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时代-第3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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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立刻反击，表示法国人也喜欢仙鹤，甚至认为在梦中见到仙鹤，就预示着会见到亲切的人，并有幸福的事发生。
这种脑残言论无非是别家公司搞的小手段，王姐战斗力爆棚，分分钟摆平。
另一边，两口子带着大队人马在戛纳活动，各方接触。转眼就到了18号，也就是《画皮》宣传酒会的日子。
酒会是戛纳的传统，从开幕到闭幕，举办的大小派对不下百场。除了电影宫对面那一水的豪华酒店里夜夜笙歌，旁边的海滩上也是欢乐不断。
每天清晨，小城街头处处都是垃圾和呕吐物，可见昨夜疯狂。
除了时尚主题，派对的主办方多是电影片方，有比较固定的名称，如：“中国电影之夜”“台湾之夜”“香港之夜”“《赤壁》之夜”等等。
两口子很认真地研究了下，觉得“《画皮》之夜”过于缺心眼，“我们俩之夜”又略微羞耻，便利用了英文语法，将“Ournight”这行大字印在了邀请函上。
名单将近五百人，包括国内外的片商媒体，来蹭红毯的国内同行，私交不错的朋友，以及影展的官方人员。还别嫌多，在戛纳这个一壕更有一壕强的地方，只能算中档。
其实呢，老外不太喜欢参加中国人的酒会，你用膝盖都能猜到，程序必然是：主持人宣布开始，领导和主创讲话。然后主持人一挥手，大家开吃吧！于是记者忙着采访，主创忙着被拍照，领导忙着跟合作对象谈生意……特熟悉有木有！你随便在国内参加个招待会，都特么这德行！
而老外的就不同，两口子去过很多次，人家就是在玩，音乐放得震天响，一群人端着香槟起舞——即便有生意也不会摆到明面上。
夜，卡尔顿酒店。
两口子包下了最大的一个厅，采取自助形式，左边是一溜长桌，右边是几个沙龙，用珠帘区隔。现场放着轻音乐，舒缓动听，数百人的规模不拥挤，亦不冷清，侍应生端着盘子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外国客人穿得非常隆重，连记者都是西装领结。中国的就比较LOW逼，没什么礼服可言，女记者还稍微讲究些，能化点淡妆。
不过双方都很满意，老外庆幸于没有古怪的餐前仪式和领导致词，记者却为贴心准备的会后餐而温暖。因为以往的酒会中，他们只能一边采访，一边见缝插针的撸两根肉串解解馋。
而此时，在沙龙区内，褚青、徐克正陪着五家公司的负责人聊天。
“褚，恕我直言，你拿给我的预告片我根本看不懂。”
这人叫穆里根，戴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他背后是全美第三大发行商，在欧洲也广有人脉，不可小觑。
“妖精变成人我可以理解，但他们之间的矛盾我觉得很困惑，那是一夫多妻的时代，男主角也并非专情，为什么能抗拒诱惑，还要杀个你死我活？”他讲得很坦白。
“在中国传统社会，伦理纲常极其重要，正妻和妾完全是两个概念。男主角虽然喜欢那只妖，但他不想委屈对方，仅仅做一个妾。”
“So……”
穆里根一摊手，无辜道：“这与他不跟那只妖精上床有关系吗？”
“呃，因为他心中有礼法存在，有自己的一种道德观……”徐克尽力解释，可惜效果不佳。他本是不通俗务的家伙，谈电影可以，想说服一个商人还差了些。
褚青跟这帮老外的接触非常多，还能强一点点，便笑道：“你把它看成一个做人失败的故事就好理解了。”
“哦，怎么讲？”穆里根觉得这个角度很新鲜，另外四人也专注倾听。
