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时代-第3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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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好莱坞是想象的那样吗?”
“也没有特意去想象,只是觉得文化有很大差异。不过我认为电影人不要在一个地方呆着,应该去尝试不同的文化,不成功没关系,这样做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记者顿了顿,再问:“介不介意大家拿您和章子怡、杨紫琼等在好莱坞闯荡的女星做比较?”
“不用比较,我们都是一起的。而且我还觉得少了,中国的好演员太多,应该多一点出来……你看,就像那个家伙!”
巩俐忽然冲前方招了招手,记者扭头望去,正好见褚青一行人溜去房间。
之后,她接着道:“闷声不响地拍了五部西片,虽然没有A级制作,但路子是对的。因为亚裔的男演员比女演员还要艰难,他们受到的排斥会更大一些。”
“那您预测一下,他能在好莱坞达到什么程度呢?是像成龙、周润发那种,还是怎么样?”
“呃……我还真不好说,那个家伙的变数太大,反正比我强吧!”巩俐大笑。
十几分钟后,记者告辞,她则问了下服务人员,便敲开了褚青的房门。
“姐,你怎么过来了?应该我去拜访你的。”
他略微惊讶,又忙着去泡茶。
“别费事了,我就说两句话。”
巩俐往里两步,随手带上门,小声问:“听说晚上要给你授勋?”
“官方通报了?”他一怔。
“没有,闲聊知道的。”
“呃,对,晚上七点,在市政厅。”
“啪!”
巩俐一巴掌拍在他肩头,笑道:“到时候我肯定去!行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哎!姐!”
褚青追出了门,喊道:“《盲山》首映也得来啊……还有《夜车》!”
“……”
巩俐高举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又急匆匆的闪去工作。
戛纳就是个大Party,你捧我,我捧你,要的是脸面。褚青也一样,稍作休整就带着三位导演去各处拜访,什么老贾、关锦鹏、杜琪峰、许鞍华、劳伦·杜特龙、皮埃尔·里斯安以及欧美的大小片商。
而说起阿关等人,其实还挺巧。
前不久有过联系的吉安永佳,疯了似的在这儿刷存在感,不仅大手笔搞了一出“中国之夜”酒会,还当场宣布:将携手冯德伦、王家卫、徐克、许鞍华、关锦鹏五位导演,一举拍摄五部新片。
分别是《女人不坏》《渺渺》《妾的女儿》《李小龙》《跳出去》。此番他们组团亮相,便是给金主作宣传。
这些倒没什么,只是褚青看到了徐克,瞬间二脉贯通,头脑清明。
……
戛纳的建筑很集中,风格相仿,像套了模版似的一栋栋印出来。
市政厅在海港附近,是为数不多的颇具特点的建筑,三层高,外观很像教堂,有不少市民在这里举行婚礼。
褚青来戛纳多次,从没进去过,政府部门对本大国的百姓来讲,还是挺有压力的。
晚七点钟,本该下班的市政厅却灯火通明,楼下还停了一溜车子。老贾、赵涛、巩俐、老王和关锦鹏肯定要来的,章子怡犹豫了一番也前来捧场,许鞍华等人就得看心情了。
所以人不多,约摸十二三个,刚好占满了二楼的小会厅。法国方面,文化部长德布瓦尔负责授勋,影展主席雅各布负责陪同,皮埃尔是作为亲友团参加。
现场稍显简陋,完全没有锣鼓喧天红旗招展的气氛,四周都是很朴素的办公环境,反而添了几分庄重。
德布瓦尔五十多岁,戴着眼镜,头发稀疏,走到台前道:“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我们能在戛纳这个美妙的电影殿堂,共同经历这个美妙的夜晚。这里曾涌现出很多带动文化与友谊传播的使者,虽然我们种族不同,国籍不同,语言不同,但我们通过电影,能看得到彼此的思想与现实。
毫无疑问,褚青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多年以来,他凭借独树一帜的表演风格与个人魅力,赢得了法国观众的喜爱。不仅对中法文化交流贡献良多,更对华人演员的海外影响力有积极的推动作用。所以我代表法国文化部,对其授予法兰西文学与艺术军官勋章。下面,我们有请这位极其出色的华人演员,褚!”
