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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巡狩大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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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海继续哭告,石斌等人不知段飞打的什么主意,还道他也无计可施,一个个也茫然无措,却不知段飞的目光正在人群中搜寻着,随口还问道:“何山今天又去淞江进货了?什么时候走的?……对面那个身穿蓝色锦衣的家伙你认得么?”

江昌茫然答道:“海子昨晚喝酒时说他大哥前日走的,原本我们今日中午还要一块喝酒的,可他早上却说嫂子留他在家里吃午饭,没想到没多久何老爷就出事了,老大,你当真忘记了一切?那个家伙就是曾经叫人打了海子一顿的宋螭啊!”

“哦,原来是他……”段飞点点头,虽然他在这个时代的记忆只有十天不到,不过这个住在何家隔壁,开着妓院人称宋大官人的宋螭他倒也不陌生,这家伙既有钱又喜欢出风头,想不知道都难。

正在这时,仵作老杨从何府走了出来,向闵县令一拱手,说道:“大人,死者何雄面色青黑,颜脸瘦削,眼眶凹陷,嘴唇干裂,皮肤皱缩,身上无伤痕,死者嘴里及呕吐物有大蒜味,银针测试变得漆黑,据此可认证毒物为砒霜,经验证死者确系中毒而死!”

围观者纷纷起哄,闵县令嗯了一声道:“人证物证俱在,来人啊,抬着尸体押着何海随我回衙!”

几个衙役取了块门板将何雄尸体用麻布盖着抬了出来,眼看就要将何海拘走,何柳氏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欣喜,一对桃花眼飞快地向某个方向一瞥。

“且慢!”

段飞大喝一声挺身而出,他已经暗暗挪到何柳氏侧旁不远处,这一吼就是奔着她去的,只吓得何柳氏浑身猛地一个哆嗦,差点当场软瘫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段飞身上,严捕头瞪视段飞一眼,喝道:“段飞,听说你已浪子回头苦读诗书准备考状元,何海虽然是你的兄弟,罪证确凿之下,你难道还要为他硬出头不成?”

中国的老百姓自古就怕见官,哪怕只是一个区区里甲都能让他们卑躬屈膝,段飞在一个正七品的县令面前昂首挺胸从容不迫,对这群小痞子无比熟悉的严捕头不自觉地收敛了三分官威。

严捕头一愣神的时候,段飞已经走到没做声的闵县令面前,大声说道:“小民参见闵大人,闵大人,所谓罪证确凿在我看来都是捕风捉影栽赃陷害,何海又不是个傻瓜,下毒之后剩下的毒药为何不及时处理,就算要藏也藏个好地方啊,藏在自己枕头底下岂不是找死么?再说了,若是想争夺家产,他也不会傻得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毒啊,要下毒也得等着大哥回家全家团聚的时候,嗯,一二三四……何雄、何山、何柳氏、还有这小丫头,要抢家产自然是要将他们一块儿毒死,哪有只毒死父亲一人的道理?就算父亲死了,还有长兄在,分家之事有里正和亲友中的长辈处理,何海得不到任何好处,这个时候下毒若不是何海蠢得到家,那就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了!”

“是啊,何海虽然胡闹了点,不过他那么机灵的娃儿怎可能做出这样的傻事?”围观者中认得何海的人不少,听了段飞的话后他们如梦初醒,纷纷点头相互窃窃私语起来。

闵县令虽然急着结案,不过却也不昏庸,他闻言有些诧异地冷笑道:“段飞,你说不是何海下的毒,你有何凭证?人命关天,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段飞淡定地一笑,道:“找证据倒是不急,目前最紧要的是救人,等我把何老爷救活过来……下毒者是谁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什么?何雄已经断气近一个时辰了,他还有救?”不但闵县令大吃一惊,严捕头、何海、石斌、江昌、何柳氏、仵作以及何家家仆、其他衙役和旁观者们都大吃一惊,瞠目望着段飞,纷纷惊呼起来。