“妖精变成人，来到人间，包括爱上男主角，这都是一种修行。因为人和妖是有等级的，很模糊，很微妙的那种东西……”
“比如妖是动物，人是人。”英国的一位哥们插嘴道。
“正确！妖想成为人，她做的事情都为了这个目的，男主角就是她选择的修行方式。她学习世俗习惯，学习社会礼法，学习人与人的相处与爱情。当她觉得自己学会了一切，便想验证这个成果，但是，她发现自己看轻了人性。人性才是人的根本，她只是通过器物文明和哲学理论模拟人性，其实存在的还是最原始的动物欲望。”
褚青抿了口香槟，笑道：“所以简单说，这就是一只妖想学习做人，最后失败的故事。”
“……”
一番话讲的席间无声，连徐克都蛮诧异的，他真没想到，丫对《画皮》的理解能达到这个程度。
过了半晌，穆里根才扶了扶眼镜，道：“模拟人性这个说法简直太棒了！虽然我们有《人工智能》和《机器管家》，却从未看过东方式的解读。好吧，褚，我承认你让我十分心动，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北美的市场和口味早已根深蒂固，这种类型的电影很难让观众掏钱。而且他们厌倦了《英雄》的风格，他们不想再看一部无聊的风光片。”
说得跟真事似的，褚青、徐克却对视一眼：这货在压价！
话到这儿就够了，从购买意向谈到具体的价格程序，两人也算功德圆满。接下来就不是他们参与的了，点到为止，一切交给谈判人员。
于是又聊了几句，褚青便道了声：“失陪，我去那边看看。”
“没关系，你可是今晚的主角。”几个老外也心照不宣。
整个交流过程，才半个多小时，酒会刚刚预热，尚未进入高潮。他戳在那儿瞧了瞧，范冰冰拉着周迅正跟一些时尚界的朋友闲聊；甄子丹被两个黑人围着，貌似在讨论功夫；赵丽颖那一票小的，完全处于傻不棱登的状态，只知道吃吃吃。
他抬脚走向范小爷那边，媳妇儿也恰好瞧见，便告辞脱身。刚到了场地中央，忽觉眼前一闪，一只毛毛乎乎的玩意儿蹦了出来。
“……”
褚青瞄着这位半路截道的：女性，不认识，一身城乡结合部二手皮草城的爆款打扮，亏得室内有空调，不然得憋死。
“褚老师，我是您的影迷，能跟您合个影吗？”那姑娘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就是黏黏糊糊的，从胃里往外的热情味儿搭讪。
“呃，可以。”他不好拒绝。
“啊，谢谢您！”
那姑娘立马搂住他的胳膊，紧紧贴在身侧，又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一个家伙，端着相机咔咔就拍了五六张。
“谢谢褚老师！”
妹子鞠了个躬，并未提别的要求，颠颠就闪了。
范冰冰和周迅在旁边等了一小会儿，此时凑过来，奇道：“她谁啊？”
“不知道啊！”
他摇摇头，也懒得探究。可媳妇儿对这些东西很敏感，琢磨琢磨就透了，笑道：“哟，现在这套路很精奇啊！”
“什么意思？”周迅也好奇。
“以前都是蹭红毯，这都开始蹭酒会了。”范小爷扔出一句，那两人秒懂。
话说戛纳每天有三到四场红毯，每场40分钟，2000多人走，整个电影节下来，不下70000人。大咖除外，那些三四五六线的小明星们想在人堆里博曝光，难度系数是很高的。
但派对就不同了，数量相对较少，形式非常自由，最重要的是：可以蹭合影！蹭合影！蹭合影！
大明星通常不会拒绝这种要求，甚至会刻意表现友善的态度。就像刚才的那位小明星，从接近褚青到拍下照片，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但出来的效果极其惊人。
你想啊！如果汤姆·克鲁斯和陈赫把酒言欢，安吉丽娜·朱莉和张馨予情同姐妹，啧啧，那是多么兴奋的一件事咧！
更何况，借着大明星的影响力，你的照片有很大机会被海外媒体关注，再从海外传回国内，瞬间营造出一种高大上的国际视野。