话落,候在一旁的褚青,穿着件黑西装大步上台。他原本挺轻松的,可刚踩上这木台,不自觉就严肃起来。
工作人员递过一只精巧的小盒子,德布瓦尔拿起里面的勋章,仔细,缓慢,无比郑重地挂在了自己的左胸前。
他不禁低头瞧了一眼,绿色底子的丝带,嵌着四道白色条纹,下面坠着一枚两倍硬币大小的圆形勋章,呈花瓣状,似泛着金色的微光。
德布瓦尔回避,褚青站在台上,沉默了几秒钟,方道:“我曾在戛纳获奖,也很喜欢法国的电影和艺术文化,非常荣幸获得这枚勋章,感谢我所有的亲人朋友。”
“老实说,我拍了很多没能公映或很少有人知道的电影,但正是这些电影,才推动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贾樟柯、李杨、关锦鹏和王家卫导演,我很高兴你们能在这里,我也很遗憾娄烨、王超和姜文他们的缺席。因为电影不是一个人的,这枚勋章是对我拍过的华语电影作出的肯定,是对你们这些伟大的电影人作出的肯定,谢谢!”
“哗哗哗!”
“哗哗哗!”
十几个嘉宾拼命地拍着手,掌声寥淡,却是满腔的炽热。
用老话儿讲,这叫什么?
也算光宗耀祖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盲山
大学毕业生白雪梅跟着两个“药材商人”去山里收药,次日,她在一农户家醒来,身上的钱和证件消失不见。
这户人家花了7000块钱买她做儿媳,而这7000块钱,那个40多岁的老光棍足足攒了十几年。
《盲山》的开篇非常简洁、平淡,没有音乐铺垫,镜头一如既往的朴素,像纪录片一样透着股冷峻和坚硬。
这是李杨的一贯态度,他不喜欢用太多情感来包裹电影,当画面沉静下去,里面的热度自然会迸发出来。
拍《盲井》的时候,他被褚青干涉太多,此番终于如愿。
24日上午,数百人的影厅座无虚席。西方观众对拐卖妇女的题材感到很新奇,不过十分钟后,他们却发现自己不忍看的。
白雪梅被绑在屋子里,“丈夫”黄德贵请乡亲们在屋外喝酒,他连敬酒词都这么说的:“谁不喝完这酒,谁就一辈子打光棍,儿子孙子也打光棍,下辈子还是打光棍!”
更怕的是,还有几个孩子凑在窗口,看着正在炕上挣扎的白雪梅。
头几天晚上,白雪梅把矮小的黄德贵赶出了门,男人没能弄成。这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甚至面相忠厚的老父亲也斥责“你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于是当天,老父和老母帮忙按住了白雪梅,让儿子去弄。弄完之后,黄德贵喜滋滋地坐到父亲旁边,老父还赞许地递了一支烟。
虽然老母亲明白这事情不对,但她更晓得7000块钱不能白花。
法律和道德在他们心中不值一文,他们有自己的道理,有自己的底气,就像黄德贵嚷嚷的那句:“坐毬牢,谁家娶媳妇不花钱!”
“……”
全场无声,不得不说,李杨抓得非常精准。你晓得那些农民是文盲,是法盲,可还是会产生抑制不住地愤怒。
接下来,在村小学当老师的黄德诚出场,他是黄德贵的表弟,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他给白雪梅送去几本杂志解闷,并看上去很关心这个嫂子。
观众期待着会有所转机,但不久之后,黄德诚就以搭救的名义弄了白雪梅的身子。他比村民多出的那点知识,全被用在了更加无耻的行径上。
不仅如此,片中接连出现了许多貌似善良的人,比如收税员和邮递员。
收税员看看拍窗户呼救的雪梅说,“这是家里事儿,我们管不了”,转头又拿了黄德贵的各种杂税,说老哥你艳福不浅。
邮递员对谁的态度都一样客气,他收下黄德贵给的老母鸡,然后把雪梅的求助信交给对方。黄德贵说麻烦你了,他说你也不容易。
后来,白雪梅终于用自己的身体做本钱,向小卖部老板换五十块钱,老板跟他还价到四十,她拿了钱,但还是没跑走。
她一次次的逃命,观众一次次的期待,而这种期待,终究又被一次次的毁掉。
即便警察来了,拿出枪,也没办法挡住村民的围攻。黄德贵凶悍地让警察拿枪抵着自己,不断叫嚣“朝这打!朝这打!”
