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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天下枭雄-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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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呢?”杨元庆惊讶地问。
  高熲叹口气道:“圣上喜欢音乐文学,便下旨将从前的周、齐、陈、梁的乐家子弟都迁入京城,编为乐户,专门从事散乐器乐,以增加京城的繁华,我就劝谏圣上,大隋建朝已二十几年,从前的音乐早已废弃,这些乐人子弟都已各自有营生,现在一纸诏书,忽地命他们重拾旧业,又有几人能怀真本事,不过滥竽充数罢了,耗费国力、扰乱民生不说,还不伦不类,遗笑后人,结果圣上极为不悦,狠狠训斥了我一顿,说我再敢妄言,就定我重罪。”
  杨元庆知道高熲是治国大匠,隋王朝的繁盛,一半都可以说是他的功劳,但高颎在权力斗争方面却并不擅长,如果他擅长,杨勇也不会那样惨败,高颎显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危险,他没有看透杨广召他重新入仕的真正目的。
  但有些话杨元庆不能明说,他只能含蓄地提醒高颎,“高相既已年迈,不如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不要再留在朝中了。”
  高颎是个极聪明之人,他一下听出杨元庆话中有话,便连忙问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杨元庆见周围无人,便低声道:“自古伴君如伴虎,虎有噬人心,三年方下手,我只劝高相一件事,如果长宁王有难,高相要立刻辞职,否则高相之命难保。”
  长宁王就是前太子杨勇的长子杨俨,当年杨广杀了兄长杨勇和三个儿子,却留下了其他八个儿子,现在都已经渐渐长大,杨元庆估计杨广隐忍了近三年,皇位已坐稳,动手的时机就快到了,同时所有的太子旧人都会被诛杀,杨元庆对高熲颇为敬重,他不忍高熲也遭此不幸。
  杨广手下人才济济,何需一个高熲,把他召进京为官,无非就是不想放过他,伺机除之。
  高熲捋须沉吟道:“我看圣上也是雄才大略之人,虽然刚愎自用,不听谏言,但也不至于如此狠毒吧!”
  杨元庆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到时候高熲自然会明白,他便拱拱手笑道:“先不说此事,我要去祭扫祖父,高相一同去吗?”
  高熲点点头,“我正是去拜祭你祖父,时辰已不早,我们走吧!”
  众人纷纷收拾东西,翻身上马,陪同着高颎的马车,一同向杨素之墓而去。
  ……
  杨元庆将三炷香供奉在祖父墓前,他跪倒在地,眼含热泪,向祖父之墓重重磕了三个头,哀思难抑,祖父临终时他未能守在身边,成了他终身之遗憾。


卷七 小荷初露尖尖角 第二十章 公主夜宴(上)
  虞世基不等下朝便匆匆赶回自己府中,他并没有去齐王府,尽管在在中午时齐王两次派人来找他,但虞世基还是不愿去齐王府。
  虞世基当然也听说昨晚丰都市出了意外,他本来打算去见齐王,可当他了解到具体情况后,他便改变了主意,不再去见齐王。
  昨天虞世基告诉齐王可以反过来挑拨杨元庆和宇文述的关系,但具体方案的策划和实施,虞世基并没有参与。
  当他听说齐王派去的一百多名死士被杀,他也暗暗心惊,一百多人被杀,绝对是一件大事,圣上那边却风平浪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这就很怪异了,而且圣上也没有因此召见齐王。
  种种不合常理的表现,使虞世基敏锐地意识到,这件事圣上极可能已经知道了底细,正因为重视,才不露声色。
  齐王太愚蠢,竟然派他的秘密死士去做这件事,他为什么不派侍卫?派侍卫去,杨元庆就不敢下狠手,事情就不会严重,一百多名死士被杀,焉能不引起圣上的重视?
  一种危机感悄然袭进虞世基的心头,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处在一潭泥沼的边缘,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及时收回身,否则他就会陷进去,他的前途,他的身家性命都会因此完蛋。
  虞世基的马车飞驰一般驶进了自家的府门,他的提前回来让妻子孙氏很惊讶,连忙迎出来道:“老爷,今天这么早回来?”
