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4-四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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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城》 花半王花半王（3）
对于从小在凶器、死亡、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花半王来说，有些东西已经成了本质，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杨彩薇知道根本无法改变。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曾经有过的一段友谊这才是他们之间最为重要的东西，杨彩薇始终都把花半王当成像安康、方桃一样的好朋友。
然后事情后来突然有了急转直下的转变，给了杨彩薇一个措手不急，即使是到现在，当所有的一切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这一刻，杨彩薇被人一个人关在花半王的卧室，杨彩薇仍然对花半王那个晚上说过的话将信将疑，她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开始觉得花半王似乎变得有点叫人害怕起来。
那天是四月二十二，天刚刚有点热。晚上花半王约了杨彩薇去看电影，之后花半王送杨彩薇回家的时候，杨彩薇看出他有点不对劲，于是问他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花半王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彩薇最见不得人平时最见不得别人说话藏头掖尾，一看花半王这样，急了，说到底有什么事啊，你不说我可不要你送了，你以后也别找我了。
花半王一开始死都不愿意说，之后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杨彩薇说你说什么啊，其实她听清楚了，花半王那句话是我喜欢你。
花半王说没听见就算了。
杨彩薇说，哦，算了就算了吧。
花半王这时候却一把握住杨彩薇的胳膊，说：“你做我女朋友吧。”
这下杨彩薇也愣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好了，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对花半王说：“你晚上不是喝多了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花半王说，我想了好久了，昨天晚上想了一整夜，终于下了决心了。
杨彩薇一下慌了，说，你不能这么想，你知道的，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花半王望着杨彩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时候杨彩薇从他的双手中挣脱开，远远地跑开，一口气跑回了家。
这之后杨彩薇回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件事，她总是感觉到，花半王并不是发自内心地向自己表白，他的眼神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的愧疚与害怕。
杨彩薇忧心忡忡地过了一夜，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到第二天傍晚，花半王带着一群手下把她堵在了学校门口。花半王强行把杨彩薇带走，然后叫一个中年手下冒充杨彩薇的父亲给她去学校请了假，之后就开始限制杨彩薇自由，花半王把杨彩薇带回家，整日跟她形影不离，晚上的时候还找女孩子陪杨彩薇一起睡，生怕她跑了。要是花半王有什么事要出去应酬，他也把杨彩薇带着，对外说这是自己的女朋友。杨彩薇想不明白花半王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并没有像别人一样在花半王家里大吵大闹不得安生，她显得非常安静笃定，因为她明白，花半王无论怎么样都是不会伤害她的，等几天也许他就会放了自己，却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星期。直到有一天杨彩薇跟着花半王一家人坐在一桌吃午饭，总共是杨彩薇、花白秀、花半王、花然四个人。吃到一半的时候花然跟花半王不知道为了什么吵了两句，花半王当着花白秀的面，甩手就给了花然两巴掌，打得花然饭都没吃完，就气呼呼地走了。下午花半王出去办事，把杨彩薇留了下来，却让花然钻了空子。为了报复花半王，他决心动一动表哥的女人，就把杨彩薇从花家大宅弄了出去，这所以就有了后来的黑珍珠夜总会杀人事件。
杨彩薇想到这里，觉得头疼欲裂，望望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又下起雨来。她趴在沙发上，听那倾盆大雨倒到地上的哗哗声，想就这样沉沉睡去，什么都不愿意再去烦恼，可是她的回忆像一辆开起来就不能停的火车，一站站朝过去开去。她想到了更久以前的一些事，三年前他们在白云大桥上看烟花，然后彼此分手，发誓老死不相往来，再三年前他们曾坐在同一间教室，每天都做同样的一件事情，拥有一个共同的中学时代。
她并不知道，此时无论是躺在浴室里洗澡忘了时间的安康，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想见的莫朝春，甚至是在医院里闻着药水味的花半王，还有远在上海，已经在寝室里睡了一觉突然醒过来的方桃，他们在想着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属于共同的那段岁月。
