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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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想法不必去和别人解释,而且,现在空口白牙的去说,又会有谁相信呢?在这种情形下,洪过选择了默默的去做,他相信,村里这些大宋遗民以后终归会原谅他今天的所作所为。
分好了东西,洪过走到羊蹄面前,看着有些严肃的过分的小孩子,脸上笑笑,在羊蹄白嫩的小脸上掐了掐,“这么严肃作什么,前日打架时候的神勇哪里去了。”
羊蹄小脸憋得通红,偷眼看看身边的姐姐,没敢出声,一双小眼咔吧咔吧的望着洪过,不清楚眼前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先生”,会不会再没了以往那般好相处。
见着羊蹄可怜巴巴的眼神,洪过哈哈大笑起来。
今日芮王府只来了两姐弟还有一众五大管事,这五大管事分别是负责王府内的庶务、刑责、仓房等等重要职司。正常来说,自家儿子拜师应当由父亲陪同一起送达束脩之礼,可是今次竟然只由王府内的一对姐弟出面,实在有些不伦不类,还好完颜芷雅是王府的管账人,带来的管事又都是府中担着一等一的要害职司,所以说,芷雅将这些管事一并带来未尝没有为洪过撑腰立威的意思。
洪过重新坐回正中的太师椅上,道:“羊蹄,呃,你就没大号么?算了算了,还是这么叫吧,显得亲切。”说话,洪过又拍拍手上的诗经道:“那百家姓千字文你已经背的溜熟,意思上也理解的不离十,怕是我也比不得你了,倒是这本诗经,你虽然会背些句子,但是你又能懂得多少?”
一句话将个羊蹄问住了,他不过是十岁的孩子,虽然是王府世子锦衣玉食,但是要论对诗经懂得多少,他如何能回答?怕是他老子过来也答不出。
洪过心下小小的得意下,这个问题问的太过玄奥,试想,以诗经那千年以前的诗歌汇总,怕是再用一千年来研究,也不敢有人站出来说自己完全领悟了。他拉出诗经来,完全就是为了下一步计划打铺垫。
没有去看芷雅双眉皱起的娇俏样子,洪过看着苦着脸的羊蹄道:“唐代太宗朝名臣魏征有云,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旺,本朝的几次科举也多从史书出题,这史书要如何读?”
洪过这与刚刚毫不相干的话将在场所有人一起问糊涂了,不要说回答,怕是看洪过的目光也从刚刚的怀疑变成了审视,但等洪过下面如何说辞来决定日后对洪过的恭谨态度如何。
谁知道,洪过却不给答案,只是掐着手指算着:“今天是三月二十四,明日就是二十五庙会,不错不错,听说天庆寺的庙会是方圆百里内最热闹的所在,羊蹄,你明日带上弟弟们,与我一起去逛逛,记得早来。”说完,洪过扬扬手让所有人一起出去。
逛庙会?
回去自家庄园的路上,芷雅一直在狐疑着,洪过这是玩的哪一遭,怎么拜师后第一堂课就是带着弟弟出去玩耍?这是不是太过不像话了?
“不行,”芷雅最终偷偷下了一个决定:“明天自己也要跟去瞧瞧,不能由着洪过这般折腾羊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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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庙会(1)
天将卯时,洪过就被一阵拍门声吵醒,睡眼朦胧的开门看去,竟是四五双兴奋中带着期盼的小眼睛。
天还没亮,就被一群眼珠子瞪着,饶是洪过感觉神经已经经受过锤炼,也不觉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睡着睡着又穿越了,而且这次是跑到了荒草甸子草原上,还遇到了一群饿极了的小狼。幸好,这群小狼会说话,打头的嘴一咧露出两排白牙,道:“先生怎的还未起身?不是要求我们早到么?”