想明白这点，褚青不禁感慨：“唉，现在真是拼创意的时代！”
范小爷没他这么多愁善感，只听那音乐已从轻音律变成了交际舞曲，便拽着老公的胳膊，道：“走，陪我跳舞去！”
“哎哎哎……”
他斜棱着一只膀子被拴走，周迅就在原地笑，表示无能为力。
众人喝够了酒，也该活动活动，场中已经划出了一个大舞池，不少人在里面搂搂抱抱。褚青会的就一种，俗称“慢三步”，也是中老年妇女的最爱。
他右手揽住媳妇儿的腰，左手紧握，范小爷搭着他肩膀，微微仰头。一个黑衣，一个白裙，两人慢悠悠的，节奏相连，步点默契，连彼此的呼吸都在缠绕。
周迅不知不觉地站到舞池边缘，拈着长长的玻璃杯脚，里面是琥珀色的香槟，那酒轻轻一晃，便染在了她的眼眸。
许是气氛过于轻松，许是范小爷大发善心，竟允许他们俩跳了一支。正当国内媒体心惊胆战的时候，高潮来了：范小爷搂住周迅的腰，两个妹子又跳了一支。
高的胖的跳男步，矮的瘦的跳女步，怎么看怎么配一脸！
好嘛！
记者们全炸了！
还宣传什么，采访什么？这三个人在一块，就是最大的卖点，全国观众喜闻乐见，挠心挠肺，欲仙欲死，翘首以盼的东西！
……
一行人并没有留到最后，闭幕之前便返回了北京。
《画皮》的商业谈判很迅速，许是文化同源的缘故，日韩片方的兴趣极高，价格也很惊喜。西方近年就很小气，扭扭捏捏地拍下了欧洲、北美的发行权。
5月25日，戛纳电影节闭幕。
欧洲电影大获全胜，法国影片《墙壁之间》拿下了金棕榈大奖，意大利影片《格莫拉》获得了评委会大奖，贾樟柯的《二十四城记》一无所获。
褚青专门去看了这部电影，说实话，他一直不太喜欢老贾的作品，但非常尊敬那种关注的姿态。
就比如《二十四城记》，老贾说自己采访时最大的难题，就是和工人们的交流：他们总在讲别人的故事，大的事件，但作为个人记忆的“我”，完全是空白的。“我”不重要，“我”没故事，不足以写进影像。
以前呢，褚青喜欢路学长，因为有解决问题的态度；现在却觉得，关注也很重要。
他仍然不喜欢这部片的表现手法和长镜头，可他看懂了工人阶级比知识分子还要硬的骨头，以及那个年代才具有的性格。
这是部好电影。
第六百三十一章小鲜肉集合
戛纳谢幕，《牛郎织女》连一个安慰奖都没有得到，尹丽川以一种诗人式的幽默与自嘲，哄得齐溪不再难过。但出乎意料的是，这片子倒赢得不少欧洲片商的关注，它的主题很重复，可那种干净洗练的镜头，简洁有力的语言，以及内敛克制的表演，都不同于习惯性的中国独立电影。
新鲜感，大概是现在的欧洲商人肯掏钱买片的最大理由。公司粗略算了算，《牛郎织女》的海外利润绝对能收回成本，如果再乐观一点，还可以小赚。
国内盛世蓬勃，国外水深火热，这对比还真的挺有即视感。
5月30日，晴。
话说郑恺小红了之后，事业逐渐起色，怎奈经纪公司实力弱小，目光也很短浅，只给他接一些赚快钱的商演走穴。虽然生活质量有所提高，内心却是不满足的，就像这次来《步步惊心》试镜，还是自己主动争取，才说服了那个蛋疼的经纪人。
此时在公司楼下，郑恺下了车，边忍受经纪人的麻烦不安，边快步进了大楼。有个人已经等在了电梯间，脸很生，个子蛮高，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
“阿恺啊，这里不是别的地方，一定要规规矩矩，见人点头。不知道那位爷参不参加，但程总肯定要来，她可不是好相与的，说难听的你就受着点……”
经纪人叨逼叨叨逼叨的挤进电梯，搞得郑恺一脸郁闷。那人好奇且友善地笑了笑，彼此目光一碰，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里，跳动着某种相同的渴求。
“叮！”
到了公司楼层，三个人刚露面，便有妹子招呼：“试镜请往里边走，先到休息室等候。”
“哦，谢谢！”