六年以前。
一九三一年。
中四（十一）班。
《四城》 五朵金花五朵金花（1）
望着手中的零六届南泽一中中四（十一）班新生名单，班主任白老师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会考全市第一的沈安石、全市第六的杨彩薇被分到了自己班，班上学生整体成绩是全年级最好的一个班；而忧的则是班上有两个校长特意安排的“特殊生”，其实这也没什么，现在的学校每个班多少都有那么几个，可是这两个学生，花半王和莫朝春，却是特殊中的特殊，说得夸张点，这两家加起来，能抵得上南泽半座城。白老师一开始也曾找过校长，但校长说他也没办法，这两家的家长是钦点了他白志勇老师当导师的，除非你不干了，要不然你就是硬混，你也得把这两个孩子带到毕业。
白老师于是就想按照老校长的话，混字诀，这三年能把那两个纨绔子弟调教服帖那是万万不敢说的，只能对付着，三年内不出什么大事就行。而过了一年多开家长会的时候，当白志勇老师得知在他眼皮底下一直呼来喝去的方桃是市长方叔平之女，而那个叫安康的正是自己一直惧若妖魔的安泽生七儿子的时候，他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当他用颤巍巍的口气主持完家长会，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白老师想，他这个诲人不倦多少年的特级教师，恐怕要栽在这一届了，搞不好连命都没有。而那次家长会后，全年级到后来全校到最后整个南泽的教育系统都知道，南泽市最难教的“四朵金花”像是约好了一样全部集中在南泽一中中五（十一）班，而那个班的班主任，正是白志勇白老师。
那个时候孩子们之间彼此并未熟悉，沈安石的那首藏名诗也没有开始创作，但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命运有时候像个拍大片的导演，会把所有的大腕都集中到一起，大制作大影片，会叫周围的观众过足爱看戏的瘾。
花半王一进到教室里，一眼就在一群女孩子中看到了杨彩薇。并不是因为她特别漂亮，叫人眼前一亮，他在几天前曾经见过这个女孩子。
那天他路过时代广场的后街，看到一个女孩子蹲在路边，穿个月白开杉，在那逗小狗玩。
他盯着她好久，觉得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清纯，仿佛天使一样的女孩子。
造化弄人，现在他们居然入学了同一所中学同一个班级，要在一起度过恐怕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只可惜杨彩薇好像并不记得那个干燥闷热的夏日午后。
杨彩薇清楚地记得，开学第一天的下午，花半王就跟班上的同学打架了。
整件事情杨彩薇都看在眼里，他们新生新报道，并没有安排座位，于是都是按照先来后到随意坐。花半王当时坐在杨彩薇的右手边那一列，是倒数第三排。事情的起因是花半王后面的两个男生讨论班上新同学，说到一个女生的时候说了非常猥亵的话，被花半王听见了，他一下火了，掀了桌子，把那个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按倒在地，那两个男人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花半王，更不知道他家的背景。男生好面子，并不示弱，于是两个人朝花半王一个人要打回来，三个人很快扭打成一团，这下吓坏了一旁的杨彩薇，她吓得忙退得远远地在一旁看，之后白老师赶到，喝退三人。
白老师本来是非常之气愤的，这才是开学第一天，就打成这样，三个人全都挂了彩。本想先骂一顿，再做严厉处置。一想还是先问问这都是谁，一问才发现刚才真是悬，这三个孩子当中果然是有那个叫花半王的特殊生，于是连原因也没问简单责骂了几句之后叫他们各自走人了。那两个男孩吃了亏，本不肯善罢甘休，但想想两个人加一块都打不过人家，也就咬咬牙算了。而在军训过了的一个多星期，花半王跟中六的一伙流氓干了一仗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他原来是“花门”花家的人，便再也没有人敢跟他有一点点摩擦了。
开学的第一天，杨彩薇觉得其实花半王这个人还是很有正义感的，那时候，安康躲在人群里冷笑，方桃觉得这个一个打两个的男孩子还是挺英俊潇洒的，而莫朝春，因为要送一个女孩子去别的学校报道，竟然根本没有来学校。
中四（十一）班全班同学包括白志勇老师对莫朝春这个人的最初印象都停留在开学第二天的第一节课上，按照学校规定的作息时间整整他已经迟到了一个钟头又十分钟，但是他非常从容，气定神闲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到教室里，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到最后一排一个空位上，坐下。
很多人后来说起，都记得他当时穿了一件花衬衫，灰蓝色格子西裤，一双鞋子凉鞋不像凉鞋拖鞋不像拖鞋。
白志勇老师简直是要气炸了，他教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学生有这样随便这样不讲纪律，尤其是老师还在讲台上站着，虽然通过刚才点名他知道这个男孩子就是“南泽酒王”莫大川的独子莫朝春，但是他还是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于是他停下刚才的话题，说，刚才进来的同学，请你站起来一下。
莫朝春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望过来，他才弓着身子做半蹲状，然后指了指自己，说，你叫我啊？