  “夫人,立刻替我收拾行李,我要去洛口仓视察几天。”
  虞世基很聪明,在下午时他便给自己找了一件事,离洛阳不远的巩县正在修筑洛口仓,这个洛口仓对京城的粮食供应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前两天圣上催他有空去视察,今天正好趁机前往。
  孙氏很快替他收拾好了物品,又让一名侍妾跟着他,这时,夏侯俨匆匆从外面回来,一脸兴奋。
  他见虞世基要出去,不由一怔,“父亲,你要出去?”
  虞世基点点头,对他们母子道:“假如齐王派人来找我,你们就说洛口仓出了事,我被圣上派去查看情况了,其他之事,你们都不知道。”
  孙氏和夏侯俨都答应了,虞世基又想起一事,对夏侯俨道:“上次裴家的婚事,我后来又想了想,还是可以考虑,如果你没有意见,我就让你母亲去提亲,你看怎么样?”
  “父亲,孩儿还不想成婚。”
  虞世基顿时拉长脸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和那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也要替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多认识一些世家子弟,看看人家是什么文采修养,那些才是将来做高官的人。”
  “孩儿不想从文,想从武。”夏侯俨低声道。
  “想从武你更差得远,你看看杨元庆,才十八岁,就已是一州总管,那是他一场场血战打出来,你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去读书,为父明年想办法给你安排一个县令,但你自己要争气,知道吗?”
  孙氏听说儿子有希望做县令,便连忙上前对儿子道:“记住你父亲的话,不要再和那群纨绔子弟混了,对你没好处。”
  夏侯俨低下头,“是!孩儿明白了,明天有几个朋友邀请孩儿去狩猎,都是世家子弟,孩儿可以去吗?”
  “只要是世家子弟就没有问题,可以去!”
  虞世基见天色已不早,便坐上了车,又从车窗探头道:“你的婚事等我回来再谈也可以,总之不能得罪裴家。”
  他吩咐一声,马车驶出了大门,向城外驰去,夏侯俨望着父亲的车走远,他眉头一皱道:“母亲,我真的不想成亲。”
  “这件事等你父亲回来再说,我倒希望你尽快成亲,你已经十九岁,婚事不能再拖。”
  孙氏也不再理儿子,转身走了,夏侯俨挠挠头,很是苦恼,其实他不是不想成亲,而是裴家那个女子,叫什么裴喜儿,据说长得平庸,也很无趣,他才不愿意娶一个无趣的女人。
  ……
  裴府,裴幽身穿一袭新做的绿罗裙,头发梳得很整洁,脸上薄薄施了一层粉,眉眼也用细笔画过,额头贴了花钿,点了唇,打扮得格外俊俏,她步履匆匆地走过一座廊桥,快步来到敏秋和喜儿住的小院。
  裴家虽然不像杨家那样过分讲究嫡庶等级,但嫡庶之间也有待遇上的区别,最典型的便是住处,嫡宽庶窄,对于未出嫁的女子也有规定,嫡女两人共楼,庶女五人共院。
  因此裴敏秋便和裴喜儿共住一座二层小楼,两人都住在楼上,各有一间绣房。
  此时天气炎热,两人都坐在小院里乘凉,和裴幽的仔细化妆不同,裴敏秋便和裴喜儿都是淡扫蛾眉,不施粉黛,裴敏秋坐在一架秋千上,穿一条淡紫色的条纹裙,手执碧罗扇,轻盈的身体随着秋千晃动,扇子摇动,袖口滑下,露出一段雪白似藕一样的玉臂,笑吟吟问:“喜儿,你说乐平公主怎么会想到请我们去她府中赴宴?”