第〇〇三章 【诈尸了!】

“砒霜虽然致命,不过也不是无药可救,在气绝之后的半个时辰之内,只要方法得宜,还是可以救得回来的……”段飞仰首望天,一脸的肃穆,神驰天外般说道:“自从我昏迷以来,半梦半醒之间,总是能够见到一些奇怪的情境,听到一些奇怪的言语,好像有人在向我说着什么,直到那一天,一声惊雷将我惊醒,我才突然发现,梦中的情境与我身边发生的事有关……神灵庇佑!何老爷此刻不过是假死罢了,只需生盐一两,溶入碗水之中,令至亲之人口摄哺入腹再吸=允出来,顿饭工夫砒霜自解,不过这个吸毒之人却会引毒上身,无药可救,必死无疑!现在……就看有没有人愿意替何老爷去死了!”

一道凌厉的目光刷地一声落在段飞身上,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何柳氏一眼,她此刻正望着段飞两眼发直面带惊恐,严捕头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我愿意!”何海挣扎着扑倒在地,冲闵县令磕头如捣蒜般大叫道:“大人,父亲待我恩重如山,我愿意替父去死!请大人着人到厨房取生盐和一碗清水来!”

段飞满意地望了他一眼,古人视砒霜为天下至毒之物,虽然兄弟间有一定的默契,这家伙不明就里之下这么快就下了决定,除了急着为洗脱罪名之外,对他的老爸还是有几分敬爱的。

段飞都很满意了,旁观的父老乡亲们就别提了,有些比较感性的甚至掩面哭了起来,他们纷纷为何海请命,就在此时,何柳氏也朝严捕头一跪,厉声呼道:“大人,奴家嫁入何家已五年许,只生了个女儿,愧对夫君、愧对何家列祖列宗,请大人允准,奴家愿以贱身换公公活转过来!”

“这可不行,你是何家大媳妇,怎能当众和公公嘴对嘴地吸=允?何海有罪嫌在身,乃最好人选,时间不多,快去拿碗水和生盐来!”段飞断然说道。

不等严捕头下令,早有人飞快地跑入何府去了,很快盐水取了回来,何海毫不犹豫地含了一口盐水,在仵作帮助下张开何雄的嘴,俯身吐哺进去……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何雄的尸体,生怕错过了哪怕一瞬,突听何雄喉头咕咚一声,整个人都动了一下,然后他肚子里咕噜声不绝,旁观者无不悚然,惊呼声连连:“何老爷真的活了!”

只听一声大叫,何海向后仰倒,何雄的尸体同时挺身坐起,只不过一瞬之后又倒了下去。

何柳氏只吓得魂飞魄散,两脚直打摆子,若非有丫鬟扶着,她早软瘫下去。

只短短一瞬,已有两人吓得尿了裤子,尖叫声更是连成一片。

正在这阴风惨惨之刻,段飞一声大喝镇住了大家的魂魄:“不好!我忘记了一句神谕,要解砒霜之毒必需阴阳之气互补,一时忘记,何海算是白死了!”

话音才落,何海便惨叫起来,只见他面色紫胀,口吐血沫,抱着肚子满地乱滚惨叫。

“快快快,再拿两碗盐水来,顺便把老夫人也叫出来,何柳氏,你身为何家女性至亲,要救何雄老爷的命就靠你了!”段飞急忙催促道。

“啊……”何柳氏看到何海惨状正暗暗欢喜,想不到立刻轮到了自己,一惊一乍地只吓得面青唇白,茫然无措地又将目光投向了某处。

段飞道:“怎么?你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做?这也好,大家把何老爷的尸体送到里面,请一位大嫂看护,在密室之中你去救何老爷,时间不多,一切都要赶紧,一命换一命,何柳氏,何家会替你立功德牌坊的!”

“啊!”何海厉声惨叫一声,四肢一缩一挺,竟然就此瞠目气绝,嘴角鲜血汩汩流出,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何柳氏,似乎在对她说:“贱人,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

何柳氏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她尖叫道:“不要,我不要死,何海害死公公死有余辜,让婆婆救公公便了,我不要死,我还不想死啊……”

“我呸!刚才还抢着说要救人,现在就改口了,真丢人。”何家斜对门的刘老爷不屑地吐了口痰在地上,他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无数鄙夷的目光落在了何柳氏身上。

严捕头目光冷厉地瞪视着她,喝道:“何柳氏,你当真不愿救你家公公?”