影片最后,雪梅的爸爸找到这里,结果被黄德贵痛打。白雪梅终于拿起了菜刀,向黄德贵砍了下去。
下一秒,黑屏,结束。
“呼……”
约摸过了半分钟,巩俐才从窒息的状态中恢复,长长吐出一口气。再看看周围,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压抑,似心口堵得发慌。
直到主持人上台活跃气氛,李杨等人挥手致意时,大家才爆发出强烈的掌声和欢呼。随后是媒体采访和观众问答,李杨先谈了谈自己的拍摄初衷和过程:
“我一直觉得汉字很伟大,你看‘盲’这个字,它不是说眼睛瞎了,而是说眼睛死了,这是两种概念。为什么一个女人被卖到一个地方,大家都知道,但她就是逃不出来。电影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探讨那些看客。”
“去年我到金堂、中江采访,那里是妇女拐卖多发区。过去一些解救行动是收费的,每个人要1200…1500块,但部门不能收费,都是以这些协警名义收。”
“那些曾被拐卖的妇女通常不愿意受访……救回来的,大多不想回家,因为这事很丢人,连家里都看不起。有的外出打工,有的甚至又回去了,反正也嫁不出去。”
“……”
大家都有点傻,没想到现实比电影更残酷,以至于呈现出很古怪的场面,没有热闹的交流气氛,只是冷静而克制的一问一答。
“《盲井》我们都知道,至今没有获得公映许可,那《盲山》会不会重蹈覆辙?”一位国外的记者问道。
“其实来戛纳之前,《盲山》已经通过了电影局审查。”
李杨斟酌了一下,继续道:“我觉得现在的体制,要比以前进步一些,至少可以互相交流,而不是单纯的命令你。比如有好几处,他们让我修改,我说不能改,原因是什么什么……他们就说,哦,那就不改了。”
“如果《盲山》可以公映,你对它的票房有期待吗?”另一个国内的记者问。
“呃,肯定是有,但我也知道不会很高。我在陕西县城拍戏的时候,就去过一家音像店,我问卖过《盲井》没有。老板说卖过,特别火,能有上千张。我当时又爱又恨啊,恨的是我们褚老板一分钱没拿到,爱的是群众基础打下了。”
“哈哈!”
大家总算笑了笑,跟着,南都的方夷敏站起来,问了个挺实际的问题:
“《盲山》的主题很残酷,你担心落入‘拿家丑给外人看’的这种舆论窠臼吗?”
“哦不,我一点都不担心。”
李杨倒是理直气壮,笑道:“如果大家认为中国人在外国的形象不好,都是中国电影揭露的,那未免夸大它的作用了。可能是因为我们不自信,自己电影里说点什么就紧张。”
最后,《综艺》的记者收尾,问道:“这次褚没有担当主演,你觉得有遗憾吗?”
李杨瞄了眼褚青,开玩笑道:“我觉得他不当主角的时候,还是个非常棒的老板!”