  裴喜儿懒洋洋地趴在一块洁净冰凉的滑石上,她格外怕热,炎热的季节使她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趣,除了相亲。
  她无精打采道:“我才不想去参加什么公主的夜宴,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请我们,今晚我哪里都不想去,还是家里凉快,我就抱着这块石头一觉睡到天亮,谁也不准拉我。”
  裴敏秋偷偷从旁边花枝上折下一段小树枝,捂嘴一笑,抛了过去,树枝正好落在裴喜儿的脖子上,裴敏秋慌慌张张喊道:“喜儿,快起来,你脖子上有条毛虫,从树上掉下来了。”
  裴喜儿也感觉到脖子上有东西,吓得她尖叫一声,慌忙站起,拼命拍打拍自己脖子,一根寸许长的树枝从她脖子落下,她一怔,慢慢回头望去,裴敏秋早已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你这个死丫头,竟敢戏弄我!”
  裴喜儿恨得扑了上去,裴敏秋从秋千上跳下,提着裙子向院门口飞奔逃去,笑声如银铃般地回荡在院子里。
  她刚奔到门口,恰好裴幽从外面匆匆走进,两人险些撞在一起,裴幽推开她,摸了摸自己花了一个时辰才梳成的半月髻,好像有点松散了,她眉头一皱,埋怨道:“你们这两个死丫头,这么热的天,又叫又笑做什么?”
  裴敏秋和裴喜儿同时看见裴幽,两人的眼睛都亮了,异口同声惊呼:“幽姐,新娘子也没有你俊俏啊!”
  两人对望一眼,皆忍不住‘嗤!’的笑了起来,扭过头去,捂嘴偷笑,她们昨晚讨论裴幽是素面朝天去参加宴会,还是化妆得跟新娘子一样去。
  裴幽脸一沉,不高兴道:“去参加公主的宴会,总是要化妆一下,庄重一点,这是礼貌,哪像你们两个野丫头,就这么大大咧咧去了,对主人也不礼貌。”
  裴敏秋悄悄吐了一下舌头,上前拉着裴幽的胳臂撒娇道:“这么热的天,我们可不想化妆,幽姐出面就可以了,我们就跟在后面,你就说两个小妹年纪尚幼,不懂规矩。”
  裴幽拿她没办法,只得无奈道:“那就走吧!估计公主的马车已经来了。”
  她们一起向府外走去,裴喜儿走在后面,却趁裴幽和敏秋不注意,偷偷在脸上涂了一点粉。
  ……
  黄昏时分,杨元庆也骑马来到了太子府,今晚杨昭请他赴宴,他刚到府门前,却见杨昭的几辆马车停在府门前,似乎要出门。
  一名年轻的侍卫军官连忙奔上来拱手道:“杨将军,殿下说,今晚府宴改在乐平公主府,是公主殿下要求,请将军稍候,太子殿下马上就出来。”
  杨元庆见这么侍卫军官身材魁梧,仪表不凡,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一点,他竟从未见过,便笑问:“请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侍卫军官躬身道:“在下是太子身边的千牛备身,姓柴名绍,去年才进宫为侍卫。”
  杨元庆又看了他一眼,原来他就是李渊的女婿柴绍,现在是太子侍卫。
  “元庆!”
  杨昭在几名侍卫扶持下从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他的三个儿子,燕王杨倓、越王杨侗和代王杨侑,另外还有三名年轻的宫装贵妇,为首之女便是太子妃韦氏,她是代王杨侑的母亲,后面另外两个年轻宫装贵妇则是杨昭的偏妃,都姓刘,且封官也一样,所以叫做大小良娣,她们分别是杨倓和杨侗的母亲。
  在她们身后跟着大群宦官和宫女,还有数百名侍卫严密防卫在左右。
  杨元庆连忙上前行礼,“卑职杨元庆参见太子殿下,很抱歉,卑职来晚了。”
  杨昭笑着摆摆手道:“应该是我说抱歉,今天本来是在我府上请客,但今天正巧是乐平公主女儿的寿日,她要在自己的府上设家宴请客,一定要我全家去,也要我带上你一同前往。”
  “这个……我倒不知。”
  杨元庆挠挠头,他想起应该带寿礼才对,杨昭明白他的心思,便笑道:“不妨事,我也没有什么寿礼,就去吃顿便饭,不要太繁礼,公主也不喜欢。”
  他回头对家人道:“大家上车吧!时辰不早了。”
  众人都上了马车,车队浩浩荡荡向不远处的安业坊而去。


卷七 小荷初露尖尖角 第二十一章 公主夜宴(中)
  杨元庆和太子杨昭同乘一车,车厢里,杨昭关切地问道:“昨晚丰都市之事我也听说一点,齐王之人是你杀的吗?”