这一下全班笑哄了，白老师示意安静，之后朝着莫朝春说：“对，就是你，现在请你站起来，走到门口，然后喊报道，等我同意了再进来。”
莫朝春听了哦了一声，然后真的傻忽忽走到门口，然后喊了声报告，白老师想到还真听话，于是说请进，然后看到莫朝春走进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
过了一段时间彼此熟悉了之后，大家才发现莫朝春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活得比谁都潇洒，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谁也不记得他的潇洒，只要一提起莫朝春，那简直就是色狼淫魔不要脸的代名词了。
开学第二天的时候，杨彩薇觉得莫朝春这个人挺奇怪的，哪有人像他这个样子散漫自由的。而安康则想这下在这读书可算有点意思了，这个人没准以后能成为自己的好朋友。花半王跟方桃则是恰恰相反的两个态度，花半王认为莫朝春是个哗众取宠的丑角，是最欠打的那种，而方桃一下就被这个男孩子吸引住了，她觉得这个男孩子应该在自己的南泽十大少年排第一，莫朝春浑身上下，就是一根头发都充满了魅力。
但是莫朝春真正在学校成名人还是军训的时候，刚开始的第一天，莫朝春觉得军训还是有点意思，但第二天就受不了了，九月的南泽热得怕人，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他跑去医院混了个假石膏，打了个假绷带把胳膊吊了起来，没想到却骗过了包括白志勇在内的所有人。这样一来莫朝春便再也不用在太阳底下又是踢腿又是甩胳膊的了，他每天都坐在操场的一片荫凉下，像个视察的人一样从早看到晚，看看学校里有多少美女。而所有人也都看到了每天都有一个新生穿一套仿佛外国人才穿的那种军绿休闲服，坐在荫凉下，一天能喝8瓶去暑茶。
这段时间里，莫朝春发现班里有几个女孩子长得不错，其中一个叫杨彩薇的，简直是把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孩都比了下去，美得跟神仙一样。还有一个叫方桃的，也是特别招人喜欢，特别有味道的那种，他本来想得找个机会搭讪一下，却没想到一个傍晚，方桃却主动找他搭讪起来。
《四城》 五朵金花五朵金花（2）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个假绷带，有一天放学之后，莫朝春不知道为什么没走，坐在座位上把那假石膏放在桌子上在发呆，这时候方桃跟着一个女孩子走过，不小心撞到了他，跟着方桃的女孩子连忙说对不起，方桃说你别理他，他这是假的。
那个女孩子说不会吧？假的？
方桃说不信我们来问问他，然后走到莫朝春面前说：“小子，你这手是假的吧？”
莫朝春不理她，就跟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方桃走近一步，对着莫朝春的耳朵说：“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啊？”
这时候莫朝春才懒洋洋地说：“你叫的是小子，而我叫莫朝春。”
方桃想这小子到挺会讽刺人的，这不显得自己反而没礼貌了吗？她笑了笑，说：“同学，我们想知道你这手是不是假的。”
莫朝春说：“你的手才是假的呢，这又不是残疾人学校，这绷带是假的。”
方桃一看他说了，马上跑过去跟那个女孩子说，你都听到了吧，我说是假的吧，然后搀着那女孩子出了教室，再也不理莫朝春。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他们两个成了爱在一起斗嘴的好朋友，没事的时候，方桃爱把胳膊弯在胸前，说，你的手才是假的呢，常常把花半王、安康他们逗得哈哈直笑。
军训结束之后没几天，花半王跟中六的一伙坏学生结结实实打了一架，一战成名，从此学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黑社会背景，他也得到各个年级一些女生的青睐，背后里私下说花半王是南泽一中最神秘的男孩子。
在学校里，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低年级的学生，尤其是才入学的新生这是司空见惯的，他们管这个叫第一堂课，其实就是下马威，告诫新生要老实，要多巴结一下自己。南泽一中中六那群混小子“清扫”到11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喜欢板着脸，一脸阴沉的花半王。在一个晚自习之后，就截住了花半王，在操场上要教训教训他，本以为这个中四新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却没想到几个人没说两句，花半王是抡拳头就上，把那三个人是一顿好打。
第二天整个学校都开始流传这样一件事，一个中四新生把三个中六生打得跪在操场上直学狗叫。这下一下惹怒了整个中六，也惹怒了当时南泽一中另一个著名人物，中六（八）班的校霸黄黄，他领导着整个中六的男生发誓非要给花半王好看，他们准备好家伙，在一个下午上课之前前簇后拥地跑到了花半王的教室，指着花半王的脑袋要找他好好算帐，然后叫他出来大家去学校后门的暗巷子里谈，花半王当时非常笃定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他们出去。当时班上还有一个人跟着站了起来，那个人就是安康，他跟着花半王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走，一起去。
花半王本就是江湖气非常重的人，看到眼前这个男孩子如此仗义，心里是一热却又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安康叫什么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