洪过吃了一惊,这才朦朦胧胧的看出,眼前说话的不正是羊蹄么。屋外凌晨的冷风吹过,将个洪过吹的身子一冷又是一惊,他这才完全醒过来,敢情,是这群小家伙已经到了。随即,洪过脑中一转发觉羊蹄的表情不对,看似恭谨之中却是带着几分的揶揄,心头转动立即明白了眼前小孩子的心思。
洪过转身回到屋里,一边探手在衣服里随意的抓着,一边懒洋洋的张着胳膊,看都不看门口的羊蹄等人,只是拉长声音道:“我辈读书当平心养气,酝天地浩然之气于身,泰山崩于前而不变,不过是去次庙会而已,就这样耐不住气,羊蹄啊,我看你今天就不要去了。”
羊蹄不懂什么是浩然之气,可是他真的对逛庙会十分憧憬,这个时候再顾不得捉弄老师,慌忙急声道:“不,不,老师,弟子懂了,弟子回来一定好好养那个气,这次就让弟子去吧。”
听了这话,羊蹄身后一人暗叹一声:完了。
果然,洪过闻言霍然转身,肃容道:“羊蹄,刚刚还在教你养气,看看你现在变颜变色的样子,可有半分气度?你就不要进来了,站直了,双手自然垂下,五个手指并拢,两手放在两腿外侧,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就给我这样站着,等我出来吧。”
洪过每说一句,羊蹄就照着作一下,待到最后,这个十岁的贵族少爷完成了他人生第一次的“站军姿”。
在这个时代,纵然是所谓的强军,也没有站军姿的课程,如此对身体每一处细节的规范和要求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更没有人会明白这种姿势对人有什么好处。
羊蹄身后的家仆不干了,羊蹄是什么人,那是堂堂芮王世子,未来的王爷,天潢贵胄,怎么能任由一个汉人书生如此折辱?
几个家仆撸袖子就要冲进去理论,就听一个隐在黑暗中的人影厉声喝道:“撒野啊?这是老师管教学生,我看你们谁敢?”
几个仆人立时没了脾气。惟有乖乖地退到后面。那家将头子阿鲁带悄悄走过去。想要取下羊蹄马上地狐狸皮长袍。过去披在少主人身上。那个黑暗中地声音冷冷道:“阿鲁带大叔。羊蹄纵然年纪小。也是我女真地男儿。当年你追随玛法疆场厮杀地时候。也是这样娇气么?”
若是战场厮杀阿鲁带丝毫不怕。可是他平日里仅是个不善言辞地人。被这么一问便愣在原地好一阵。这才跺跺脚站到了一边。愣愣地看着羊蹄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洪过穿好衣服走出来。满意地看看兀自挺身站立地羊蹄。“不错。可以走了。”
听到洪过地话。羊蹄心头欢喜。迈动有些麻木地脚步刚刚走出一步。就听到洪过说:“以后每日都这样站上半个时辰吧。就在院子里。”
羊蹄迈出地腿险险没有放稳。几乎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是骑马而来。在别人地帮助下。洪过第一次跨上马背。那种高出地面许多地感觉。让他感觉有些兴奋地同时。又有些不稳当。总是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栽下来。
看到洪过明显不会骑马的样子,芮王府的家仆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更是没人过来帮手,任由洪过夹紧了马腹在队尾一步步的挪动。
便是羊蹄的那几个弟弟,这个时候也用奇异的表情去看洪过,在他们看来,一个男人竟然不会骑马,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奇怪的事情了。
就在洪过有些艰难和尴尬的落到队尾的时候,本是走在最前面的羊蹄跑到洪过面前,探手拉过了缰绳,而后轻夹坐骑,让自己的坐骑慢慢跑起来,带着洪过的坐骑也随之慢慢跑动。
别看羊蹄才仅十岁,骑术上已经非常娴熟了,这倒并非所谓的女真人擅长骑射弓马,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父祖都曾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将门虎子,骑马不过是从小就要练习的基本功罢了。
事实上,其他的女真平民别说是骑马,怕是接触马匹的机会都有限,毕竟女真人还是以耕种为主,倒是接触耕牛的机会要远多于马匹。
羊蹄在一众家仆惊异的目光中,带着洪过渐渐走到了队伍前面,而洪过经过了最初的紧张以后,也慢慢摸到了一些诀窍,起码能够任由坐骑跑动起来了。
有弟子牵马,洪过自是有了心情做些别的事情,转头对一个披着皮袍甚至将头一并遮住的人低声笑道:“是你让羊蹄过去帮我的吧,实在谢谢了。”
那人冷冷的道:“我是看你走的太慢了,照你那个速度,怕是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天庆寺。”
听了这话,洪过尴尬的笑笑:“这不是不会骑马么,以前没这个机会啊。”
不等长袍人说话,一边的羊蹄嘿嘿笑道:“现在先生的机会来了,好好练习了,日后也好给姐姐牵马。”
长袍被人一下掀开,现出了芷雅满面羞红的小脸,狠狠瞪着羊蹄,“羊蹄,现在回去王府还顺路,要不要洪大哥将你送回去?”