何柳氏又怕又急,在这年头对女人限制极严,出嫁的妇人是没有什么人权的,三从四德禁锢了她们的行为和思想,作为一个媳妇替公公去死在大家看来是理所应当的,若是当众拒绝,那绝对是一件天大的丑事,不仅外人要戳脊梁骨,日后也绝不容于丈夫,被休掉都算小事,在偏僻点的地方,直接被宗族人装进猪笼丢到河湖里淹死都人人拍手称快的,何柳氏如何不怕?

“哈哈,替人去死确实难了点儿,何柳氏,我也不逼你,只要你肯做一件事,我便另外找人给何老爷吸毒,如何?”段飞站在何柳氏面前,居高临下地昂然说道。

何柳氏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抬起头来望着他,虽然不敢贸然点头,不过那殷切的目光已将她所想表露无遗。

段飞紧紧盯着她,身体似故意似不经意地挡住了某个方位,他冷笑道:“这件事很简单,只要你把十只手指一只只地放在嘴里含上片刻就行。”

不等大家疑问,段飞已经扬声说道:“大家都知道砒霜会置人于死,不过恐怕没几个人知道要多少砒霜才能毒死一个人,这东西又不能去问人,所以大家投毒的时候总是怕放少了,其实只需一点点砒霜就能毒死十个壮汉,手指上只要沾得一点点砒霜就能毒死一个女人,我相信下毒者在下毒时定然不小心沾了点砒霜在手上,又或指甲缝中,砒霜之毒大家亲眼所见其烈,这东西不是洗洗手就能去除的,何柳氏,既然不是你下的毒,你就当众把你十只手指放嘴里含一含吧?”

第〇〇四章 【奸情大白】

何柳氏下意识地看了双手一眼,神色有些慌乱,江昌大声附和道:“对啊,何柳氏,你有胆就把手指含在嘴里呀!怕什么?反正你又没碰过砒霜!”

大家已经相信不是何海下的毒,此刻见了何柳氏那惊惶的样子,纷纷起疑,严捕头断喝道:“何柳氏,你不敢含手指,莫非毒真是你下的么?”

“不……不是,冤枉啊,毒分明是何海下的,大人,我冤枉啊!”何柳氏回过神来,哭天抢地地向严捕头哭喊起来。

“不是你下的毒你为何不敢含自己的手指?不是你下毒还有谁?不是你,难道是……你?”段飞突然转身,一指几乎点到了背后那个身穿锦衣的宋大官人脸上。

宋螭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唯有一双桃花眼和发黑的眼袋比较不相称,他正蹙眉思索,突然给段飞点着鼻子大喝一声,立马给吓得浑身一抖,脸上惊慌一闪而过,他急忙抬手连摆,辩白道:“不是我,我跟何家素无来往,又无仇恨,怎么可能下毒害何老爷?”

“老大说是你就是你!前次你叫人暴打了何海一通,还说无仇恨?我要宰了你这狗杂种!”江昌大骂着扑上去就是一拳,宋螭反应慢了一拍,给一拳打在脸上,眼冒金星的当儿段飞也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揪着宋螭的衣襟朝两边猛地一撕,只听刷的一声,宋螭锦衣裂开,掉出一堆东西。

宋螭又惊又怒,一把将两人推开,厉声喝道:“你疯了!大爷我这件锦衣你们赔得起吗!”

段飞眼疾手快,从跌了一地的东西里捡出一团粉红色的薄纱,展开一看,竟然是一条女人贴身穿的粉红肚兜!

宋螭本来胀得发紫的脸色顿时变得渗人的惨白,他急忙伸手去抢,江昌早把他拦住,段飞拿着肚兜仔细看了看,然后将小衣拿去呈现给闵县令,大声说道:“闵大人,宋螭身上跌出一件贴身肚兜,上边绣了个婷字,据我所知何柳氏原名柳婷,这肚兜适才我亲眼见到宋螭偷偷取出向何柳氏炫耀了一下,何柳氏,当众偷情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你伙同奸夫毒杀公公,按律当活刮剥皮,到时候就更刺激了,你们两个都会爽上三天三夜才一直爽到死的!”

