团练,痛击汪姓匪盗,仅有匪首汪某一人逃脱……
清江浦近六十几万人口,作为淮安府城的山阳县内还不如六万人,根本管不过来,对这等事都是下面报上来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苦主报案,就直接结案。
散户车夫们居住的棚屋也被人放了一把火,火是晚上放的,很多老弱都没有逃出来,活活烧死在里面。
大车帮山东帮白得了近百辆大车和牲口,方方面面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这一次也将山东帮的威严立了起来,几家一直在寻找便宜大车运货的商行货栈,主动把货交给山东帮运输,连河南帮也主动让出了中原号的一成份额,一时间山东张运先的威名赫赫,清江浦这边的漕运势力和江湖绿林的豪杰,都主动过来联系,有这样的势力,这样的手腕,在清江浦这样遍地金银的宝地,做什么都是发财。
官府根本没理会汪大刚的后续,但山东帮和河南帮联合出了悬红,活人三百两,死人二百两,消息五十两,给现银。
这笔钱不能说是巨款,可也绝不是小数目,只要拿到,这个年也就好过了,一时间清江浦和淮安府南部的三教九流、城狐社鼠们都在打听汪大刚的下落,可汪大刚却消失了,不少人都在说,这汪某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进了腊月,临近年关,忙年的忙年,回家的回家,除了那些最顶级的青楼楚馆之外,土娼窝子和半掩门都是歇业,她们也要准备过年了。
清江浦北市街薛大姐家也关门好些日子,不过薛大姐已经快三十岁的人,比不得那些水灵灵的大姑娘小媳妇,生意早就冷清了,背后也没个得力的人撑着,经常被些无赖汉欺负上门,九月时候,白日里被几个泼皮堵在了家里,左邻右舍没一个想帮忙的,要不是一个路过的汉子出手相救,搞不好就被糟践死了。
倒是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出手相救的汉子就是汪大刚,更没人知道,汪大刚正躲在这薛大姐的家里养伤。
那一天汪大刚跑了一夜才甩脱追兵,肋部的伤口本来不深,可奔跑中时不时的迸裂出血,等逃出生天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虚弱异常。
大车帮对散户车夫们下手极为狠辣,这边动手火并,那边就派人过去放火烧屋,汪大刚远远知道那边的惨状后强撑着来到了薛大姐家,唯一幸运的是,薛大姐家没有客人,进去之后整个人就昏倒在地上。
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这薛大姐倒也没有声张,自己偷偷摸摸去抓了几服药,把汪大刚的伤口包扎上,养在自己房里,这些日子也就不接客了。
汪大刚就在这里安静养病,吃喝什么的都是薛大姐带过来,消息也靠着薛大姐去打听,在这家里,汪大刚越来越沉默,怒火却越来越高涨,大车帮行事狠辣到了极点,当真是斩草除根,这清江浦上上下下未免太黑了,这么多人命,居然连个水花都没起来。
对这个男人在自家养病,薛大姐倒是很高兴,暗地里拜了几次菩萨,想着如果不走,一起过日子那该多好,不过薛大姐也知道这男人肯定要走。
那伤是轻伤,晕倒更多的是因为身体虚弱,五天之后就没什么大碍,腊月十七这天,汪大刚收拾好了些行李,借了薛大姐二两银子,准备离开。
“你要是不嫌弃我,我跟你走?”薛大姐算是鼓足勇气说了这句话。
“什么嫌弃不嫌弃,我还要回清江浦,回来我就娶你!”汪大刚说话干脆利索,倒是让见惯风云的薛大姐羞红了脸。
不过薛大姐也不是小女孩了,立刻担心的说道:“在这清江浦,各路都在找你,你要是能走,就别回来了。”
“我兄弟乡亲还有他们的家人都死在这边,这个仇不报,我也没脸活着,这次走就是为了回来报仇!”汪大刚说得斩钉截铁。
薛大姐有些没听懂,汪大刚也没有卖什么关子,继续说道:“我出来这么久,也听说我们徐州出了一个好汉,赵保正赵天王,人称江北无敌,又说义薄云天,我们徐州人因为他扬眉吐气。”
“我也听过,听那……”难得有薛大姐也听过的,不过话说了半截,在谁嘴里听的还是不说也罢。
汪大刚自顾自的说道:“以往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了,在这清江浦扎根好好活着,现在才知道,别人不让我们好好活,连个公道都没有,官家私里是一般的黑,既然这边没公道,我就去求赵天王给我个公道!”
薛大姐听得似懂非懂,到最后才担心的问了一句:“那赵天王若是不答应怎么办?”