有山的地方就有庙,宋王庄背靠的松蓬山虽然地处极北荒原,依然在东面半山腰修了一个极大的寺庙。
之所以名唤天庆寺,是因为这座禅寺修建于前代辽国时期,据说是为了庆祝一位契丹皇帝的寿辰而修建,建成后竟然还有一名皇子在这里出家。
这些都是传说,不过,无论是否真有一名皇子曾经在天庆寺出家,这座寺庙的香火却是一直都很旺盛,连辽金之间朝代鼎革之时都没能坏了它的香火。
洪过的情报没错,这天庆寺果真是方圆百里最热闹的所在,尤其是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的庙会,更是引来四乡八村的人们一起赶过来。
一行人绕山而行,距离天庆寺还有数里的时候,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们推车的推车,走路的走路,一齐向着天庆寺的方向走去,渐渐的在路上汇成了不小的人流。
坐在马上的羊蹄看到这个情形,也开始兴奋起来,他虽然贵为王子,却没多少机会走出自家的王府看看,每年或许有一两次机会去上京走走,也都是走马观花。
这天庆寺的庙会之繁华,羊蹄早就有所耳闻,无奈从未亲眼见识一番,今次能在洪过的带领下走出来领略一番,是以早就将出门前想要捉弄洪过的心思丢到了一边,整个心思都飞到了庙会上。羊蹄的几个弟弟也是一般,说起来他们还不如羊蹄呢,间中有两个连上京都未曾去过,这次出来逛庙会可说是平生头一遭,早就在马上跃跃欲试,若非有家仆拉住缰绳,怕是已经纵马冲到头里去了。
倒是芷雅没有太多的兴奋,或许是女孩子好静的缘故,她坐在马上与洪过并行,半晌没有出声。偷眼看看眯着眼好似睡着了的洪过,芷雅咬着嘴唇,眼珠转了几圈,却不知是否应该开口。
就在这时,一边的洪过突然出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和母狐狸盯小鸡一样看着我。”
芷雅啐了一口,这才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说是请你来当先生的,为什么你第一天就要带羊蹄出来玩?”
“玩?”洪过心中嘿嘿一笑,真要让他坐到屋子里去摇头晃脑的解说诗经,怕是不出半天就要露馅了吧。他答应当这个西席是为了避祸还债,可不是为了掉脑袋啊。
不过这话不能真个说出口,洪过惟有继续保持那副迷迷糊糊一般的姿势,随口问:“那么,你的父亲,我那个王大哥可有反对?”