郑恺应了声，转身往左拐，一路暗暗打量。这个近乎传奇般的公司，在业内创造了多少神话，今日一见，却如此的普通简陋。
而经过一间办公室时，他和那个年轻人都侧头注目，某种火热与追寻，瞬间倾泻到那块金漆黑字的名牌上。
待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仅有的一位等候者立时起身，笑道：“你们好，我叫陈晓。”
“你好，我叫郑恺。”
“你好，我叫林更新。”
三人简单介绍，并没有刻意热络，便各自坐定。郑恺低着头，暗暗思量，陈晓他知道，好像是《天之痕》的男主角；林更新毫无耳闻，又是孤身一人，应该是在校学生。
气氛一时沉默，那经纪人也闭嘴不言。过了十几分钟，便听外面脚步声响，陆续进来三位。
“初次见面，我叫袁弘。”
“我叫韩栋。”
“我叫叶祖新。”
又过了五分钟，这次是一位，眉目清隽，气质不俗，笑道：“大家好，我是乔振宇。”
“……”
三个人神情一凛，三个人保持微笑。
现在屋里有七位，袁弘、郑恺、乔振宇都有一定的名气，甚至说代表作。林更新、韩栋、叶祖新、陈晓却是十足的菜鸟，瞬间就划成两派，泾渭分明。
约定时间是十点钟，现在是十点零五分，都以为人员到齐。结果就听“吱呀”一声，又进来三位，不过有两人稍稍在后，以居中的哥们为首。
“刷！”
大家立时起身，除了78年的乔振宇之外，余下齐声招呼：
“淳哥！”
“淳哥！”
“嗯，行了！”
戴着墨镜的杜淳摆摆手，跟中毒似的黑嘴唇上下一碰，笑道：“哟，老乔，你也在这儿。”
“嗯，来碰碰运气。”
乔振宇言简意赅，明显不愿搭理他，又不得不应付。其他人就更别扭，哪儿蹦出来这么个双商欠费的家伙！无奈人家背景深，资历足，有资格嘚瑟。
“嗨，碰什么运气，我今天都是勉为其难，不然……”
那货摘下墨镜，巴拉巴拉正说着，一个妹子忽然凑进来，道：“试镜开始了，按顺序跟我……”
人家刚讲半句，杜淳就迈步出去，还回头嚷嚷：“哎，走啊！”
妹子瞄了他一眼，压根不鸟，直接点名：“第一位，陈晓，这边请！”
“……”
陈晓直觉灵敏，一时没动。而那货皱了皱眉，刚要张嘴，旁边的经纪人连忙上前，笑道：“我们时间很赶，等下还有个广告要拍，能不能让我们先试？”
妹子腰杆儿笔直，也笑道：“对不起先生，试镜都是要排队的。陈晓，你跟我来！”
嘿！
给脸不要脸！
杜教主插刀术爆发，指着妹子就开喷：“别装模作样的，试镜这套谁不知道？我拍什么戏用试镜？今天我看青哥的面子才过来，别不识……青哥！”
嘎！
丫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音调转换太快，以至于最后两个字无比短促，尖锐，难受得不得了。
褚青一直在办公室里，刚想上个厕所，就听这边倍儿巴乱蹦，略微扫了几眼，问：“干吗呢？开始了吗？”
“正要开始呢……”
妹子顿了顿，补充道：“第一个是陈晓。”
“哦，加油！”
褚青对陈晓笑了笑，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住道：“对了，给上点果盘饮料，还让人家干等着。”
“是我疏忽了，马上准备！”妹子赶紧道歉。
“……”
杜淳那张绛紫色的脸愈发难看，在原地坚持了几秒钟，到底觉得捡不起面子，便带着经纪人和助理闪人。
待他消失不见，大家你瞅瞅我，我瞧瞧你，不禁扑哧一乐，竟觉亲近了不少。
陈晓第一个出去，时间比想象中的要长，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才回来。
“韩栋，这边请！”妹子又喊。
趁着这工夫，林更新操着一口东北腔打听内情：“哎，咋样？咋样？”
“里面有四个人，一个程总，一个导演，一个编剧，一个好像是造型师。我觉得自己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