……
“李杨再一次展示了他是一位制造银幕张力的电影大师。”——《银幕》
“这是部没有出口的电影,影片的结尾很成功,骤然、惊人、强烈。”——《综艺》
“这部影片在技术和艺术上或许存在问题,比如没有对剧情进行更缜密的组织,看上去有些松散和不牢靠,也没有《盲井》那种压抑氛围的营造。但单单这部电影拿出来,已经太能说明问题,太能表现出导演那颗关注世界角落的心。”——《旧京报》
《盲山》获得了媒体和观众的交口称赞,每一场放映都会引来热烈致敬。
当然了,国内的报道还要收敛一些,只字不提影片的详细内容和海外版结局。他们对褚青授勋的新闻更感兴趣,因为足够安全。
与之相比,刁亦男和《夜车》就苦逼太多,在悄无声息中结束了戛纳首映。
总的来讲,三部电影成功了两部,概率极高,已经有不少片商来询问《午夜之吻》和《盲山》的版权情况。
有褚青和丹斯切尔在,《午夜之吻》在法国甚至欧洲的成绩可以预料。北美方面却困难了点,只有一家小公司诚意很足,最终拿走了美国发行权。
《盲山》要热门得多,MK2、百代和高蒙三家竞争。
此次戛纳之行,算是褚青最短暂和最忙碌的一次。转眼到了25号,他终于能够坐下来,约徐克好好聊一聊。
第五百七十八章不一样的《画皮》
其实呢,褚青完全可以甩掉鼎龙达那帮货,自己开本子单干。但这不合江湖规矩,你创意是从人家那儿剽窃的,一旦传扬出去,名声就臭了。
所以他宁愿费些力气,堂堂正正地把《画皮》立起来。
成为大片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大导演,大明星,大投资,大场面,大题材等等。凑齐这些很容易,但要组合成一部完整的主流商业电影,以国内的水准来看,还是有相当的难度。
褚青一开始就定了调子,在配置合理的基础上,再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画皮》是部东方色彩的神怪片,拍神怪片谁最拿手?他起初没想起来,见着徐克本人才一拍大腿,啧!
《倩女幽魂》的幽古诡暗,《青蛇》的旖旎瑰丽,《蜀山传》的大气磅礴,成败与否暂不讨论,谁也不能否认那蕴含其中的美。
《画皮》一定要美,要妖,要风情万种,这是正义!
徐克今年五十七岁,已近花甲。《蜀山传》和《七剑》的接连失利,使他正处于低谷期,许多人说他老了,没了锐气,褚青却不信。
徐克再老,他也藏着那份侠骨柔情,就算没有侠骨柔情,也有超乎脑洞的想象力,就算没有想象力,那些甩袖子甩得最好看的古装女子和符合正常人的审美观,也是旁人不可及的。
因此,在电影节闭幕的前一天,两人碰了次面。
“青仔,还没恭喜你授勋呢。”
“嗨,您客气,来,坐坐。”
褚青起身请座,又给倒了杯茶,问道:“您最近在忙什么?”
“在筹备两部新片,《深海寻人》和《女人不坏》。”
“两部?那您够累的啊,开机时间定了吗?”
“还没有,片方的效率很拖沓,估计得明年吧。”
徐克摸出一根雪茄,啪地点上,身子往那儿一斜,特有江湖大佬的范儿。他声音很低,略带沙哑,说话的时候就像只山枭盯着你看,不熟的人肯定会吓到。
他们之前打过照面,但交情不深,寒暄了数句,褚青便直入正题:“我们最近碰到个点子,是根据《画皮》衍生的,想请您来执导。”
说着,他将叶伟信、《画皮》和鼎龙达的事情讲了一遍,并告知自己的打算。
“……”
徐克听完,沉默半晌,忽问:“青仔,你为什么会找我?”
“我觉得您是最适合的导演,我喜欢《倩女幽魂》,喜欢《青蛇》。或者说,我希望它能比《倩女幽魂》和《青蛇》更加出色。”他由衷道。
“呵……”
徐克沙沙地扯了一嗓子,听起来十分诡异,顿了几秒钟,又道:“新剧本怎么办?”
“我们一起找人攒。”
“资金?”
“全落定之后再预估。”
“……”
徐克缓缓抽了口雪茄,道:“我需要考虑几天,不过我先提两个条件。”
“您说。”
“选角由我决定,当然你们可以建议,但发生冲突,我希望你们尊重我的意见。”
“OK。”
“拍摄过程由我全权负责,