芷雅咬着嘴唇,回想起完颜亨听到洪过的决定时候的表情,摇摇头道:“这正是最稀奇的,阿玛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羊蹄今天寅时起床过来。”
洪过暗骂一声:靠了,原来那个芮王还是个属狐狸,怕是羊蹄今次的问话都是那个中年狐狸王爷事先教好的。
稍一走神自己的身子在马上一晃,洪过险些栽下来,握紧了马鞍后,他全然不顾自己有些狼狈的样子,一脸高深的道:“小雅可听过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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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庙会(2)
留下芷雅一人在后面思索,洪过慢慢放开缰绳,坐骑早被勒的久了,见到同伴一个个都跑到头前去,身子自己个开始按耐不住,这时被人松开了束缚,低低的嘶鸣一声,便撒开蹄子冲进了同伴堆里。首发由于要兼顾着洪过这个马上新丁,本是卯时初也就是后世的五点半左右出发的,待到了天庆寺下的镇甸,竟是到了辰时初也就是七点多些,不到三十里的路竟走了个多时辰,可是比两腿捣腾都慢。
大人好些,虽然路途慢了点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倒是自羊蹄以下那些小豆丁们,因着是第一次出来逛故而分外着急,不住的用焦急的眼光去催洪过。这时见到洪过冲过来,几个小孩子欢呼一声,催动胯下坐骑向前驰去。
看着几个孩子独自跨马驰骋,身边的王府家仆们一个个没什么着急的样子,洪过心中感慨,到底金国才承平二十年,还远未到后世那般不堪,瞧瞧这些世家贵胄子弟,好似还没丢下祖宗的弓箭骑射功夫,想来日后长大了,至不济也是个可以统领数百上千人的武将。
由此,洪过突然在脑中升起一个问题:若是现在的金国遇上那崛起的成吉思汗铁木真,那个战争的胜负究竟属于谁呢?嘿嘿,若是能让现在的金人与蒙古人干上一架,怕是金人就再也没工夫去算计南面的大宋了。
这个想法很是让洪过在心中兴奋了一阵子,可是,待到他细算下计划实施的步骤时,一下就卡住了:计划不错,又要如何推动呢,就凭他现在一个王府教书匠的身份么?唉,罢罢罢,自己还是尽快回去大宋吧,无论有什么心智才华,贡献给自己母国那该多好。
怅然放下心思,洪过勉力抬头,入眼的是一个个往来涌动的人头,还有呼喊交杂的叫卖声。
一行人来的晚了,整个镇甸已经在晨光中现出了自己的活力,方圆百十里内的人们早就乘着夜色赶到这里,在镇子周围摆下自家的物事希冀有人能够买走,同时也在镇子上寻找自己急需的东西,一时间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
虽然不少人头上还带着皮帽看不出发式,但叫卖声喊叫声却是与后世东北话有些贴近的汉话,间中掺杂了些带了些许南面口音的汉话出来。
金国虽然在南部诸路实行着汉官制度设置州县,但是这时的京城上京府所在的上京路,却是安置了一个个猛安的屯田,猛安下面再有谋克。按照金制,一个猛安十谋克,一谋克三百户,而谋克之下又分十蒲辇,如此这些大大小小的半军事屯田户,在后世广袤的松嫩平原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村庄。
上京路之内也有其他州县,但是,猛安谋克的勃极烈本就是上马统兵下马治民的职司,而且猛安勃极烈位在五品,堪比一个州刺史,谋克勃极烈也是堂堂的七品,比得上一个上县的县令了。加上猛安谋克管束的不是金国的国族女真人,就是那些最早依附女真人共同起兵打天下的部族,而且那些个猛安谋克的勃极烈不是世袭的国族亲贵,就是跋扈不成样子的武将后裔。这样的一来,上京路内的州县官地位就变得很是尴尬,猛安谋克的户口百姓他们根本管不了,所能管管的也就是上京路之内的汉人,契丹人,渤海人等部族。
漫漫冬日里能尚未天亮就巴巴地跑来赶集地。也都是那些生活比较艰难地汉人契丹人渤海人。这些人自是彼此交易地时候自是不会说不大普及地女真语。契丹语倒是可以使用。不过渤海人与契丹人乃是世仇。要他们平日里去讲契丹语恐怕难了点。于是汉话成了一个不错地选择。
洪过高踞马上观望这个镇子。说是镇子。不过是大家口中地说辞。实则是个有个两三百来户人家地大个村庄罢了。
因为每月三日地庙会。一开始有人摆摊卖些香烛。后来渐渐人气高了。就有人也来此地贩卖自家出产地物事。逐渐形成了一座墟市。也就是自发地市集。或者说是后世那种农贸市场。
除了羊蹄等小孩子感觉新鲜。一行地其他人其实对四下里摆摊叫卖地实在兴致缺缺。便是那个主导今次行程地家伙。其实根本目地也不在这个因着庙会形成地墟市。
说实话。洪过心头那股子冲动至今没有消散。反是因着几日来发生地许多事。而渐渐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