看到那件肚兜何柳氏已经崩溃了,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段飞的话其实是说给大家听的,她听没听全就无所谓了。

“将嫌犯宋螭拿下!”闵县令还没反应过来,冷眼旁观的严捕头已经明白过来,一声令下,早已守在宋螭背后的石斌和另一个捕快将锁链向宋螭头上一套,宋螭长得高大,其实是个草包,没挣扎两下就被绑得结结实实,摘了锦帽打散了头发,拖进去丢在何柳氏身旁。

“真是世风日下,这对奸夫淫妇都该活剐了……”围观的人纷纷摇头慨叹,或鄙夷地吐口水丢石头,江昌他们欢呼着差点将段飞抬起来,段飞也颇得意地向四面八方拱手不已。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悲呼,何雄的二夫人扑到何海身边,哭喊着叫道:“我的儿啊……”

严捕头上前宽慰道:“夫人请起,这小子装死呢,何海,案情已经大白,你还不快起来!”

何海翻身而起,向四周望了望,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姨娘,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了么?”(注:在古代,庶出子女只能叫亲娘为姨娘,家里的大夫人才能叫娘。)

大家见他坐起,发出了一声欢呼,此时何柳氏也醒了,看到何海好端端的在那里,明白过来的她气得再次两眼翻白晕过去,何雄的妻妾和回过力气的何海自不会轻易放过她,在她被押回县衙之前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

石斌公务在身押着犯人回衙了,何海经历大变,谢了段飞一句便留在家里照顾家人处理后事了,只有江昌随着段飞回到城隍庙前,倒是拍了一路的马屁:“老大,我真服了你了,读了几天书就这么厉害,考举人那是手到擒来,两年后大试怕也不在话下,小弟今后就跟着老大你了!”

“嘿嘿,科举可没这么简单,不要胡说了。”段飞很清醒地说道。

江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你真的能梦见鬼神指点么?”

段飞摇头笑道:“哪有这样的事,我那么说是给何柳氏施压,也是为我说能救活死人做铺垫,大家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何柳氏作了亏心事,心中本就惊惶害怕,看到何海的惨状,她哪里敢去尝试,马脚自然是越露越大,那宋螭胆大妄为,竟然当众拿出两人私密的信物来挑逗何柳氏,这才是他们奸情败露的重要依据,若非如此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江昌佩服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老大你都很厉害,我看县里头那些官老爷们加起来还比不上老大你一个手指头!”

“又胡说了。”段飞微笑着摇摇头,拿起干净毛笔熬上清水在木桌上继续练字,说道:“这话今后千万莫要再说,我不过是灵机一动而已,闵县令胡子都那么白了,破这等破绽百出的案子还不是轻而易举?我只不过是不想让海子白吃苦头才出面而已!”

“轻而易举?他们真那么厉害的话就不会整天连累阿斌挨板子了……”江昌撇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望着专注的段飞,打了个呵欠,向段飞道个别就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石斌快步走来,远远叫了一声,来到近前,在段飞耳边轻声说道:“老大,闵大人传你去县衙走一遭,你没事给人家写什么状纸啊,还是逆伦告父的大案,此去还不知是福是祸,要不你先躲几天?”

想起那个少妇坚毅的眼神,段飞把笔一摔,站起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

赶到县衙的时候知县闵大人正在大堂审案,告父的钱玉兰跪在一旁,闵大人正在审的却是别的案子。

宝应是个小县,地处江南靠近沿海,经济繁荣社会和谐,虽然还没有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治安还是不错的,平时多半也就是邻里纠纷、打架斗殴、偷盗抢劫等小案子,不过这闵大人已经年届花甲,审起案来就有些拖沓糊涂了,有时候简直匪夷所思,听到他头晕脑胀不耐烦地判决一个当众抢劫案将钱平分给原告被告再各打十大板时段飞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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