“若是不答应,我回来和他们拼了!”汪大刚闷声说道。
薛大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回来送死不好,可这男人要是一走就不回来,那也不好……
※※※
自宋时,松江便是繁华之地,蒙元时兴盛不减,明时才算大兴。
松江府产粮,所谓“苏松二府,天下粮赋之半”,湖广一省一年征粮三百余万石,却不及苏州一府,而福建一省一年征粮百余万石,却比不得松江府。
天下间两京一十三省,南直隶松江一府所交税粮,比北直隶、四川、广东、广西、福建还有云南要高。
而且细算起来,苏州府所辖一州七县,而松江府只有三县,若是摊下来,松江府一县的税赋差不多是苏州府一县的一倍半还要稍多。
松江府每年漕米定额二十三万三千石,加耗十五万四千石,合计三十八万七千石,但这只是明账上的数字,实际上,方方面面的耗费加起来,漕米合计要有八十四万余石,算起来四石当一石,这多出来的近六十万则是各处的好处,天下间皆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清江浦一地随时可以拿出百万石不在账上的粮米。
别处是一省之地担负,松江却是一府来担负,民间负担自然是极重,对这样的沉重负担,民间也有应对的策略,第一是拖延隐蔽,自大明立国,松江出身的重臣显宦就极多,最出名的当然就是嘉靖后期的“真宰相。”徐阶,这等重臣自然有种种避税的条规和法子,税赋收不到他们身上,就摊到了没资格避税的小民身上。
平民百姓,甚至是中小地主都受不了这等重税,将土地投献到徐家等高门世家,想要少交些税赋,不过下场都不怎么好,这等高门世家一变脸,就能把这些土地全都吞了,连徐阶这等众人交口称赞的“忠厚长者。”都这么多,其他人又能好到那里去。
除了这一等只知道侵吞盘剥的豪强高门之外,还有一等人琢磨着别的法子,想着既然漕运从南到北几千里,漕船、漕丁、沿途官府、各种规费盘剥,那么我们能不能不走运河,走一下海运。
蒙元时候,因为中原义军蜂起,无奈之下只能走海路运送漕粮,那时候的始发地就是松江府。
永乐初年,疏浚黄浦江和吴淞江之后,港口不再被泥沙淤积,吴淞口成为良港,松江府的海运大兴,自吴淞口出海,沿着海岸线和岛屿一路北上南下,便捷异常,此时松江府沙船已经大兴,更是为海运平添助力。
沙船一艘至少三千石,而大船则是可以装六千石,至于时间,如果赶上合适时节,从松江到天津,不过十余日,平时最多也就耗费一月而已,有人说海上倭寇猖獗,可如今方方面面关系都已经走通,沙船不去倭国、南洋,也就是去往福建和广东的风险大些,去往北地各处则是安全的很。
至于漕船,最大的漕船也不过运粮八百石,从南到北,过长江黄河,清江浦南段尚可自行,过清江浦之后就不那么容易,开始要用纤夫拖拽,用时三月就算正常,耗时更多也不奇怪,甚至有今年去来年回的,这个大家也都司空见惯。
第543章松江余家
沙船载重运粮远大于漕船,耗时远少于运河漕运,如果能改漕运为海运,那么运输成本和沿途耗费肯定会大大减少,松江府百姓的负担也就会大大减少,造福民生,善莫大焉。
只是一条运河从南到北,从地方到中枢,从漕丁运兵到户部尚书、内阁大佬,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上面分肥,运粮八百万石,耗费却近三千万石,还有那修缮运河的花销,这里面当真是泼天一般的金银,区区一府的民生又怎么能阻碍得了。
松江府本地大佬也在这漕运里面有自己的好处,利益牵扯,更不会去做什么漕运改海的麻烦事,话说回来,徐阶侵占良田过万顷,死后不敢葬在本乡本土,唯恐被人挖坟,董其昌府邸被百姓涌入抄家焚毁,这等人又怎么会做这等利国利民的麻烦事……
世上有人万种,除了那等利欲熏心之辈,也有为国为民考虑的仗义豪杰,松江府上海县余家就是这等人物。
余家早年经营棉田织场,自黄道婆从海南带回黎民的纺织技术之后,松江棉布便甲于天下,余家就是靠着这个经营致富,或许为了产布运销,余家在隆庆年开始蓄养沙船,专跑松江到天津的所谓北洋航线,松江棉布和江南特产运到天津,换回北方各色货物,一来一去就是巨利。
万历二十年前后的时候,余家就已经成了当地巨富,和江南很多人家一样,经营归经营,子弟们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