  杨元庆点点头,就把昨晚发生之事简单说了一遍,但隐去了他去见皇帝杨广之事,他又继续道:“其实事情并不大,宇文述想抓我私卖茶叶的把柄,他又不想出面,便借齐王之手来对付我,偏偏又被齐王识破了,齐王动用一百二十死士夜袭茶庄,我下了狠手,把他们全部杀掉了。”
  杨昭感激地拍了拍杨元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命不长,你还不肯弃我,我一定会报答你,就算我不能报答你,我也会命我的儿子将来报答你。”
  他明白杨元庆为什么要杀死一百二十名齐王死士,这其实就是杨元庆在向自己表态,他已和齐王势不两立,在皇储之争上,他已经断绝了后路。
  杨元庆笑了笑又问:“殿下认为这件事对圣上会有什么影响吗?”
  杨昭眉头一皱,“杀死了一百二十名死士,这可是大事,父皇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有点奇怪啊!”
  杨元庆见他不愧是太子,一下子便看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们三方的尔虞我诈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齐王出动了死士,这才是由小事引发出来的大事。
  杨元庆从怀中取出杨广给他的纸条,递给了杨昭,杨昭接过纸条,借着车厢内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他不由一愣,这是他父皇的笔迹啊!
  “这……这是我父皇给你的?”
  杨元庆默默点点头,“我一早便见过圣上了。”
  杨昭顿时兴奋起来,这就是密旨啊!让杨元庆调查齐王蓄养死士,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父亲开始防范齐王,对他有了猜忌,那么父皇立皇太孙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一步了。
  “殿下,这是密旨,圣上不准我告诉任何人,但我觉得不应该隐瞒殿下。”
  “干得好!”
  杨昭心中激动异常,他立刻对杨元庆道:“你尽管去调查,需要任何帮助,我都会全力助你。”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我打算去收买一个人,但我手上没有这么多现钱,我希望殿下能提供给我一些钱物方面的援助。”
  杨昭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递给杨元庆,“凭这块玉佩,你在我府上,想取多少钱都可以!”
  ……
  今天是杨丽华唯一女儿宇文娥英二十四岁寿辰,而女婿李敏官任卫尉卿,正好赴长安公干未归,杨丽华便决定亲自给女儿过寿,另外还有她的外孙女李静训,李静训今年只有七岁,一直养在外祖母身边。
  祖孙三女过寿,未免显得冷清,杨丽华便命人请来南阳公主一家,以及太子杨昭一家,另外,外孙女李静训很喜欢裴敏秋,杨丽华索性命人将裴氏三姐妹一起请来,杨元庆自然也是在贵客的范围内。
  “公子,请这边走!”
  一名侍女打着灯笼,引领着杨元庆向后花园走去,杨昭一家作为亲戚先去了内宅,杨元庆是外客,则由侍女引领,先去贵客房休息等候。
  杨丽华虽然很喜欢杨元庆,但她毕竟是皇后出身,府上规矩极严,一般外男客只能在外堂等候,只是她对杨元庆另眼相看,准他进后花园的贵客房等候。
  杨丽华的府邸虽然极大,但只有她和外孙女两人住在一起,女儿和女婿另住别府,整个府邸里显得有些阴森冷清。
  在另一座小桥上,裴氏三女也被一名侍女引领,也向内花园的贵客房走来。
  “敏秋,这座后花园好冷清,你有没有感觉会闹鬼?”裴喜儿怕鬼,她紧紧拉着裴敏秋的手,胆怯地向四周阴森森的树林张望。
  “别吓我……”
  裴敏秋牙齿打战,说话也有点说不清楚了,“这里……哪里有鬼?”
  她眼睛紧紧盯着一名身穿白长裙的女子从河边缓缓走来,也没有点灯笼,朦胧月色中,那女子的脸格外惨白,裴敏秋吓得浑身冒冷汗,腿都有些软了。
  “你们几个,真是巧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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